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韓意芙的退讓成就了尹家和雲家的長輩們期待已久的婚事，雖然歷經一坡三折，但絲毫沒有影響這場盛大的婚禮。
為了把女兒風光的嫁出去，雲代修幾乎不計成本的舉辦兩人的婚宴。
即使籌辦婚禮的事不用尹子聞和雲海兒親自處理，但上流社會的聯姻備受矚目，讓兩人一夕之間成為媒體的新寵兒，光是要求採訪的媒體己排到婚禮的前一天。
雖然韓意芙並沒有任何抱怨，尹子聞仍因為無法抽出太多時問陪她和肚子里的寶責而心生愧疚。
他想，在精神和名分上無法讓她滿足，他只有盡量讓她過錦衣玉食的生活。
韓家年久失修的屋子，也在尹子聞花費重金整修之下，已不見原本寒磣的模樣。他還以韓意芙的名義給了她母親一筆不少的安家費，請她別再去市場工作，好好的在家裡享清福。
知道尹子聞絕不讓韓意芙離開他身邊，雲代修雖有不滿，但也無法說些什麼，只要求尹子闊暫時讓她辭去秘書的工作，以免讓外人發現兩人的關係而說閑話。
即使韓意芙心裡不願意，也只能聽從長輩們的決定，開始過著被金屋藏嬌，曝不得光的生活。
直到現在，她才對自己的決定有所體認--她變成了別人
的小老婆。
當韓意芙看到尹子聞和雲海兒以金童玉女的姿態在媒體上出現時，說她心裡沒有任何疙瘩是騙人的。
只是在她自願將他拱手讓出后，似乎已經失去了抱怨或是不滿的資格。
當韓意芙聽到尹子聞用鑰匙開門的聲音時，她迅速的將正播放著尹子問和雲海兒專訪的新聞台轉至電影台。
「今天好像回來得比較早?」韓意芙走向門口迎接他。
「我想多陪陪你。」他這陣子的忙碌冷落了懷有身孕的她，他很過意不去。
「公司的事都處理完了嗎?」她輕柔的替他解開領帶。雖然她暫時辭去了工作，但曾擔任秘書的她能體諒他工作上的繁重。
尹子聞低下頭溫柔的看著她，修長的手輕捏著她水嫩的面頰，半開玩笑的道：「意芙，你應該自私一點的。」
她總是擔心他工作是不是太過勞累，有沒有忘了吃飯，她甚至關心雲海兒的身體，沒有任何怨懟，就連情緒上的字眼也從未在她的口中出現。
尹子聞有些擔心韓意芙是不是為了不想增加他的困擾，而拚命壓抑自己的情緒。
「讓你丟下公司提早回來陪我，這樣還不夠自私嗎?」韓意芙笑著回應他的話，準備將他脫下的西裝外套拿回房內。
若不是在他的眼裡看到那抹對她的憐愛，韓意芙還真有些無法確定，那個常常和雲海兒一起出現在電視新聞里的男人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親，是說要永遠照顧她的深情男子。
尹子聞隨著她走進房內，從她身後緊緊的抱住她，一雙厚實的大手貼在她的小腹上。
「是所有的孕婦都像你這麼瘦嗎?」
她笑著將西裝和領帶掛進衣櫥內，「我才懷孕不到兩個月呢，書上說，要三個月以後肚子才會明顯一點。」
懷孕之後，她並沒有太過明顯的發胖，即使尹子聞費盡心思的想喂胖她。
而且在他和雲海兒決定重新舉行婚禮，她又被迫待在家裡后，她的食慾降低許多，一個人吃比薩總覺得有些寂寞。
不過，她並不打算讓他知道這些。
「還沒兩個月?」尹子聞失望的將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嬌的道：「我已經等不及想當爸爸了!」
他孩子氣的口吻讓韓意芙忍不住莞爾。她揉了揉他的頭髮，「別急，哪個男人家你這麼好命，一次可以當兩個孩子的爸爸。」
知道她說這句話只是開玩笑，尹子聞心裡卻有些五味雜陳。
即使背對著他，她仍感覺得到他的異樣，「怎麼了?」
「兩個孩子的爸爸……我在想我是不是應付得來。」
韓意莢轉過身去，理了理他剛才被她弄亂了的頭髮，「你可要努力工作，多賺點錢來付雙倍的尿布跟奶粉錢喔。」
「你放心，我不會委屈你和我們的寶寶。」尹子聞承諾道。
「我知道。」
他牽起她的手，將它們固定在他的頸后。
「意芙．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什麼事?」
「那三百多萬，我已經把它還清了。」尹子聞低著頭，心裡有些忐忑，因為他是在沒有徵詢過她的意見下就擅自決定這件事。
韓意芙交握在他頸后的手一松，「子聞，我說過，那些貸款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還清。」
關於這件事，他已經和她討論過許多次，而她的立場一向沒有改變過，為什麼他……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
「意芙，」尹子聞拉住她的手，緊握在掌中，「我不想讓你過得太辛苦。」
「不，你明知道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意芙，我……」一時之間，他不知該如何繼續解釋。
她嘆了口氣，「自從我決定讓你跟海兒結婚之後，你不覺得
我們之間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嗎?」
「這……」
「我知道我不該提這些，畢竟我是出於自願，我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而且你對我比以前更好……」說到這裡，韓意芙有些為難，不知道她該不該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她掙扎了一會兒后，決定選擇坦誠，問題還是要面對才能解決。
「但是感覺已經跟從前不一樣了。子聞，你對我的好，終究只是為了補償。」
「不，意芙，我只是想要對你更好。」
「為什麼?」她輕聲問道。「因為你的心因為我的決定而愧疚，所以你花那麼多錢整修房子給我媽住，還替我還清債務。這些我都很感謝你，可是我作那個決定並不是為了這些啊，我只是不想再讓你煩惱，所以我願意退讓。
「但是現在，我真的覺得我好像是被你用金錢堆養的小老婆一樣。子聞，你知道為什麼我之前那樣的堅持要自己還清那三百多萬嗎?」
尹子聞看著她。搖了搖頭。
「一個女人背負著那麼重的還款壓力，說不辛苦其實是騙人的，但我並不想用我的可憐來換取你的同情或是憐憫。」韓意芙溫柔卻堅毅的道出內心的想法。「我當然知道你一定有能力，也心甘情願替我分擔煩惱，可是子聞，我真的不希望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被物質或是金錢取代。」
「意芙，我不知道你是這樣想的，我那麼做只是……」
「子聞，我知道。」韓意芙出聲打斷他的話。
她知道他想說什麼，可是那些辯解只會顯得兩個人愈離愈遠。
「我會好好想一想的。」她推著尹子聞進浴室，「你累了一整天，先洗個澡吧，洗完澡之後會輕鬆一點。」
韓意芙選擇讓兩人的對話提前結束，或許他們各自都需要時間想一想該如何解決這愈來愈不平衡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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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怕將韓意芙吵醒，尹子聞放輕了下床的動作。
他穿上她昨天晚上便替她搭配好的襯衫和領帶后，站在床邊看著仍熟睡的她。
自從那晚之後，雖然兩人在相處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其實他們心裡都明白，那天的談話在他們的心裡留下了一些疙瘩。
尹子聞知道她的話並沒有錯，她甚至說出了那些他心裡不願意正視的一面，他確實是想用物質彌補她。
再過一個多禮拜，他和雲海兒的婚禮就要舉行了，到時，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對她才好。
他站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她，輕嘆了口氣后，靜靜的離開卧房。
聽到尹子聞將門關上的聲音，韓意芙隨即張開眼睛。
事實上，她在他起身後就醒了，她感覺得到他站在床邊看著她，連他最後的那一聲嘆息，她都清晰可聞。
他們兩人都清楚彼此之間產生了一些問題，但都極有默契的選擇忽視它。
韓意芙起身梳洗，然後拿出行李袋。
整理了一些簡單的衣物后，她坐在梳妝台前提筆寫信。
寫完了信，就是她該離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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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子聞在休息室里，再次打開韓意芙留下的信。
子聞：
我想，是我太高估了自己，太低估了愛情。
我原本以為，我其的可以接受我所決定的一切，但後來我發
現，我的心並不像我的嘴那樣的寬容。
我沒辦法真的做到我所說的一切，我忘了愛情背後隱會的嫉妒。
為了不讓你討厭我，也不想在你面前變成一個小心眼的女人，我只能掩藏起那些愈來愈激烈的妒意。
我甚至開始逃避看到你和海兒出現在電視上，我擔心我的膽怯會沒有辦法接受你們兩人的婚禮，即使我知道你們之間並沒存愛情。
這些，我都該告訴你的，但是在你面前，我絲毫說不出口。
或許是我的隱瞞，讓我們之間的愛情出了問題。你心裡的愧疚和我毫無理由的自卑，讓我們之間的關係愈來愈不對等，我不希望這樣不平衡的付出，慢慢的抹殺你和我的感情。
我愛你並不會因為我的離開而改變，我只是想要好好的想想該如何面對我們兩個人的未來。
但在那之前，我必須先誠實的面對我的內心。
原諒我的不辭而別，請不要讓媽知道這件事，我不想讓她擔心。也不用找我，好好的準備你跟海兒的婚禮吧。
等我想通了，我就會回到你身邊。
意芙
這封信，不管他看了多少次，心裡都像第一次看到時那樣悲痛。
他依照她信中的要求，並沒有找尋她的下落，如果她真的想要獨自冷靜的思考兩人的關係，那麼讓她自由是他所能回報她的寬容。
只是她並不知道，他不知有多少次半夜醒來．在冷冰的床上失眠一整晚。不知有多少次因為一些細微的聲響，以為是她歸來而興匆匆的跑出卧房，可是迎向他的只有滿室的孤寂。
失去她的屋子，冷清得幾乎讓人窒息。
他每天都在心裡祈禱，希望下一秒鐘她就會實現她信里的諾言，回到他的身邊，可是直到現在，陪伴他的依舊只有這一封失去溫度的信。
是他太貪心，想要兩全其美，既不傷了兩家的和氣，又能將她留在身邊，結果到最後，他卻失去了他最在乎的人，沒有了她，一切都沒了意義。
見到伴郎進來，尹子聞不露痕迹的將信收進西裝的暗袋。
「子聞，時間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謝謝。」
尹子聞走離窗邊，在鏡子前理了理西裝，然後抬著沉重的步履離開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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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萬里晴空，百花爭艷。
盛大的婚禮在戶外舉行，此時賓客多已入座，等待著婚禮開始。
此時，一旁的小型交響樂團奏起結婚進行曲，一對一身白的璧人從紅毯的另一端出現，走過一個個以汽球與玫瑰布置而成的拱門，接受眾人的祝福。
韓意芙站在不遠處的樹下，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離開尹子聞的這些日子，她並沒有自己原本想像中那麼好過，因為她已經習慣了有他在身邊的生活。
她告訴自己，若她能夠有足夠的勇氣和度量親眼目睹他和雲海兒的婚禮，那麼她才能夠回到他身邊，過有著三個人的婚姻生活。
如果她連這一點都辦不到，那麼就別談以後了，就算她回到他身邊，她也不會快樂，兩人的心甚至會愈離愈遠。
尹子聞帶著雲海兒，一步一步的走向聖壇。
他曾不止一次想反悔，是因為有韓意芙的善解人意與扶持，他才能走到現在。
他看了雲海兒一眼，心裡多麼盼望站在自己身邊的是韓意芙那朵溫柔的解語花，那個不在乎他所擁有的外在與物質，真心愛著他的女人。
尹子聞雖已盡量放慢腳步，最後還是無法逃避的走到聖壇前。
看著貌合神離、各有所思的尹子聞與雲海兒，牧師神色有些怪異，他從來沒見過看起來如此哀怨的新人。
牧師清了清喉嚨，「尹子聞先生，你願意與與雲海兒小姐同度生老病死，共享喜怒哀樂，不論雲海兒小姐以後有任何的病痛或是災厄，都不會背棄她，會一生扶持她，相信她，愛她嗎?」
尹子聞看著腳下的紅地毯，內心天人交戰。如果他現在說不，是不是就能讓韓意芙回到他身邊?
躲在樹陰下的韓意芙因為牧師的話而揪痛了心，她多廣冀望那神聖問句中的名字能夠換成她的。
尹子聞沉默許久，最後他長吁了口氣，抽緊下顎答道：「我願意。」
說完，他閉上了雙眼。這三個字一說出口后，他就后侮了，可是已經無法改變什麼。
聽著他說出那三個宇，韓意芙有如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心幾乎碎了。
愛情讓一個人變得心眼狹小，即使知道他不愛雲海兒，但要和另一個女人分享同一個人生伴侶，她還是辦不到。
終究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不想聽見雲海兒回答牧師的話，韓意芙選擇先行離開。
「雲海兒小姐，你願意與尹於聞先生同度生老病死，共享喜怒哀樂，不論尹子聞先生以後有任何的病痛或是災厄，都不會背棄他，會一生扶持他，相信他，愛他嗎?」
牧師問完誓詞后，雲海兒正要回答，卻被一陣煞車聲打斷。
由於煞車聲過於刺耳，所有賓客注意的焦點均從新人的身上轉至聲音來源處。
只見一個身形高大，長相俊美有如希臘神只的男子，踏著迅速穩健的腳步往尹子聞和雲海兒的方向走去。
韓意芙的目光也被那個陌生男子吸引，不知道他走向他們打算做什麼。
忽然問，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的給了尹子聞一拳，力道之大，幾乎把尹子聞打飛出去。
心裡才大概猜出那個男子是誰，尹子聞隨即被打倒在地，嘴角滲出鮮血。
看到尹子聞挨打，韓意芙完全忘了自己要離開的事，也顧不得有孕在身，快速的朝他跑去。
「子聞，你還好嗎?」看到一臉紅腫的尹子聞，她眼裡瞬間蓄滿了淚。
「意芙!」他因為她的出現而滿臉驚喜，忍不住開心得想笑，卻牽動了被打腫的嘴角，痛得齜牙咧嘴。
「現在什麼都別說，我先帶你去擦藥。」她擔心的趕緊攙扶著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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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意芙急忙打開急救箱，想到剛才尹子聞被痛毆一拳的畫面，她的手就止不住顫抖。
他趕緊握住她冰冷發顫的小手，「別怕了，我沒事。」
「臉都腫成這樣還說沒事。」她一逐說，一邊將棉花棒沾上藥水。
看著她緊張的模樣，尹子聞雖然心疼，心裡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滿足感。
她如此擔心他，就表示她還是在意他的。
韓意芙盡量放輕動作替尹子聞上藥，他雖然因疼痛而皺起眉頭，神情卻是愉悅的，看到心愛的人正在面前，他又忍不住咧嘴笑。
「子聞，你別笑了，這樣我怎麼幫你擦藥?」
尹子聞拿走她手中的棉花棒丟到一旁去，「那就別擦了。」
「這怎麼行!」
她有些生氣的又從急救箱里拿出藥水，卻被他阻止。他握住她的雙手，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意芙，我好高興，這輩子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開心過。」
韓意芙看著他笑得傻氣的臉，嬌斥道：「你這個笨蛋，被打了還這麼高興。」
「是啊，因為危諱打了我一拳，破壞了婚禮，讓我可以見到你，我當然高興。」尹子聞輕擁著她，這張他朝思暮想的容顏終於又出現在他眼前了。
看著他原本憔悴的面容因為她的出現而散發著光彩。她領悟到真的只有她能讓他感到幸福與快樂，身為女人，她怎麼能不為此感動?
「意芙，你沒有辦法想像，失去你的這些日子，我是怎麼度過的。」尹子聞低語著，手捧起她的小臉。
他的雙手是為了能夠碰觸她、守護她，才有了溫度啊。
「答應我，不要再離開我身邊了，好嗎?」這樣的痛苦他已無法承受第二次。
韓意芙感覺著他的雙手溫暖了她冰冷的面頰。她多想獨佔他，可是……
「那海兒該怎麼辦?」
「我要為自己自私一次。」背負著那麼多責任，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不管他們怎麼說，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這一次，我絕對不再改變這個決定。」他們兩個人的未來，只有他們有權決定。
「子聞……」韓意芙被他的話撼動了。
尹子聞的手撓至她頸后，解下她胸前的鑽石項鏈。這是他在決定與雲海兒結婚的隔天送給她的，他知道她一直將它戴著。
她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的舉動，只見鑽石項鏈的墜子在他的手中變成了一隻鑽戒。
她訝異地睜大了眼。她戴了這條項鏈這麼久，從來沒有發現它的奧妙。
「你從來沒有發現，對吧?」尹子聞微笑看著一臉新奇的她，將鑽戒在她的眼前輕晃。「從那天開始，我就決定不管如何，中有你是我心裡認定的妻。」
他將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
「韓意芙小姐，你願意與尹子聞先生同度生老病死，共享喜怒哀樂，不論尹子聞先生以後有任何病痛或是災厄，都不會背棄他，會一生扶持他，相信他，愛他嗎？」他學著牧師，揚聲問出具有神聖意義的誓詞。
韓意芙看了看無名指上的鑽戒，又看了看眼前一臉真誠的尹子聞。在他的心裡，他早就已經娶了她，她不該再對兩人的愛有所質疑。
「我願意。」韓意芙輕顫著嗓音回答，感動的掉下眼淚。
她的答案讓尹子聞胸口一熱，他終於聽到了他終其一生祈求的答案!
他長手一伸，緊緊的摟住了她。
兩個曾在感情的路途上受盡滄桑的人，堅定的真愛終於讓他們獲得重生……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