第七章

遠比預想的來得久，自她倒下至今已過整整十天，而在這十天里上官玦未有半絲清醒的跡象，只是一個勁的沉睡，期間除了以水沾濕她的唇補充水分外，她也無法自己進食，他只能扶起她半強迫的餵食她流質食物，以維持她身體所需，也因此讓尹君逍更加擔心，若非尹君遙不斷的保證，加上她的臉色已由蒼白漸轉為紅潤，體溫也不再冷得似冰，他恐怕早已因她遲遲為醒而被逼瘋。

「該死的！你究竟什麼時候才願意清醒。」焦躁有增無減，尹君逍不自覺的低咒。

因為她，尹君逍完全無心於其他事務，將所有事全丟給尹君遙，僅是陪伴在她身邊，等待她清醒的那一刻，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卻絲毫未有醒來的跡象，讓人有種她會一直沉睡下去的錯覺。

緊握著她的手不放，尹君逍痛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除了等，還是只能等，什麼也做不了。

唔……

很細微的聲音，小得讓人幾乎無法聽見，但卻逃不過尹君逍敏銳的聽力，狂喜竄上心頭，他緊盯著上官玦，見著她眼睫輕輕的顫動了下，而後緊閉的眼終於睜開。

頭有點沉重……

自長久的沉睡中清醒，上官玦意識一片混沌，什麼都還來不及弄清，她已被緊擁入懷不放，而耳邊傳來的聲音則讓她呆愣。

「你總算肯醒了。」

「……君逍哥？」被人緊緊抱住不能動彈，上官玦無法抬頭確認，只能依聲音及令她熟悉的懷抱判斷，有些遲疑的喊著。

「你沒事了嗎？」無心思考其他，上官玦惦記的只有他是否安然無恙。

發現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關心自己，尹君逍心中一暖，確定自己在她心中勢必佔了極重要的地位，然這仍無法抹去他連日來的擔心。

「你真該被好好罵一頓。」安下心之後，尹君逍忍不住輕斥。

「為、為什麼……」嚇了跳，上官玦顯得慌張，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醒來就被斥責。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放鬆抱住她的力道，尹君逍讓上官玦可以抬頭看他，而手則依舊環在她腰上。

回想著以往的經驗，上官玦看著尹君逍，小心翼翼的說：「三天……嗎？」

三天？她以為才三天？

「十天！你已經睡了整整十天！」想到自己這些天來的擔憂，尹君逍忍不住對她大吼，就是之前曾經感動她為他所做的，但現在他只想好好罵她居然這麼胡來。

他寧可自己受重傷，也不願看她為了救自己而沉睡不行，天曉得看她那模樣他有多麼煎熬。

「對、對不起……」尹君逍的吼聲嚇得上官玦連忙道歉，即使她根本就不明白他生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是嫌她睡得太久嗎？可是她真的不知道這次會昏睡得這麼久啊……

看出她小臉的疑惑不解，也看出她腦海在想什麼，尹君逍的怒氣頓時消散，轉成了深深的無力感。

嘆了口氣，尹君逍雙手環抱住她，額靠上她肩頭，聲音中有著疲累，「你曉不曉得我有多擔心？」

擔……心？是在擔心她嗎？直到此刻上官玦才注意到兩人相擁的姿態，紅潮悄悄浮上小臉，一雙手不知該推開他還是……還是該順從心中小小的聲音抱住他。

「君逍哥，你一直……在照顧我嗎？」上官玦遲疑的問出，有些害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的以為。

「你認為呢？」對於她懷疑的態度，尹君逍沒好氣的反問，如果不是一直在照顧她，他豈會那麼剛好的在她醒時就出現。

總算沒有愚鈍到聽不懂尹君逍的話，上官玦心裡一陣慌亂，連忙就要對他道謝。

「不需要道謝。」像是已猜到她要做什麼，尹君逍先一步截斷她。

「那……那……」欲出口的話被打亂，她顯得不知所措。

「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注視著她，尹君逍神情認真，令上官玦不自覺的點頭。

「以後無論我發生什麼事、受了多重的傷，絕對、絕對不要再用你的能力救我。」

消化完所聽到的話后，上官玦驚嚇的跳離尹君逍的懷抱。

「我我我……我哪裡有什麼能力可以救你……」不擅長說謊，上官玦視線開始飄移，身子也下意識的往床內移去，種種舉動只是更讓人覺得她在心虛。

並未開口於她爭辯這明顯的事實，尹君逍只是再度跟她索取承諾，不容許她再一次拿自己的性命來玩。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啦！」怎麼樣也不承認，上官玦鴕鳥的閉上眼喊著，唯恐會在尹君逍眼中看見那種異樣的眼光。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這次的語氣中帶了絲不悅，尹君逍一把將逃離的上官玦拉回懷裡。

「你以為我會把你當怪物看？」沒有任何理由，他就是可以知道她小腦袋瓜在想什麼。

「不……不是嗎？」沒發現自己的問話已經間接承認，上官玦望向他的眼中帶了點怯然，十分在意他的答案。

「你從哪裡看見我這麼認為？」打從她醒來到現在，除了擔心她以外，他有說過哪句、做過什麼當她是怪物的事嗎？

好、好像……沒有耶……

回想方才的情況，上官玦找不到他態度中有半點對她的厭惡或恐懼，相反的，他一直都很擔心她的情況，而且仔細一想，他剛剛對她的要求似乎也是要她保重自己。

「真的……不會覺得我是怪物嗎？」小手抓住他衣襟，上官玦微仰頭看他，即使心中已有答案，但是她仍想親耳聽他說，這對她很重要很重要。

她一點也不知道她現在這模樣有多麼惹人憐愛，尹君逍好不容易才抑下那股想要好好疼愛她的衝動，但他曉得現在不是時候。

「不會。」語氣肯定，尹君逍沒有任何猶豫。

「就算我是可以聽懂動物語言的人也一樣嗎？」話未受控制的脫口而出，在察覺自己說了什麼驚人的事後，上官玦自己也呆住了。

「我……我是說……」天！她怎麼會這麼笨！

頓了下，尹君逍確實沒料到突然聽見這，但……

「那又如何？」他說得直接。

那又如何？尹君逍理所當然的模樣令上官玦無法回話，一直存於心中的疙瘩，此刻被他這麼一反問，瞬間就成了庸人自擾的小事。

「你就是你，我喜歡以及我要的是你這個人，就算你有這些能力又如何，你以為那可以影響什麼？」不習慣拖泥帶水的作風，尹君逍一次便將話給說明白，清楚的點名他要的是什麼，至於其他根本不是他關心的。

除了爹娘之外，這是上官玦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對她說，也是第一次有人在知道她的事後，未露出絲毫厭惡或恐懼的表情……

淚水突然自眼眶中流出，像是觸動了開關，怎麼樣也無法停止。

該死！

望著她的眼淚，尹君逍再度體會到手足無措的滋味，想替她拭去淚珠，卻發現他越是擦去，她的淚流得越多。

「別哭了！」粗聲粗氣喊著，尹君逍拿她的眼淚沒轍，「你就這麼不想被我喜歡？」

居然在他告白后哭得一塌糊塗，尹君逍忍不住氣悶，難道真是他誤會？她之所以會替他療傷只是單純的想幫助他，而不帶有其他意思？也就是說，換成了張三李四她也會這麼做嗎？

喜……喜歡？

眼淚突然止住，上官玦錯愕的看著尹君逍，他剛剛說喜歡？是說喜歡她嗎？上官玦直到現在才發現尹君逍先前對她說出的那番話里，似乎、彷彿、好像有一句話說著……他喜歡她？

呆若木雞，上官玦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除瞭望著他，還是只能望著他，根本不敢相信他有可能喜歡她的這件事。

眯起眼，尹君逍強勢的宣告，「聽清楚了，不管你現在怎麼想，就算是不喜歡也無所謂，之後我都會讓你的心向著我，只為我一人心動。」

聽完尹君逍霸道的話，上官玦臉蛋紅如蘋果，比起害羞的情緒，更多的是甜蜜及狂喜。他是真的喜歡她，不因她有著異於常人的能力而給予她異樣的目光，就只是單純的喜歡她這個人而已。

怎麼辦？她第一次感到這麼開心。

「聽懂了沒？」感覺她像是沒在聽他說話，尹君逍忍不住以指輕敲她的額。

「我……」想開口對尹君逍說她並沒有不喜歡他，相反的，她對他的喜歡恐怕已遠超乎自己的想像，但……

腦袋再度一片空白！

瞠大眼緊盯著眼前赫然放大的俊臉，感覺唇上傳來溫熱觸感，上官玦的腦袋已無法再運作。

沒有急躁，在淺嘗過她柔嫩唇瓣的味道后，尹君逍的唇即離開了她的，滿意的看著她因他親吻過而更顯粉嫩的紅唇，他忍不住伸手撫觸，感覺到上官玦身子因他的動作而輕顫，泛著紅暈的雙頰令人不禁想再一掬芳澤。

「做好準備，我絕對會得到我要的。」自信一笑，尹君逍再度發出宣言，「而你，是不可能有機會逃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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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當錯過了那適合開口的時間點，話便難以再說出口，特別是在發生了那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后，別提對尹君逍解釋他的誤會，上官玦現在連正視尹君逍都有困難。

唉！

忍不住又是一嘆，明知尹君逍待會會過來看她，她硬是帶著白虎溜出房間，擺明了是在躲他……

清楚這樣的舉動只會更加深誤會，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呀！即使內心十分清楚自己喜歡尹君逍，面對那突來的親吻，她並不感到討厭，但卻是真的給嚇到了。

上官玦從不知道僅是唇與唇的碰觸竟可以帶來這麼大的火花，霎時天旋地轉，在那瞬間她只感覺到自己被尹君逍的氣息所包圍著，一種絕對的存在，除了他，她什麼也無法思考。

這是她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感覺，不曉得該如何形容，只知道那是她從未有過的情感，莫名的令她惶然，而當她發現時已不由自主的躲起了尹君逍。

「小虎，我到底該怎麼辦？」伸手攬住白虎，如同過往每一次，上官玦尋求白虎的慰藉。

「小玦？」

還未得到白虎的回應，自身後冒出的喊聲險些嚇飛了上官玦的三魂七魄，而在發現來者是尹君遙時，她忍不住鬆了口氣，卻又浮起了一絲絲失望。

將上官玦的反應收入眼底，尹君遙淡淡一笑，目光閃過瞭然，不必詢問也曉得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君遙哥，你怎麼會在這裡？」面對尹君遙對上官玦來說顯得輕鬆許多。

「這該我問才是，你不待在房裡好好休息，怎麼反而跑到外頭來？」他的人散發出的氣息仍是那般溫和，如沐春風的舒適，而他的話語中有的僅是對她的關心。

「君遙哥……我真的、真的已經沒事了！」忍不住拖長音，上官玦再次強調，說著這些天不斷重複的話，臉上也露出苦樣，已經不曉得該怎麼做才能讓人相信她真的沒事了。

尹君遙不禁失笑，身為一個醫者，他豈會看不出上官玦究竟是有事或沒事，之所以這麼說，純粹是對她之前的舉動表示一點意見罷了，即使是他，也絕不贊成她那種救人法，只不過……

「知道了，我會告訴大哥。」疼寵的摸摸她的頭，尹君遙回道。每天一盅補品已成了必備，更別提那三天一小補，五天一大補，他可以理解大哥想要她康復的心情，但連他看了都忍不住同情她。

「啊？」還以為他不會相信，上官玦開心道：「謝謝君遙哥！」

「不謝。」他笑了笑，像是不經意的提起，「大哥今天可能沒看過來看你。」

「為什麼？」未經思考話已脫口而出，上官玦隨即發現到自己顯得很在意。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既怕見到尹君逍時的緊張，但見不到他卻又覺得失落，弄到最後她都不懂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了。

「你想見大哥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尹君遙反問，柔和的語氣並未讓上官玦感到緊迫，反而有種奇異的魔力，令她不由自主的說出心裡的話。

「我……我不知道……」面容帶著迷惑，對於不熟悉的情感，她不知該如何處理，求救的視線忍不住投向尹君遙，期待他可以給她一個答案。

「如果明天你就再也見不到大哥，那你現在想做什麼？」所謂旁觀者清，尹君遙一眼即看出上官玦對尹君逍的心意，而他相信她自己也明白，如今只差別人推她一把。

簡單明了的問題，無須思考答案已清楚顯示，然即使只是個假設性的問題，卻也令上官玦打從心底發顫，想起了無預警離開她的雙親以及尹君逍發生的意外。

她最怕的究竟是什麼？

忍不住在心裡問著自己，比起那不知所措的緊張，若真再也見不到尹君逍……

不禁打了個冷顫，上官玦無法預想，也不願去想，什麼才是真正重要的，解答已在眼前。

「謝謝君遙哥。」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她朝尹君遙道謝，已經曉得接下來該怎麼做。

她，絕對不要讓自己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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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掛，漆黑的夜空顯出時間已晚，然而在這該是眾人熟睡的時刻，上官玦房內卻透出了微微亮光。

微微蹙眉，尹君逍望去的眼中帶點不解，為了親自調查一些事情，他直到深夜時分才回到府里，原先僅是想在睡前過來看看，孰知竟發現她這麼晚了仍未睡。

怎麼了？

當他站在他房門前正欲敲門時，卻停下了動作，注意到這時間並不適合出現在她房裡，思考了會，他選擇離去，並不想引起無謂的流言。

無巧不巧的，在尹君逍決定離開時，緊闔的門卻在此時打了開來，令門裡門外的兩人同時愣住。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比上官玦更早反應過來，尹君逍關心的問，態度未顯尷尬，像是他本來就該出現在這似的。

「那……那個……呃……因……因為我在想事情……」壓根兒沒想到會在這時見到尹君逍，上官玦結結巴巴的說著，小臉泛著不尋常的紅潮，舉止顯得十分不自在。

「身體不舒服？」注意到她發紅的臉頰，尹君逍神情透出擔憂，伸手觸上她秀額，擔心她是否發燒。

「沒、沒有！」上官玦慌張的搖頭，對於他顯而易見的關心，忍不住湧上感動，察覺自己真的受到他的關愛，也讓她終於可以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練習一整晚的話。

如雷的心跳聲怦怦作響，手心微微發汗，儘管已練習數次，但真正上場時，她還是無法不緊張。

「玦？」

「我喜歡你！」趁著勇氣還未消退，上官玦急忙說出，俏臉沒有意外的徹底艷紅成一片。

即使肯定自己在不久之後絕對可以奪得她的心，但她突如其來的告白仍是令尹君逍驚愕了下，然他很快的回復，露出笑容，大手一攬將她擁入懷中。

「我很高興。」

即使無法看見尹君逍的臉，但從他的聲調中，上官玦可以感受出他心情很好，莫名的令她更加害羞起來。

「只不過……」尹君逍刻意將話說一半，果然引起上官玦豎耳聆聽，唇角微勾，他貼近她，以著低沉面帶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道出：「還不夠啊！」

看出他的困惑，他輕輕一笑，大手撫摸著她臉頰，手指有意無意的摩挲她唇辦，他的手指像帶有電流般，令她忍不住輕顫。

「什麼不夠？」藉由問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上官玦希望失序的心跳可以趕快恢復正常。

明知上官玦正努力讓自己的心跳回復，尹君逍卻故意貼近她，環在她腰間的手微微始力，兩人之間已毫無空隙。

「你只是喜歡，但，我卻已經愛上你。」額抵著她的，尹君逍輕道，說話的同時，唇似乎碰觸到了她的。

「所以，怎麼會夠？」

該做什麼反應才是對的？

上官玦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突然被給予太多的幸福，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很開心很開心，可是她卻不知該怎麼表達出來，像是突然失去說話的能力，她越是想說些什麼，聲音越是發不出，令她更加的無措。

「愛上我就夠了。」單純如她心思全表現在臉上，令尹君逍不由得寵溺的說道。「將你的心給我，只想著我，只為我一人心動。」

隨著話落，尹君逍再度吻上她的唇，一次又一次品嘗著那令他上癮的甜美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