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然終於確定了不對勁,很不對勁!
抬眼一望——有意無意的打量視線總在自己身上繞個不斷,迎面而來的同事那一臉曖昧笑容的目標分明就是她。不得不納悶,卻是怎麼想也揪不出可以造成眼前這狀況的因由,但她不受困擾,也不著急,總有人會主動替她解開疑團的。
「是安然啊。」會計部的陳部長一見她馬上笑開了臉,「有什麼事嗎?」
「陳部,我想跟您要上月份的產值總報表。」
「哦,好,你等一下。」
陳部在檔案架上找出文件遞給安然,同時銳利的眼神從斜架在鼻樑處的眼鏡上方探射而出。
安然雙手接過,「謝謝,那我不打擾您工作了。」
「等等。」陳部馬上出聲叫住,瞄瞄緊閉的辦公室門,轉而就對那張依然微笑著的臉抱怨了:「你啊,竟連陳姐也瞞得緊,好幾次要給你介紹對象都推說還沒有那個意思,卻原來是早已有了談婚論嫁的對象,早說不就好了嘛,也用不著我再費這份閑心了。」
安然聽得稀里糊塗,「陳部,您說的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還裝!你是想結婚也不請陳姐了是不是?」
「結婚?我……結婚?」安然似乎有些明了,卻又被扯進更深的霧團里,看來事情要比她預料的複雜,而且荒謬,「怎麼我連自己要結婚也不知道?陳部,你的話可把我弄糊塗了。」
陳部聽安然這麼一說,再看她那完全是莫名其妙的表情沒有絲毫作假的跡象,也跟著懵了,口裡邊不由得喃喃著:「總經理身邊的程秘書……是你沒錯啊!早上一回來就聽到你要結婚的傳聞,言辭鑿鑿,說你們就連房子也裝修好了,還已經訂下酒席呢!」
安然簡直不知道自己應該作怎樣的反應才算正常了,「或許大家誤以為今天是我的生日,想跟我開個小小的玩笑吧!」
聽著冷靜的言詞出口,她不禁要佩服起自己來,面對這一荒謬透頂的緋聞竟還能這般的無動於衷,看來自己忍耐的功夫要比原以為的要好。
陳部獃獃地看著那個離開的背影,還是未能走出困惑——
「那麼傳聞究竟是真還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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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剛來得及坐下,電話便計算好似的響了起來。
「您好,駿源集團。」
這聲音——「很抱歉,總經理外出了,請問可以讓我知道是哪一位小姐找嗎?以便代為轉達。」
「方子琳小姐,好的,我一定會,謝謝您的來電,再見。」
放下電話便繼續忙碌自己的工作。
齊亞拿著一疊文件進來,走近安然的辦公桌時眼睛下意識地尋著她的左手腕——腳下一頓,轉而走向另一張辦公桌。
「Eunis,兩小時后交給我。」
秦希佳接過那疊厚厚的文件,「OK。」
齊亞又交待:「今晚風神集團的商業宴會,我七點三十分去接你。」
「知道。」秦希佳點頭,日程表列明著,她早已準備好了,「您今晚是穿這身衣服嗎?」
齊亞不經意地掃了自己一眼,略一點頭。
秦希佳打量他三秒,已經知道自己今晚要作怎樣的裝扮來配襯他,「好的,我明白了。」
齊亞望了眼始終面對著電腦屏幕的安然,沒再說什麼,舉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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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大老遠的拉我到這裡來吃午飯?」安然打量周圍高檔的裝潢,「你上次不是說這裡貴得要吃人嗎?」
歐陽臖專心看著食譜,「偶爾奢侈一次是應該的,也當作是為你終於找到目標而慶祝!」瞄出一眼,「還是你想在公司餐廳里被人『吃』?」
安然不由得想象自己被人團團圍住,淹沒在左一句恭喜、右一句賀喜中的凄慘景況,心裡頓時發怵不已,在那情形下縱使是滿桌的山珍海味堆滿面前也會索然無味,「但……可以趁機解釋清楚。」
「解釋?」歐陽臖嗤笑,「你沒聽過『解釋即是掩飾』這句話嗎?況且她們提出的問題是你回答不了的,只能為她們提供更多的話題。放心吧,這種事過個三兩天就不會再有人感興趣。」
隨手召來侍應生點菜。
待侍應生走開后,安然終於問:「流言是怎麼傳起來的?」她真的是十二萬分好奇為何她們能有如此誇張的想象空間。
歐陽臖舒服地背靠上椅背,攤開十指,滿意地欣賞自己修飾得美麗的指甲,口氣漫不經心的:「先回答我,男主角為何方人士?」
安然沒好氣,「什麼男主角,不就是我上次跟你提過的在購書中心送我回家的那個好心人嘛!」
「好心人?」歐陽臖撇唇,「應該是『有心人』才對吧!」
「歐陽!」
歐陽臖微啟朱唇朝自己美麗的青蔥十指吹拂如蘭香氣,散開萬種風情。
「昨天在公司門口上演的浪漫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男主角跪地求婚,女主角激動落淚。十一樓銷售部的王小美與男朋友在餐廳吃飯時碰見你們,還『不小心』地聽見主角正在討論蜜月新房的裝飾。我在十六樓聽到的是連酒席也已經訂好了,因為不能等也等不及,還有的說你故作神秘實在是有苦說不得,現在是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可以當『正宮』,總之眾說紛紜誰也辨別不出『正版』與『翻版』,你的終身大事現在可是公司的風雲頭條,可不得了。」
安然聽得愣住了,好一會兒才能緩過口氣,「這樣說來要怪就只能是怪自己引火燒身,咎由自取了?」無奈搖頭,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警覺性是太低太低。
「如果沒有流言,生活會是多麼的乏味。」歐陽臖明顯地幸災樂禍。
「你這女人還有一點同情心嗎?凈說風涼話!」
「同情?」歐陽臖睨她一眼,「你哪裡需要同情了,看你風流快活得令人羨慕還來不及呢!」
安然這下皺眉了:「歐陽,我以為你不相信。」
歐陽臖看也不看她,「我要是相信那些流言早在第一秒打電話沖你興師問罪了,這樣的是非我還分得出來。不過,你接受了僅有一面之緣的他的花,接受了他的邀約,這是事實吧!」
安然沒做聲。
「這在其他人身上是最普通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安然,你一直看著隨和其實是固執且拒人千裡外的,怎麼回事,你自己心裡明白。」
安然仍然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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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踏入辦公室,電話就像是預先埋伏似的響了起來!安然連忙快步走過去抄起話筒,同時看那指示燈——
「您好,總經理。」
「好的,我馬上過來。」
放下話筒,眼睛掠過腕錶:十三點三十九分。怎麼回事?他從沒有壓榨員工休息時間的習慣。邊想邊利落地拿過備忘錄夾上筆轉身走出去。
「咯、咯、咯。」
「進來。」
安然輕輕旋動門把進入,無聲關上門后筆直走向落地大玻璃窗前那張寬大的辦公桌,立定在桌前的時候見著上司仍埋頭於自己的工作中,她也就靜候著,心裡給自己打了個提示。
好一會兒后,齊亞隨手遞出一份文件,「傳真給『泰和』集團的馮總裁。」
「是的。」安然接過,「請問還有其他事嗎?」
齊亞頓了一下,終於抬眼看著那張臉上一如以往的微笑足足幾秒,然後,漫不經心地說:「程小姐,有傳聞你要結婚。」
中午到員工餐廳吃飯,沒見著她,卻讓他聽到了這個猶似炸彈的傳言。他知道這個傳言只是以訛傳訛,因為清楚她做事是有計劃,負責任的,如真要結婚絕對會首先向他打報告,而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親口對他說起片言隻語是關於這方面的。而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她不能接觸花粉,有哪一個白痴會拿「好大籃紅玫瑰」向她求婚?理智是這樣分析,偏他還是無法一笑置之!那股莫名的煩躁不知從何而來地纏著他不放,就非得聽她親口說個明白才能心安!
安然真的是愣住了,儘管只有那麼幾秒,柔下臉上的那絲僵硬,微笑依然,「總經理,那只是大家跟我開的一個無心玩笑。」
齊亞仍然看定她。
安然明白這個動作表示著他還需要更多的信息來讓他相信——「那是一個誤會,大家跟我鬧著玩的,今年內我不會考慮結婚這個問題。」
他是擔心一時間找不到別人來替換她嗎?如她真要結婚。
齊亞背部緊繃的肌肉終於可以放鬆下來,整個人舒服地靠上了椅背。
「好的……那份文件傳真後由你保留。」
「是的。那我先出去了。」
齊亞頷首。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關上的門后,不自覺地跟著鬆了口氣,注意力終於可以集中到剛才那份寫著火星文的企劃方案上……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目光移到地球儀電子座歷那液晶顯示屏上——
十二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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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舒服地倚在座位里,啜著清茶,偷得個半刻空閑。
果然如歐陽所料,三兩天過去了就沒人再對她的「暗訂終身」有興趣,隨後的熱門話題是什麼她用不著關心,只要是自己的耳根終於可以清凈下來就好。
放下茶杯,正要重新投入工作,腰間的忽然震動令安然反射性地立即彈直了腰,兩秒后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從衣袋裡掏出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不知名的新電話號碼。
「你好,請問是哪一位?」
……
「你好,請問你是誰?」會是無聊人士的惡作劇嗎?
「我是康然。」
「康然?」安然詫異極了。
「嗯。」
「你有什麼事嗎?」
她與這個妹妹,與家裡有多久沒有聯繫了?
「我……你明天有空嗎?」
安然一想,明天是星期六,「有空,怎麼了?」
「我……我明天……來找你,可以嗎?」
安然不由得頓了一下,「康然,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別問,只要回答可不可以,就一句!」口氣極其粗暴。
「可以。」安然只能是這一個回答了。
約了時間與地點后,就沒再多說半句地掛斷了線。
不知怎地,安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纏繞上心頭。
外婆不在後,她就寄住在舅舅家,為了要完成初中的學業;升上高中,她堅持寄宿在學校,也只是三五個星期才會回家住上一天半天的;大學期間的假期她都用來打工賺錢;畢業后找到工作便是獨個兒在外生活一直至今;所以與家裡其他人的感情是生疏的。弟弟妹妹早已習慣不認識她這個姐姐,而她,亦不認為自己與他們該有多麼親近。
她總感覺自己是一個外來的闖入者,無論是在舅舅家,還是在父母的家。
康然,這個只比她小一歲的妹妹,記憶中是美麗聰穎,活潑大膽的。她們之間有多久沒見面了?半年?一年?還是更久以至記不清楚了。現在她忽然打電話給自己,還說要見面,實在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什麼事嗎?她的語氣……好像很無助……
「你還有更過分的嗎?竟然自己呆坐在這裡像根木頭,還要我在那裡跟個傻瓜似的站著!」
一聲「河東獅吼」拉回了安然遊走的思緒,抬頭看見正自門口怒氣沖沖闖入的歐陽臖,一看腕錶——哦!原來已經超過下班時間很多了。今天秦小姐陪同上司外出,沒有了她的「提醒」,再不巧又想事情入了神,也就沒注意到下班時間。
「本小姐努力工作已經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請見諒。」她邊說邊開始著手收拾桌面。
「你會廢寢忘食?算了吧!」歐陽臖不屑地冷哼。知道她總是早到遲退,不過那是與努力工作扯不上邊的無可奈何,「快快從實招來,你剛才那副思春的蠢樣是在想你的那位疑雲男主角嗎?」
「想你的大頭鬼!快走吧,我好餓。」安然扯她走出辦公室。
這時候整層的辦公樓已經是空蕩著沒有其他人了。
「你們的下文發展得怎麼樣?說來聽聽嘛,我身經百戰,可以根據情報傳授你破『君』之法,保證他對你服服帖帖地全憑差遣。」
在等電梯的時候,歐陽臖猶不死心地追問著。
安然斜眼看去,「你的道行有這般高深嗎?足以交換我的秘密?」
歐陽臖美麗的丹鳳眼一眯,頓時就生出了幾分風情,整個人柔若無骨地往安然身上掛,嫵媚的柔笑描上唇畔,吐出的如蘭氣息讓人連骨頭都酥麻掉了——「你這沒良心的可真會傷人家脆弱的心啊,放心好了,這是我倆之間的秘密,沒有第三者會知道。」
安然側過頭看著那張裝點得風情萬種的美麗臉龐,也奉陪到底,抬手輕佻地捏著那小巧的下巴,笑得輕浮,「你這模樣還真讓我拒絕不了,好吧,吃過飯後我一定好好地滿足你,這總行了吧!」
「這可是你說的,不可以賴賬哦,不然我可不依你。」歐陽臖嗲聲嗲氣的,還跺腳呢!
安然笑著轉回過頭,電梯門在她們都不留意的時候開了,這是毫無要緊的,但她臉上的笑花卻忽然在一剎那凝固——「總……總經理……」
「什麼總經理,我們的事與他有何相關……」
安然馬上捂住那張大嘴巴並將其面部轉正,但說出的話已經無法收回了。
「唔……」歐陽臖要掙扎的動作在下一秒見著電梯裡面的人便馬上僵硬,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得老大。
安然無奈地放開了手,眼前這狀況還真夠尷尬的。
歐陽臖終於反應過來了,第一時間立正自己,「總……總經理好!」聲音好夠響亮!
齊亞沉著臉一言不發地走出電梯轉向自己的辦公室。
「總……」
安然連忙拉住還想要發表講話的歐陽臖逃也似的搶步跨入電梯。
「你怎麼不讓我向他解釋?他那見鬼似的表情分明就是誤會了!」歐陽臖急得在電梯里跳腳。怎麼就這樣倒霉呢?替公司賣命努力時不見得有人知道,無心開個玩笑偏就好死不死被頂頭上司撞個正著!
「怎麼解釋?」
「就說他誤會了,我們不是他所以為的『同志愛人』,雖然剛才那畫面看起來很像……」終於自動消音了,這樣的解釋確實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歐陽臖泄氣地靠在安然的身邊,「你說,我們會就這樣被趕出公司嗎?」
「公司沒有規定同事之間不可以談戀愛,但我們的總經理大人是否有雅量允許同性戀那可就難說了,尤其還是在他面前如此的肆無忌憚。」安然竟還能事不關己似的說著風涼話。
歐陽臖這下真要頭痛了,回想起當時他的眼神就要心驚……等等,他的眼神……
電梯門開了,安然走出幾步才發現歐陽臖沒有跟上來,轉頭看見她還是杵在電梯裡面,還神色怪異地眼睜睜看著自己。
「怎麼了?不會是連吃飯的心情也沒了吧?」
歐陽臖這才動了,卻是跑著過來緊緊地把安然的手抓得生痛,極認真地問:「你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他是什麼反應?」
「什麼『什麼反應』?」安然莫名其妙的,「就是臉無表情的毫無反應啊,你不也看到了嗎?」當時一看見他就令她莫名地心虛,還得管住身邊的那張大嘴巴免得再出言無狀,哪裡還能來多餘的觀察力?
「那你說……他會喜歡我嗎?」歐陽臖竟然問出這麼一句!
安然眨了眨眼,不敢置信,「你……想用誘惑他來證明自己不是同性戀?」極力忍住爆笑的衝動,「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它只會令你更快被趕出公司。放心好了,他是個明理的上司,即使真要『判刑』也會先給我們申斥的機會,而你的花邊韻事不少,我新近也有幸當了一回女主角,說不定只要他坐下來一想就已經不當回事了。」
這就是她不擔心的原因,因為她了解他,也就有了把握。
「以你對他的了解,我就真的完全沒有機會?」歐陽臖卻還要堅持。
安然收起玩笑的心態,蹙眉看著那一臉的認真——「歐陽,你以前沒有湊熱鬧的興趣。」她是公司里極少數沒有「那個企圖」的人,怎麼現在忽然就……
「你只要說,我有沒有機會。」歐陽臖的態度卻是非常強硬,非要把答案弄到手不可。
安然被迫得無奈,只能說:「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只是……可能性應該很小……很小。」
他是不吃窩邊草的好兔子,而且,堅持原則被他認定是優點。
歐陽臖卻竟然笑了,笑容帶點莫測的詭異。
「也對,我一個月中也見不著他一次半次的,怎麼可能會是我?」既然不是自己,那就是——
「歐陽,你究竟怎麼了?」安然有些擔心地看著她神經兮兮地自說自笑,像是被嚇傻了——剛才他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恐怖反應,而自己是錯過了?
歐陽臖同樣用同情的眼神看她,「安然,你一直是『天要塌下來就讓它塌吧』的冷然,所以你的驚惶失措特別讓人期待。」
安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明白她忽然說出這話是何用意。歐陽臖也不給機會她再想,一把拉起她就跑。
「來,我們去吃大餐,你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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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這些文件需要您的簽名審批,請過目。」
安然將手上的文件打開端放在他的面前。
齊亞把那些文件一一審批,然後遞還。
「程小姐。」
「是的。」安然一如既往地微笑著等待下文。
齊亞看著眼前那麼平靜的微笑,心中莫名的鬱悶更烈,丟開筆倚靠在椅背上以便更清楚地仰看她,迎著那坦然的目光,終於開口:「今天中午的事,你不解釋一下?」
安然有些意外他會如此直接問出來,看來他是真的需要她的理由來令自己相信。
「總經理,那只是一個無心的玩笑,我與歐陽臖小姐是普通意義上的同事兼朋友,造成這樣的誤會真的是很抱歉。」
齊亞奇怪自己胸口的煩悶竟然一下子就煙消雲散,整個人頓時身心舒暢起來。
「請以後注意一下,以免造成更多不必要的誤會。」
只要她解釋,他就相信。
「是的,我們會注意。」安然像個小學生似的乖乖認錯。
也好,把話說清楚了也免得心裡總有那麼點怪怪的不安。
到了下午四點四十五分,安然拿起行程表再次走進總經理辦公室。
「總經理,這是您星期一的行程表,請過目。」
齊亞接過邊看邊說:「程小姐,有份合同星期一趕用,你明天回來加班,可以嗎?」
明天?怎麼會如此湊巧?她已經答應了康然……
齊亞抬起頭,「有問題?」
安然艱難地矛盾著,上司的命令就是一切,自己的職責是配合上司,而不可以反過來要上司遷就她的時間……但是康然……「總經理,真的很抱歉,我明天有很要緊的事情,請問……我可不可以今晚加班?」終於還是不得已說出自己也覺不妥的要求,只為心中那份莫名的牽挂。
齊亞顯然有些詫異。安然不得不硬著頭皮接受他目光的審視,心中忐忑。
「可能要工作到很晚。」
安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句話的意思……「沒問題,無論多晚都一定將它完成。謝謝總經理,謝謝。」
齊亞的唇邊也有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遞給她一疊文件,「完成後到我辦公室來。」
「好的,謝謝。」安然接過後轉身快步離開。她要爭取時間。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關上的門外,齊亞拿起行動電話撥號。
「Kay,不好意思,臨時有要緊事,今晚的聚會不能來了。」
「沒問題,下回我一定補請。」
「OK,下次再聊。」
手機拿在手裡轉著把玩,他的眼裡有了深思。
他會答應她,是因為知道她絕對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提出要求必然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他自信自己還算是個開明的上司。而且,他心裡清楚,在那一刻,他又看見了她另一面的神采——有些無措,有些不安地等待著他的答案,他在無法拒絕後她是愉悅的,儘管她始終掩飾得很好。看慣了她平日的冷靜自持,偶爾的情緒波動讓他感到更有真實感。
她一直戴著無懈可擊的微笑面具,一直是溫和有禮的模樣,一直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一直對他提出的任何要求沒有異議然後儘力去完成——她一直在極盡完美地演繹著她給自己定位的角色,在公司,在上班時間,在他面前。
擁有如此恪守本職的好秘書,他應該高興,事實上也正是如此,他欣賞她,給予她他最大限度的信任。
只是,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好奇了,渴望知道她公式化以外的其他面貌,生活中的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
名為「好奇」的心思,悄悄地播種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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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請吃過飯再繼續工作,好嗎?」
聞言,齊亞從辦公椅里起身,伸了下有些酸痛的腰,一看時間,已經八點了,他這才覺得肚子餓了,舉步向餐桌走去,桌面上有著兩個飯盒,還有大杯的湯,筷子和匙子也已經擺放好在旁邊。他轉過身卻看見安然正打開門要出去。
「你去哪裡?」
安然轉回頭回答他的問題:「我去吃飯。」
齊亞望望餐桌上的那兩個飯盒,再轉看她,眼裡打著問號。
「那兩盒飯都是你的,我的在我的辦公室里。」安然解釋著。以他的食量,一飯盒是滿足不了的。他總是這樣,一忙起來就會忘了自身需求的細節,如果她不叫他吃飯,他就會直至工作完成後才會發覺自己餓壞了。她從來不喜歡他的這個習慣,真要懷疑他的身體哪一天會被弄壞。
齊亞一揮手,「拿來一起吃。」
「是的。」安然口裡習慣地應著,儘管不認為有這個必要。
齊亞打開飯盒——牛仔骨燴飯,再打開另一個,是蜜汁燒鵝蒸飯,兩個飯盒都很合他的胃口,忍不住挖起大大一匙送入口裡吞吃起來。
安然拿著自己的飯盒坐落在距離他較遠的位置上,打開飯盒,挖起一匙飯送進自己的口裡。
齊亞的目光落在她的飯盒上,再瞄了眼自己的飯盒蓋子——「你的飯盒跟我的怎麼不一樣?」
安然愣了下,邊將口裡的飯菜咽下邊思索著該如何回答這個應該無關要緊的問題,這當然不一樣的,他也不想想自個兒有多麼挑嘴,吃個飯盒也得是出自大酒店名廚之手的才能有胃口,那價錢幾乎可以買下十個她現在正吃著的飯盒,而重要的一點是,它高於一般加班餐費津貼的標準。
「我較喜歡這間店的飯盒。」
她的手中是握有一筆數目不少的現金作為辦公室日常的應用,如現在這情況,那是職責,也是信任,她要守好。
「是嗎?」齊亞看著她,「我倒要看看什麼樣的飯盒能令你喜歡。」伸長脖子看去——鼓汁排骨蒸飯,「唔,真的好香,我也想要試嘗嘗,不如我們來替換。」
怎麼樣也料不到他竟會有此提議,安然又愣住了,頓了一下才能開口:「我……已經吃過了。」
她從不與別人分食同一個飯盒。
「正好,我也吃了一口,這樣我們誰也沒有損失。」齊亞說著就當真走過去動手將他們彼此的飯盒調換,然後隨意地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安然獃獃地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啃著本應該是自己的飯盒,又望望手中被硬塞上的牛仔骨燴飯——她不是要跟他計較損失問題,而是……心裡嘆了口氣,現在都這樣子了,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