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站在自個兒小小的套房裡,怡儂有些無力地看著高她一個頭的羅蘭彎身探頭將她衣櫃中的T恤和牛仔褲一件件從衣架上拆下來,丟到黑色大垃圾袋裡,嘴裡還不忘叨念著:「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得穿裙子,還有,記得坐下來的時候把腳合起來,不要張開開的,挺起你的背、縮小腹——」
怡儂照她的話做,不過還是忍不住咕噥道:「拜託,你接下來該不會是要叫我隨時隨地頂著字典走路吧?』
「不用。」羅蘭回身看她,咧嘴一笑道:「不用隨時隨地,只要在屋子裡時頂著就行了。」
怡儂聞言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羅蘭回頭繼續清理她的衣櫃,邊道:「我們等會兒去買裙子,拜託,你能看的衣服真是少得可憐。」
「我又不常出去。」她不以為然的小聲咕噥著。
突地拉出一套袒色的運動服,羅蘭無法置信的叫道:「我的老天,你竟然連學校的運動服都留著,你把這留著幹嘛?當紀念品還是傳家寶啊?」
「呃……那衣服穿起來很舒服啊……」
羅蘭眨眨眼,怪叫這:「天啊,你不會是在和我說你現在還穿這衣服出去吧?」
「我是啊……」怡儂怯怯的回答,「反正只是樓下呀,還要換衣服好麻煩,而且它又還沒壞掉……」
「沒壞掉?」羅蘭呆了一呆,「什麼意思?」
「就是還沒破掉啊,衣服沒破掉我又還可以穿,當然就繼續穿啊。」范怡儂看著她,認真的回答。
羅蘭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衣服沒壞掉是可以繼續穿沒錯,但她還以為這種認為衣服要穿破了才能丟的人類,早就已經在台灣絕跡了哩,沒想到她自個兒身旁就有這麼一個特異人種。
拜託,她自己衣櫃里的衣服根本找不到超過一年的,事實上,能找到超過一季的就要偷笑了。
瞪大了眼看著好友,她半晌才道:「天,我真不敢想你這些年是怎麼活過來的……」
怡儂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道:「就這樣活過來呀。」
羅蘭無力的回以一笑,真是服了這位世紀無敵大散仙。
跟著,羅蘭又繼續清理怡儂的衣櫃,她幾乎是清掉了大部分的衣物,當天下午,她便帶著將逛街視為惡夢的范怡儂逛遍了東西區的精品百貨及服飾店,一直走到怡儂覺得自己的腳已經毫無知覺了,羅蘭才終於放了她一馬,答應其他該買的東西可以等明天再繼續。
【第五章】
音樂很輕,陽光很透。
在這春夏交替的時節里,難得有如此雲淡風清的天候。
不知是從何養成的習慣,他在工作時,總習慣放輕音樂,雖然真正聽入耳的可能沒幾首,但多少總是能舒緩神經。
手裡拿著葉秘書剛剛才送上來的設計圖稿,呂浩霆挑眉看著,視線全集中在那雙鞋上。
這些天,他雖沒刻意去開發部將那女子找出來,但腦海里卻始終在想她那天晚上所透露的資料,當時她說到畫鞋子那段時,他隱約有種熟悉感,可卻直到今天,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確曾要人將鞋子重畫過,於是才要葉秘書將那圖稿再拿來瞧瞧;其實她後來再交過的設計圖稿在酒會前就已經審核通過了,這回要葉秘書再送來,只是因為他好奇而已。
好奇什麼?當然是好奇她那樣的女子,會畫出什麼樣的東西來。
結果如何?老實說,是挺不錯的。
此刻他手中的圖是一名躍然紙上的水綠色精靈,讓他微詫的,是這可愛的小精靈在某些特質上看起來竟有些象她自己,像是那發尾微卷的發,彎起的唇型,以及那看起來既大又無辜的黑眼。
他無聲的笑了笑,難怪他那天在看見她時,下意識競覺得她像名精靈,原來是她這張圖的關係。
她那天晚上的裝扮和這張精靈圖的差別只在於,她背上並沒有一隻水綠透明的羽翼。
圖稿下方,簽了一個草寫的N,顯然是她英文名的開頭。
他翻看下一頁,在上頭看到葉秘書附上的資料。
「范怡儂。」呂浩霆挑眉念出她的名,很快的瀏覽過她的個人檔案,在看見她這些年在公司內的豐功偉業的同時,他也逐漸憶起這位能力頗為不錯的員工。
根據開發部經理的說法,她能力很好,不過脾氣不好,但顯然配合度在大部分的時間裡都很高,只是偶爾會有些難搞。不過老實說,開發部的員工哪一位好搞?
他記得這位N小姐,是因為她的圖的確是讓人印象深刻,她向來用色大膽,畫出來的圖不只美形,也十分合乎市場。再者,說實在的,她還是其中讓他退圖退得最少的一個。
呂浩霆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笑笑的看著那張圖,沒想到達被退圖退得最少的人都將他罵成是變態老頑固,看來他在其他人嘴裡的外號大概也不會好聽到哪裡去。
讓他訝異的是,他以前一直以為N是男的,直到現在,他才曉得原來N是女的,當然,這點並沒有困擾他,事實上,他的心情還因此愉悅起來。
有種莫名其妙的……與有榮焉?
「喂,呂大爺,回魂啦!」
聞聲,他一抬眼,便瞧見小伍一伸手抽去他手中的圖稿,道:「瞧你,魂不守舍的,在看些啥?」待他一看清手中圖稿,不覺又怪叫怨道:「哇卡,怎又是電玩,拜託,你就不能正常點,看些PLAYBOY嗎?」
「現在是上班時間。」他扯扯嘴角,不介意好友的調侃。
「就是上班時間才要你看照片啊,要是下班了還對著死東西幹嘛?當然是直接激上街去把妹妹啦!」伍子清大手一伸拉了把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咯啦道:「我說老大,你有時也要放鬆一下、透透氣,不要老將自己給綁在公司里,偶爾也要出去玩玩,泡些妹妹調劑一下身心。」
「調劑身心?」他揚眉,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賺的是血汗錢,沒興趣當凱子。」
「是嗎?」小伍賊笑,突然湊上前,嘿道:「酒會隔天早上,你可不只叫了一份早餐。怎麼,那妞不是新馬子?」
呂浩霆一翻白眼,就知道這傢伙無事不登三寶殿。
「你怎麼知道那不是我一個人要吃!」他抽回小伍手上的圖稿,將圖收回資料夾內。
小伍嘿嘿乾笑一臉無辜地道:「我只是正巧聽到。」
「我以為你們飯店有條規定是不準道客人是非。」他好笑的提醒好友。
「飯店也有另一條規定,要讓客人賓至如歸,有回到家的感受;但若有異常,需向上級稟報。」小伍老奸巨猾的說:「你這位老主顧來休假一向是單獨一人,咱們客房部經理見有旁人出入,當然得特別關切一下。好了,廢話少說,你就快招吧,老大,那女的到底是誰?你在哪認識的?」
呂浩霆開言搖頭輕笑,潑地冷水道:「她只是公司內部員工,在酒會上喝醉了,才讓她在房裡待了一晚上。」
「啊?」小伍愣了一下,見呂浩霆一臉坦然,突然有些泄了氣,無力的道,「喂,你不會是整晚都沒碰人家一下吧?」
當然不是沒碰過。
想起那天晚上荒謬的情況,他嘴角不覺揚起神秘的微笑,不過笑歸笑,他可不覺得那有必要讓這呂家專屬超級報馬仔知道,因為那通常代表小伍的乾媽,也就是他自個兒的老媽,鐵會在第一時間也同時知曉。
所以他但笑不語,讓伍子清自己將這笑容解釋為「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嘖,我還以為這下有點搞頭了咧。」小伍見那笑容,無力地怨嘆不已。
見他那臉可惜樣,呂浩霆揚眉問:「怎麼,你又和我媽賭了什麼?」
「下個月讓她免費使用綠廳辦國畫展。」小伍苦笑,暗自哀嘆又少了一筆收入之餘,不免抱怨道:「我說老大啊,你難道都沒想過再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