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時分,繁華的台北東區零零散散著各式的酒吧,裡頭聚滿了形形色色的紅男綠女。
煙霧迷漫中,獨坐在酒吧前的一位高大男子是在場所有女子痴迷目光的焦點。
一般來說,會到酒吧的人,大多是為了尋找樂子,而眼前這位有著邪魅外表的俊逸男子,正好是女性心目中的最佳對象。
龍搴烜獨自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一身深藍色的手工制西裝,筆挺地將他高大結實的身材襯托得更為性感,卻也將他一身的邪魅氣息表露無遺。
就在這時,一位性感女子在眾目睽睽下向龍搴烜踱近。
五分鐘后,這位美艷女子卻搖晃著頭,一臉不敢置信地轉身離開。
「你到底跟她們說了什麼?為什麼她們每個人全都興沖沖的來,卻一臉敗興的離開?」原先坐在龍搴烜身後幾桌之遠的高大男子此時移坐到龍搴烜身邊,難掩一臉興味地問。
龍搴烜看了他一眼,隨口回道:「她們邀我出去。」
「然後呢?」男子好奇地又問。
龍搴烜淡淡地說:「我告訴她們要和我交往的話,必須以結婚作為前提。」
男子一聽,瞪大了眼,一臉不相信的神情。「那麼她們聽了之後怎麼說?」嘿!不會吧?現在的女孩於眼睛長在哪?眼前這小子怎麼說都構得上「青年才俊」四個字,怎麼會沒人要?
「她們起先以為我在開玩笑,直到確定我是認真的之後,全都找了一些「阿里不達」的理由,藉機離開。」龍搴烜意興闌珊的玩弄手中印有酒吧名稱的火柴盒。反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回只要他提出這個建議,每個女人都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以結婚為前提?你是認真的?」他瘋了?沒有男人會想結婚成這樣,尤其他的外表又如此出眾。
「我沒瘋。」從陌生男於的表情,龍搴烜看出他心中的疑惑。「我是認真的。」
「呃……」他這麼認真的回答,倒讓男子一時之間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你是誰?」龍搴烜懷疑的看著他。怎麼他現在的行情這麼好了?不止女人釣他,連男人也來「參一腳」
「對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紹了。」男於朝龍搴烜歉然一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他,謙和地道:「你好,我姓木,單名一個岩字。」
「有事嗎?」瞥了一眼名片后,龍搴烜隨手將名片丟在桌上,不是很感興趣的問。
「沒什麼。」木岩搖頭笑道:「只是剛才看你拒絕了那麼多女人,覺得好奇而已。冉加上你給我的感覺很像我一個朋友,說實在的,你們兩個人真的很像,不論是氣質或是外表給人的感覺都是一樣。」
「那又怎樣?」龍搴烜不關痛癢地又問。
「沒怎樣。」木岩笑著搖搖頭。
「還有事嗎?」龍搴烜不客氣的直接下逐客令。他以為他很閑嗎?
「是還有一件事。」木岩始終面帶笑容,對他的不友善視若無睹。「我們公司現在正在找一位男性洗髮精的代言人,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非你莫屬了。」
龍搴烜拿起丟在一旁的名片,又隨意的瞄了眼后,嘲諷道:「怎麼現在廣告公司的總經理這麼不好當?還得微服出巡,潛身在酒吧里找模特兒?」他倒是不知道台灣的經濟有慘到這種地步。
「不是的,你誤會了。」木岩依舊好脾氣的笑著,「這份cAse是隸屬於我們公司的廣告總監,也就是我剛才和你提過氣質與你十分相似的那位。」
見龍搴烜了解似的點頭,木岩才又道:「我們公司找了很久,一直找不到適合的人選。剛才我看到你后,就直覺認為你是這個廣告的最佳代言人——這支廣告等於是為你量身訂作的。我一時之間也沒想那麼多,一個衝動忍不住就走了過來。」
「沒興趣。」龍搴烜毫不客氣地說,「還有,下次麻煩別那麼衝動。」冷冷的拋下這句話后,他起身徑自離開。
★★★
龍搴烜拖著疲倦的身子,慢慢走進家門,衷心期望母親大人已經早早上床安歇,放過他這個可憐的兒於。
只是一進門后,龍搴烜知道他的願望第一百零八次落空了。
前來開門的王媽暗地遞給他一個眼神,讓他不禁寒毛直豎,頓時又清醒過來。
「媽。」走進客廳,龍搴烜朝坐在沙發上的中年女子問好。
「哼!」範文君白了他一眼,從鼻中用力的哼了一聲,讓龍搴烜明白她對他的不滿之情。
「媽,這麼晚了,你還不上床睡覺,有事嗎?」雖然不想問,但母親已經撂下陣來,他不接也不成了。
「我怎麼交代你的?為什麼這麼早回來?」範文君別的一聲站起身,氣呼呼的跑到他面前,用力的戳著他的胸口。
「還早?」看了下牆角的直立古鐘,龍搴烜倍覺冤枉,忍不住叫道:「媽,已經快一點了,不早了。還有,我明天還要上班。」
「上班?你上什麼班啊?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娶不到老婆,你去不丟人啊?」範文君雙手扠腰,氣得如潑婦罵街般。
「媽……」龍搴烜三聲無奈地喊著。
「你知不知道娘的臉都快讓你去光了?」範文君像個陀螺般,氣得在原地打轉。「老媽身為中華民國媒婆協會的會長,大家都知道你老娘我自許月老第二,牽紅線的能力無人能比。」
「老媽你的能力我再清楚不過了。」他附和的說,希望母親大人就此鳳心大悅,饒他一命。
「你還敢說!」範文君氣得又衝上前戳他,「身為媒婆協會會長的我竟然有個娶不到老婆的兒子,你究竟要我的臉往哪擺?」
「媽,你知道我——」
「我什麼都不知道!」範文君激動的打斷他。「你自己捫心自問,老媽對你做的還不夠多嗎?為你安排了十多次相親,沒有一次成的。」這真是她人生的最大恥辱。
「又不是我不願意,是對方不肯。」龍搴烜一臉無辜地說。
「你閉嘴啦!」範文君不聽還好,一聽兒子說這句話,心中的怒火更盛。
她氣得口乾舌燥的連忙端起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又繼續罵道:「要是你長得不堪入目就算了,憑你老媽我的功力,就算你是武大郎再世,老媽都可以幫你找門好親事。偏生你長得一表人材,在家不僅是賞心悅目,帶出去更是美化市容。」
說到這,範文君忍不住氣虛的坐下來,重嘆了口氣,「現在你倒說說看,你到底要為娘的怎麼辦才好?」
「媽……」龍搴烜走到母親身邊坐下,委曲求全的說:「我不是聽你的話,沒事就到酒吧一帶閑逛、找老婆嗎?」他都已經犧牲成這樣了,她還想要他怎樣?沒人要嫁給他又不是他的錯!
「你去了嗎?」範文君懷疑的問。
「我沒騙你,不信你聞聞我身上的煙味。連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龍搴烜扯扯身上的襯衫,無力地道。
範文君頓時覺得理虧,但仍強詞奪理地說:「你這麼早回來,我當然不信。」
還早!都快半夜一點了,他老媽還嫌早?
「媽,可不可以不要再勉強我去那些酒吧什麼的了?」龍搴烜筋疲力盡地哀求著。「你不是媒婆協會的會長嗎?你幫我介紹幾個不就好了。」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好挑的?只要有人願意嫁給他就萬幸了。
「幫你介紹?你以為我不想嗎?」範文君睥睨了他一眼,鄙棄道:「為你介紹了那麼多女孩子,人家沒一個做父母的肯把女兒交到你手裡。」
「為什麼?」
「你明知故問啊!」範文君重哼一聲,「還不是因為你這張臉——標準的花心浪子臉。你說有哪家父母敢把女兒交給一個花花公子。」
「我又不是花花公子!」他為自己叫屈。
「你長成這樣要人家怎麼想。」範文君一副他自作自受的幸災樂裯表情。
龍搴烜不平地說:「長成這樣又不是我的錯。」說得好象不關她的事一樣。怎麼說,老媽也應該負一些「道義」上和「行政」上的責任。
「難道是我的錯不成?」範文君瞇起眼,輕聲問。
不是嗎?龍搴烜只敢在心裡回答。
「不孝子!」範文君怒咆一聲,拿起桌上的蘋果,不念母子之情的往兒子臉上砸過去。「敢用這種眼神瞄你老媽!你想死啊!」
倏地,她神色一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你老爸走的時候,怎麼交代你照顧我的?你老爸才走沒多久,你就把他的話當屁了啦!」
龍搴烜聞言,忍不住翻了白眼,無奈地嘆道:「老媽,我拜託你行不行?老爸是到日本出差,不是『去了』。他後天就回來了,你有什麼冤屈,再慢慢向他伸冤好了。」
「喂!你……」
「我去睡覺了。」龍搴烜朝母親擺擺手,頭也不回地疾行往樓上走去。
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範文君眼中閃過一道殘狠的凶光。
不管要她用什麼手段,她一定要在那個兔崽子三十歲以前把他推銷出去。
她絕不會議媒婆協會的那個臭婆娘看不起她!
★★★
匠心廣告公司
公司的一個角落裡,兩個女人左右張望了好一會兒,見附近沒人,方才鬼鬼祟祟地躲進茶水室。
「噓!」甲女用力地拉了下身邊嗓門奇大的乙女,大聲斥道:「你小聲一點啦,等一下被『她』聽到就完了。」
「拜託!我們已經夠小聲了,再小聲一點就沒聲了。你當我們在讀唇語啊!」乙女嘟著嘴,不高興的反駁道。
「好啦!」甲女悻悻然的回道。
末了,甲女突然神秘兮兮的壓低身子,以自以為小聲的音量問:「喂,你真的沒聽到石總監的事啊?」
「聽說了。」深怕別人誤會她孤陋寡聞似的,乙女連忙舉手回道:「真沒想到石總監會為了顧董把柳總裁給甩了。柳總裁哪不好了,才三十歲而已。咱們就先不說他多金了,光是一表人材、風度翩翩就不知道迷死多少女孩子,石總監實在是人沒眼光了……」乙女越說越盡興,壓根兒就停不下來。
一直在旁邊聽兩人喳呼的兩女此時不甘寂寞的跳了出來,鄙棄地看了兩女一眼。
「喂,你們倆怎麼聽話的?」丙女邊說邊搖頭,實在太不屑兩人傳話的功力了。都已經是昨天的舊聞了,她們兩人還傳得那麼開心暢快。
「難道不是那樣嗎?」甲女連聲追問,深怕自己沒有跟上公司「八卦緋聞」的進度。
「才不是呢。」丙女驕傲的挺直背,緩不急徐地把自己「延展」得更加精釆的「丙版」與兩人分享。「事實上是咱們老總介入柳總裁和石總監兩人之間。你們也知道總經理和石總監之間曖昧不清的關係,就算是在總經理結婚之後,他們倆還不是偷偷來往。像前一陣子,總務科的柯主任就親眼看到他們兩人從賓館里親熱的走出來。」她邊說邊以手勢加強語氣。
「天啊!」甲、乙兩女張大嘴,詫異的說不出話。
當然不是為了這撲朔迷離的劇情,而是為了兩女編造故事的功力之浨,今兩人深感佩服——柯主任有一千兩百度的近視眼又不愛戴眼鏡的事,是公司里眾所周知的事。
「所以說……」不理會兩人的張口結舌,兩女仍盡職的敘述這個最新版本。相信在下班之前,她的這個版本將會傳布全公司。「這次石總監根本不是琵琶別抱,而是和我們總經理藕斷絲連,顧董不過是石總監的煙幕彈,為了引開總經理太太的懷疑。」
「這樣啊……」甲、乙兩女連忙將這個新版本牢記在心裡,待會兒好去宣傳。
三個人埋頭討論,試著研發更精釆、更令人拍案叫絕的八卦新聞。
經過茶水室的故事中女主角石蝶衣,忍不住朝裡頭翻了下白眼。
這些人不累嗎?每天一大早第一件事,一定是討論她的八卦新聞。
真是天地良心啊!
她哪有那麼多的緋聞供大家茶餘飯後討論?要是真有的話,她還會到現在都嫁不出去嗎?
真服了這些人了,每天沒事窮嚼舌根,而且還樂此不疲,真夠無聊!
石蝶衣嘲諷地微扯了下嘴角,高雅的挺直身子,從容瀟洒的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每天成為緋聞中的當然女主角,她早已練就一身金鋼不壞之功,相信就算是金鋼戰士的殼都沒她來得硬。
唉!人言可畏,這句成語用在她身上真是最佳的例於。
★★★
石蝶衣輕輕敲了下標有「總經理」三個大字的燙金名牌的門板,一等裡頭的人響應,隨即開門進去。
「你來了。」坐在辦公桌后的木岩一見到她進來,立即笑容滿面地從皮椅上站起身,走到她身邊。
「有事嗎?」石蝶衣邊間邊走到沙發坐下。
木岩也跟著在她身邊坐下,笑容可掬地問道:「怎麼了?看你一臉氣嘟嘟的?」說著還拍拍她氣鼓鼓的小臉。蝶衣真算得上是得天獨厚了,畢竟從沒見過美女生氣時,還可以這麼性感迷人的。
石蝶衣長嘆了口氣,一雙柳眉微微地蹙了起來,「剛才我在茶水室外頭又聽到我們倆的新版緋聞——我為了你拋棄柳總裁,你背著新婚妻子跟我亂來。」
木岩聞言只是聳肩一笑,無所謂地說:「這又不怎麼新鮮。」前一陣子傳的版本聽起來有創意多了。「你平時聽到不都是置之一笑,怎麼今天反應這麼激烈?」
石碟衣怨懟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整個人全倚在他身上,楚楚可憐地說:「還不是我媽!」
木岩忍不住輕笑出聲,「姨媽又哪惹你了?」他們倆的親戚關係,整個公司沒人知道。其實仔細說來,就連他的好友也不知道這件事。
二十多年前,兩歲多的他在自家門口被人帶走,然後輾轉被賣給現在的養父母。他在大學時,剛好到石家擔任家教,才湊巧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不過,由於現在的父母只有他這個小孩,而他親生父母除了他之外,尚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經過兩家一番理性的協調之後,他還是跟著現在的父母。
靠著表哥的闊肩,石蝶衣可憐兮兮地低聲說:「昨天我回家的時候,媽竟然把我鎖在門外,不准我回家。」這算什麼嘛!她忙到一個月難得回家一次,老媽竟然把她鎖在大門外,任憑她怎麼敲門都不幫她開門,還命令待在家裡的老爸、妹妹,以及剛回娘家的姊姊不準理她。她為什麼會這麼命苦?
「為什麼?」木岩搖頭輕笑,明知故問。
石蝶衣側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會不知道嗎?」
木岩聳聳肩,一臉無辜地問:「又是為了你沒人要的事?」這又不是什麼新聞了。
石蝶衣猛地站起身,氣鼓著一張俏媚的小臉,不發一詞地轉身就走。
木岩見狀連忙拉住她,陪笑道:「好啦,開玩笑而已,你別那麼認真嘛。」每回說到這事,他這個表妹當場就發飆了。
石蝶衣忿忿不平地坐下來,雙手環胸,怒哼道:「這事一點都不好笑。」哼!被鎖在家門外的人不是他,他當然可以說這種風涼話了。
木岩見她氣鼓著一張臉,忍不住失笑地輕搔她的頭,安慰道:「好了,你彆氣了。姨媽把這事看得太嚴重了,你又不是真的沒人要。」
聞言,石蝶衣眼眶登時紅了起來。她可憐兮兮地轉過臉看他,拉著他的手,難過又難堪地低聲泣道:「可是我真的沒人要呀。」講出去真的沒人信,她長這麼大,二十七年來竟然真的沒人追過她,因為大家都被她嬌媚妖艷的外表嚇得不敢有所行動。
「怎麼可能?」木岩不相信地開口斥道。低頭仔細地盯著快哭的表妹,他更加肯定地搖頭。
不是他愛自誇,蝶衣是他這輩子看過最漂亮嬌媚的女孩子了——性感嫵媚的大眼,小而嬌挺的俏鼻,不點而紅的櫻唇,再加上連模特兒都會羨慕的姣美身段。
怎麼可能沒人追?
「為什麼不可能:」石蝶衣難過得嬌喊一聲。她要是丑得沒人要就算了,偏偏長得還算人模人樣,走在路上還有美化市容的功效,可是從小到大就是沒有人追過她,一個都沒有。
「柳總裁呢?」木岩突然想起前一陣子和她傳得蜚短流長的緋聞男主角,他不是追她追得很勤?
「他……」他不問還好,一間之下,石蝶衣終於忍不住掩面低泣了起來。「他沒有追我。」
「可是你們倆不是常一塊出去吃飯?」他就撞見過兩、三次。
「他……他和我出去是……了讓他的女朋友嫉妒,才不……是要追我。」石蝶衣越說越哽咽地厲害。
「嗄?」怎麼會這樣?木岩不信邪地又問了一次,「那顧蕫呢?他也很不錯啊。」姓柳的那傢伙還沒出現前,顧董也常常找蝶衣吃飯。
石蝶衣搖搖頭,難堪地回答:「他也一樣。」
「也是為了氣他的女朋友才假裝和你在一塊?」他假設地問。
「不是。」.。
木岩鬆了口氣,「那就好。」就說嘛,他的表妹怎麼可能沒人要。
石蝶衣卻在他鬆口氣時,丟了顆炸彈下來。「他要氣的是他的未婚妻。」
「什麼!」木岩忍不住大叫出聲。天底下的男人全瞎了眼不成?有沒有搞錯!蝶衣這麼好的女孩子竟然「真的」沒人要。
「岩,我真的好可憐喔:」拉著他的手,她輕聲泣訴:「我媽說如果我不在今年底把自己嫁出去,她就不准我回家,還說她再也不要認我這個女兒了。」她怎麼會有心這麼狠的媽?
木岩安撫地拍拍她的小手,「蝶衣,你別想太多了,姨媽只是隨口說說的而已。」
石蝶衣搖搖頭,嘆道:「她才不是開玩笑的。我媽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再說,她昨天整晚都不幫我開門,讓我一個人站在門外好幾個小時。」媽的堅持沒人比得過。
木岩聞言,奇怪地揚揚眉,「姨媽為什麼突然這麼激動起來?她以前沒有這樣呀。」對於蝶衣未婚的事,平時姨媽念歸念,倒是還沒做出像這回這麼激烈的舉動過。
「我爸昨晚偷偷打電話告訴我,他說和我媽一向不合的媒婆協會會長有個兒子快三十了,還娶不到老婆。」
「那關你什麼事?」總不會要蝶衣嫁給那個人吧?姨丈又不是不知道姨媽多痛恨媒婆協會的會長。
石蝶衣無奈地嘆了口氣,「爸說媽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笑她,可是她才笑沒多久,那個會長也不知道從哪得來的消息,查出媽有個二十七歲還嫁不出去的女兒。」而這個不幸的女兒正好就是她。
據老爸所透露的,身為媒婆協會顧問的老媽為了她嫁不出去這件事,被取笑得差點沒當場鑽洞把自己埋下去。而她又剛巧在這個時候回家,老媽會遷怒她是絕對的事。
「那你現在怎麼辦?」木岩給了她一個同情的眼神。姨媽的死硬脾氣他當然清楚,尤其當事情扯到姨媽的死對頭——媒婆協會的會長時,事情壓根兒就沒有轉圜的餘地。看樣子,蝶衣再不趕緊找到對象,大概她這輩子都別想回家了。
「我也不知道。」石蝶衣長嘆了口氣,真的覺得自己好可憐喔。
她大姊二十歲不到就已經讓姊夫追回家去了,現在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小妹今年才大二,追她的人已經要用卡車來計算了。為什麼就只有她沒人追?為什麼?
「岩,我長的是不是很醜?」再也忍不住自憐自艾,石蝶衣傷心地轉向表哥問道,「還是我有什麼見不得的缺陷?所以都沒有人要我。」
「傻瓜。」木岩拍拍她的臉,柔聲安撫道:「你美得很,哪丑了?你們家三姊妹就屬你最漂亮了。還有,你當然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缺陷。你個性又溫順又乖巧,還煮了一手好菜,怎麼會有什麼缺陷?娶到你的男人根本就是天底下最幸褔的。」他說的可是實話。石家三姊妹中,真的就屬蝶衣最漂亮,個性最好;大表妹和小表妹漂亮歸漂亮,但最多也只能算是清秀佳人,更別提她們兩人的個性了。
緊揪住他的衣領,她不平地輕聲嚷道:「那為什麼沒人要我?」
「這……」木岩看著她,不知如何開口。總不能告訴她,因為她長得太妖媚,男人只敢遠看,不敢接近。
見她一臉沮喪,他心情也不好受。
「蝶衣。」他揉揉她細軟的頭鬈,試著想鼓舞她振奮起來。
「什麼事?」她興趣缺缺地問。
「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想了想,他決定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別再陷在自憐自艾的慘境中。,
「什麼好消息?」現在除了幫她找老公外,什麼消息對她來說都不算好消息。
「記不記得你現在手上的CASE?」見她一臉不解,他提醒地說:「你不是在找一個性感的男模特兒?」
「嗯。」石蝶衣點點頭,不是很感興趣。「然後呢?」
「我前兩天在酒吧里遇到一個很適合這個廣告的男人。」光是那男人的長相,說它是女性殺手都當之無愧。再說,他那磁性低沉的聲音配上邪魅的冷峻外表,連同是男人的他都忍不住覺得這男人實在是人搶眼,人出風頭了。
「很好啊。」她不痛不癢地回道。
「怎麼,你不高興嗎?」她不是為了這個CASE煩惱了很久嗎?
「不關我的事,我幹嘛高興?」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這個CASE不是她負責的嗎?
「我把它交給別人負責了。」
「為什麼?」
石蝶衣沒好氣地自了他一眼,「我要去度假,你忘了嗎?」上個星期她才把假單交給他簽名,竟然沒兩下就忘了。
「度假?」木岩盯著她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地道:「對,你上個星期才說你決定到黃金海岸度假。決定什麼時候出發了嗎?」
「後天。」再留在台北她真的會瘋了。
她每天戰戰兢兢地怕老媽打電話到公寓里查勤。每回要是母親打電話來而她在的話,總是免不了一場精神訓話,像是叫她別老窩在公寓,有事沒事到外頭多晃晃,若待在屋子裡,男人不會自己掉下來等等。
石蝶衣輕嘆口氣地站起身,朝他揮揮手后,垂頭喪氣地離開辦公室。
★★★
丁玉筠向龍搴烜的秘書打了聲招呼后,直接開門走進龍搴烜的辦公室,連門都沒敲。
「哈啰,搴烜。」丁玉筠笑容可掬地向坐在大辦公桌后的男人揮了下手。
龍搴烜抬頭看了一眼來人,冷哼一聲,按下一旁的對講機,對外頭的秘書道:「叫樓下的警衛上來,把這個女人給我轟——」
他話還沒說完,個子嬌小的丁玉筠已經動作快速地推開他,對著對講機說道:「他開玩笑的,你叫警衛好好休息,別理他。」說完就直接切斷通話。
龍搴烜冷眼一瞪,「你——」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他老早就一拲送她了,還容得了她在這兒囂張、狐假虎威。
「我怎樣!」她一屁股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氣呼呼地鼓著一張俏臉,「這是你對待青梅竹馬的態度嗎?招呼都還沒來得及打一聲就急著趕我走。」
「哼!」龍搴烜不屑地重哼一聲,依舊埋頭奮筆疾書,懶得跟這個重色輕友、背信忘義的無情女人講話。
「喂!姓龍的,你這是什麼態度?」丁玉筠氣憤地瞇起眼,拿起一旁的筆筒,毫不容情地就往他的頭上丟過去。
龍搴烜眼明手快地躲過她的攻擊,瞇起漆黑的雙眸死瞪著她,「你這死女人太過分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對,竟然還敢拿東西丟我?」
丁玉鐲冷哼一聲,雙手交環在胸前,傲然地揚高下巴,「我哪不對了?」
「還死不承認!」龍搴烜冷覷她一眼,隱忍著怒氣,冷笑道:「你罪多得可以寫份萬古書了——背信忘義、重色輕友就是頭兩條。」
「我哪裡背信忘義,又哪兒重色輕友了?」明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丁玉筠就是打定主意死不承認。
「還說沒有!」他氣極地道。「記不記得十年前,你自己親口答應我,只要我三十歲以後還娶不到老婆,沒人肯嫁給我的話,你馬上二話不說地嫁給我?」
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嘲諷地冷笑一聲,續道:「結果呢,離我三十歲生日只剩下半年的時間,你竟然背著我偷偷跟別的男人結婚!如果這不算背信忘義、重色輕友,什麼才算是?」
一說起這件事他就嘔。
本來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可好了,就算他一直娶不到老婆,至少還有丁玉筠這個爛女人當候補,擋擋老媽殘忍不道的通婚手段,畢竟這可是她當初親口答應他的。
沒想到前些日子這個見色忘友的臭女人竟然趁著他到國外出差的空檔,連通知他一聲都沒有,就背著他偷偷嫁入。他老媽知道這件事之後,差點沒把房子給翻了過來,當場將他這個兒子「拆解人腹」
「這又不能怪我。」丁玉筠一臉無辜地說,「當年我只是隨口提提,秉持青梅竹馬的本份在安慰你。」要不是見他一直沒人要,怪可憐的,又看在兩人是青梅竹馬的份上,她才懶得跟他多費唇舌哩。
聳聳肩,她又道:「再說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呀。」也不想想她跟他同年,他都快三十了,她還會年輕到哪去?
現在有人要娶她了,而且還是個有為的青年才俊,她是瘋了才會棄她老公而就他。
龍搴烜不以為然地響應,「你從小歪理就特別多,我也不想跟你爭這既成之事實。」
丁玉筠爭辯道:「我這才不是歪理哩!」
龍搴烜白了她一眼,「那我問你,為什麼你結婚的時候不通知我?還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偷偷舉行?更別說從你結婚到現在,我連你老公是哪號人物,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憑他跟她打小就認識的交情,要他當伴郎都不為過。
丁玉筠聞言,登時語塞,只能訕笑地看著他。
見到她的表情,龍搴烜頓時明白了。「你是故意的。」
丁玉筠有些愧疚地看著他,「我……呃……」她的反應說到底也只是人之常情嘛。
「說清楚!」
「這你就不能怪我了。」她小聲嘟囔著,「你長成這樣,要是那天你也參加婚禮,新郎和新娘的風釆鐵定讓你搶光了。」她是防患未然。這種丟臉的事怎麼可以發生在它的婚禮上。
她只打算嫁這麼一次,所以才不讓他來參加婚禮。要是她打定主意多嫁個幾回,她一定早早就發喜帖給他,說不定還找他來當伴郎呢。
見龍搴烜依舊面色猙獰地死瞪著她,她連忙佯裝可憐地道:「我也不是故意不介紹你跟我老公認識的。只是你……你長成這樣……要是我老公見了你,一定會誤會我們兩人有什麼曖昧關係存在。」說到最後,最無辜的是她就對了。其實認萁說來,錯的本來就是他自己,沒事長成那樣能怪別人嗎?
龍搴烜冷笑一聲,嘲諷地撇嘴問:「你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
丁玉筠同意地點頭,揚高下巴贊同地道:「差不多是這樣啦。」
真想揍她!龍搴烜瞇緊跟,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女人。
「你可別想打我喔。」一見到他陰冷的表情,丁玉筠伸出食指挑釁地搖了搖。
「你以為我不敢嗎?」要不是這個背信的女人,他的日子會過得這麼慘嗎?
就是因為她結婚的消息刺激到老媽,老媽才會變本加厲地使出各式各樣的恐怖行動逼婚。
「不是不敢,只是怕你打了我以後賠不起而已。」她調侃地笑說。
龍搴烜不屑地輕哼,「是嗎?有什麼東西是我賠不起的。」憑他的財力,還有什麼東西他賠不起。
「哈!我這樣東西佣俯你就是賠不起。」丁玉筠得意無比她笑著。
見他一臉鄙夷、不信,她洋洋得意地繼續說道:「我懷孕了!」他有什麼底,她會不知道嗎?「要是打傷我,你賭得出一個小孩還我嗎?」
龍搴烜怒哼一聲,有什麼了不起!等他結婚,非得生幾個孩子給她瞧瞧。
丁玉筠還想開口繼續調侃龍搴烜,她下意識地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倏地站起身,驚慌地輕聲叫道:「哎呀!糟了,我跟我老公約好了一塊吃午餐的。都是你啦!沒事拉著我扯這些有的沒的。我要走了。」話一說完,她就急忙朝門口走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龍搴烜忍不住有股想拿東西丟她的衝動。這是哪門子的好友?她今天根本就是來落井下石的。
哼!要不是她懷孕,他今天絕對會對她不客氣。
這種損友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