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幾點了?

靖泉揉揉惺忪睡眼,想移動僵硬的頸子,這才發現她的頭靠著黎言中的肩膀,而黎言中的頭則微偎著她的頭,睡得香甜,均勻的鼻息自頭上傳來。

她記得她跳舞跳累了,黎言中帶她進入一間大房間,裡面有著令她驚訝和興奮的家庭電影院。他們並肩坐在懶骨頭上,觀賞早期的經典名作。

影片雖然精採好看,但靖泉真的累了,沒多久,她開紿打盹,上演姜太公釣魚,坐在身旁的黎言中索性將她的頭境靠在他的肩上。有了舒適的偎依,靖泉很

快就沉入甜美的夢鄉。

怎料到連黎言中也抗不了周公的召喚呢?

靖泉怕驚醒黎言中,因而維持原姿勢,稍微舉起手。室內燈光昏暗,靖泉蹙眉眯眼才依稀看出時針指向哪個數字。

兩點?

靖泉嚇一大跳。

也許她把分針錯看成時針了,於是她更賣力去分辨表上的長短針圖樣。

沒錯,是兩點,中原標準時間兩點整。

她慌忙拍醒黎言中。

「怎麼了?」黎言中眨眨眼,抬頭。

「兩點了!」靖泉將腕錶湊到他眼前,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清楚,手指不斷敲擊著表面囔道:「兩點了,這下我怎麼向家裡的人交代?「靖泉急得快哭出來。

「別急,」他安撫靖泉。「我送你回去。你要不要先打個電話?」

「好!」靖泉接過無線電話,按了幾個號碼,猶豫了一會,又切斷它「我怕吵醒屋裡的人。」

「那我們走吧!」黎言中從衣架抄起兩人的外套,拉著靖泉朝車庫走去。

寂靜的夜路上,不見任何一輛車子。五分鐘后,黎言中的轎車在連家大門前停下。

「謝謝你今晚的招待,我玩得很愉快。」靖泉誠心誠意的說。

「我也是。」

「那……再見!」靖泉轉頭開了車門,一隻腳剛跨出去,一道外力攬住她的纖腰,將她帶回車內。

黎言中迅雷不及掩耳地輕吻她的紅唇,笑道:「祝你有個好夢,晚安。」

靖泉雙頰酡紅,嬌羞地笑了笑。「晚安。」進了屋子,靖泉的臉仍無法剋制的翻滾著熱度。

聞聲出來的連母半責怪,半關心的攔住靖泉,「念凡說你去參加朋友的生日宴會,怎麼會玩得這麼晚才回來?最近這兒的治安不太好,我不是說過這個社區

的警衛系統確切建立前都不可以太晚回來嗎?「

「對不起,我玩得太高興,所以忘了時間。」

她怎能說她靠在一個男人的肩上睡著了,以致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想到此,她的臉更熱了。

「咦?」連母湊到靖泉面前,仔細端詳。「你的臉怎麼那麼紅?」她的手觸摸靖泉額頭。「是不是發燒了?」

「啊……啊!」她一時結巴,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順了氣,連忙解釋:「可能是玩得太高興了,情緒還沒平穩下來。伯母,你去休息吧,我想上樓

了。」靖泉微微頷首,匆匆上樓。

「你已經有小舜了哦。」站在一樓的連母像是若有所思般自言自語,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可讓步上階梯的靖泉聽得一清二楚。

靖泉一驚,更加快腳步走進房裡。

倚在門上,靖泉嘗試調整呼吸,讓心情平靜下來,降低臉上熱度。

你已經有小舜了哦。這句話在腦海里倒帶一遍,靖泉好不容易才平靜的心跳霎時又紊亂起來。

伴隨連母的聲音浮現的是黎言中的英俊面孔。

天哪!靖泉掩住嘴,唇邊無法抑制的堆起笑意。

她談戀愛了嗎?喜歡上自大狂黎言中?

靖泉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輕拂唇瓣。他唇上的熱情、奇異的觸感還殘留在唇上,久久不去。

回憶教她再度赧紅了臉。

她真的談戀愛了!

連舜垂頭喪氣的從外面走進來。

靖泉擱下手中的報紙,關心的驅前問:「怎麼了?」

「她不願見我。」他的精神看來糟透了。

「她?」靖泉一時會意不過來。

連舜頹唐的坐在沙發上,雙手無奈地抓亂原本整齊的頭髮,痛苦地說:「我查到她的住址,前去找她,可是她說什麼也不願再見我。」

靖泉蹲在他面前,輕聲地安慰他。「別放棄,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她會被你的誠心打動……」

「去你的!」連舜猛地推開靖泉按在他膝上的手,跳起來。「你懂什麼?去你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知不知道我等她幾年了?我不願敞開心胸接受其他

女孩,全因為我忘不了她,我愛她,她怎麼可以如此對我?怎麼可以?」

靖泉嚇呆了。

她愕然瞪著連舜罕見的盛怒臉龐,瞠目結舌,驚懼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及至她眼角餘光瞥見站在廚房門口朝他們瞧的玲姊,這才恢復了神志。

「冷靜下來,連舜。」靖泉站在他面前,握住他的肩,試圖安撫他。「我知道你心中的痛苦,但在這大吼無濟於事啊。不如我陪你去找她……」

「不用你多事!」

連舜抬手一揮,恰好打中靖泉肩膀,力道之猛,使她整個人往一旁傾倒下去。

靖泉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模糊,好不容易看清眼前景物時,頜角爆裂似的疼痛逼得她不得不閉上眼,濕濕熱熱的液體從額角緩緩滑下。

「靖泉!」嚇醒的連舜慌忙將躺在地上的靖泉扶正,審視她的傷口。「有沒有怎樣?」

靖泉疼得吐不出半句話來。

「少爺!」站在廚房門口的玲姊見狀匆忙跑過來,「快送小姐去醫院啊!」她端詳靖泉的傷口,嘴裡叨叨念念:「慘了,萬一留下疤就破相了。」

縫了六針后,因有輕微腦震蕩,靖泉需要住院觀察兩、三天才可以回家。

住院期間,她掛心的是連舜推倒她的那一天晚上她和黎言中有約。他們約好去看電影,她無故失約,他一定很生氣。

趁護士小姐不注意,靖泉偷溜下床打電話給黎言中。

他這人有點奇怪,堅持不要連家的電話號碼,反倒幫她申請一具B.B.CALL,若有事就CALL她,從不以電話和她聯絡。

「不在?」靖泉想了想,最近他很忙,也許還在公司奮鬥吧!偏偏她沒有他公司的電話號碼,他沒給,她也忘了要。「那麼麻煩你,若他回來請他和我聯

絡。」

「你是那位以宜進錢小姐嗎?」鐘點歐巴桑操著一口台灣國語問。

「嗯,他有交代什麼嗎?」

「黎先生昨天上午就回美國了。」

「回美國?」靖泉手中話筒險些滑落。

昨天上午?也就是說她失約的隔天早上他就搭機回美國了?

「他有留話給我嗎?」靖泉急問。

「沒有。」

帶著焦慮是心情過了一天,第二天回到連家,靖泉急忙衝上樓翻出B.B.CALL,裡頭全是黎言中家的電話號碼。

天哪!靖泉垂頭喪氣的坐在床沿。

過了一會,有人敲門,玲姊探頭進來。「靖泉小姐,有一封你的信,好像是直接放進信箱的,沒有貼郵票。」

什麼時候的事?」靖泉忙接過信,上頭瀟洒的筆跡正是出於她日夜牽挂者之手。

「前天。」

靖泉迅速拆開信封,抽出信箋,打開來看——

給泉泉:

十二月十二日你失約了,又沒回CALL機,我很擔心。但因有急事得回美國一趟,詳情容后再敘。

黎言中

靖泉這才稍微安心。

然而這卻是黎言中最後的聯絡,接下來的日子他不曾給過靖泉任何消息,猶如消失了一般;再見面,已是第二年的事了。

十二月底的某一天,靖泉陪同連舜到袁沅的公寓找她。

「哪位?」對講機里傳來袁沅特有的細柔嗓音。

「我是秦可秋,你大學同學,記得嗎?」

既然直接表明身份進不了大門,只好撒個「善意的謊言」了。

袁沅靜默了會,似在思考。「可秋?就是那個……」

「常向你借原子筆不還的秦可秋啊!」靖泉故作愉悅道。

這些資料當然都是和袁沅相處了十幾年,對她周遭人、事、物了如指掌的連舜所提供的。

「真的是你?可秋?」袁沅驚叫。

「對啦!你這個壞朋友,分開這麼多年沒見面,還不快開大門讓我們……讓我進去!」好險,差點說漏嘴。

「咦?」袁沅的聲音透著懷疑。「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我並沒告訴任何人,而且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

慘了,靖泉慌張的望向連舜,連舜以嘴形無聲指示她下一步動作。

「我當然有管道知道,小姐。難不成你要我站在公寓門口一一向你報告嗎?拜託!我站得腳快麻了。」

這樣可以嗎?靖泉再望向連舜,想知道她演得如何。連舜朝她點點頭,表示可以。

「好,那你等等。」

隨著尾音一落,大門緩緩開啟,兩人衝上三樓,按了門鈴。

「可秋,好久不……」袁沅的興高采烈在見到陌生的靖泉時全化為烏有。「你……」當她意識到靖泉身旁尚有一頎長身形時已來不及,連舜大手一推阻止了

袁沅想關門的意圖。

「你騙我!」袁沅又氣又惱,使勁推著連舜。「出去!我不想見你!」

袁沅纖弱的力道推動不了連舜分毫,只見他大步跨,就擠進了屋子。靖泉慌忙也跟了進去,關上門,站在玄關,靜觀發展。

「出去!出去!」袁沅舉起拳頭捶打他胸膛。

連舜抓住她的拳頭。「沅沅……」眸中的款款柔情連靖泉都不禁為之動容。

可惜的是袁沅似乎感受不到。「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連舜將她的手反鉗制於她身後,使她貼近他,「我只想要你嫁給我。」

「那是不可能的!」她別開頭,淚光隱隱在眼角閃動。

這幾年,她知道連舜一直不曾放棄尋找她,於是她不斷更換住所,跑遍了法國各地,拚命躲避他。

連舜對她是感情未變,她又何嘗不是?若他能放棄尋找,或許有一天,時間會慢慢將他的影子從她的腦海剔除,屆時她可以收拾起悲傷的心情,重新面對她

的人生、她的感情世界。但他不是,他的鍥而不捨刺痛了她的心,使得他的身影時時浮現她腦海,教她不能忘。

「沅沅!」他一隻手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抬起她的臉,以堅定不容置啄的語氣說:「相信我,我這一輩子非你不娶!」

「你母親不會答應的!」

「我說過了,」連舜急急表態,「連家的產業我並不眷戀……」

「不!」她掙脫他的掌握,捂住他的嘴。「別這麼說,我不希望有人因為我們而難過痛苦。」

他一直傾心於她的溫柔善良,這會兒他倒寧願她能自私點,多為自己著想,多為他們的未來打算。

「你可以只顧及別人的想法,卻完全漠視我的想法與感覺。」他大大不滿。

「你不懂。」她離開他溫暖的胸前,背對著他。「我父母為了廝守一輩子選擇私奔這條路,他們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得不到我外婆的原諒,而我奶奶直到

去世的那一刻仍恨我媽。」袁沅掩面低聲飲泣。「我媽過得好痛苦、好痛苦。」

「我們不會重蹈你父母的覆轍。」連舜從好身後輕柔的攬住她的腰。「我們不僅會得到眾人的祝福,更會得到我媽對你的真心疼愛。」

靖泉在一旁猛點頭。

經過她和連舜這段日子以來的努力與表態,連伯母已放棄堅持他們的聯姻。而這些年連舜的苦心也總算見到了成效,至少連伯母在聽到「袁沅」這個名字

時,已不若以往總是情緒激動、生氣憤怒。這些成果不啻是為連舜打了一劑強心針,更加深他找回袁沅的決心。

「不可能。」她完全否定連舜的一相情願。「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能在一起早就在一塊了,用不著等到今天。」

連舜面色凝重。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如炬,神情嚴厲。「為什麼你總有那麼多的理由、那麼多的藉口來推翻我的信念?你究竟在想什麼?或者是你的心其

實早已轉移到黎言中那混蛋身上?」

靖泉的腦袋箱被人猛敲了一記,怔然無法思考。

黎言中?她沒聽錯吧?他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不是!」袁沅深感委屈。「你不要冤枉我,更不要冤枉黎大哥!」

「黎大哥?」連舜冷笑。「當年你為了逃避我,和對你緊追不捨的黎言中在一起。那一段時間,你對溫柔多情的他產生感情,所以你才頻頻拒絕我。直到現

在,你仍對他舊情難忘!」

「你胡說!」袁沅用盡全身力量大吼,不爭氣的淚珠滾落下來。「你扭曲了事實!」

「是嗎。」連舜氣得咬牙切齒,頭頂冒煙。「我不會再等下去,不會再像個傻子一樣妄想改變你的想法!」他抓過呆愣一旁的靖泉,推到袁沅面前。「告訴

你,我訂婚了,這位余靖泉小姐深得我母親歡心,和你不同。等她研究所……不!明年我們就要結婚了。」

袁沅瞬間刷白了臉,不敢置信的瞪著連舜。「你說謊……」

「是真,是假,等你收到紅帖子就知道了!看在昔日故友的份上,我一定不忘寄一張請帖給你。」

高分貝的音量震得靖泉頭皮發麻!

「我不會和你結婚。」靖泉淡漠的面對連舜。「你並不喜歡我,只是在嘔氣,否則你也不會用盡心力勸服連伯母,數年來始終不變心!」

靖泉的不合作令連舜為之氣結,他轉過身,雙手抱胸,怒氣仍在胸口翻騰,未曾稍減。

靖泉執起袁沅冰冷的手,端凝她秀麗清雅的絕色容顏。

這就是當年讓連舜和黎言中爭得頭破血流的袁沅?一層淚霧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她明白黎言中為何會對連舜抱有異於常人的興趣,並非因為連舜長得像某個他認識的朋友;明白他為何選擇連家附近的房子而居;明白他為何不打電話到連

家找她,不曾踏進連家大門一步;明白為何念凡總以無奈的眼神看她,警告她將來或許會看後悔……她這會全明白了,更了解他苦心接近她的原因。

在他的生命里,她到底扮演何種角色?一顆棋子?一顆只能退的無名小卒?一顆註定付出真心卻落得被無情撕裂的可悲棋子。

「你怎麼哭了?」袁沅被靖泉突然湧現的淚珠亂了手腳。「哪裡不舒服嗎?」

連舜聞言,立刻轉過身。「靖泉,你怎麼了?」

「我不懂,我不懂!」靖泉狠狠抹去淚水。「你為什麼對不曾努力過的事說放棄就放棄?打著害怕傷人的偉大旗幟選擇逃避,完全辜負連舜的一番苦心,將

他的真情真意無情的踐踏在腳下。」她咄咄逼人的逼視袁沅。「你懦弱不敢面對,何苦找一堆似是而非的理由來搪塞?我不認識你,今天也才第一次見面,我

卻為連舜的誠心而感動,拚命說服連伯母。我為的是什麼?我只希望看到一對有情人成眷屬。而你呢?你做了什麼?你曾為你們的愛情付出什麼,努力過什

么?」

「我……」袁沅手足無措的看著因激動而痛哭失聲的靖泉。

一語敲醒夢中人。她這才發現,對於她和連舜之間,她不曾嘗試改變連伯母對她的偏見,一味沉溺於她父母悲痛的過往情事,害怕連母會像她奶奶一樣,到

死都恨著媳婦,怨媳婦搶走了兒子。

她將自己推入自怨自艾的無底沼澤,不試圖自救,任自己沉淪。

若說這些年來的苦痛是她自找的,其實一點也不以為過,因為她根本不曾為她和連舜的感情努力過,反而還埋怨連舜的不放棄,為自己的怯懦找藉口,其實

心底又割捨不下。天!她把自己陷入怎樣的一個局面?

連舜看不過去,拉開激動的靖泉。「別說了!」他神色黯然的拍拍她的肩。「我們走吧!」他打算先暫時放棄,反正他有的是時間。多少年都過去了,不急

於這一時。

他抓住門鈕,正要打開,身後傳來呼喚——

「舜!」

連舜停下動作,但並沒有轉過身。

「你用心了這麼多年,捨得在這時放棄嗎。」袁沅突然從背後抱住他的腰,將臉靠在她背上。「是我錯了,余小姐的一席話敲醒了我。膽小的我只知道逃

避,從沒想過勇敢的面隊現實,讓你獨自為我倆的未來而奮鬥。我躲起來除了折磨你外,一點幫助也沒有。舜,對不起!」她痛哭失聲,「真的對不起!」

連舜強壓下滿胸的波濤洶湧。「你願意陪我去見我媽嗎?」

「我願意。」她不停點頭。「你是否還願意娶我?我會努力起改變伯母對我的看法。」

「不後悔?接下來可能是一場硬仗。」他興奮得快跳起來了,對於未來,他愈來愈有信心。

「我有你陪我一起去面對,不是嗎?」她柔柔的說。

連舜轉過身,興奮得將她擁入懷抱。

靖泉笑看這一對戀人甜蜜的相擁,嘴角不由自主的漾起笑意,然而她的胸口卻像壓了一塊大石頭,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收拾好行李,靖泉茫然望著窗外漂過的雲彩,怔仲出神。

一月底,學校開始放寒假,她打算回南部過新年。

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她不曾收到黎言中的隻言片語,更找不到他人為自己解答心中的疑惑。

算了,見不著或許更好,結果已是可預期,他的答案只不過讓稍稍癒合的傷口再次撕裂,引起更難以忍受的痛楚罷了。

一陣刺耳的嘩嘩聲猝然響起,靖泉一驚,急忙打開書桌抽屜,翻找出被她棄置已久的CALL機。

他回來了?

靖泉衝動得拿起話筒,須臾,又頹然放下。

何必回電呢?何必自找苦吃?她又不是被虐待狂!

於是她拿起整理好的行李袋,走出房門,步下樓。

連母陪她走至大門口。「小泉,我還是讓小胡載你一程好了。」小胡是連家的專用司機。

「不了,連伯母,謝謝你,搭公車很快就到了。」她笑著說婉拒。

「我怎麼覺得你最近精神很差?」連母摸摸她蒼白的臉龐。「看得我好心疼。」

「考試的關係吧!」她編了個藉口敷衍過去。「我走了,BYEBYE!」

「路上小心。」連母忍不住再次叮嚀。

「我曉得。」

靖泉打開鏤花鐵門,這才發現右邊靠牆處停放著一輛黑色轎車,一個高大的男子一派悠閑的倚靠著車子,對她行注目禮。

她的心跳在瞬間脫離了她的控制,難以喘息的沉悶感朝她胸口席捲而來。

他瞄了一眼她手上的行李袋,笑意盎然。「放假了?」

靖泉悶悶地點個頭。

「你沒回我電話。」黎言中揚揚手上的行動電話。「沒收到?」

「不知道。」她低垂著頭,盯著他發亮的皮鞋。

「你怎麼了?」他抬起她的頭,撥開她散落額前的烏絲。「生氣了?」對於多日不曾和她聯絡,他其實也著急,無奈公事纏身,分身乏術,今兒個還是硬排

出假期,不理會父親的大黑臉才得以回來的。

「沒有。」

他仔細地端詳她,關心地問:「你的氣色很不好,生病了嗎?」

靖泉面無表情的和他對峙。

黎言中肯定她是為了他是不告而別生氣,再加上他兩個月來不曾和她聯絡,想當然更是火上加油。但他確實有苦衷,並非故意冷落她。

「不問嗎?問我這兩個月去哪了?」

「在美國不是嗎?」她的語氣冷淡得可以。

他鬆開她的手指,幫她提行李袋。「要回南部嗎?我送你回去。」

「我到火車站搭火車,一段距離而已,坐公車就行了。」她拿回她的行李袋。

「我送你回南部。」他打開車門。

「你有話跟我說嗎?」她佇立原地不動。

「有很多話,你願意聽嗎?

「你想告訴我什麼?」

「上車再告訴你。」他一伸手,「請進。」

靖泉沒有理他,獨自公車站牌方向走去。

黎言中只得關上車門,跟了上去。

「今天天氣很好。」靖泉將腳下一顆無辜的小石子踢得驚惶失措。

「溫度還是很低。」他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在靖泉的肩上。

靖泉抓住他的手,將頭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數著他的心跳。「告訴你,你不在的這段期間,我作了一次稱職媒人,促成了一對佳偶。」

「真的?」他輕撫她柔細的髮絲。

「知道我幫誰的忙嗎?就是我房東的兒子,連舜。」

他的身子明顯的一僵,心跳也加快了。靖泉難過得閉上眼。

「我從不知道連舜是一個這麼痴情的男子,他一直愛著他的青梅竹馬,此情永不渝,我被他的誠心感動,力促他的青梅竹馬回到他的身邊。」

「他的青梅竹馬不是你嗎?」

他的聲音雖帶著酸酸的醋意,靖泉心裡卻感受不到一絲喜悅。知道所有的感情都是虛假以後,她的心除了被撕裂般的痛楚,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喜悅與快樂。

「才不是我呢,那個女孩叫袁沅,很漂亮的女孩子喔!」

他的心跳陡地變得急促,教靖泉不願再去數它。她站直身子,離開他的懷抱。

「認識她嗎?她和連舜同校,算了應該是你的學妹。」她抬頭直視他,依舊是面無表情。

黎言中在她的如炬目光下心虛的別開臉,「好像……聽過。」

靖泉輕嘆口氣。她已說得這麼明白了,他仍要騙她?

她卸下肩上的大衣,交還給他。「我不想恨你,黎言中,就讓這一切成為過去吧!」

他沒有接過大衣。「你聽到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聽到。」她直接將大衣置於他手上,快步朝站牌方向走去。

「等一下!」他一個大踏步抓住她。「告訴我,你聽到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聽到,只是無意間知道了八年前你和袁沅、連舜之間的三角關係。」靖泉心灰意冷的將手指放入嘴裡齒咬。「趁我尚未放入感情,結束一切

吧!」

黎言中聞言,臉色微變。「你的意思是你未曾為我動心過?」

「別將自己估算得太高!」她費了好大力氣才能冷靜的出聲,不讓滿腹委屈隨著眼淚滾落。若再繼續耗下去,她一定會崩潰。

「看著我,泉泉。」他抬起她的下巴,和同對視。「不論你是如何臆猜我們三人之間的關係,但那都已是過去式了,我……」

「你想否認你接近我的用意嗎?」她嘶然插嘴,「還是想告訴我你是真心誠意的?若真如此,那麼我們一起去見連舜。」

黎言中啞然鬆了手。

「你怕見他?不!」靖泉搖頭。「你並不怕面對他,只是過去的傷痛絆著你,你不想接觸往日情事,卻又忍不住想知道他們現在是情況。剛巧你碰見了我,

認識了和連舜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我,所以你才蓄意接近我,想探知連舜的近況。或者說得更明白些,想知道袁沅和連舜是否仍在一起。結果呢,你意外得知我

是連舜的未婚妻,於是你改變了主意,決定利用我,我說的對不對?」靖泉怒極反笑。「你是想為袁沅,還是為你自己出一口氣?」

「你的推理能力很好。」黎言中閉上眼,「可是你只說對了一半……」

「別再作無意義的解釋,我不想聽。」光是她猜對的那一半已扎得她疼得無法自己,她的心已傷痕纍纍,無吩俳郵芰磽庖話氳奈耷櫬蚧鰲?br>

他沉默半晌。「後天我要回美國,這一趟是特地回來看你的。」

靖泉抑制自己欲衝口而出的問話,沉默不語。

「或許你已聽不進任何解釋,但我只想告訴你,我是絕對真心的。對你,我不曾以虛假的感情對待。」

「你的甜言蜜語已不管用了。」靖泉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理會他。

雙方一陣無言的沉默。

凝窒的空氣令人無法喘息,一直側著臉堅持不看黎言中的靖泉偷偷瞟了他一眼,發現他正以悲傷的眼神望著恕>溉心中一動,茫然了?br>

「若你心意已定,那麼……再見了,祝你一路順風。」他毅然決然的轉身走向他的車子。

車影伴著滾滾塵煙消逝在她眼前。

靖泉積忍已久的淚水在這一刻終於得到解放,隨著錯綜複雜的情緒狂瀉於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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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戲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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