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隔天,鍾秀先服了符水后再興高采烈地出門,為的就是想早一點驗收她的成果,所以一大早趕到了烏家慶的住處。

她開門進去,探了探裡面,裡頭一片漆黑,而且沒有聲響。

不會吧?他這麼早就去上班了!

沒等到烏家慶愛的表現,鍾秀十分失望,但……

算了,那種子虛烏有的事,要是真的那麼靈,那麼全天底下的人都不需要努力便能獲得真愛,她是鬼迷心竅了才會相信。

唉~~

她嘆氣,而後繼續努力;今天就從吸塵開始做起吧!

鍾秀拿出她從家裡帶來的吸塵器,那是她昨天想將他天花板上一些灰塵吸下來卻找不到吸塵器時,特地跑去大賣場買來的,它小小的,很handy,但很好用。

她將一頭的長發給束起來,然後打開開關,認真地打掃著他的屋子。

那是什麼聲音?

烏家慶的屋子隔音設備不是很好,他一大早的就聽到奇怪的雜音,那聲音很大聲,吵得他不能睡覺。

他用被子蒙住頭,但那聲音還是一樣大聲。

他氣死了,腳趿著拖鞋就衝出來,一出來便看到那個天兵又在打掃他的屋子了。

「我的姑奶奶呀……」他叫。「妳能不能小聲一點?」他問。

而鍾秀忙著打掃,吸塵器的聲音又很大聲,所以她沒聽見,她繼續吸吸吸--

烏家慶一火起來,便拔了她的插頭。

吸塵器的聲音戛然而止。

鍾秀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她抬起頭來。

「嚇!」她看到他,身子猛然倒退了一大步。「你怎麼在家?!」

「因為現在還很早。」他當然在家。

「哦~~」鍾秀點點頭以示了解,但,不對。她倏然又抬起臉來。「你的臉色好糟!你怎麼了?」

「一個晚上沒睡好。」

「你為什麼一個晚上沒睡好?」她關心他,怕他生病又怕他累倒了。

「因為昨晚不知道吃錯什麼東西,拉了一晚上的肚子。」他現在人虛弱得要死,沒空跟她啰唆。

喝!他拉了一晚的肚子!

不知道吃錯了什麼東西……鍾秀馬上想到昨天曉梅姊給她的符。

完了,該不會是那張符惹的禍吧?

「妳怎麼了?」他抽空看了她一眼,發現鍾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是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等等……「妳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麼?」

「什麼?我我我……我哪有對你做、做什麼!」鍾秀嚇都嚇死了,身子是節節的後退。

她這樣分明是作賊心虛的表現。

「沒有?沒有妳會一副好心虛的表情!」他把她抓了回來,讓她跟他面對面,他要她說清楚、講明白,她到底對他究竟使了什麼壞心眼的手段。

他的表情好恐怖喔!

鍾秀嚇死了,她吞吞口水,不敢抬起臉來正視他的眼睛,她怕烏家慶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會打死她,但她更怕那張符要是真有問題,而他誤以為只是單純的吃壞肚子而不去看醫生,那、那怎麼辦?

「你快去給醫生看吧!」她求他。

「不去給醫生看,除非妳先把事情解釋清楚。」他看她一副心虛模樣,知道她鐵定是做了什麼,所以還很惡劣的假裝腿軟,身子一倒--

鍾秀尖叫,連忙扶進他,而眼淚一直掉。好好好,她說,只要他願意去看醫生,那麼她什麼都說。

「是符……」

「符?」烏家慶一愣。

是他想的那個符嗎?

「是曉梅姊給的一張張天師的符,曉梅姊說那符很有效的,當初阿海哥就是吃了她給的符,所以才對曉梅姊死心塌地的……」

「而妳弄給我吃了!」烏家慶大吼,鍾秀嚇死了,連忙縮著脖子躲進衣領里,像個小媳婦模樣。

「你別生氣。」她探出手去拍拍他的胸口,要他千萬保重;他現在人正虛著,一個動怒都會忿了氣。

「現在你什麼都知道了,趕快去看醫生吧!」她好著急,怕遲了,病情更嚴重。

「我不去。」

「為什麼?」

「因為很丟臉,妳讓我到了醫院后怎麼跟醫生說?妳能想象別人會怎麼看待我嗎?」烏家慶想得更遠,他還怕這事會變成別人的笑柄。

而那個罪魁禍首--

他狠狠的瞪向「郝寶貝」。

鍾秀被他這麼一瞪,趕緊低著頭,眼睛不敢直視他的怒氣。

「妳到底是不是現代人啊?那種不科學、沒根據的事妳也信!」

鍾秀被他罵得一顆頭直不起來,一個腦袋瓜都快垂到胸口了。

她也知道自己那麼做很笨、很蠢啊!所以他就別再罵她了。

「拿來。」烏家慶向她伸直了手。

「什麼東西拿來?」

「其它的符。」

「符?!哦~~符!」她想到了,連忙從她的包包里拿出來,本來是想交上去給他的,但想想又不對,又縮回手。

「妳幹嘛?」

「這不是給你吃的。」

「妳還想給別人吃?!」她還想讓哪個人愛上她?!

「不不不,不是給別人吃,是給我吃的。曉梅姊說你吃我也吃,這樣天師才知道我想跟誰配一對,所以這符--」她把它們得緊緊的,不肯放心。

烏家慶眼瞇細來--

他想幹嘛?

他這模樣看起來很兇耶!

鍾秀嚇得退開兩步之遠,烏家慶卻將她抓了過來。

哎呀!他不是正虛弱著,怎麼還這麼大力氣!鍾秀怯怯地看著他。

「符拿來。」他要脅她。

「這是……我的……」

「我都這樣了,妳還想吃它?」

「可曉梅姊說要連著吃三天才行……」

「我才吃一天都拉成這副德行,妳還想吃三天!」她是想死比較快是不是?!

「你哪有吃一天,你是吃一次。」

「而妳所謂的吃三天是?」

「就早、中、晚外加睡覺前,一天四次,連服個三天。」

「什麼!還早、中、晚外加睡覺前再來一次!」烏家慶眼裡直噴火。

他打斷她的喋喋不休,還不管她願不願意一把便搶過她手裡的符,而他的動作實在太粗魯了,所以符還因此裂成兩半。

「哎呀!」鍾秀看了好心疼。

烏家慶看了她的反應才想暈倒哩!這害人不淺的符,撕了就撕了,她有什麼好不舍的?

他將它們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里。「不準妳以後再聽這些有的沒的。」他命令她。

而鍾秀討厭這樣,她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他又不是她的誰,憑什麼命令她不準做這、不準做那的。

「聽到了嗎?回答我。」他見她沒反應,聲音更加陰深,降了兩度。

「聽到了。」她點點頭,再反問他,「那你呢?」

「我什麼?」

「你什麼時候才要去看醫生?」他不是拉肚子嗎?

「不用看了。」

「什麼!」

「一點小毛病罷了。」他才沒那麼嬌貴,拉了幾回肚子便得去看醫生。

「可你剛剛明明說我要是招了自己做了什麼事,你就要去看醫生的……」

「那是騙妳的。」誰教她那麼好騙,他隨便說個什麼,她便傻傻的相信;她這麼呆,難怪會信什麼張天師。呿~~

他轉身回房去睡覺,而鍾秀只能氣呼呼的朝著他的背影直吹鬍子瞪眼睛的,除了這,她什麼也不能做。

烏家慶回到房裡,卻怎麼也睡不著,他兩個眼睛就這樣直直的瞪著天花板,耳里不時地傳來寶貝打掃的聲響。

這幾個月下來,她做家事的能力明顯變好了,知道怎麼整理家務最有效率,而且漸漸的,那種手忙腳亂的事也次次減低,他現在竟光是聽著她打掃的聲音,心也漸漸的變得平靜,還有一種莫名其妙幸福的感覺。

咚咚咚--他聽見她的腳步聲。

刷刷刷--那是她洗衣服的聲音。

嘩嘩嘩--她在洗碗。

咚咚咚--她腳步聲近了,烏家慶趕緊閉上眼睛。

鍾秀悄悄的打開門,探頭進去,瞧了一眼,看他有沒有在睡覺。

動都不動耶,好象是睡了。她這才敢踮著腳尖,偷偷的潛進去。

她想做什麼?烏家慶沒聽到聲響,動都不敢動,他屏著氣息耐心等待,不一會兒,他的額頭覆上一隻冰冷的小手。

她的一隻掌心貼著他的額頭,另一隻貼著自己的--

沒發燒,還好、還好。

她踮著腳尖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烏家慶是一直等到她關上了門,才把眼睛睜開。

他額頭上還有她掌心的餘溫--

有一點心動嗎?

他想,那心動的感覺已不是一點點,而是漸漸的開始泛濫,他怕真到那時候,他想擋也擋不住。

該怎麼辦?

他該再任由她這麼淪落下去嗎?烏家慶兩眼瞪著天花板想。

他在想自己該不該一鼓作氣,狠心一點,直接把她攆回家。而這……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

他顧慮起她的感受。

想到最後,烏家慶忍不住嘆起氣來,因為就在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顧及到寶貝的感受之際,他就知道完了。

他待她的心只怕早已不單純,他已開始想要擁有那個小女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了是嗎?

咚咚咚--他又聽到她的腳步聲。

他又忙著把眼睛閉上。

她再探頭進來,發現他還在睡,於是再偷偷的進來,她先是東張西望,看看四下沒人。

放心了,再將頭一低,偷偷的吻上他的唇。

她在做什麼?

烏家慶陡地將眼睜開來,鍾秀的眼剛好選在這個時候張開--

喝!他看到了!

他什麼時候醒來的?!

鍾秀捂著嘴巴,急急的想退開,沒留心他床旁邊還擱了一張椅子,她腳踩到椅子的滾輪,椅子滑開、身子往後退開來,屁股猛然坐在地上!

痛啊!鍾秀眼裡冒出兩泡淚來。

烏家慶連翻兩個白眼,他就知道。

「痛不痛?」他伸手扶起她,這讓鍾秀覺得好訝異,她偷親他耶!而且還被他發現了,而他竟然沒吼她、沒罵她,這真是太奇怪了。

她眨巴著眼睛直盯著他看。

「看什麼看,我臉上又沒長花。」他雖沒抬起臉來,但也知道她的眼睛隨著他直打轉。

他覺得她很呆、覺得她很蠢,不懂他既沒身分又沒地位又沒錢的男人,她幹嘛對他這麼執著?

他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她愛的?

他不知道,但是--唉~~嘆氣,因為烏家慶很悲哀地發現自己開始很在意這個小女人了。

「起來吧!」他扶起她,還幫她拍拍膝蓋,看她有沒有傷。

「為什麼不生氣?」她好奇地問。

她明明吻了他,而他也看到了呀!他為什麼不生氣?

「妳說呢?」他反問她答案。

拜託,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她怎麼會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而他既然要她說,那她就隨便亂說一通,他可不許生她的氣。

要她說呀!「你對我有一點點心動?」唉~~她明知道不可能的,但,他幹嘛笑?為什麼沒像上次那樣叫她別作夢了?

他在笑耶!

喝!莫非--「我猜對了!」

她好驚訝,臉上的表情寫著難以置信。他怎麼可能喜歡上她?!他稍早之前明明是那麼討厭她的呀!

「是,我喜歡上妳了。」所以請她把嘴巴閉上,別嘴巴微張,這樣她還真像是個小蠢蛋。「而妳也別高興得太早,因為我喜歡妳跟能不能喜歡妳是兩碼子事。」

「什麼兩碼子事?怎麼會是兩碼子事?」喜不喜歡她不是他個人的事嗎?為什麼還分什麼兩碼子事?

他明明說的是中文,但為什麼她會聽不懂?

「我是個有家室的人。」

「什麼!」鍾秀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我說,我是個已經有老婆的人。」

「所以?」

「所以這就是我始終對妳冷漠的原因。」為什麼這話還需要他講得如此明白?這種事不是該一點就通的嗎?她那是什麼表情?

「怎麼?聽到事情真相,妳想打退堂鼓了是不是?妳想打退堂鼓,我能理解,我不會怪妳的;我們可以當作這件事不曾發生。」她若不願意接受他,他可以收回他剛剛說過的話。

他以前不說,就是不想讓她有負擔。

「不不不,你不能收回。」她下了那麼多功夫與苦心,為的就是能博得他的青睞,而現在他終於對她有一點點動心了,他怎麼能收回去?!「你千萬別收回剛剛的話。」

「妳不在乎我已經娶老婆了?」

「我……」唉~~該怎麼說呢?她能跟他說,她就是他老婆嗎?

鍾秀一臉的為難,而烏家慶卻自以為是的以為他懂她為什麼會為難。

她喜歡他歸喜歡,但卻不能允許自己當個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是不是?

「妳別為我的難題傷腦筋,妳只需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之下妳是否還願意等我,如果妳的答應是肯定的,那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理。」

「處理……」他用了個恐怖的字眼,他想怎麼處理他跟她的關係?鍾秀抬臉看著烏家慶。

他告訴她,給她承諾說:「我會跟我的妻子好好的談。」

「談!」他要跟她談耶!要是讓烏家慶發現她就是他討人厭的老婆,那怎麼辦?

鍾秀苦惱到臉都皺了。「我不想介入你的婚姻。」

她試著想把傷害力降到最低,但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開這一團亂,所以她支支吾吾的,還把話說得很含糊。

她很感激他也喜歡他,也覺得他在這個時候還考慮到他已婚身分,著實讓她感動,覺得自己沒看走眼,沒喜歡錯人,而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更小心、害怕,且不曉得怎麼樣去面對接下來的問題。

「我……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而導致你跟你妻子之間產生任何不愉快。」

「我知道,但這不是妳的問題,因為我跟我妻子之間的問題早在妳之前就有的,我們……」唉~~該怎麼說呢?

烏家慶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跟別人解釋他跟鍾秀的關係。「該怎麼說呢?總之……我們不是真心相愛才結婚的,所以妳不需要內疚,妳只需要告訴我,像我這樣的身分,妳還要不要我?」

「要啊!當然要,但是--」天哪!她該怎麼說,才能替自己解套呢?

她既不想失去他,也不想要他解除他倆的婚姻關係。總之,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鍾秀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她一張小臉皺得緊緊的,最後她能說的也只有那一句,「我不要破壞你的家庭。」

而他以為她這個答案意謂著她決定放棄。「所以妳最後的決定還是要離開我?妳不要我了是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喜愛,她高興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要他離開。

「那妳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知道答案才奇怪。

她該怎麼辦,她自己一點頭緒也沒有,唉~~什麼叫做「作繭自縛」?這就叫做「作繭自縛」呀!

「我們難道不能這樣就好?」這是鍾秀唯一想得到的辦法了,她知道這做法有點鴕鳥,但是……

為什麼不能像現在這樣就好?

她愛他,他也愛她,就這樣。

「怎樣就好?」他聽不懂她的意思。

烏家慶皺著眉,鍾秀被他盯得滿心虛的,但她話還是必須跟他說清楚、講明白,這樣她才能得到摯愛。

而他既然聽不懂,那……那她就跟他說白了吧!

「就是……我們彼此相愛,別……別管你的妻子了。」說到最後,鍾秀是咬著嘴唇說出她的想法。

這是她想到唯一一個法子,既能得到他,又能替自己爭取緩衝時間。

她想或許等到他愛她愛得比較深,甚至是沒有她,他便活下下去的時候;那時她再告訴烏家慶事情的真相,那他老羞成怒的機會才不會那麼大。

她怕他現在才剛剛喜歡上她,又讓他發現她開了他這麼大的玩笑,他會火大不想愛她,那她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她才不要那種結局。

「妳是說妳願意背著我妻子,偷偷的跟我交往?」烏家慶懂了,但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的訝異。

她……真的是那個意思嗎?

她想當他的地下夫人、當他的情婦,她是那個意思嗎?

「嗯!」她點點頭。

「妳想要跟我發展地下情的關係?」

「唔……」好為難,但最後鍾秀還是點頭了。「是。」她說,但她沒想到烏家慶會大發脾氣。

「這是不可能的,我絕不會這麼做。」那樣做不只對寶貝不公平,就算是對鍾秀也太失禮了。

「我雖不愛我的妻子,但鍾秀也是這樁婚姻關係的受害者,自己的丈夫不愛她,已夠讓她難堪了,要是再傳出她的丈夫在外頭有別的女人,那教她情何以堪?」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願背著妻子偷偷的與人交往。

鍾秀聽了他這一番話,她就更加汗顏了。

原來一直以來,她都誤解烏家慶。

她原以為烏家慶不愛她,便不曾顧及她的感受,沒想到他有……他一直都有!

也正是因為他不曾忘記她這個正牌妻,所以他才遲遲不接受別的女人對他的情意。

原來……她一直都誤解了他。

「對不起。」她抓著他的衣襬,喃喃地說。

為鍾秀、也為寶貝,她想自己都欠烏家慶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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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手笨腳纏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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