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近兩個月來廣告界的大事——龍氏企業廣告公開招標的日子終於到了。
石蝶衣站在龍氏企業大樓門口,深吸口氣,為自己加油打氣。等了一個多星期,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終於等到今天公開招標的日子了。
剛才出發前還不怎麼緊張,現在一到龍氏企業大樓門口,她的心情頓時不安起來。
唉!她輕嘆口氣,提起沉重的腳步往冷氣強得嚇人的大樓內邁步而入。
從今天一大早起床,她的眼皮就跳個不停,原先一點都不緊張的心情,也因此變得戰戰兢兢,七上八下的。希望今天她的運氣不至於大糟才好。
「喲,這不正是咱們的石大總監嗎?」一陣聽了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女高音從石蝶衣身後傳了過來。
石蝶衣長嘆口氣,看來她今天的運勢鐵定糟透了,不然怎麼才一進門就遇到她的宿
她緩緩轉過身,硬是擠出一抹笑容,向那個尖銳女高音的主人說道:「高惠萍,好久不見了。」
高惠萍輕哼一聲,撇撇嘴角,「我還道是誰,原來是我們『匠心廣告』的石總監,難怪我大老遠就聞到一股狐騷味。」
石蝶衣忍下怒氣,不想和她一般見識。「高小姐,看你臉色紅潤,想必最近過得不錯。」
「我過得再好也沒你好。」高惠萍揚高下巴,諷刺地說。
石蝶衣登時翻了下白眼,真受不了這個女人!從當初她們倆同一個公司時她就沒給她好臉色過,到現在跳槽到敵對公司「非想廣告」,每回一見面,跟她說話總是來槍帶棍的。
「石總監,你怎麼不說話呢?」見石蝶衣半天不吭上一句,高惠萍不由得細眉一挑,嗤哼道:「怎麼,看不起我嗎?」
石蝶衣長吁了口氣,忍住想調頭就走的衝動。「我沒那個意思。」她到底想怎樣?岩看不上她又不是她的錯,做什麼每次看到她就像看到什麼大敵似的,恨不得當場用眼光殺死她。就算她真要恨,該恨的對象也該是岩的老婆才對,干她什麼事啊!
「是嗎?」高惠萍冷哼道。她高傲地抬高臉,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石蝶衣暗自榣搖頭,為她的無知感到悲哀。「我有事先走了。」不想再和她廢話,她藉機想離開。
「等一下。」就在石蝶衣跟高惠萍及她身後的兩名男子點點頭,準備離開時,高惠萍突然出聲叫住她。
「還有事嗎?」石蝶衣轉過身無奈地問。她就不能停戰嗎?
得意地掃了她一眼,高惠萍不可一世地冷笑道:「龍氏這個合約我們是拿走了。」憑她這種靠美色的狐狸精別想跟她斗。
石蝶衣撇撇嘴角,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那我先在這兒恭喜你了。」唉!套句韋小寶說過的話:都還沒開盅,就有人在收錢了。
「謝謝。」高惠萍不客氣地接收她的祝賀。「今天就你一個人來?」看了下石蝶衣身後一個人都沒有,她好奇地問。哼!這女人也太託大了吧,自以為她一個人就可以拿下龍氏這條大魚嗎?
石蝶衣點點頭,「是啊。」可以放她走了嗎?
高惠萍冷哼一聲,酸溜溜地挖苦道:「哎喲!咱們木總捨得讓你一個人來?」
天啊!又來了:「我告訴岩我一個人來就行了。」
「岩?」高惠萍像逮到她的小辮子一般,誇張的提高音量道:「叫得那麼親熱,怕人家不知道你們兩個關係匪淺?」
「我……」
「你什麼?」高惠萍氣焰高張地追問。
石蝶衣搖搖頭,「沒什麼。」她高興叫木岩什麼是她的自由,關她什麼事。
「什麼叫沒什麼?」好不容易捉到她的小辮子,高惠萍哪容得她那麼簡單就逃脫掉。「你有話就說清楚啊!」
石蝶衣看了她一眼,不想再和她啰唆。「我有事先走了。」
「你給我站住!」高惠萍放聲大叫,一把衝到她身前拉住她。「你今天話不說清楚,別想離開!」
石蝶衣甩開她的手,臉色也沉了下來,「說什麼?」讓她不代表怕她。
打從以前在公司里,高惠萍就不斷找她麻煩。不跟她吵可不代表她石蝶衣怕事,當初要不是她在公司里亂傳話,她也不會讓人說得像是人盡可夫的娼婦一樣。
見她拉下臉,高惠萍害怕地退了一步,但一想起現在兩人所在的地方,她登時又有恃無恐地大聲起來,「你以為你大聲我就怕你了嗎?告訴你,這兒可不是『匠心』,你的靠山不在這兒。」
石蝶衣冷眼看著擋在身前的高惠萍,努力控制即將爆發的怒氣,到底她是「匠心」的代表,她可不想在這兒和高惠萍一樣潑婦罵街,壞了他們公司的名譽。
高惠萍見她遲遲不發一詞,以為她怕了,當下便得意萬分,活像是翹起尾巴的孔雀,話也說得越來越難聽。
「石絨監,你怎麼不說話啊?難道是被我踩到痛處,一時羞愧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冷嘲熱諷還沒引起石蝶衣的反應,就先讓同她一塊來的兩名男同事看不過去,再也忍不住地上前護花。
「高小姐,你太過分了。」男同事甲一臉無法茍同地看著她。「石小姐又沒得罪你,你說話幹什麼夾槍帶棍的。」
男同事乙也幫腔地道:「是啊。咱們公司的臉都讓你丟光了。」嘖!平時看她一副清秀佳人的模樣,沒想到她全是裝的。
「你們——」高惠萍又氣又怒地瞪向同事,為他們的臨陣倒戈氣憤不已。「你們到底跟誰同一個公司?應該幫誰啊!」又來了。每次只要有石蝶衣那女人在,男人的眼光永遠在她那張騷媚的臉蛋上。
同事甲冷哼一聲,「我們是幫理不幫親。」虧他以前還認為這女人挺不錯的,沒想到私底下比潑婦還糟。
「你——」高惠萍氣得漲紅了臉,怒道:「你以為石蝶衣會看上你嗎?哈!你作夢!能上她床的只有一些財大氣粗的豪門巨擘。你想吊她,下輩子吧!」
「你——」
「高小姐,請你自重。」石蝶衣原先不想插嘴,但聽到她越說越難聽,不由得怒從中來,重聲斥道。
「我說錯了嗎?」高惠萍氣得失去理智,不顧後果地破口大罵:「要不是因為你這個狐狸精,我會離開「匠心」嗎?全是因為你蠱惑木岩要他開除我!」
石蝶衣冷哼一聲,「你被開除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怪不了別人。」
「是嗎?」高惠萍冷笑著,「你敢說木岩開除我不是因為你的關係?」
「木岩他為什麼會開除你,你自己心裡有數。如果你要我當著你同事面前說出來,我也不介意。」當初高惠萍下藥將她迷昏送到飯店房間里,然後告訴公司一個色狼客戶,只要他願意簽約,她就可以任憑他處置。那時要不是木岩及時趕到,她早就完了。
「你——」高惠萍臉色一白,狠瞪了她一眼,踩著三吋高的高跟鞋,仰高著臉像個女皇似的,怒氣沖沖地轉身走進剛開啟的電梯門。
她的兩個同事見狀,一臉不好意思地向石蝶衣道歉后,連忙追進電梯中。他們老總已經放話下來了,龍氏的合約他們是非拿到不可,不然是要離職還是降級,他們自個兒看著辦。招標的文案全在高惠萍手裡,要是她一時氣不過,當場將文案給扔了,或是跑得不見人影,錯過了招標的時間,他們可是會去飯碗的。
看著緩緩合上的電梯門,石蝶衣抬手看了下時間,無奈地輕嘆口氣。本想利用剩餘的時間看下手中的資料,這下被高惠萍一糾纏,也沒時間了。
她按下電梯按鈕,等不到一會兒的工大,「當」的一聲,三台電梯偌中的那台電梯門緩緩開啟。
石蝶衣下意識地看了下手中的公文包,深吸了口氣后,抬頭挺胸地走進電梯。
她按下要到的樓層的按鈕后,閉上眼稍作休息。在電梯門快完全合上時,她好象聽到有人叫了聲「等一下」之類的話,才想伸手按下開門的按鈕卻為時以晚了。
電梯已經開始往上升去。
★★★
一輛跑車停妥在龍氏企業大樓的正門口。
一名俊邪的高昂男子冷然著一張臉,從容不迫地從車子里垮了出來。
他將跑車的鑰匙交給等候在一旁的警衛,讓他將車子開到地下停車場。他轉身看向早已等候許久的公司業務部經理。
接過業務部經理遞交過來的活頁夾,龍搴烜一邊往大樓里走去,一邊翻著手中的文件,順便詢問跟在一旁的業務部經理的意見。
就在他走進大廳,將已經翻完的文件交還給一旁的經理,抬起頭才想交代下一步該怎麼做時,他像是見到什麼令他詫異的事,整個人僵直地站在原地,兩眼發直地瞪著正綾緩合上的電梯門。
下一秒,龍搴烜不由分說地拔腿就跑,沒命地沖向快要合起的電梯門,嘴裡也不停地朝電梯中的人大叫:「等一下!」
大廳里所有員工均瞠大眼,瞪得像條死角一樣地看著總經理異常的舉動。
衝到電梯門前,龍搴烜死命地按著電梯按鈕,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喃喃自語:「開門啊!快開門啊!」他敢發誓,他剛才真的看到「她」了。
「總經理。」隨行的業務經理膽戰心驚地上前輕喚了一聲。
「快開門啊!」這什麼爛電梯,怎麼還不開?
「總經理。」業務經理又驚又怕地再叫一聲,人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再不開門我拆了你這個爛電梯!」龍搴烜又急又怒,忍不住大聲詛咒,最後連一向忌口的髒話也大罵出口。「該死!快開門啊!」
抬頭看到電梯不斷往上升,他的心情也跟著焦急起來。
「總經理。」業務經理一臉緊張。完了!總經理又開始失神了。怎麼會這樣?現在既不是在總經理辦公室,更不是在會議中,他怎麼會那麼倒霉遇到這種事?
待會兒他肯定要遭殃了!
躲了一個月,他還以為自己是唯一的幸運兒——沒被總經理刮過,現在看來他慘了。
龍搴烜壓根兒沒注意到在一旁猛冒冷汗的業務經理,一心只想到剛才在未合起的電梯中驚鴻一瞥的人。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她和他一樣都是台灣人?
她是公司的員工?抑或是她來找人的?
「總經理。」
要是她只是來找人的,那他怎麼找她?說不定待會兒她就走了。
「總經理。」業務經理語帶哭音地又叫了一次。
龍搴烜倏地轉向業務經理,沈聲道:「把公司所有女職員的資料找出來。」雖然這法子蠢了點,也一相情願了些,但他寧願相信她是公司里的員工,如果他一個一個找,說不定就可以找到她。
業務經理一臉愕然,「總——」他不是人事部的經理呀。
龍搴烜不理會有話要說的業務部經理,徑自按下專屬電梯的鈕,「十分鐘後備齊資料,放到我桌上。」電梯門一開,他邁步走進去。
「總經理……」業務經理才想開口說明這事應該交由人事部處理,但轉念一想,不過是跑個腿而已,比起冒犯龍顏,聰明的人當然知道該如何抉擇。
龍搴烜按下開門的按鈕,抬頭問:「什麼事?」
業務經理頓覺自己劫後餘生,滿臉笑容地回道:「所有廣告廠商、副總和幾位經理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你了。」嘿!就說他是幸運兒吧!果然沒被總經理刮到。
「跟副總說一聲,我有事沒法子到場,請他主持。」
「是。」業務經理連忙點頭,不敢有何異議。
龍搴烜沉吟了下,在電梯門快合土時,突然說道:「跟那些前來招標的廣告廠商提一下,晚上我在凱悅請他們吃飯。你和其它經理若是有空就一塊來。」
業務經理必恭必敬地朝著已合上的電梯門大聲回答:「是的!」他心底得意地暗忖:待會兒一定要到其它經理面前炫耀一番,畢竟到目前為止,他是第一個在總經理失神過後,唯一一個沒被刮過的人。
看樣子,總經理十分看重他喔。
好半晌,龍氏大樓的大廳就只見一個笑得花枝亂顫的男人,扶著電梯門笑得前俯後仰的,害得所有想搭電梯的人全都繞道而行,選擇改走安全的樓梯。
★★★
入夜後的台北帶著些許的涼意,石蝶衣浨吸了口氣,頓時覺得有些冷。
她站在飯店門口張望,平時總是有一堆計程車在飯店門口排班,今天也不過才九點,卻一輛車也投有。
前兩天她將自己的車子送修后,她都是以計程車代步。本來還想飯店門口應該不難等車才對,是以拒絕了木岩接送的提議。木岩才剛新崏不久,理應待在家裡陪老婆,她這個做表妹的老拐著他不放,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再加上,龍氏企業緦經理請吃飯,高惠萍當然也在應邀的名單中,畢竟她的公司也參加了龍氏的廣告招標。
於是,她打電話問了木岩的意見,木岩體諒她不喜歡參加這類的應酬,是以隨她的意想不想去都可以。
剛開始她是打定主意不參加的,可是轉念一想,木岩很在意這筆生意,但為了體諒她,總是順著她的意。她若是再那麼任意妄為,實在是很對不起木岩。
其實,最差的就是龍氏企業了。畢竟他們突然派了個經理宣布設宴,還請大家務必賞光。
大企業就是這麼臭屁,做事總是一意孤行,也不替別人著想。務必賞光?要是別人有重要的事怎麼辦?
缺德!
再說要請客也不請得乾脆一點,原先說好八點入席的,什麼因為他們總經理臨時有事,所以改晚一點,八點半才開始。
拜託!八點半她都快吃消夜了,還吃晚飯哩。
沒誠意就別請!像到現在都快九點了,龍氏的總經理都還沒出現。雖然他交代了要先開席,可是也太沒誠意了吧?一拖再拖,不只是他大爺忙而已,她也不輕鬆耶。
為了他晚了半個小時才開宴,而他大爺竟然還遲到,豬!
因此她到場秀了一下,坐了半個小時之後便打算走了。反正也沒人會注意到她中途離席,畢竟,所有人都等著看龍氏企業那個聽說帥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總經理。
聽說他今天本來會出席會議的,不過好象臨時有事,所以由副總經理代為主持會議。
石蝶衣站在飯店門口又等了一陣子,就是不見計程車開來。
她踮起腳跟往飯店外看去,來來往往的計程車飆然而過。
又等了半天,石蝶衣依舊等不到計程車。看來,今天似乎所有的計程車都不想開進飯店的車道,不如到外頭等好了。
主意一定,她轉身往飯店外頭走去,決定走到大街上等車。
★★★
龍搴烜臭著一張令人傾倒的俊臉,將跑車駛離飯店的地下停車場,開離飯店。
今天他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在翻閱公司里所有女職員的資料,結果一無所獲。他又累又氣的直想回家睡覺,卻想到自己在凱悅宴請所有前來招標的廣告廠商一事。
上午的會議他已經無故缺席了,晚上的宴客他又缺席的話,難免有些說不過去,那些廣告廠商大概也會認為龍氏氣焰高張,總經理說過的話可以不算話。
為了維持公司和他自己的面子,龍搴烜只好勉馮其難的參加晚上的宴客,在和所有招標廠商一一握手寒暄,順道拒絕掉十二樁飯後「聚聚」的提議后,他決定打道回府,早早收工回家睡覺。
唉!他到底找她做什麼?
那晚的「經驗」其實真的滿糟的。
所以他找她,不可能是為了重溫舊夢——那麼糟的夢,不慍也罷。其次,更不可能是為了敘舊——嚴格說來,他們倆認識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有什麼好敘的?
既然如此,他到底找她做什麼?
龍搴烜想破了腦子,就是想不出到底找她做什麼。突然,他眼尖地看到站在大街上的纖細身影,不及細想,他將車子往路旁一停,下車飛快地往那道白色身影疾奔而去。
石蝶衣忍不住又長嘆口氣,她今天的運氣真的是背到極點了。剛才在飯店門口,她明明看到一大堆計程車在街上跑來穿去的,為什麼她才一走到街上等車,計程車不是已經坐了人,就是拒載不停。
今天她的運氣為什麼這麼背啊!
石蝶衣等得又累又想大叫,決定放棄打算要木岩來接她時,突然被人從身後緊緊擁住,力氣之大,差點沒讓她將剛才吃的東西吐出來。
她連忙深吸口氣,將嶇吐的感覺壓下去。
回過神,她登時發覺不對勁之處。
老天爺!現在才九點多而已,路上人來人往,車來車往的,竟然有色狼色膽包天到這種地步,在大街上強行非禮民女。
她知道自己美艷動人,但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美到這種程度——讓色狼忘了周遭的一切,一心只想非禮她。
石蝶衣準備放聲大喊救命,那個擁住她的人猛地將她轉過身子,面對著他。
「你——」石蝶衣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時之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龍搴烜開心地抱高起她,不顧行人的側目,大笑地抱著她在原地旋轉。
石蝶衣被他轉得胃快翻過來了,手不停拍打他堅硬如石的闊肩膀,口齒不清地叫道:「你……放我……下來,我……快……吐……了……」
龍搴烜聞言,連忙停下動作,擔心不已地放低她的身子,讓她與他平視。「你沒事吧?」
石蝶衣慘白著臉,來不及白他一眼,胃底突然湧起一陣酸惡讓她急忙推開他,跑向一旁的街角蹲在地上猛嘔。
龍搴烜緊張地跑到她身後,「你沒事吧?」他輕輕拍著她的背,試著讓她舒服些。
又嘔了一會兒,石蝶衣全身虛脫得差點跌坐在地,幸好龍搴烜眼尖,及時扶住她的身子,將她拉起擁在懷裡。
「你沒事吧?」他第三次問道。
石蝶衣深吸口氣,等稍微恢復體力后,忿忿不平地推開龍搴烜,破口就罵:「你還好意思問我!」
「我……」龍搴烜被她突如其來的怒目相向嚇得傻了眼。
石蝶衣原先慘白的小臉,因為怒氣稍稍紅潤了起來,「先是把我嚇個半死,後來又害我吐個半死,你就那麼恨我啊!」就算那晚她的表現再差,他也不應該記恨記成這樣,畢竟那是她的第一次,他能期望她有多好。
「你……」
「我怎樣?」她氣憤地猛戳他的胸口。「我說錯了嗎?」
龍搴烜被她戳退了一步,想開口解釋,她又不給他機會。
「走開!」石蝶衣怒瞪了他一眼,用力推開他,氣呼呼地跨步就走。
「等一下。」龍搴烜連忙向前跨了一步,以高大的身材優勢阻擋住她。「甜心,你別……」
石蝶衣猛搓著手臂剛浮出的雞皮疙瘩,一臉驚懼地問:「你叫我什麼?」拜託!這是大街上阤,這麼噁心的字他都說得出口。
「甜心啊。」他一臉理所當然地回道。「那晚我不是一直這麼叫你的。」
「你……」一聽他提及兩人火熱的那晚,石蝶衣頓時雙頰一紅,回想起那晚的事。
龍搴烜痴迷地看著她紅潤的小臉,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伸出雙手擁她入懷。「你好美。」
石蝶衣聞言,臉紅得更加厲害。
「甜心,我——」
原先陶醉地窩在他懷裡的石蝶衣在聽到他那句「甜心」后,便急急忙忙推開他,用力搓著剛新生出的雞皮疙瘩。
她皺起眉頭,數落道:「你別甜心甜心的一直叫,行不行?」噁心死了!在外國聽還不覺得怎麼樣,一回到台灣,這噁心的稱呼讓她雞皮疙瘩起個不停,差點又蹲回地上嘔吐。
龍搴烜不解地問:「為什麼?」見她猛搓著手臂,他誤以為她冷,於是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將她拉入懷包在外套里。
石蝶衣輕顫了一下,仰起臉回道:「因為很噁心。」她依偎進他懷裡,汲取他身體傳來的熱度。
今天她只穿著一件襯衫,出門時忘了將外套一併帶著,心想反正會議結來之後就可以走了,沒想到龍氏會突然請吃飯。冉加上一整天待在有空調的大樓里,起先還不覺得冷,現在一出飯店,秋天夜晚的冷風一吹,冷得她直打哆嗦。
「會嗎?」龍搴烜想了下,不以為然地搖頭。「我覺得挺適合你的。」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這個稱呼就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他活了快三十年,她可是頭一個讓他喚作甜心的女孩子。
石蝶衣皺起眉,「哪適合了?」聽起來就像情婦和壞女人會有的稱呼。
他低下頭,仔仔細細地將她看了一遍,下了結論,「全身上下都很適合。」
「才怪!」她才不適合。
「不然,你要我叫你什麼?」對喔!他都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先自我介紹好了,我姓龍,全名龍搴烜。」
「龍搴烜……」怎麼她今天跟姓龍的這麼有緣?難道龍是大姓,圭在路上動不動就可以遇到?
「你呢?」龍搴烜提醒地搖搖她。「你叫什麼?」
「石蝶衣。」她仰起臉,想都沒想地就說。「你叫我蝶衣就好,親戚和朋友都這麼叫我的。」
「蝶衣……」龍搴烜默念了三次,末了,他搖搖頭,一臉堅持地說:「我還是喜歡甜心。」他決定這麼叫她。
「噁心死了!」
「哪會。」甜心多好聽。
他們忘情地相擁在一塊,壓根兒沒注意到兩人問親密的舉動已經引起路人的側目,直到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驚醒了兩人。
「啊!」石蝶衣驚呼一聲,急忙推開龍搴烜。
龍搴烜想上前擁住她。「你穿這樣會冷。」
石蝶衣紅著臉,猛搖頭,「不會。」路上很多人在看耶,這個笨男人沒注意到嗎?
龍搴烜看了她好一會兒,見著她冷得打哆嗦,卻還嘴硬的搖頭。
看不下去這情形,他伸手又想將她拉入懷中。
石蝶衣紅著臉閃開他的手,嬌唝地自了他一眼,「我不冷。」
龍搴烜輕嘆口氣,不懂她的口是心非因何而來,難怪有句話說女人心,海底針。
他乾脆將西裝外套脫下來,不顧她的抗議,拉著她的手硬將外套穿在她身上。
拉緊身上的外套,石蝶衣頓時心口一甜,柔聲向他道謝。
「你不冷嗎?」見他只穿著一件襯衫,她忍不住關心地問道。
龍搴烜很想逞英雄說不冷,可是脫下溫暖的西裝外套后,一下子溫度的差異,雖不至於讓他冷到發抖,但也快讓他流鼻水了。
為了不在佳人面前丟人,龍搴烜乾脆不回答這個尷尬的問題,拉著她的小手,將她帶往停在一旁的車子。
兩人一坐進車子,他就將車子激活,讓暖氣在車內流動。
「你剛才是不是在等計程車?」剛才見她在街上張望徘徊,應該是在等車沒錯。
石蝶衣點點頭,不自覺地訴苦,「嗯,可是我等了好久,都等不到。」「我送你回去。」
也不給她機會拒絕,龍搴烜拉下手煞車,催動車子往前開去。
★★★
範文君雙手環胸地坐在沙發上,俯頭瞟了眼牆角的直立古鐘,氣呼呼地鼓著一張臉。
這個死兔崽子!平時七早八早地窩在家裡趕都趠不出去,今天到底蘑菇到哪去了,快三點了還不見人影。
哼!要不是她太了解她家那隻兔崽子,她還會以他逗留在哪個溫柔鄉,樂不思蜀地忘了回家。
哈!要是真的是這樣,她大概會在外頭掛串長過三公尺的鞭炮以資慶祝。
唉,就是因為她太了解那隻兔崽子,她才不會「想入非非」,認為兒子現在跟女人在一塊。
他八成又背著她偷偷在外頭買了房於,想乘機躲開她的追蹤,不想討老婆。
又瞟了眼牆角的鐘,範文君怒不可遏地大喝一聲,「兔崽子!」隨即用力地拍了皮製沙發一下,「砰」的一聲巨響,將前來尋妻的龍鴻森嚇了一大跳,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他一站直身,急忙跑了下來,坐在老婆身邊問道。
範文君怒道:「還不是咱們家那隻兔崽子!」
兔崽子?龍鴻森忍不住在心中深深嘆息。唉,對自己生的兒子就不能留點口德嗎?
他一臉無奈地又問:「搴烜又做了什麼嗎?」其實他覺得兒子挺可憐的。
搴烜也不過是年屆三十還沒結婚而已,在老婆眼底卻像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一樣,動不動就是又踢又罵又端的。
像他有許多朋友的兒子也都三十多了還沒定下來,就沒見他們的另一半激動成這樣。
唉,他可憐的兒子啊!
「哼!那隻兔崽子以為他可以暪得過我嗎?」範文君噴著氣罵道。
「搴烜暪你什麼了?我看他最近很乖,每天一下班就自動到你規定的酒吧流連,也不敢太早回家。」每天看著兒子辛苦了一天,晚上還得到酒吧報到,他這個做父親的真的替他叫屈。
「哈!」範文君嗤笑一聲,怒氣沖沖地大聲道:「那是他太會裝了!他這個不孝子,竟敢對我陽奉陰違,他真的以為他外公、外婆少生了顆腦袋給他老媽我嗎?」想騙她,哼!門都沒有。
龍鴻森嘆口氣,「搴烜到底做了什麼,惹得你氣成這樣?」
範文君看了下四周,然後一臉神秘兮兮地壓低音量,輕聲同道:「鴻森,我告訴你喔,我懷疑那個兔崽子又瞞著我在外頭買了棟房子。」
「不會吧。」龍鴻森想了下,當下覺得不大可能。「我沒聽他提過,應該沒有才是。」
「哼!他會告訴你才有鬼哩!」範文君不悅地重哼一聲。
「還是不可能。」龍鴻森肯定地搖頭。「你不是派爾鋌在偷偷監視他?要是他真的背著你在外頭買房子的話,爾鋌不可能不告訴你。」他們兩個表兄弟一塊在公司上班,搴烜的一舉一動,爾鋌有哪件不清楚的。
「說不定爾鋌也被他暪住了。」
「有可能嗎?」龍鴻森肯定地搖頭。爾鋌雖然貴為公司的副總經理,但聽壁角的功夫可是全公司第一。
光從他小時候利用情報換取零用錢,小小年紀就擁有七位數的存款,足以證明他的功力非凡。
範文君登時語塞,只得悻悻然地嘴硬道:「為什麼不可能?你以為我沒生腦袋給咱們兒子嗎?」她白了他一眼,「我生的兒子會笨到哪去?」
「我當然知道兒子不笨。」龍鴻森與有榮焉地仰高臉,兒子的聰明當然是遺傳到他,要是遺傳到老婆,那可就……
「所以啊——」範文君用力地猛點頭,激動無比地說:「咱們兒子肯定欺上瞞下,不止瞞了我們,還瞞了爾鋌他買房子的事。」
龍鴻森長嘆口氣,怎麼繞了半天,老婆還在同一個話題上打轉?
「你到底怎麼確定搴烜瞞著你在外頭買房子的事?」其實就算這事是真的,那也無可厚非。先別提兒子為了躲避老婆慘無人性的逼婚手段,就算是為了置產投資,也很說得過去。
「你沒看到現在都三點多了?」指著牆角的直立古鐘,範文君氣呼呼地接著說:「那隻兔崽子卻還不見人影,連通電話也還沒打回來。」
「所以……」龍鴻森一頭霧水地跟著她手指的方向,瞟了眼古鐘。
「所以他那麼晚還沒回來,肯定是在外頭過夜,不準備回來了。」
龍鴻森突然曖昧她笑了,頂頂老婆的手臂,「說不定搴烜今晚……呃……那個嘛
範文君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別作夢了!你是第一天認識那隻兔崽子不成?連這種比恐龍復活還不可能發生的事都猜得出來。」
龍鴻森聞言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自己也覺得這個猜測挺好笑的。
他想了下才說:「也許搴烜公事忙得太晚,所以乾脆在公司里過夜。」最近公司真的有不少事等著搴烜去解決。尤其現在他又半退休了,很多事都已經交給搴烜去處理。
「他不在公司里。」範文君十分肯定地道。「剛才我打電話到公司問過了,值班的警衛說他今天晚上八點多就離開公司了。」她早就找人打掉搴烜辦公室襄的休息室,他絕不可能待在公司里過夜,除非他想睡沙發。
「那……」他也開始奇怪兒子跑到哪去了?「會不會在爾鋌那兒?
「沒有。」範文君搖頭。她第一個找的就是爾鋌,但爾鋌說搴烜今天在凱悅請廠商吃飯,九點左右就離開了。
龍鴻森沉思了一會兒,忍不住奇怪地自問:「既然如此,那搴烜到底到哪去了?」
「當、當、當!」直立古鐘突然響了好幾下。
範文君轉頭看向鍾,哼道:「三點半了。」
龍鴻森拉著老婆站起身,苦口婆心地勸道:「都這麼晚了,不如我們先去睡覺,等明天搴烜回來,你再質問也不遲。」
範文君又看了鍾,想了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說好。
「這隻兔崽子明天要是再敢躲在外頭不回家,看我怎麼對付他。」
龍鴻森小心翼翼地睨了眼老婆猙獰的臉,心中不由得暗暗為兒子析梼,希朢明天他會死得好看一些。
嗯……也許明天他一大早見到兒子,就該勸他趕快躲起來,千萬別被他老媽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