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晚上十點整，也就是咖啡屋外所標示的打烊時間，元舜準時來門口。

因為咖啡屋的燈幾乎都熄了，只剩下櫃檯處的一盞小燈還亮著所以元舜就直接站在門口等，他以為方雯應該很快就會關門走出來。

結果他想錯了，在整整等了三十分鐘后，元舜才滿心疑惑地踏咖啡屋。

她不是應該要下班了嗎?為什麼還不出來。

推動門時，門口的風鈴清脆地響起，但在櫃檯前面的方雯不得專註於什麼事，像沒有發現有人走進店裡一樣，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元舜走向方雯，只聽到她生氣的咒罵聲，而她手上的計算機更是像出氣筒般被按得很用力。

好可憐的計算機呀!元舜懷疑這個計算機可能會很短命，如果它這樣天天被力雯虐待的話。「怎麼了?」元舜好奇地看著攤在櫃檯上的東西，猜測方雯到是發生什麼問題。

只見到滿桌的結帳紙、錢和簽帳單，他還沒有想方雯到底在為什麼生氣、懊惱。

方雯聽到他的問句后，居然嚇了一跳，看來剛她真的認真到沒有發現有人進來咖啡屋。

然後她發現是元舜，鬆了一口氣，向他打了個招呼：你來了呀!」

元舜點點頭，「嗯!我已經在門口等了三十分鐘想你怎麼還沒有出來，所以進來看了一下。你還沒有好嗎?」

「啊——」聽完元舜的話，方雯突然慘叫了一聲連忙將視線調回桌上算到一半的帳目。

完了……剛剛她到底算到哪裡呀?雪特!好煩呀!

「怎麼了?」看到方雯一臉天快塌下來的樣子，元舜感到一頭霧水，關心地詢問。

「哎喲!你不懂啦!」她快煩死了，都已經算過四遍，怎麼算還是少兩千塊。嗚!她不要啦!她下想賠錢。

而且剛剛第五遍她都已經快算完了，結果被元舜這樣一打擾，她忘記她到底算到哪裡了啦?

方雯趕緊低下頭，打算從第一個步驟再開始算一遍。

看到方雯這副事態嚴重又很專註的樣子，元舜不好意思再打擾，於是便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出聲，等待她把事情做好。

大約又過了十分鐘，方雯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可是還是沒空搭理元舜。

她生氣地念道：「可惡!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為什麼還是算不對?天呀!救救她吧!「是帳不合嗎?」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元舜，大概知道方雯到在忙些什麼了。

方雯苦著臉點點頭。

「要不要我幫你?」

「你會嗎?」方雯苦笑道。

她知道元舜是個好人，但他不可能連結帳也會吧?

「試試看噦!」元舜露出莫測高深的微笑。

方雯只有猶豫一下，就讓開了位子給元舜，反正她再算也可能會是同樣的結果，乾脆讓元舜試試看，也許他真的行也不一定。

所以現在變成元舜埋首在一堆結帳紙、錢和簽帳單里。

而方雯則站在一旁看著元舜。

哇!他按計算機的速度好快呀!

哇!他點錢的姿勢超帥的!

哇!他認真的樣子真的好酷!

哇……他居然算好了!

真的假的?太誇張了，還不到五分鐘呢!

看到方雯呆愣的臉，元舜開口道：「算好了，你要不要來看看?」

「哦!」還沒有從訝異中回復過來，方雯有點獃滯地答道。

接過元舜遞給她的結帳單，跳過前面，她直接看最後的部分……咦?怎麼可能。居然沒有少錢?

那為什麼剛剛她算的時候，不管怎麼算就是少錢?

方雯張大眼，用崇拜的目光看著元舜，「你以前也做過收銀員嗎?」

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沒想到元舜這個人平常看起來又呆又好欺負，竟然算數能力那麼強。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元舜輕輕地搖頭，「我沒有做過收銀員。」

這小妮子未免太直線思考了吧?

誰規定做過收銀員的人才懂得怎麼結帳?真是可愛!

方雯壓根兒不信，「怎麼可能?如果你沒有做過收銀員，為什麼你算帳得那麼快，還那麼準確?」

元舜聳聳肩，一臉無佘，「關於這個問題，我只能說我沒有騙你，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方雯點點頭，看著元舜，對他的好奇心開始漸漸加深。

所以她就問了：「元舜，我都忘了問你，你是在做什麼工作?」

之前她以為他是黑道大哥，經過了這兩天相處下來，她覺得他愈來愈不像黑道大哥——他生氣的時候才像。所以他到底是做什麼的?在兒識到他高超的一運算能力」之後，她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在做什麼工作?

「關於這個問題，應該要我是在做如何能讓人更有錢的研究。」

「啥?」這是什麼玩意呀?方雯皺起眉，埋怨地盯著元舜，無聲地抱怨他的說法不明不白，害她有聽沒有懂。

元舜也沒有再多解釋，只是安撫著她；「改天有機會再跟你講，現茌時間了，我先載你回家休息。」

現在都已經十一點了，元舜這會兒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麼十點下班的方雯會在晚上十一點多才走到芳鄰公園，因為可能她算好帳時都已經是十一點了。

「哦!」

經元舜的提醒，方雯才注意到時間已經不早，連忙將處理好的錢札帳單全部收進保險柜里，然後背起包包和元舜一起走到門口，並按下鐵門開關；

因為時間已晚，路上的車並不多，所以元舜的車就直接停在咖啡屋的門口。

在方雯關鐵門的這段時間，元舜先坐進車裡發動車子。

鐵門很快地降了下來，還好這次沒有什麼意外發生。

這段期間內，方雯想到上次那顆因蓮花跑車急速經過所彈進店裡而好死不死打到昂貴花瓶的小石子。

也就是說，她根本不必對元舜感到內疚，誰教他是蓮花跑車的主人呢?

所以結論就是待會兒她一定要按照原定計劃，想辦法要求元舜可以每天來載她上下班一定要!千萬不要覺得良心過意不去!她努力地說服自己。

★★★

深夜的路上沒有什麼人，車輛也很少。

方雯率先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元舜，今天真是謝謝你，還讓你特地來載我。」

元舜睨了方雯一眼，說：「你每天都是結帳到這麼才下班嗎?」

「嗯!」

方雯先是點點頭，接著又忍不住吐吐舌頭，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補充說明：「讓你看我笑話了!沒錯，我的算術能力比較差，雖然咖啡屋是十點打烊，不過我大多都結帳到十一點才走，因為老是算不對。」

元舜沒有接話。

方雯又接著說：「還好今天有你來載我，又順便幫我把帳算好，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元舜的車速漸漸放慢，他有一句、沒一句地問道：「你這麼回家……家人不會擔心嗎?」

方雯無奈地一攤手，「今天我姊的態度你敢有看到了，你覺得她有可能擔心我嗎?況且我也不希罕她擔心我，把我當成還沒長大的女娃兒。」

元舜點點頭，想到今天早上的情況。

的確……方雯的姊姊是不怎麼關心方雯的死活。

「那你的爸媽呢?你那麼回去，他們不擔心嗎?」

「會呀!我那麼晚回家，他們一定會擔心，只不過……「方雯拖長了尾音，遲遲沒有把話說完。

「不過什麼?」

「不過我沒有和他們住，我自個兒住外面，因為我不想讓他們擔心，而且家裡離咖啡屋太遠了。」方雯解釋道。

元舜點點頭，表示了解。

頓時，兩人又陷入一陣沉默。就在快到方雯住的大廈時，她一臉憂鬱地開口

「元舜，我不曉得跟你這樣講好不好，但是我真的很煩。」

如方雯所願，她的話引起元舜的注意力。

「在煩什麼?說看。」或許他不應該這麼好心，也不應該菅這麼多事，但是對於方雯的事，或許是基於愧疚的心態吧!他沒有辦法像對其他事一樣置之度外，總是會忍不住好奇，忍不住做一些難婆的舉動。

像今天這樣特地來載她下班，就不是他平常的個性所會做的事：

「我是在想，今天幸虧有你，可是我想到明天，就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上班也就算了，可是下班時……我真的好怕，想到昨遇兒的那三個歹徒，我就……」說到最後，方雯的聲音愈來愈小，漸漸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低下頭抽著鼻子，彷佛在哭泣，瘦弱的身子看起來很是令人憐惜。

不過這是外表，方雯的內心則不停地在催促吶喊；快!快點!你要每天來載我呀!

可惜這一次方雯似乎計錯了，元舜沒有再說什麼話，只是靜靜地沒有吭聲，專心地開著車。

沒一會見，車子停在路旁，元舜終於開口了：「你說的是這邊吧，是這一棟大廈嗎?」

方雯抬起頭，心中雖然很急很惱，但是臉上卻故作開心狀，「嗯!就是這裡，那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要進去了喔!」

臭男人!獃頭鵝!不解風情的木頭!方雯在心裡亂罵一通。

元舜點點頭，「嗯!你趕快上去吧，很晚了!」

於是方雯打開車門跨出車子，關上車門后，走了兩步，她又旋過身，和元舜再度道別：「拜拜？」

元舜仍然是沒有反應。

方雯只得繼續往大廈的大門走去，心裡忍不住嘆息。

她真是想得太美了!他根本就沒有她所想的那麼呆、那麼笨。

她居然還想利用人家，叫人家當她免費的司機，真是好笑!

不過就在她快要走到大廈門口時，後頭傳來叫喚的聲音「方雯——」

在方雯回過頭時，元舜的身影已經迅速來到她的跟前。

方雯忍不住眨了幾下眼睛，有點訝異元舜的身手怎麼會如此之快?

「怎麼了?」不敢有任何期待，方雯提不起半分精神。

「我剛剛一直在想一件事……」

事實上這個念頭他敢沒有想多久，只是剛剛看到方雯落寞的背影，他的理智就突然消失殆盡，然後也不知怎麼的他便張口喚住方雯，並且跑了過來。

或許……他只是順從他心中想做的事。

雖然想做的事可能對他會是種累贅，不過算了，他不想想那麼多。

「什麼事?」

「我在想，不如以後由我來接送你上下班，你覺得如何?」

「啊?」方雯訝異地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原本就有這個打算，可是剛剛她以為她失敗了，怎麼情勢會突然轉變?真是令她又驚又喜!

驚的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說以後要載她上下班，喜的是……不曉得是什麼原因，或許是想到日後不用走路上下班了，也或許是一些連自己也還搞不清楚的原因，反正她就是覺得很開心。」

良久，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二可是這樣你不會很麻煩嗎?」

元舜沒有說會不會麻煩，只是回了一句：「不曉得，只知道我不該放你一個女孩子這麼辛苦的走路上下班。」

他的話一點下像討好女孩子的話，但不曉得為什麼，方雯就是覺得心中飄飄然，很是高興。

送走元舜后，方雯還獃獃地在一樓的電梯前發獃好久。

她一直在想，元舜果然是一個好人呀!

★★★

難得在十一點多時，喬琪、陳安安和趙子宣都還坐在客廳里看電視。

聽到門的聲音，她們都不約而同地回過頭，見到是方雯，陳安安立即跑了過來。

「雯雯姊，你昨天怎麼沒有回來?害我們大家都好擔心。」

方雯走到沙發前，一屁股坐了下來。「奇怪了!你們哪時候會那麼關心我，我怎麼都不曉得?」好好笑!她都是成年人了，才一晚沒回住所，有那麼得大驚小怪的嗎?

尾隨在方雯後面的陳安安坐到方雯旁邊的位子。

「雯雯姊，你昨天沒回來，不會是發生什麼事吧?」

方雯翻了一下白眼，無奈地說：「別提了!昨天真是有夠倒楣的，倒是你們，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回房間休息?」

方雯的問話遲遲沒有得到回答，然而她看到陳安安和趙子宣鬼鬼祟祟地在互使眼色。

不對勁!這兩個人肯定有鬼!

「你們兩個——」方雯警告性地看著趙子宣和陳安安，「到在搞什麼鬼?麻煩講清楚!」

趙子宣和陳安安兩個人對望了一下，都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在方雯說了她很倒楣之後。

一旁的喬琪見狀，倒是很乾脆地解答了方雯的疑惑——

「雯雯，因為昨天你沒有回來，所以剛剛宣宣幫你算了一下運勢。」

這一句話讓趙子宣和陳安安怪異的反應有了合理的解釋。

方雯握起拳頭，她真的是受夠了趙子宣的狗屁算命了，一點也不準!現在、就是現在，她要重地告訴趙子宣，她的算命一點也不準，而且還會害她愈來愈倒楣，她要叫她以後別在她面前提到算命的事，而且也別再幫她算任何事了。

「你!」方雯瞪著趙子宣。

「雯……」和方雯同時開口的陳安安猛然頓住。

方雯告訴自己要忍耐，然後道：「安安，你要說什麼?你先說。」

陳安安點點頭，雯雯姊，我是想問你，宣宣姊算出你在昨天遇到了一個會改變你命運的男人，你真的有遇到嗎?」

陳安安的話一說完，方雯的臉轟的一下突然紅了。

她有點急促地責備陳安安：「什麼男人?別亂講話!」

改變她命運的男人……元舜嗎?」

方雯發現她原本想對趙子宣說的話，這會兒竟難啟以齒了。

姑且不說她到底有沒有如趙子宣所算出的遇到改變她命運的男人，但她遇到元舜卻是事實，而元舜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所以……

她迅速打消原本想斥責趙子宣的念頭。

陳安安立即露出失望的表情，雯雯姊，你真的沒有遇到任何可疑的男子嗎?難道宣宣姊算錯了?」原本還以為有好玩的事可以聽呢!

「嗯哼!」方雯含糊地應著，不給陳安安明確的回答。

倒是一旁的趙子宣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盯著方雯的臉猛瞧，然後說出她發現的事情：「雯雯，你發燒了嗎?怎麼臉這麼紅?」

「咦?對耶!」陳安安接著附和。

在兩雙審視的目光之下，方雯有點惱羞成怒，「你們管我這麼多?這麼晚了還不趕快去睡覺，我要回房間了!」

就在方雯站起身準備回房間時，一旁默不吭聲的喬琪突然喊住方雯：「雯雯，你不喝點飲料再回房間嗎?」

方雯立即回過頭，「飲料，免費的嗎?」她直覺地問。

「嗯!宣宣煮的。」喬琪要笑不笑地回答。

既然有免費的飲料可以喝，那她當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方雯回到她原本的位子上，接過喬琪遞給她的花果茶。

「謝啦!」語畢，方雯立刻喝了一大口，然後皺起了眉頭，「宣宣，你這茶里是加了什麼東西，怎麼味道怪怪的?」她說不出來是什麼味道，總之就是怪怪的。

「會嗎?」

趙子宣和陳安安同時說道。

趙子宣把面前已經空了的杯子重新倒滿茶，然後喝下。

陳安安也倒了一些喝下，然後不明所以的問道：「奇怪!怎麼和剛剛的味道不太一樣……」

趙子宣看著一旁不動聲色的喬琪，懷疑地問：「琪，你是不是有在茶裡面放了……」

她欲言又止，喬琪卻彷佛聽懂似地點點頭。

趙子宣立即用手住自己的胸口，一副快要休克的樣子。

方雯不懂便向喬琪詢問：「琪琪，你在茶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嗎?」

喬琪露出一抹笑，「我今天在路上聽到人家，蝙蝠和老鼠的大便有效使用，對人體很有幫助。」

方雯和陳安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而我在今天又很湊巧地撿到了一些老鼠大便。」

方雯和陳安安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所以呢?」

「所以我就很好心的在剛剛把一些老鼠大便放進茶壺，想看看早上那個人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看你們喝了之後身體會不會真的比較好。」

天哪!這什麼狗屁想法?把老鼠大便用來泡茶……這樣也行?難怪味道會這麼奇怪!

同時，方雯和陳安安都覺得肚子有點怪怪的。她們轉頭往趙子宣的方向一看，沒想到趙子宣竟然躲在沙發後面拿著袋子催吐。方雯和陳安安立刻也抓起桌子抽屜里的袋子，死命催吐。三個在努力催吐的女人不約而同地想道——可惡!喬琪這個女人，真的是有毛病!待會兒吐完，一定要給她好看!其中最後悔的莫過於方雯，早知道她就不要貪圖免費的飲料了。嗚……真是太倒楣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