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衣服,有。

乾糧!有。

手巾,有。

就連那天撿到的那本書——《不落夫家》她都帶出來了,所以嚴格來說,文妹喜還真是有離家的天分,是不?

不——

因為,她什麼都帶了,就是最重要的銀子、銀票沒帶,現在可好了,才走一個上午,她的肚子就在鬧空城計,她肚子餓、肚子餓啦!

但是——嗚嗚嗚——她沒有錢。

妹喜趴在地上像只可憐的小狗一樣,眼巴巴的看著對面那個賣包子、饅頭的攤子,她的肚子好餓——

她咽咽口水,看看老闆。

老闆給了她一個嫌棄的眼神,連個肉包屑屑都不賞給她。

哼,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傢伙,他知道她是誰嗎?

她可是春水鎮上文大富的女兒耶!她家的宅子是三進三出的大院,光是田地就有幾千畝,家裡的長工十餘人,她從小到大向來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是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

他以為她會跟他乞食嗎?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她才沒那麼沒骨氣;妹喜很想驕傲的挺起腰杆子,跑到那攤子指著那老闆的鼻頭罵,但她才挺起腰——

哦——肚子好餓,她實在不該浪費多餘的體力;妹喜又趴回地上,懶洋洋的看著前面,就希望有個人好心來扶她一把,施捨一碗飯給她吃。

突然,前面一群人急著猛向前面跑。

他們在幹嗎!逃難嗎?!

妹喜拉直了耳朵聽,但身子還是趴在地上動都不想動。她聽到他們在說什麼——觀音出巡,快!快去看柳姑娘扮觀音。

扮觀音!

唉!無聊。

妹喜原本發亮的眼眸一下子暗了下來,她本來以為會有什麼好事,所以大家才會爭先恐後的往前跑,原來只是扮觀音啊!那有什麼好看的?

人家她在她們村裡,十三歲那年,她也扮過觀音,而且,還是她們村裡歷屆以來最美的一個觀音。

所以,觀音出巡之於她而言,那又沒什麼了不起。

如果要說觀音出巡能有什麼好事,那她最最最喜歡的還是觀音娘娘座前的糕點,那是包著豆餡做成桃子狀的饅頭,還有……

咦?等等,她剛剛腦中一閃而過的是什麼?

饅頭嗎?!而且還包著豆餡!

是喲!她怎麼忘了,只要觀音出巡,那麼就一定會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是要發給民眾保平安的。她怎麼都忘了!

事不宜遲,要吃就要快。

妹喜好怕慢了就吃不到了,於是用她僅剩的一點點氣力做最後一搏,她要吃到饅頭。

「沖啊——」

妹喜馬達全開,沖了出去。

※※※※

「不要碰我,我叫你們不要碰我,你們是沒聽到是不是?」李元季被人群擠到最後頭,他雖然很想不看觀音了,但人已在最後面的他卻還是擠不出去,硬是讓人夾在人海里。

他討厭這種情況,因為,他每碰到一個人,他的腦海里就會聽到那個人現在在想什麼。

比如說,他現在腦子裡就有一大堆人的聲音,像是「啊!看,觀音來了、觀音來了!」而這還是比較普通的;有些人就比較愚蠢一點,竟然在心裏面想著待會兒要跟觀音求錢財、求姻緣。

白痴、笨蛋!這些事哪能靠求的,要錢、要娘子,這些都得靠自己努力才對;但是最重要的是,這些關他什麼事啊?為什麼他得聽到這些心聲?!

李元季覺得自己有這種異能實在是討厭透了!他從小就能聽到很多人的「心聲」,所以他打小就知道人心是貪婪的;甚至有些人表面上與你交好,暗地裡卻把你數落得一無是處。

為此!他一點都不喜歡聽到那麼多人的心聲。也就是這樣,當他面對現在這種狀況時,李元季只有三個字足以形容他的心情,那就是「煩死了」!

他不想待在這裡,他想出去——

「阿義——你給我死到哪裡去了?」李元季放開喉嚨大叫找他的小廝,但他的聲音卻被人潮給淹沒。

他在遠處的小廝壓根沒聽到主子的叫聲,還是很開心的往前鑽去,想要去見觀音。

而另一處,也有一個人不斷的往前鑽,那就是妹喜,不過,她往前鑽不是為了看觀音,而是為了吃饅頭。

但她高頭小,肚子又餓,根本沒體力跟那些人高馬大的大男人們搶位子。

她擠破了頭,最後仍然擠在隊伍的最後頭,而且,她現在連一點力氣都沒了。

嗚嗚嗚……怎麼辦?

妹喜好想哭,她覺得自己好可憐,因為,以前她要是碰到那些沒飯吃的可憐人,她都會很好心的施捨一些銀兩給那些人,而就算是碰到有困難而當扒手的偷兒,她也會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他,還詢問他的難處,再想辦法替他解決。

瞧!她就是這麼善良、這麼有愛心,可老天爺為什麼不可憐她,不讓她好好的吃一頓,為什麼要派這麼多人來跟她擠?

知不知道這些人全身都是汗臭味,她聞得頭好暈,還有些想吐。

唉!要是現在她有錢就好了。有錢,她就可以吃得好、穿得好、睡得飽,不用跟這些人一起凈在這裡擠看觀音。

有錢、有錢、她想要有很多、很多錢——

咦?!

前頭那個人的手在幹嗎?

妹喜定睛一瞧。

喝!那人竟然在偷別人的錢包!

「喂喂喂!那個人在偷你的錢。」妹喜好心地拉開嗓門叫道,想提醒被偷的人,告訴他說有賊;但在這熱鬧的市集,人聲如此鼎沸,妹喜的聲音很快就被喧嘩的聲音給淹沒了。

唉!那人真好,當小偷還不會被發現——

咦?!妹喜想到這裡,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壞念頭——這裡這麼吵、這麼熱鬧,縱使有人發現誰偷了誰的錢包,那也不會被發現!

唔——不如她也去偷。

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壞人,她只是肚子餓壞了,更何況人家她以前也做了很多好事,所以現在讓別人「回饋」她一下,應該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才對。

只是,她應該找比較有錢的人下手,這樣她偷錢一事才不會對那些平民小老百姓造成生活負擔。瞧!她是不是粉善良?

妹喜的眼睛骨碌碌的在她身旁轉了一圈。

她右方三尺處有個男的衣冠楚楚,看起來家世還不錯的樣子;決定了,就是他了。

妹喜很努力的往他的方向移過去。

路是如此的擠、路是如此的艱難,但妹喜還是不畏困苦的往前沖。她要努力、要打拚,這樣她會才有、飯、吃——

妹喜終於擠到那個男的身邊,她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坦然態度,悄悄的把她的手伸過去。

她雖沒當過偷兒,但卻有很多次被偷的經驗,所以,她大概知道偷兒下手的方法,因為那些偷兒最後都會因為她的大人大量而跟她變成很好的哥兒們,進一步,這些登不上抬面的手段,她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一些。

妹喜把手伸了進去,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軟軟的,這是什麼?

「『你』在做什麼?」

正當妹喜摸得起勁的時候,她的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記大吼。

唔——那個聲音聽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妹喜把兩個眼珠子往上瞧,看到一個橫眉倒豎的男人,他的臉臭臭的,臉上的表情稱不上是好看,但臉蛋長得還算不錯。

「你是在問我嗎?」她昂著臉裝可愛。

她一直以這種形象橫行鄉里多年,同村子里的叔叔伯伯阿姨們都很吃她這一套,她心想,這男人應該也會買她的賬的;但妹喜估計錯誤了,因為他的臉色還是像剛剛一樣沒轉好。

「廢話。」

他的口氣跟他的臉一樣臭,好像他跟她講話有多不得已似的。

拜託!又沒有人要跟他說話,是他主動來問她話的耶!他幹嗎這麼凶?「我哪有幹嗎!」

但她是在睜眼說瞎話,畢竟她總不能跟他說,她正在偷別人的東西吧!

偷東西!

是的,他是讀到了「他」的思想,只是,他沒想到這個人之所以對他毛手毛腳竟是「他」在偷東西!

但不對啊!「他」偷東西,幹嗎把手伸到他的褲襠里,害他以為這個長得眉清目秀的「男人」是有斷袖之癖,性好男色,所以才會在這種熱鬧的場合對他毛手毛腳。

李元季瞪著「他」。

妹喜被這男的瞪得有些莫名其妙。

啊!死了,莫非他知道她正在偷別人的東西。

偷「別人」的東西!李元季又讀到「他」的想法了,這麼說來,「他」要下手的對象並不是他,而是別人啰!

「偷兒。」他不屑地啐罵「他」。

喝!他真的知道了!

不、不,不可能!這裡人這麼擠,而他離她這麼近,應該不會看到她鬼鬼祟祟的行為舉止才對;所以只要她打死不承認,他又能奈她何?

「你才是小偷哩!」她反唇相譏的指責他。「莫名其妙的人,竟然無緣無故說我是小偷,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已經犯了毀壞別人名譽的罪,我可以去官府告你喲!」她說話很大聲,企圖以這樣的氣勢壓住他盛氣凌人的姿態。

「是嗎?」李元季嘴角揚起一抹笑,看起來陰惻惻的,十足的壞人表情。

害得妹喜有些怕怕的,她心虛的認為,他該不會真的知道她是小偷的事了吧?

「那『你』的手現在在幹什麼?」他把「他」的手往下壓,想要讓「他」明白「他」到底做了什麼?

可惡的小偷,還不把手伸出來!要是在平常,李元季早把這人的手給剁下來喂狗吃,而現在卻礙於人潮,讓他動不了,否則的話,他哪還會讓「他」的手留在他的褲襠里。

他的手壓著她的,而她的則是直接壓在那奇怪的東西上頭;喝!莫非她真的偷錯人了!

妹喜扭頭去看她真正的目標,只見那人現在正站在她前方約五步處。

哎呀!死了,她真的偷錯人了。

「這是你的錢包啊?」她昂頭問他。

李元季懶得理「他」,只是用鼻子朝「他」噴了噴氣,他的模樣看起來是這麼的不可一世。

臭男人!妹喜偷偷的在心裡罵他一聲。

他聽到了。他看了「他」一眼,以為自己會撞見一張發怒的臉,沒想到他卻看到「他」粲笑如花。

「他」是白痴啊?做壞事都被抓個正著了,「他」還笑得出來?!李元季拿像是在看妖怪似的目光看「他」。

而妹喜心裡的想法是她做錯了事,被人逮著了咩!這時候她若再不低頭,放下身段沖著這人笑,難道真要讓他抓她去見官嗎!

妹喜如此想,而她心裡的聲音李元季又一一都聽到了。

原來如此,他禁不住的冷哼。

而妹喜還不知道人家早已把她的心思看透,還傻不愣登的以為自己的笑臉可以騙過他,讓他饒了她一次。

她想,她應該先跟他套交情,這樣才好辦事。

「那個——」沒話題耶!怎麼辦?

妹喜小小的苦惱了一下。

啊!有了,她想到了。就說說他的荷包吧!「你的荷包好特別喲!你裡面放的是什麼?」

『什麼?」「他」的話讓李元季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他不懂「他」在說什麼啦!

「這個啊!」她看出他的不懂,所以想要把他的東西掏出來讓他看,最重要的是,她想要吃啦!

但是哎呀!她拿不出來,那個東西似乎被黏在某樣東西上頭,很難拉出來耶,

她用力、再用力——

李元季一聲吃痛。「哎喲!」「他」要死啦?竟然拉著他的命根子。

「『你』放手。」他很想大聲吼「他」,但隨即一想到「他」剛剛說的話,要死了!「他」竟然說「他」想吃他的那個!

這個死男人,不要臉的臭男人,「他」想非禮誰啊!「『你』這個噁心的娘娘腔。」他罵「他」。

「你幹嗎罵我?」妹喜生氣了喲!她橫眼瞪著他看。

「罵『你』就罵『你』,怎樣?要不然我還怕『你』喲!娘娘腔、噁心,『你』快把『你』的手伸出來,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你想怎麼樣?」妹喜很好奇。

她眨巴著眼睛看,而手還繼續搖著那個她自以為是的荷包。那裡軟軟的,觸感還不錯。

該死的娘娘腔,「他」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而且是光天化日之下,對他毛手毛腳!

李元季惡狠狠的瞪「他」一眼,他想掐死「他」,但當他的目光觸及「他」的——

他看到一雙靈動的眼睛,他的心竟然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

天哪!他是著魔了嗎?

否則的話,他怎麼會對一個男的有感覺?李元季想強抑住那種突如其來的慾望,但他的分身卻不受他的控制,快速地有了反應。

喝!他該不會在他的荷包里養了一條小蛇吧!

她想的,他都聽到了。

「它不是蛇!」李元季斥責「他」的無知。

拜託!這人有沒有知識啊?竟然以為那是蛇!

因為蛇是冷血動物,怎麼會熱熱的?真是笨蛋,沒常識;而且——而且「他」還很可惡,說他的那個是條「小蛇」!要知道如果他那個真的是蛇,那也該是條大蛇,而且是那種很大尾、很大尾的那一種。

「他」知不知道「他」這樣是嚴重地污辱了他的男性自尊,還有——他瞥了「他」一眼,以萬分不屑的口吻說「他」一句,「『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他本來是想揶揄「他」,卻沒想到會「聽到」出人意表的真相,因為他聽見「他」的心在說:「不是啊!因為我是女的,嘿嘿!」

他連「他」……哦!不,不是他,是她;他連她的偷笑都聽到了,而最讓他感到訝異的是,這人竟然是個女的!

他定睛再看她一眼。

是的,她面目清秀,五官細緻,的確是姑娘家會有的長相,只是——他的眼睛往下調。

她那裡扁扁的耶!不像是姑娘家的胸脯。

李元季皺著眉頭,而妹喜順著他目光的方向往下看,她看到了她的胸部。

喝!他該不會發現什麼了吧?她心驚,但隨即一想,其實她也不用太驚慌,一來是她本來就不大,二來為了這次女扮男裝,她還用布把自己的胸部纏了一圈又一圈,她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所以不用怕他。

對,這是這樣。

妹喜挺起胸膛不怕他看。

原來她是纏了胸啊!李元季都知道了,而且當他知道她是女的,還知道她是因為肚子餓,才會下海當偷兒之際,他很自然的發揮他公子哥的本色,對她和顏悅色起來。

因為他覺得她的思想很有趣,不像一般的閨女那樣扭捏作態。他喜歡這樣的姑娘家,所以當他知道她是女兒身身份時,他不自覺的對她有好感。

這是喜歡的感覺嗎?

其實李元季並不確定,因為他從來沒喜歡過一個人,所以不懂喜歡的情緒是長什麼樣子,倒是想要跟她在一起的情緒一直都在。

「我請你吃東西吧!」他突然有此一說。

妹喜是又驚又喜,她沒想到他會突然大發慈悲,要請她吃飯耶,「真的嗎?!」他不會是在要著她玩吧?

「真的。」他點頭,但加了一條但書。「你先把你的手伸出來。」她這樣握著他的那裡,讓他好不自在。

唔——雖說她是無心的,但他還是會有反應的好不好。

「好吧!」妹喜聽話的把手伸出來,等著他帶她去吃飯。

而在這段等待的時間裡,他們哪兒也不能去,因為看觀音的人潮還是很多,他們兩個暫時走不出去,妹喜只能餓著肚子捱在李元季的身邊等。

他們兩個靠得很近,她的頭很自然的靠在他的胸前,而李元季不用口語就能知道她的腦子裡現在在想什麼。

她在想——

呵!他的胸膛好溫暖,這樣靠著他,讓她好想睡喲!

「呵——」想著想著一她就打了一個呵欠。

李元季讓她不做作的動作給惹笑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大而化之的姑娘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點也不顧慮自己的身份。

她還在想——

他人也很好,知道她想偷他的銀子了,卻在得知她的困境之後,還願意請她吃飯,他真是個大好人。

而且,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他因為她稱讚他是大好人而感到心情大好,見她看他,他還揚起嘴角,沖著她一笑。

唔!他的笑很好看,人也長得挺瀟洒的,要是他當她相公、良人!似乎還不錯。

還不錯?那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只能得,到還不錯的程度?李元季對妹喜給他的評價似乎不太滿意。

他皺著臉看她。

她還在想,因為他不是壯族人,所以不行,她不要他。

什麼她不要他啊!拜託,他有說他要她嗎?李元季氣呼呼的,因為他打小到大,還沒被個姑娘家像她這樣嫌棄過呢!

只是,等等,什麼叫做「壯族」啊?

他不懂,可等他想問時,人潮已散,妹喜歡天喜地的拉著他的手說:「走走走,帶我上館子吃飯去吧!我都快餓死了。」

她大聲嚷嚷著,把他的疑惑給吵走了。李元季忘了剛剛自己想問她什麼,他被她拉著跑。

走,上館子吃飯去。

※※※※

「我要川陽白菜一碟,要酒蒸活蝦一盤、醉雞一隻、還要青菜豆腐、綠豆蝦仁,還有你們這兒有什麼好酒、好茶或是什麼好吃的點心,你統統送上來吧!」

妹喜一進到「客悅來」,就豪氣萬千的叫了一桌子的菜,好像這一頓是由她請客,大家不用客氣的姿態。

她點好了菜,看了他一眼,只見他臉上盈著笑,似乎沒有不高興的跡象。

很好、很好,他沒有被她叫菜的樣子給嚇到。妹喜覺得有點放心,但她認為她還是有必要稍微解釋一下。

「其實我不是要佔你便宜喲!只是我沒了銀子,日後的生活鐵定是有一餐沒一頓的,所以,我要是不趁現在吃個『粗飽』,待會兒走出這大門兩三步又餓了,那我上哪再去找一個像你這樣的好人。」她邊解釋邊順便好好褒獎他一下。

她想的,李元季都懂,所以她點什麼,他也不去阻擋她,任她一次點個夠,反正他有的是錢。「我不怕你吃,只怕你那些東西吃不完就糟蹋了。」他說。

而妹喜卻搖頭,要他別怕,「這些東西要是真吃不完,我可以打包帶走,等晚上的時候當晚膳吃。」

「這不行。」

「為什麼不行?!」她更覺的問,又很直覺的替他想出答案。「喝,莫非你也想打包帶走?!要不然你一半,我一半好了,這樣比較公平。」

這哪裡公平來著?

她分明沒錢,錢都是他付的,他要是真想帶走剩餘的菜肴,若要論公平,那也該是他全部都拿走。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乃堂堂一庄之主,他怎麼可能做那種打包東西帶走的行為?那樣太小家子氣了,跟他的身份不合。

「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為什麼?」他說給她聽,讓她懂她為什麼不能把萊打包帶走。

「這些天,天氣比較熱,你叫的這桌子的菜根本耐不住暑氣,到了晚上鐵定壞了不能吃。」他顧慮到的比較周詳。

「真的啊!」唉,她嘆了一口氣,覺得好失望。本來以為他這一頓可以讓她捱到晚上都不用愁的說,沒想到……

唉!她又嘆了一口氣。

她臉上的表情生動又有趣,心裡想什麼就全寫在臉上,李元季不用碰她也知道她哀聲嘆氣所為何來。

「你不用愁吃、住的事,跟著我,我包管你吃、包管你住。」剛剛他已經決定了,在這一路上,他要罩著她,讓她免受風吹雨打的折磨。

她沒錢,沒關係,他有。就這麼簡單的事,很好解決的。

「真的!」聽到他豪氣干雲的承諾,妹喜亮著一雙眼睛覺得好訝異,因為他與她非親又非故的,他真的願意對她這麼好?

「對啊!因為我們是哥兒們。」他沖著她眨眨眼,一副哥倆好的表情讓妹喜好感動喲!

但不對啊!「你要去哪裡?」她問他。

「我回我家。」

「你家在哪裡?」她又問他,心裡懷著一絲絲的企圖,保佑他倆能同路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但只要不是回京就行了。

沒想到李元季卻好死不死的回答,「京城。」他家就住在天子的腳底下。

「京城!」她大聲尖叫,而臉上的表情顯得好失望。

「怎麼了?為什麼不高興?」他不明白她臉上的表情為何會變得如此之快。

「因為我以後不能吃你的、住你的、穿你的。」

「為什麼?」

「因為我們又不同路。」

「你要去哪?」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京城裡絕對找不到壯族。」

「壯族!」這是他第二次「聽」她提起了。「壯族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似乎是個部落,是個族名之類的,總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去那個地方。」

「你去那裡做啥?」

「找相——」她本來是說她要去找相公、良人的,但隨即一想,不對,她現在是男兒身身份,她要是說她要去找相公,不是太奇怪了嗎?

「沒、沒要幹嗎,只是聽人說那壯族有趣!所以就想去見識見識。」

是嗎?他才不信她的說法,但她不想講也不要緊,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的。「那好吧!我陪你走一趟。」

「什麼!」她亮著一雙眼睛,不敢相信她剛剛聽到什麼。他的意思是……「你願意陪我是不是?」

「是。」

「可我不知道壯族在哪裡耶?」

「沒關係,我還是陪你,反正我閑閑沒事。」他避重就輕地講。

「這樣喲!那就太好了。」妹喜歡天喜地的拉著李元季的手左右搖晃,因為她找到長期飯票了,從此以後吃穿都不用愁。

他們吃飽了飯,一路往邊關地方走去,因為妹喜說,她雖不知道壯族在哪裡,但她想應該是在邊疆地區。

她想——

唉!多麼不負責任的說法,要是她想的全是對的,那麼這世上還有什麼事能難得了她?

李元季是這麼認為啦!但卻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因為他也沒多期望她真的找得到那個稱作「壯族」的部落。

他只是單純的想幫她,順便逃離他那個家,出去外頭走一走、散散心罷了。

於是李元季跟著妹喜走了,徒留他的小廝還留在天陽鎮上看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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