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等一下,你說你是誰?」
沉心愛盤起雙腿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以同樣姿勢佔據另一邊床位的大男生。
瞧他那副囂張的模樣,活像他才是這間屋子的主子似的,沉心愛一看到黎知慶,就感到極度的不爽,所以她忍不住用鼻孔看他。
是誰?!
她到現在還在問他是誰!
黎知慶的耐性幾乎都被磨光了。「黎知慶。我叫黎知慶,而且,我都已經說第三遍了,請你不要再叫我重複了好嗎?」他很不耐煩地用鼻子噴氣,就像一頭水牛似的。
「我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他叫黎知慶的事,沉心愛跟本沒打算質疑,她的問題是,「可是你說這裡是你家、這床是你的床,這一點我就不得不抗議了。
「告訴你,打從我十歲那年搬進這間屋子以來,這張床,對,就是這一張——」沈心愛很用力的拍打床鋪,以宣示她的所有權。「它從我這麼小的時候,」她又隨便比了個高度,「就陪著我一起長大。
「而你現在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蹦出來,而且跑來跟我說這家是你的,這床也是你的,你有沒有搞錯啊?打家劫舍也沒見過有人像你這麼鴨霸、這麼番的。」沉心愛的嗓門不比黎知慶來得小,而且,她說得也是振振有詞。
黎知慶聽完她的話真想當場死給她看。「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們是不同空間的人了嗎?」
不同空間的人?!
唔~她不是太懂。
「你是說……你是鬼嗎?」沉心愛換了個她比較懂的說法虛心的問。
但她這麼一問,可是惹火了黎知慶。
鬼?!到現在她還在認為他是個鬼!
「我不是鬼——」黎知慶大聲地吼了出來。「拷!我要說幾百次,你這顆豬腦袋才會明白,我只是跟你不同空間的人。人,是人,你聽懂了嗎?我是人,不是鬼。」黎知慶忍不住罵了髒話。
「我聽到了喲——」沉心愛的耳朵可尖了。「你罵我豬腦袋!」她一氣,把腳一伸,踹了黎知慶一腳。
這是今天晚上黎知慶第三次被踹了,而他也已被踹出了經驗,當他一看到沉心愛的臉色不對時,馬上就閃人,以躲開她的佛山無影腳。
沉心愛踢不到人,心中有些泄氣。「你!」她用手招他過來。「有種就留在這裡別動。」沉心愛趴過身子,用手拍拍她前面不遠的床鋪,要黎知慶乖乖的坐好讓她踹。
拜託!他是頭殼壞了,才會去聽沉心愛的話。
黎知慶根本就不甩沉心愛,只是,哦——天啊!請派誰來救救他吧!本來他以為今天跟沉心愛能見到面,是老天爺給他的大好機會,讓他能跟她好好的做一番溝通,讓他們兩人縱使同處在不同的空間中,還是能和平共處。但是,黎知慶舉起手,看了一下時間。
哇拷!他跟沉心愛都已經談了快一個半鐘頭了,而這個天兵天將投胎的豬腦袋還是搞不清楚狀況,還是以為他是個鬼!
「我都已經說了不下一百次了,我不是鬼。」
「你不是鬼,那你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我的房裡?」沉心愛就是不懂這一點。「我不是莫名其妙的出現,我是本來就住在這裡。」黎知慶無奈地再重申了一次。如果這一次沉心愛還是有聽沒有懂,那他、那他……那他就真的好想死了算了啦!
嗚嗚嗚——黎知慶沒力的把頭悶在枕頭裡。
「你不要把臉悶在我的枕頭裡啦!」沉心愛一把搶過自己心愛的枕頭,抱進懷裡不讓他靠。
她還有疑問尚未理清呢!「既然你說你一直都住在這裡,那我問你,我為什麼從來都沒見過你?」
「都跟你說了好幾遍,我們同處於不同的空間,換言之,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盡量很白話的解釋。
「你是說你是外星人?!」沉心愛倏地瞪大眼睛,就像在看ET似的瞪著黎知慶直看。她一直以為外星人都怪長得跟電影里的ET一樣,不曉得外星人原來也能長得這麼好看!
「我不是外星人。」黎知慶只覺得他快瘋了。
不!他不行了。他若是再跟沉心愛講話,一定會因為氣得腦部缺氧,然後窒息身亡。「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黎知慶口中念念有詞,又撿起另一個枕頭,把頭埋進去。
他真的好想死喔!
他為什麼要跟這麼番的人講話呢?
黎知慶把頭悶進枕頭裡,不想再抬頭面對沉心愛。
「喂喂喂!我剛剛就跟你說過,教你別趴在我的枕頭上,你是聽不懂國語啊?」沈心愛火大的又把枕頭搶過來,兩隻手抱住兩個枕頭,那模樣看起來有點滑稽、也有點可笑。
開玩笑!她沉心愛雖然是個大而化之的女孩,但她可是還沒交過男朋友,也從來沒讓男孩進到她的閨房過。
而這個叫什麼黎知慶的傢伙,三更半夜闖進她的房裡就已經很過分了,還三番兩次企圖把臉趴在她的枕頭上,這樣……這樣很怪、很曖昧耶!
沉心愛把她的枕頭搶了回來,抱在自己的懷裡;而黎知慶還是趴在床上,一動都不想動。
看到他擺出這副死樣子,沉心愛只好勉強自己用心去聽黎知慶講話。
她拿出黎知慶剛剛在上頭亂畫的一張紙,紙上有兩條線,一條縱軸、一條橫軸。
「諾——你再說一次吧!這次我一定會認真聽的。」沉心愛很有誠意的要求黎知慶再為她解惑一次。「這次我絕對不會再打岔。」她保證道。
但黎知慶還是動都不動,理都不理她。
「我發誓。」沉心愛連童軍指都比出來了。
黎知慶這才把頭抬起頭。
沉心愛雙手合十的說道:「求你!拜託你啦——」
「別裝可愛。」黎知慶根本就不吃這一套,不過,他還是沒好氣的把沉心愛手中的紙搶過去,再說明了一次。
「如果縱軸代表時間,那麼依中國人而論,由上而下就是黃帝、唐堯、虞舜、禹、啟……直到明、清——」
「到這裡我懂,可是,我不懂你幹嘛跟我講這些?」沉心愛立刻打岔,發表問題。
「我只是想讓你更清楚一點,所以先跟你說一些比較粗淺的道理。還有——你剛才不是說不會亂髮問嗎?」他惡狠狠的瞪了沉心愛一眼。沉心愛才不怕他的歹臉色哩!「拜託,我有不懂的地方都不能問嗎?」
「不能。」黎知慶斷然的拒絕。
「鴨霸。」沉心愛小小的發了一下牢騷。
但黎知慶卻火了喲!他倏地把紙、筆摔在床上問:「你到底還要聽不要聽?」
「好嘛!」他凶什麼凶啊?沉心愛扁著嘴,偷偷地哼了聲抗議,但隨即立刻專心的看著黎知慶修長的手指拿著筆在紙上畫。
他說:「如果說這世上真的有小叮噹的話,那麼,我們就能坐上時光回塑機回到清朝,甚至是堯舜時期……」黎知慶其實真的很想再往下講,但他的眼角餘光卻不斷的看到有人抖著兩個肩膀,不停的在抽搐。
黎知慶猛然住口,昂起頭,果然看到沉心愛抿著嘴角,偷偷的在竊笑,而她那張可恨的俏臉都快漲成豬肝色,像是隱忍了好久的笑意,即將要爆發似的。
「你到底在爽什麼?」
「沒有在爽什麼啊!只是很驚訝你們那裡也有小叮噹呢!」她還以為只有地球人有說。
「有。」黎知慶硬要自己忍住脾氣,千萬別爆發。
但沉心愛猶不知死活,還拉著黎知慶的衣擺問:「那你們那裡的小叮噹也改名字叫『哆啦咪夢』了嗎?」
「對。」黎知慶耐著性子點頭。
「那你小時候有看過小甜甜跟無敵鐵金剛嗎?」她好想知道他那邊的生活跟她這邊的差別。
「有。」
「那——」沉心愛還要再問。
黎知慶卻粗聲粗氣的打斷她的話。「你不要再問我一些五四三的事了。」他終於達到崩潰的臨界點。「我不是來這裡跟你閑話家常、話童年的,你管我有沒有看過小甜甜跟無敵鐵金剛做什麼?」他兇巴巴的吼沉心愛。
嗚嗚嗚——他好凶喔!不過,沉心愛一點都不怕黎知慶。她覺得黎知慶小時候一定是有一個非常悲慘的童年,所以,當她一提起童年往事,他才會失控的小呼小叫,叫她不要再說了。
好吧!不說就不說。
沉心愛在嘴巴上比了個拉拉鏈的手勢。「請繼續說。」她會洗耳恭聽的,不但如此,她還做了個洗耳朵的小動作。
黎知慶實在受不了她的小動作,嚇!他深吸了一口氣,要自己,不氣、不氣,跟這個小鬼生氣實在是太不值得了,他來是為了跟她這個傢伙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不是為了來跟她生氣的。
黎知慶開始念定心咒,強忍下兩手一掐,想掐死沉心愛的慾望。等心情稍稍平緩了,他才又繼續說出他那時間並存的推論。
「等一等——」沉心愛舉手發言。「我有問題。」
黎知慶好想拿個膠帶,把沉心愛的嘴巴給黏住。
「求求你讓我問啦!人家我這個問題真的很重要,不問清楚,我極有可能在你講到最後,還是弄不懂你說的,所以,你一定得讓我在有疑問的時候馬上提出來,且當場幫我解惑,這樣我才能一步一腳印,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想明白……」沉心愛本來還打算「落落長」的繼續說下去。
但黎知慶的腦袋已經快要爆到了。「你停、不要再講了,我讓你問就是了。」他算是敗給沉心愛,他輸她了行不行?
沉心愛得到第一回的勝利,笑得嘴咧眉兒彎。所以她提出第一個問題,「依你剛剛所說的,換言之,如果時間真的並存,那麼言情小說里所寫的那些回到過去,甚至是回到未來的故事,都是有可能發生的是不是?「那如果有人真的發明了時空回塑機,我是不是真的有可能見到秦始皇、武則天?」沉心愛正襟危坐地問黎知慶。
她真的好想知道喲!但是,黎知慶給她的答案竟是——嘴角抽搐,一副快要腦中瘋的模樣。
看他這個樣子,她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好嘛,好嘛,不問就是了嘛!你請繼續。」沉心愛比了個「請」的手勢。
黎知慶是很想再繼續啦!但是他差點被氣炸了,「我講到哪裡了?」
「就講到時間並存的問題啊!你說這世上如果真的有小叮噹,那麼我們就可以回到過去、甚至未來。」瞧!她是不是記一清二楚,完全沒有漏掉半點重點。
沉心愛笑得好得意。
黎知慶則懶得理她,繼續說他的理論。「如果縱軸代表時間,那麼橫軸就代表了空間。」
「你不會想是告訴我,我們的空間也像時間那樣畫分了很多格吧?」她好奇的問。
「時間如果能並存,為什麼空間不行?」
「但是空間怎麼畫分開來?」好難的問題,比學校的功課還難。
「不知道,但是依我們那邊的專家學者推論,應該是跟最近地殼的變動……」他正想長篇大論的發表他的看法。
「等等,地殼變動!」這個名詞有點專業耶!「你是說地震嗎?」沉心愛把它翻得白話一點。
「對,就是地震,連著幾年,世界各國發生大規模地震,所以,有科學家懷疑是因為地殼大規模變動的關係,因而震開了原本連接在一起的空間……」
「等等——」沉心愛又聽不懂了。
「你說空間會被錯開,是因為地殼變動的關係,可是,大規模的地震是這幾年的事,可是,我夢見你是從我十歲那年開始,這事又怎麼解釋?」看吧!她可是有粉認真的在聽他講喔!
「小姐,你的腦子不要只停留在九二一大地震好嗎?在九二一之前,日本就有神戶大地震,美國有舊金山大地震,或許時空破裂的事早就行之有年,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他一副她夠笨的模樣。
「哦——好難懂喔!」沉心愛抱著頭,一副頭痛欲裂的模樣在床上滾來滾去。
她單純的腦袋實在不適合裝這種太複雜的東西。
「我們不要談這個了好不好?你只要跟我說,為什麼從我十歲開始,你就一直在我的腦子裡說一些細碎的話,而且——嚇!還有……」她突然想到他的十大惡形之一。「你如果有事想告訴我,就明明白白的說清楚一點,不要說得又小聲又含糊的,害我每次都得拉長耳朵聽得好努力,卻怎麼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就是你!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現在我們兩個面對面,你就當著我的面告訴我吧!不要每天晚上凈在我的夢裡騷擾我,讓我不剩其擾、煩不勝煩。」
沉心愛跪在床上,俯低身子看著黎知慶。「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她好好奇喲!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重要的秘密要告訴她。
沉心愛實在是感到興奮斃了,如果弄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那她明天就可以去學校囂張了。。
黎知慶深吸了一口氣,先穩住脾氣,再大吼出來,告訴沉心愛,「你不要再隨便亂動我的東西了。」
「啥?!」沉心愛沒料到黎知慶脫口而出的會是這種答案,瞬間有點消化不掉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是說,我的意思很簡單,我只是要你不要再隨便亂動我的東西了。」黎知慶大聲的咆哮出他的意圖。「從我十五歲那年、從你住進這個家開始,你就不斷的在偷我的東西……」所以他才每天晚上都到她夢裡碎碎念,為的是要警告她,別再偷他的東西了。
「我偷你東西?」沉心愛倏地從床上跳起來,矢口否認道:「你亂講,我才沒有偷你的東西呢!」他不要亂誣賴她。
「你有,我說有就有。」黎知慶斬釘截鐵的指著沉心愛的鼻頭說:「有就是有。」
沉心愛揮掉他討人厭的手指頭,兩手插腰,成為一隻小茶壺,鼻孔還噴著氣,十分生氣的道:「你以為你是誰啊?憑什麼你說有就有?去你的!那——那我也要說,你是小偷,你也偷了我的東西。」
「我偷了你的東西?哈!」黎知慶不屑地笑出聲。
「你哈什麼哈!」她真的要生氣!
「哈你睜眼說瞎話,哈你信口雌黃、胡亂栽贓,你說我偷了你的東西,那你倒是說說看,我究竟偷過你什麼東西?你說!」要來比大聲,他可不會輸給她。
「你、你偷了我的——我的……」沉心愛一根手指頭在黎知慶的面前指指點點、指指點點了老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哼!她是不會輕易認輸的。「那你也說呀!你倒是說清楚、講明白我偷了你什麼東西?」沉心愛把頭抬得高高的,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她是料定了黎知慶跟她一樣,一定也說不出她偷了他什麼東西,她心忖,他一定跟她一樣,也是胡亂栽贓的。
黎知慶冷笑著,一一的數給她聽。「以今天早上而言,你就偷了我的食物跟報告。」
「食物!」沉心愛拔尖了嗓音,頗不以為然的重複他的話。
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偷他的東西吃。
黎知慶就知道她健忘,於是還一一地道出菜名,告訴沉心愛,「你吃了我讓人準備好的奶酒烤白菜、花菇扒蔬、蚝油鮮鮑……怎樣?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你、你、你是說……我早上在冰箱里拿出來吃的食物是你的?」沉心愛講話都變得結巴了。
「對,而且不只如此,早上你在床底下撿到的卷宗也是我的東西,而你吃下去的東西,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我的卷宗你得還我。」那可是他花費心力做出的報告。
「還你?!」沉心愛聽到黎知慶的指證歷歷后,她的眼珠子開始轉個不停。
「屎」了、「屎」了!這下子她真的慘了。他好象說的全是真的,她真的吃了他的菜、偷了他的卷宗、檔案,這下子她該怎麼辦?
黎知慶一看到沉心愛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直打轉,就知道她鐵定又做了什麼壞事。
「你又做了什麼?」他的聲音立刻寒了下來。
「什麼叫做我又做了什麼?」沉心愛說話很大聲,她是打算先聲奪人,先把氣勢壓過去之後再說。
「你少騙我了,你一定是做了什麼壞事,所以才會擺出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說!你是不是把我的卷宗怎麼了?」最好不要,不然他會氣死的。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沉心愛嘟著嘴,先把責任撇清再說。「我又不知道那個卷宗是你的。」
「然後呢?」
「……然後我們班剛好要交一份報告……」
「然後呢?」
「……然後我就看了一下你卷宗里的資料,那裡面的東西似乎剛好可以派上用場。」她又不是故意的。
「所以呢?」黎知慶愈聽臉愈沉。
「所以——所以我就把你收集的資料交給勞師了。」沉心愛則是愈說愈小聲,說到最後,她幾乎可以預料黎知慶又要吼她了,於是她先把脖子縮進肩膀,像只縮頭烏龜似的不敢接受被人吼的事實。
黎知慶氣死了,臉上的表情頓時漲紅成豬肝色。
「你——該死的!你還真的是死性不改,從小你就是這樣,拿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也不問問自己的良心是否允許,硬是將東西佔為己有……」黎知慶又指著沉心愛的鼻子開罵了。
「你亂講。」沉心愛不悅地揮掉他的手,她很討厭他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還毫不留情面地讓她難堪。
「我才沒有亂講,怎麼?事到如今你還要我舉例嗎?」好!既然她想知道,那他就舉實例給她聽。「你以為你十歲那年,為什麼無緣無故會有一隻新手錶?」
「那是我爸買給我的。」沉心愛挺起胸膛,驕傲地回嘴。
黎知慶卻不賞臉地給了她一個「你放屁」的答案。
「我問你,你是做了什麼事,你爸幹嘛買新手錶給你?」黎知慶兇巴巴的瞪著沉心愛,害她原本想再將想好的狡辯的慌言全都吞進肚子里。
其實——當初她興高彩烈的拿著新手錶去跟阿爸道謝的時候,她阿爸的表情的確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那時候她根本不以為意,以為阿爸只是在鬧她,開她玩笑,想給她一個驚喜,所以抵死不承認,沒想到——那隻手錶竟是黎知慶的!
沉心愛咬著嘴唇,心裡多多少少覺得有一咪咪對不起黎知慶。
黎知慶咬牙切齒的又說:「你知道那隻手錶是我求了好久,我爸才答應讓我買的,而且為了得到那隻手錶,我還拚命的讀書,拿到全學年的第一名才得到的。那是我想了好久的東西,而你、就是你、你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佔去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沒幾天,你又喜新厭舊的把它丟了。」
「我丟了它那又不是我的錯。」不過這回她辯解得比較小聲了。
「不是你的錯,那是誰的錯?」
「是、是——那是因為我那個時候比較喜歡電子錶嘛!而你的手錶又不是電子錶。」所以她才會喜新厭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電子錶,那你還拿!」黎知慶氣得直往沉心愛的臉上噴氣。他真想當場把這個小妖孽的頭給扭下來當球踢。
而沉心愛被罵到最後,她也火了喲!
「喂!你幹嘛那麼凶?那時候我又不知道那東西是你的,而且,誰教你的東西放在我的房間,我當然會以為是我的呀!」所以她應該沒錯。「你又強詞奪理了。」
「這樣哪算是強詞奪理了!」
「好,你說你不知道東西不是你的,這算你有理;但我問你,你國二那年又偷了我的信,那又怎麼說?」他又舉出他心中的另一個痛。
「你的信!什麼信啊?」沉心愛完全想不起來。
黎知慶卻耳根子一陣燒熱,不知道在臉紅什麼。
哎喲——臉紅耶!
沒想到這個凶得好象雷公似的人竟然也會臉紅耶!奇迹、奇迹,真是天大的奇迹。沉心愛看黎知慶這副彆扭模樣就很想笑。
看來那封信里一定寫了什麼令人難以啟齒的事,所以,才讓兇巴巴的黎知慶擺出這副羞於開口的樣子,嗯——既然那封信藏著黎知慶不可告人的往事,那她就要更努力的把那個什麼碗糕的信給想起來不可。
黎知慶說那封信是國二那年的事……在她國二那年——「嚇!」她想起來了,「你不會就是那個黎知慶吧?」沉心愛指著黎知慶的手指頭微微地發顫著。
「什麼叫做『我不會就是那個黎知慶吧』?!」黎知慶橫眼瞪她。
「就是那個就讀西門高中三年A班的那個黎知慶呀!」
「你怎麼會知道我讀西門高中三年A班?」黎知慶一驚,狐疑的瞅著沉心愛。
「我當然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呀!」白痴!「因為你信裡面有寫咩!」真是笨蛋,連這種淺顯易懂的道理都不懂,實在是笨死了。
「你看了我的信?!」黎知慶嚇得——不!是氣得失聲尖叫。
他要殺了她!黎知慶眼睛直噴火,張牙舞爪的想往沉心愛的方向撲過去。
沉心愛急忙跳下床跑給黎知慶追。
我的媽呀!他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啊?
「你不要衝動啦!我那時候怎麼會知道那封信是你寫的,我還以為是有人暗戀我,所以,才偷偷把情書放在我抽屜里的呀!」沉心愛一邊逃命一邊解釋。
「你白痴啊?有哪個暗戀別人的人會那麼神通廣大,還能偷偷的潛進暗戀者的家裡,把情書放在她的抽屜里的?」黎知慶邊追邊罵。
「拜託!長到十五歲,收到自己生平的頭一封情書,我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去考慮到事情的不合邏輯,而且——嚇!你不提這事,我差點都忘了,我還要跟你算帳呢!」沉心愛倏地停下逃命的腳步,兩腳站定在黎知慶面前,雙手插腰,一反剛剛悲情可憐的求饒模樣。
「你要跟我算什麼帳?」黎知慶站在沉心愛面前等著她說清楚、講明白。
「你知不知道你的那封信害得我芳心大亂,讓我以為有人暗戀我,害我傻傻的待在你說的那個公園裡苦等了三個小時還不見你人影,而且,隔天我還去西門高中找你,結果我把整座西門高中都找遍了,卻找不到你這個人。」害她的臉都丟到西班牙去了。
「廢話,我跟你處於不同空間,你當然找不到我,而且……」黎知慶不屑地用鼻子睥睨沉心愛。
「死男人!你幹嘛又用鼻子瞪我?」
「瞪你白痴啊!」怎樣?講話夠惡毒了吧?哼!沒見過這般白目的女孩。
「我白痴!我怎麼白痴了?」
「你不白痴,怎麼會異想天開的以為我會暗戀你!」黎知慶不只是嘴巴壞,他還心腸毒,隨手拿起一面鏡子,要沉心愛照照她自個兒的德行。
哈!他會暗戀她?他又不是眼睛脫窗了,他會暗戀她!
「死男人,你兩年前傷了我幼小的心靈,今天你還敢污辱我的美。」沉心愛一個飛毛腿踹出去;黎知慶快手快腳的急忙閃開。
「不是污辱你,只是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別老是做一些異想天開的白日夢。」除非他是讓蛤仔肉給糊了眼睛,才有可能會暗戀沉心愛這種女孩。
「你知不知道你臟死了?」黎知慶直指沉心愛的缺點,也是他最最最受不了的缺點。
「我每天都有洗澡,哪裡髒了?」沉心愛提起手臂,皺著鼻子嗅嗅自己的味道。嘿!她都覺得自己香香的,哪裡髒了?!
「你滿屋子的地上都堆滿小說、漫畫,地板上沒一處可以站的地方,這不叫臟叫什麼?」
「這叫亂。你沒知識、沒水準,不會遣詞用字,你就不要亂說話。」沉心愛氣極敗壞的說,還抱著枕頭追著黎知慶打。
他竟敢污辱一個陽光美少女,說她臟,他等著受死吧!
沉心愛操起枕頭,一路亂揮,像個瘋婆子似的。
黎知慶連忙跑給她追,一邊追還一邊罵,「你這個瘋婆子,我今天來可不是來跟你打架的。」
「我管你是來做什麼的?」沉心愛抱著枕頭又是一陣亂打。
黎知慶只能抱頭鼠竄。
要知道他不是打不過沉心愛,只是,一向大男人主義極重的他,要他反手去打女人,那簡直比登天還要難,為此他只能敢怒不敢言,只好跑給沉心愛這個瘋婆子追。
「黎知慶,你……你不要跑。」沉心愛跑得喘死了。
這死黎知慶的腿長腳長,真不知道他是吃什麼長大的?
「你給我站在這邊。」
「你真當我是白痴啊!站在那邊讓你打著玩。」他是傻了才會那麼笨。
黎知慶不跑才奇怪咧!
拜託!她都像是瘋了似的拿著枕頭要追殺他了,他怎麼可能傻傻的愣在原地,等著沉心愛來捶他。
黎知慶的臉上很明顯的是在罵沉心愛笨,說她是痴人說夢。
沉心愛的火氣又上來了,拔腿又追著黎知慶猛打。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追黎知慶追得好累、好累喔——天哪!誰來救救她呀!
「心愛、心愛……」品萱見沉心愛滿頭大汗,而且又操著枕頭猛往她臉上摔,嚇得大力搖醒她。
沉心愛倏地張開眼來,而且還大口大口的吸氣,拚命的喘個不停。
「你怎麼了?怎麼拿著枕頭拚命打我?」品萱嚇都嚇死了。沉心愛轉頭一看,看到的是品萱那張可愛的臉。「怎麼是你?」她打的人不是黎知慶嗎?
「當然是我。你忘了啊?我們今天要聚會,你怕自己會賴床,所以把你家的鑰匙丟給我,教我一定要來你家叫你呀!」品萱把沉心愛昨天交給她的鑰匙拿高,在她的面前搖晃,提醒她昨天的事。
「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我來了,你卻像瘋了一樣,拿著枕頭拚命的往我臉上摔。」
「所以說——我打的人是你,不是黎知慶。」所以說——剛剛那一切極有可能只是一場夢,不是真有此事。
「黎知慶!他是誰啊?」品萱很好奇的捱著床邊坐下,問沉心愛。
沉心愛沒有回答品萱這個問題,因為黎知慶是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真的要相信黎知慶跟她說的事嗎?可是……如果剛剛那一切只是一場夢,而她卻傻呼呼的當了真,那她豈不是很傻嗎?
算了、算了,別煩了。
「我去刷牙、洗臉。」沉心愛沒什麼耐性的把煩惱拋在一邊,不願再為一個臭男人亂了她的生活。
黎知慶,不管你是人還是鬼,都給我滾出我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