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隔天，元舜照例載方雯去上班。

在快到咖啡屋時，車子卻一個轉彎，彎到不是該往咖啡屋的路上。

方雯感到奇怪，「元舜，你走錯路了!」

「沒有走錯路。」隨著他的話說完，車子也停了下來，停在一家門庭若市的清粥小菜專賣店前。

「下車吧!」這樣子對方雯說完，元舜率先打開車門走下車。

然後元舜帶著方雯走進那家賣粥的早餐店。

「你這是……」怎麼回事啊?方雯有點搞糊塗了。

沒有馬上回答方雯的話，元舜先夾了幾樣菜、付了帳，和方雯找了個位子坐下后，才開口回答——

「怕你的早餐亂吃，所以以後我載你上班前，都會順便載你來吃早餐。」

「啊!」方雯先是有點訝異，接著閃入腦海的念頭就是：啊!那以後都有免費的早餐可以吃，真是太幸運了!

雖然不曉得元舜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是她真的覺得元舜是一個好人。

「這怎麼好意思呢?」基於淑女應該有的風範，方雯裝出一撿很過意不去的表情。

「關於這個問題，我建議你不需要太客氣，而且這也是我自願要做的，所以你不必想太多。」

「你自願要做?」這又是什麼意思?

「對，我不希望你因為三餐不正常的關係而把胃搞壞。你要知道，有很多人天生胃就不好，他們多希望有一個健康的胃，可是不管他們再怎麼呵護胃，也沒辦法得償所願：你有一個健康的胃，不去好好珍惜卻把胃搞壞了，那是很不應該的事。」元舜頭頭是道地講了一堆。

「哦!」方雯元舜的氣勢唬得一愣一愣的，只好乖乖地低下吃她的菜、喝她的粥。

原來是因為昨天胃痛的事，所以他才會帶她來吃早餐。

難怪昨天他會問她三餐都吃些什麼，原來是這個原因。

那麼他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在方雯認真埋頭吃早餐的同時，元舜也拿起筷子吃起來。

兩人就這樣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

到了咖啡屋，很難得的，咖啡屋竟然已經開了門。

和元舜道別之後，方雯感到奇怪地走進去。

有鑰匙的人只有她和方妮，所以現在裡面不會有別人了。

姊姊到底怎麼回事?她從來沒有這麼早就到咖啡屋來「查勤」過啊!

基於以往對方妮的各種了解，以致方雯現在的心情戰戰兢兢。

她輕手輕腳地進入咖啡屋，並觀察裡面的動態。

咦?除了姊姊之外還多了另一個人，那個人是誰啊?她從來沒有看過。

雖然方雯自以為走得小心翼翼、鬼鬼祟祟，不過耳朵靈敏的方妮仍然在方雯踏進咖啡屋的第一時間就知道她來了。

她轉過頭看著方雯，用冷冷地招牌語調道：「雯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咖啡屋的開門時間應該是八點，而現在時間是八點四十分，難道你要說是我的表出了問題嗎?」

真倒楣!之前幾天她都有準時到，誰知道今天這麼恰巧元舜帶她去吃早餐耽誤了一點時間，就剛好被方妮抓包，真是的!

她只好再使出老招數，「姊!」雖然這招撒嬌的招數老在幾百年前就失靈了，但是在無法可想、無話可說的狀況下，只好拿出來將就用一下。

「雯雯，雖然基於姊妹的情義，我應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很可惜的是我不能在新人面前做錯誤的示範，所以你今天遲到，我一樣會扣你的薪水，公事公辦，你要體諒!」

雖然方妮的話講得好像她對方雯深感抱歉、莫可奈何似的，但是方雯一點也感受不到她的誠意，反而還感到一種……嘲弄的意味。

不能怪方雯，實在是因為方妮的紀錄不良、心機太重，常常話中有話，讓人不得不多想。

等等!剛剛姊姊還說了什麼?

新人?這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是她?

方雯把目光轉向站在方妮身旁的漂亮美眉。不會吧!姊姊哪時候變得這麼好心，還會體恤她一個人顧店的辛苦，幫她找了新幫手?天要下紅雨了嗎?

「雯雯，是不是我太多此一舉了，咖啡屋根本不需要幫手?」看到方雯的表情，方妮平淡的嗓音響起，當中又透著些許威脅的意味。

這怎麼可以?

在她辛苦地一個人顧了咖啡屋半年之久后終於有了幫手，怎麼可以讓這個機會溜走?

「姊，這位小姐就是新人嗎?」方雯一臉親切地走到漂亮美眉的面前，親切地拉起她的手，然後轉頭向方妮詢問。

方妮的眼底瞬間閃過笑意，但稍縱即逝，因此沒有任何人發覺。

她一樣是用冷冷的口氣道：「她叫作紫靈，從今天開始上班。」

「哦!紫靈你好，我是方雯，咖啡屋的店長。」方雯禮貌性地自我介紹。

紫靈回給方雯淡淡一笑。

在她的笑容中，方雯隱隱約約地覺得她的笑帶著苦、帶著澀。

方雯感到奇怪地瞥向方妮。

可是方妮卻故意裝作看不懂她的意思。

「好了!你好好地教紫靈，我還有事先走了!」

「啥?」這是什麼姊姊?居然把人丟給她后就要落跑了!

方妮一向沒有什麼責任心，至少對方雯是這樣。

所以不管方雯在她的身後怎麼哀叫，她還是照走她的，像一陣風，一下子就離開了咖啡屋。

幸虧她方雯也不是混假的，一個早上的時間就和紫靈混熟了，也大概知道紫靈的一些事情。

只不過紫靈好像有心要隱瞞一些事情，但因為是私事，方雯也就不便過問，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就算她再好奇，也沒有資格硬逼人家告訴她。

可能因為多了一個人的關係，顧起店來比較不會無聊，而且因為她一邊教著紫靈工作內容，像是客人來了如何應對，如何包裝蛋糕以及咖啡之類的，所以時間過得很快。

雖然在這當中她發現紫靈似乎什麼都不會，好像連半點工作經驗都沒有的樣子，但她認了，不想多問些什麼，也不再想紫靈會不會是方妮派來整她的，反正現在不要多想，做就是了。

此時門口的風鈴聲響起。

「歡迎光臨!」反應極快的方雯立刻親切地喊著。

走進來的是一個送外賣的人，他的手上拿著一袋東西。

哇!一邊送外賣還來買咖啡喝，真是新潮!她之前遇到的都是送完外賣才來買咖啡，今天這位仁兄是才送到一半就來買咖啡，酷!

送外賣的人走到櫃檯，方雯還來不及開口，他就已經先開口了——

「請問方雯小姐在嗎?」

方雯嚇了一跳，這個送外賣的人不是來買咖啡的嗎?反而是要來找她的，好奇怪!

「你找她有什麼事嗎?」基於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心態，方雯不敢馬上承認她就是外賣先生要找的人，如臨大敵地先探探對方來意如何再說。

「是這樣的，有人向本餐廳訂了餐點，指名送來這邊給方小姐。」外賣先生不厭其煩地回答。

「咦?有人……是誰啊?」方雯感到好奇，這才注意到外賣先生手上所提的外賣袋，哇?竟然是香堤餐廳的。

到底是誰那麼大手筆?香堤餐廳可是這附近遠近馳名．超好吃的排隊餐廳咧!而且她聽說如果需要送外賣，還必須額外加付服務費兩百元。

大牌囂張到這種程度的餐廳，居然有人訂了它的外賣送來給她。

雖然方雯問題很多又很羅唆，不過外賣先生還是很有耐心地為她解答。

他拿起袋中的小紙條看了一下，「是一位元先生，元舜先生訂的。」

「呀!」方雯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既然是他的話，那就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了。

基於了解送外賣人員的辛勞，方雯連忙爽快承認她就是方雯，快速地在簽收單上籤下了名字……雖然她早就已經耽誤了外賣人員不少的時間。

然後在外賣人員走後，她滿心期待地打開了餐盒。

琳琅滿目的菜色令她差點移不開目光。

哇!干炒牛河、蝦仁燒賣、酥烤難腿、奶油蘆筍外加一碗蓮子紫米粥……真是太豐盛了!

在餐盒旁有附著一張小紙條，是元舜留的，要她記得吃午餐。

「小雯，這餐盒是你男朋友要人送來給你的嗎?」一旁的紫靈滿臉欣羨地對方雯說。

「啥？」方雯嚇了一跳。

她的男朋友?元舜是嗎?

他雖然對她很好，而且他們的確也很烏龍地發生過一次親密關係，但是他們應該不算是男女朋友吧?

至少他從來沒跟她提過有想跟她交往的意願，而至於她……她發現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已經不排斥他做她的男朋友了。

也就是說，如果他開口說要跟她交往，沒有任何意外的話，她應該百分之九十九會同意。

但他沒有開口。

所以她也搞不懂了!搞不懂怎麼有這麼好的人，他如果對她沒有半點企圖心，只當她是一般的朋友，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不知不覺地方雯竟然神遊去了，幸虧紫靈的聲音喚醒了她

「你男朋友對你真好。」

聽到紫靈的話，方雯連忙否認：「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一般朋友。」

「是這樣嗎?」紫靈的聲音帶著些許不可置信。

也難怪紫靈不相信，因為連方雯自己都在懷疑為什麼元舜會對她這麼好。

所以她也不和紫靈多爭辯什麼，順手將餐盒攤開，拿起筷子，「紫靈，一起吃吧!」

食物下肚之後，方雯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甜蜜的笑容。

呵!好吃，有免費的食物吃真好。

方雯沒有察覺到自己臉上所露出的笑容，是戀愛中人才會有的笑容。

但紫靈卻察覺到了，她也露出了微笑，是笑中帶著苦澀；笑是替方雯感到高興，苦澀是因為她也曾經露出過像方雯這樣甜蜜的笑容，但那是在好久之前。

★★★

咖啡屋多了一個員工，對方雯來講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常常放假，不需要再像無敵鐵金剛一樣，連一天休假的時間都沒有。

基於新人好欺負……哦!不，是新人需要多加磨練的道理，方雯打算每個禮拜給自己休一天假。

她是店長，這點讓自己放假的權利總是有的，而且她好久沒有休假了，難得有新人來，休假一下不過分吧?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要訓練新人能夠獨當一面。

所以她今天就休假了!趁這個機會她回了家裡一趟，看一下爸爸媽媽，免得爸媽老是念她不孝，都不想念他們老人家，還那麼久沒回去看他們。

在離開家裡時，他們還塞了一堆點心、食物讓她帶走，好像她要去多遠的地方一樣，露出依依不捨的表情，只差眼淚沒流下來了。

在每次她只要離開家都會發生的十八送戲碼演完之後，她便準備回自己的住所。

此時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就是偶爾她也該回報元舜一下，畢竟他對她這麼好。

人不能總是要受人恩惠，也得付出才行，這是基本的做人道理。

所以她決定要把手上這些點心分一點給元舜。

說做就做。

打開皮包翻找元舜曾經給過她的名片，她打算照著地址去他上班的地方找他。

沒有通知他，因為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而且她真的很好奇他到底在做什麼工作。

就趁這個機會，假借送點心的名義到他的公司參觀一下吧!

不曉得為什麼，總之她就是想再多了解他一些。

拎著點心到了元舜名片上的地址，方雯的頭抬得好高。

真的是好高的大樓呀!至少也有二十五層樓。

在驚嘆的同時，方雯看了一下手中的名片。

哇!元舜的公司剛好在最高的二十四、二十五樓哩!

方雯耗費了大約半小時的時間在一樓大廳里和警衛蘑菇了很久，總算順利換好證件，搭乘高樓電梯往二十四樓上去。

呼!她真的不曉得找元舜需要這麼麻煩，樓下還要換證件。那些警衛跟她解釋現在的大樓大多是這樣子了，不是他們比較龜毛的關係。

反正，過程不甚愉快，所以不想也罷!

她從來沒有在這種辦公大樓上過班，因為從她學校畢業后，她就一直在姊姊開的咖啡屋工作，所以不能怪她什麼都不知道。

想到剛剛警衛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鄉巴似的，真是令人生氣!

好心情都沒了!

擺著一張臭臉，方雯走到接待處，直接表明來意。

「我要找元舜。」

總機人員一臉親切，「請問您是哪裡找他呢?有先預約嗎?」

啥?又不是髮型設計師，為什麼還要先預約?

「我是他的朋友，沒有先預約。」雖然心中滿是疑問，不過方雯還是乖乖地回她的話一說完，倒換成總機人員一臉驚愕——

「您說．您是元經理的朋友?」

方雯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嗯!是啊!」她不懂為什麼總機人員會露出一副看到鬼的樣子。

還有，剛剛她說元經理……有沒有講錯啊?元舜的職位是經理，有這麼厲害嗎?

方雯懷疑地拿起手中的名片又看了一下，職稱是財務顧問啊!怎麼又變成經理了?

還是他陞官了，她手上的這一張是舊名片?

好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一定要跟他A一頓好料的!

「那請您稍等一下，請問您貴姓大名，我先替您通報一下。」

「哦!我叫作方雯。」怎麼這麼麻煩啊?早知道來公司找他會這麼麻煩，她就不來了!

直接打手機給他不是很快嗎?真是自找麻煩!方雯在心中暗暗責備自己。

幸虧總機人員的效率很好，沒讓方雯等多久。

「方小姐，請跟我來。」

總機人員帶著方雯走到電梯前面，乘著電梯又上了一層樓。

電梯門一打開，方雯差點傻眼。

因為……真的是好漂亮、好高級呀!一般的辦公室都是這樣大手筆裝潢的嗎?可是剛剛樓下那邊也還好啊!

方雯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牆壁，果然是大理石的。

總機人員帶著方雯到了一間辦公室前，敲了一下門。

裡面立刻有人出來開門，和總機人員點點頭之後，那個人向方雯自我介紹。「方小姐你好，我是蕭婷，元經理的助理秘書，請你跟我來。」

「哦!嗯!」方雯獃獃地回了話，並且回頭看了一下，帶她來的總機人員和蕭婷點頭之後就離開了。

將目光轉了回來，方雯一邊走一邊打量這間辦公室。

她心中不禁訝然再訝然，沒想到元舜的來頭這麼大，竟然還有專屬的助理秘書，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蕭婷帶著方雯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坐下，然後打了內線給元舜，「元經理，方小姐已經在會客室等待了。」

電話那頭的元舜立即向蕭婷交代：「請她直接進來。」

「呃!元經理，您是說請方小姐直接進去辦公室找您嗎?」蕭婷掩不住驚訝，又重複確認了一次。

結果她沒有聽錯，得到元舜肯定的答案后，蕭婷連忙快速地將方雯請進元舜的辦公室。

在方雯進入、辦公室的門台上后，蕭婷愣愣地看著門板發獃了，一會兒，因為這還是她頭一次見到有女孩子來找元舜。

而且更重要的是，元舜剛剛講話的口氣還真是有點兒和平常不太一樣，多了些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