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妳再說一次。」

噫……好冷哦！手握著話筒，寧蔓蔓忍不住打著寒顫。

「我知道是我不對、我知道我不該黃牛、我知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好啦，我們改約下個星期好不好？」沒見過超沒氣勢且孬到極點的寧蔓蔓？來來來，現在就可以看免費的。

「我如果說不呢？」那方的聲音，依舊很冷很冷，冷得快將這頭的人給凍傷。

「不要這樣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就忘了我媽要上來嘛……」嗚，人家她也不是存心的，他就不能體諒她一下嗎？

「忘了？好，那妳是哪天記起來的？」桑子達在那頭冷笑。

「就、就那天啊……」囁囁嚅嚅，她不敢應得太明白。

「那天是哪天？」

「就……」死了！這下真的死定了。

「說！」

「答應你約的那天啦！」凶什麼嘛？說就是了啊！

「那，請問是幾天前的事了？」

「三、三天前……」就知道不該拖、就知道該早點坦白的，偏偏她就是沒種跟他提嘛！

沒辦法啊！誰教她當時說得那麼快、那麼篤定，說什麼絕對會把日子空給人家，結果……這下好了后，嗚，她泣！

「好，很好，妳做得真好！」桑子達在那方頻點頭，心中怒焰正急速飛揚。

「我……」不要再「好」下去了啦！寧蔓蔓已經被酸得快去撞牆。

「要爽我約，還挑當天才講？寧蔓蔓小姐，妳知不知道妳讓人很生氣？」如果她現在就在自己眼前，他想他約莫會直接掐死她！桑子達很明顯的表達出怒意。

「我知道。」俯首，她認罪，「所以我才這麼努力的道歉嘛……」

「道歉？不必了！沒誠意就什麼都不用說。」

「有啦，我有誠意啦！」他的聲音很沉、很冷，聽得寧蔓蔓心驚又膽跳。

「有？有在哪裡？怎麼表示？」

「不然，不然你一起來啊！對了，也帶伯伯來啊，大家一起吃飯聊天，好不好？」聽得出桑子達是在給她彌補的機會，所以她非常努力也認真的想將功補過，但卻沒料到自己的提議其實很曖昧。

「嗯哼？」桑子達沒出聲反對，因為根本是正中他下懷，不過他還是要裝客氣一下。「方便嗎？」

「方便，當然方便！」沒注意到自己已跳入陷阱，她還傻呼呼的笑著。

「好，我先去接妳，然後再一起過去接妳母親。」決定，掛斷電話，桑子達聰明的不讓她有想通的機會。

「呃……」拿開話筒，她瞪著它，突然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是不是有什麼她沒想到的事？嗯，很奇怪，真的好奇怪，到底是什麼事……想了老半天，還是想不通透，最後只能幹脆放棄不想。

沒辦法，她沒空想，因為得忙著整裝準備出門，還得打電話通知艾艾會過去接她，還有……很忙就對了，所以想不透的事就別想了吧！

高級西餐廳里，裝潢明亮舒適，樂聲輕柔悠揚，服務品質更是一等一，在這樣的環境下用餐，合該是種享受，然對寧蔓蔓而言，此時此刻只稱得上是折磨。

為什麼？唉，因為現在這陣仗真的很難看啦！

往常，寧家的家庭聚會只有三個人參與，這回卻……等等，她數數──

老媽、她、艾艾，是固定班底。

然後，桑家父子是她邀的。

接著，還有艾艾帶來的小毛頭。

再來，是跟著老媽一塊來的王太太，就是專門幫人做媒的那個厝邊啦。

最後，這個實在就有點離譜了──

當一行人到達目的地后，這才知道又多了兩個人加入，而且是不知打哪來的「青年才俊」。

以上，不多不少，總共九人！

瞧瞧，這場面夠大、夠驚人了吧？

不過，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到底是要演哪出？

頭痛，她頭真的很痛！打從坐定位后，某位仁兄就一直擺冷臉給她看，她實在是被凍到快成冰柱了啊！嗚，誰來救救她啊？

她一沒有神通本領，二又不是老媽肚裡的蛔蟲，哪裡會知老媽竟然給她擺這種烏龍？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保證自己鐵定會被他電得金光閃閃，唉。

「老姊，這下怎麼辦？」突然，艾艾湊過身，在她耳邊低聲問著。

「我怎麼知道？」抿著嘴，寧蔓蔓也刻意壓低音量。

「妳不知道，我知道。」一串冷聲竄入耳際，寧蔓蔓冷不防的打了個冷顫。

「呃？那個，大家先點餐好不好？我叫服務生……」想粉飾太平，偏有人不讓她如願。

「用餐前，不該先介紹彼此嗎？」桑子達的冷只針對她，但轉眼看向寧夏芬時，卻換上了合宜的笑顏。「伯母您好，我是桑子達，這是家父桑誠。」

一聽兒子報自己的名，桑誠連忙點頭微笑，其實心裡也對這場面感到不安。

唉，氣氛真的太怪了嘛！

「原來是桑先生啊？你們好，你們好。」寧夏芬上下打量起桑子達來。

其實，她沒想到會發生這種尷尬的情況，因為她始終認定兩個女兒都沒人要，哪裡會知竟然有人偷藏了這麼個帥男友。

思及此，她冷眼瞟了大女兒一記后，才又調回視線，望著桑子達。

「伯母，叫我子達就可以了。」仍是有禮的回應跟淺笑，看得寧蔓蔓直在心頭大呼不公平。

「好的，那，子達啊，你跟我們家蔓蔓……」明眼人都該看得出來，但她還是想親耳聽見。

「我跟她？蔓蔓，妳說我們是什麼關係呢？」側過頭，他俯首看她，薄唇勾著笑，大掌卻在她腰間使力，逼迫她自己做出回答。

喔……好痛！可惡，早知道就趕他坐到對面去，要不然也不會遭受攻擊了。哀怨的抬眸，她超想罵人，卻被那雙冷眸給瞪到沒敢吭聲。

「說話！」沒聽見她回答，桑子達更加惱火，下手自然也就更重。

「男朋友啦！他是我男朋友啦！」嗚嗚，臭男人！

這麼一聲明，眾人臉色各異──寧夏芬開心，王媽媽卻生氣，桑子達很得意，兩位青年才俊卻臉色黯沉。

至於其他人？他們只有一個共同反應，那就是──全都迫切想要逃離現場。

但，跑得掉嗎？答案當然是──不、能！

「寧太太，妳這不是耍我嗎？大老遠陪妳來這一趟，說是要幫妳兩個女兒相親，結果明明就有男朋友了啊！」王太太率先發難。雖說還有小的那隻可以相，但總不能要她一個跟兩個相吧？

王太太說的，也正是兩名男子的心聲。拜託，一個有男朋友，一個還帶著孩子，那他們還來幹嘛？不消說，兩名男子心頭自然都有火。

「這……王太太，不好意思啦，我也不知道會變這樣。」是真心要道歉，不過怎麼也抵不過滿心的歡喜。

喔呵呵呵……瞧瞧，說是什麼青年才俊，結果比起人家子達吶，可真是差上了一大截呢！不錯不錯，她家大女兒眼光不錯。

「那現在這樣，妳說要怎辦？」不是她想找麻煩，而是她都把人叫出來了，結果還沒相就被GameOver，這要她怎麼跟他們還有他們爸媽做交代啊？

「這……」寧夏芬一時間也答不上來，因為還真沒想到能怎麼辦。

「王媽媽啊，也沒什麼好怎麼辦吧？就當是大家一起吃飯聊天嘛……」雖然老媽是自作自受，不過做女兒的還是忍不住想幫一把。只是話沒說完，寧蔓蔓就被人給狠狠掐了一記。

「一塊吃飯聊天？妳當開同樂會啊！」附在她耳畔，桑子達壓低聲量，卻沒減少怒氣。

「我……」啊不然人都坐在這了，不吃飯能幹嘛啊？她想這樣說，偏偏他還是不給機會。

「閉嘴！妳不說話，沒人當妳啞巴。」用著只有她才能聽見的音量，桑子達丟出了最後一句警告語，而後便轉頭看向那兩位「青年才俊」。

「兩位，你們好，這是我的名片。」不知何時，他已掏出名片遞給對方。「請問兩位是？」

如果他本意是想予人難堪，那隻能說他做得非常成功，因為兩位「青年才俊」接過名片細看后，臉色已由原先的黯淡，轉為鐵青一片。然後，他們這才知道自己根本是有眼不識泰山。

雖說他們是從醫、雖說他們不大看財經報刊，但好歹也還瞄過桑氏集團的大名，而……眼前這位竟然就是當家的總裁！？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事，所以我先走了……」

「我也是，我也是……」

他們自知無法匹敵，還是識相的先行離開吧！

「喂……」王太太想把人叫回，卻被寧夏芬給擋了下來。

「好了好了，人家都說有事了，妳就讓他們走吧。」伸手，她招來服務生，「王太太啊，妳儘管點、用力吃，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這……」雖是不甘不願，王太太最後還是只能被安撫。唉，不然她還能怎樣呢？

於是，一場混亂鬧劇總算和平落幕，呃，撇除某兩人私下的火花不算的話，應該算是真的還蠻和平的啦。

吃完飯，就該曲終人散？

NoNoNo，當然是不啰！至少，他跟她就還沒散的打算，因為他還有帳要跟她算！

「喂，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嗎？」發現回家的路徑不大對，寧蔓蔓很自然的發出疑問。

送了老媽跟王媽媽到車站，又把艾艾跟小朋友給送回家去，接下來該是送她回去才對啊！怎麼他卻是往他家的方向開？

「我說了要送妳回去嗎？」斜睨了她一眼，桑子達以酷顏相對。

「你！」很想跟他吵，但又礙於伯伯在場，所以她只好忍氣吞聲。「不想送就算了，放我下車。」

「……」只是斜瞟她一眼，他依舊繼續開他的車，壓根沒把她的話聽進耳里。

現在，他只想把老爸送到家，然後好好的跟她算帳，哪有可能會放她下車？慢慢作夢吧她！

「桑子達，你給我停車！」等了老半天，沒見他有減速的念頭，寧蔓蔓愈等愈火大，終於忍不住要火山爆發。

不消說，桑子達依舊不理睬，反倒是更加速的往前沖，因為已經離家愈來愈近。

而桑誠很感激兒子的全速前進，因為他實在不想卡在兩小的中間。年輕人嘛，有問題自己去喬，他只要有媳婦可以叫，未來有孫子可以抱，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喂，你真的很惡劣耶！你不想送，我也不為難你，但你幹嘛不放我下車？」她氣急，開始怒吼咆哮。

「因為我不想放妳下車！因為我沒打算讓妳回家！因為我還有帳要跟妳算！現在，妳聽明白了沒？」回應她的，卻是如冰般的寒霜。

「呃……」媽啊！他有必要這麼冷嗎？吞了吞口水，她開始計量著，是跳車比較危險，還是等等跟他單獨相處會比較危險？

不過，抱歉，顯然她沒得選擇，因為桑家的地盤已經到了。

「妳給我說清楚！妳是原本就知道，還是真的剛剛才知道？」直接把人拎回房，桑子達開始逼供。

「什麼啦？」一堆的知道不知道，寧蔓蔓根本聽得茫茫然。

「還裝傻？」怒急，他扣住她雙肩，雙眸正在朝她噴火。

「我哪有啊？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啦！」后！這傢伙很蠻耶，今天已經是第數度弄疼她了啦。

「相親的事！為什麼先前不跟我說？難不成妳又貴人多忘事了？」真是氣死他！要不是他有跟到，她豈不是真的要乖乖跟人家相親了？

「沒有啦！我是真的不知道啦，你不要誤會我好不好……」很委屈耶！她現在終於知道被誤會的難過了。

「真的？」瞇眼，他瞪她。

「我發誓！」連忙舉手起誓。

「最好真的是這樣！」久久，他才收回些許怒焰，但心裡卻仍然有著疙瘩。

「真的啦，騙你幹嘛？后，說來說去都嘛是我媽在耍寶，我就在想她怎麼會突然說要上來，原來就是在打這鬼算盤……」所以，罪魁禍首是她媽，她根本是無辜的受害者。

「為什麼她要這麼做？」看得出她沒說謊，但他還是在意。

原是想藉由這次的會面，讓雙方家人能夠彼此認識，誰知竟會演變成那樣的鬧劇，真教他始料未及，也驚惶莫名。

驚惶什麼？擔心她被搶跑？不，他不會對自己這般沒自信，他向來清楚自己擁有上等條件，但……該死！他就是不想她跟別的男人接近。

是誰說過的？男人對愛都有強烈且自私的獨佔欲！現在，他真覺得那話說得對極了，因為他就是有這種感受。

「還能為什麼？不就是擔心我們兩姊妹嫁不掉、老了沒人要……反正你知道的啦，就是那套三十還不婚的理論嘛！」

「只是這樣？」

「對啊！打從過了二十五以後，她每個月聚會都會念上一次，念得我跟艾艾都快瘋……」她笑笑說著過往，卻被他給唐突打斷。

「那，只要妳嫁了就沒事？」

「啊？」怎麼突然跳到這來？不過，她還是乖乖點頭回應：「應該是吧！她就想要我們結……」

「好！」他再度出聲打斷她的話，而且還說出教人目瞪口呆的話：「我們結婚。」

「你、你開玩笑吧？」愣了好久，當她終於回過神時，她只能當作是聽見笑話。

「我像是在開玩笑？」黑瞳里只有堅定，臉上更沒有遲疑。

「是不像……」就是不像才更嚇人啊！哪有人說結就結的？寧蔓蔓嚇得想尖叫，但卻同時矛盾的想狂笑。

天吶！他跟她求婚？他竟然跟她求婚！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登時，她一下興奮，一下又憂愁，矛盾的心情整得她很難受。

「那就對了，所以──」走到她身前，他挑勾起她下顎，非常嚴肅且認真的重申了一回：「我們結婚。」

「可是……可是……」家裡的人……

「剛才都見過面也吃過飯了，大夥都相處愉快也相談甚歡，要從兩家變成一家不是問題。」他看得出來，未來丈母娘對他很滿意，更別提他家老爸本來就屬意她做桑家媳婦。

「但是……但是……」我們才剛交往啊……

「時間不是問題，我本來就打定主意娶妳。」交往只是給她適應期。

他這個人很注重投資報酬率的，不喜歡、沒興趣的不會浪費時間去在意。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突然……

「因為我發現放妳單身太危險，所以決定儘早結束妳的一人生活。」其實，他只想霸住她身分證上的那格配偶欄。

「你、你認真的？」對住那雙晶亮黑眸，她仍然震驚，也仍然不大相信。

她的一再質疑，惹得桑子達不悅也不耐煩，所以他不願再作任何回答，而是俯首吻住那雙惱人的紅唇。

久久，吻歇，他沒離開身，依舊貼著她唇，溫柔的吐出威脅話語：「再敢懷疑，後果自理。」也就是說，不會再只是一個吻就能解決。

聽明白他的恐嚇，寧蔓蔓瞬間羞紅了嬌顏，美麗紅唇跟著透露出了內心的喜悅。

呵呵，呵呵呵……不由自主地開始傻笑著，寧蔓蔓直覺心頭暖呼呼的，整個人開心得就像是要飛起來一般……呃？等等，不對，他怎麼可以這樣求婚？

「不行！我不答應……」推開他，她終於清醒，所以開始抗爭。

「妳說什麼？」擰眉，瞇緊眼，他目露凶光。

「哪有人這樣求婚的？你很沒誠意耶！」一生才一回的人生大事，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就想了事？

「誠意？」突然，他嗤聲笑出。「那妳想怎樣？鮮花素果加石頭？」

「喂喂喂！什麼鮮花素果？你當我死了啊？還有，誰要石頭了？人家我要的是鑽石！就是那種亮晶晶又會閃閃發光的鑽石……」

「吵死了！」倏地探出手，他將她抓回，緊鎖懷中並以唇封緘。

最後的最後嘛，這場爭執究竟是誰勝誰負？呵呵呵，往下看就知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