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六章】
每個月的星期假日,呂浩霆會找時間回老家陪陪年歲漸高的雙親,自從他結婚後,他便搬離家中,之後雖然離了婚,他還是沒回去和父母同住,只在偶爾,例如今日,他才會回老家住個兩、三天。
今早太陽依然很大,他下車時,老爸正拿著水管在花園裡澆花。
他對老爸揮了揮手,老爸叼著煙斗笑著也揮了下手,表示看到,之後又忙著繼續澆他面前的花花草草。
他往屋裡走去,一進們,透人心的沁涼便迎面而來。
「誰啊?阿霆嗎?」呂林月霞聽到開門聲,從二樓的畫房揚聲朝樓下問。
「我回來了。」呂浩霆應了一聲,扶著扶手走上樓,才在樓梯上,他便聽見了書房裡傳來的洗牌聲。自從老媽學會打牌后,老爸的書房就變成老媽的專屬麻將間了。
「今天這麼早?」呂媽媽轉頭看了兒子一眼,兩手可沒空停下,還是忙著洗牌砌牌,不忘介紹其他二位牌友道:
「喏,鍾媽媽、陳媽媽、王媽媽。」
「媽,你也很早啊……」呂浩霆笑著調侃平常定會睡到中午,但一打牌就是清晨五點也會拚死爬起來的老媽,順道也和各位阿姨打了聲招呼。
「唉,你媽我老了,既不能跑、又不能跳的,當然只能打打牌,消遣消遣啊。」呂媽媽笑著自嘲。
「耶,呂姐,你老我可不老啊。」王媽媽邊說邊丟出一張牌。
「砰!」鍾媽媽大叫一聲,將牌撿回來,笑著丟出另一張牌,「是啊,咱們不老,咱們還年輕著呢。」
「是是是,你們年輕,哪像找——等等,我要杠!」呂媽媽樂得撿回牌,笑眯眯的道!「喔,可愛的小雞,來來來,乖乖來呂媽媽這裡站好喔。」
聞言呂浩霆差點笑出來,見老媽忙著打麻將,便道:「媽,你們玩,我先下去。」
「OK。」將手中的發財丟出去,呂媽媽突然想到一件事,忙回頭叫兒子道:「對了,阿霆,先幫媽到冰箱拿瓶檸檬汁上來。
「好。」已經走到樓梯邊的呂浩霆頭也不回的應聲,便繼續下樓往廚房而去,之後,只聽得那書房內斷斷續續傳來其他阿姨稱讚自個兒老媽生了個好兒子之類的話語。
呂浩霆笑笑,知道老媽一定會毫不客氣的將那些字句照單全收,雖然他並不是真的那麼乖巧聽話的兒子。
到了一樓走進廚房,沒想到一進門就撞到另一個端著水果轉身而出的身影。
「呀?!」怡儂輕呼而出,整盤柳丁全倒在他名貴名牌的短袖休閑衫上。
玻璃盤旋即落地,哐啷一聲掉落地上,碎成了好幾片。
「小心!」呂浩霆緊急抓著她的手將她帶開,沒讓碎盤子砸到兩人腳上。
「你沒事吧?」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她,他有些驚訝。
「沒事。」芳魂未定的范怡儂抬起頭,雙頰泛著粉紅,只有她和天知道那片紅暈是因為緊張而不是驚嚇。
「你在這裡做什麼?」
怡儂蹲下身撿拾玻璃和散落一地的柳丁,強自鎮定的道:「切水果。」
「別用手撿。」他見狀忙也蹲下伸手阻止她。
「啊?!可惜他說得太慢,她已經被碎玻璃割傷了。
怡儂輕蹩眉頭,盯著自個兒隱隱作痛滲出一點鮮紅的食指。
「我看看。」他伸手抓她的手到眼前檢視,邊問:「我是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在我家?」
她實在很想照葳葳她們教的樣子裝傻地回他那句「你家?我不知這是你家!」的台詞,不過一瞬間,她就是忘了該如何反應,雖然是張了嘴,但腦海里卻一片空白,特別是當她看見自己的小手被他的大手輕柔的握住時,更尤其是當他如此專註的在看著她食指上一點一滴逐漸擴大的鮮紅時,她只覺得被他凝視的指尖灼燙髮熱,那熱度順著血液直往四肢百骸擴散,所以她只是小嘴微張地呆愣著,忘了回答。
「嗯?」他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面紙,拭去她指尖上的血珠,見她沒回答,抬首看了她一眼,懷疑她沒聽到他說的話。
「啊?喔,我……嘔……」她有些小結巴的用沒受傷的手慌張地指著二樓,「我陪我乾媽來的。」
「乾媽?」
「鍾媽……」像是要證明自己沒說錯似的,她又指反映二樓,再指指自己,「呃……我乾媽。」
這麼巧?他挑起眉,嘴角有扶隱隱的微笑,不覺中心情好了起來。
他仍牽握著她的手,帶著她往客廳里走,「我記得家裡還有OK綳,我想還是貼起來會好些。」
「貼什麼?」她愣楞的任他牽進客廳里,乖乖的讓他將自己給安置在沙發上。
「你的傷口。」呂浩霆轉身在電視櫃里拿出醫藥箱。
「不用了,我沒什麼的。」瞄瞄指尖上那不及一公分的小傷,她懷疑那明天就會好了。找出OK綳,他逮住她想縮回去藏起來的小手,邊替她清乾淨上藥貼OK綳,邊說:「還是貼一下比較好,省得等會兒讓我媽看到,又要大驚小怪了。」
「……喔。」她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應了聲,因為不知道該說此什麼。
「所以說,你今天是來這兒當陪客的?」他撕開OK綳的護膠,將那白色的OK綳在她指尖上繞了一圈。
他的手真的好大,幾乎多她兩個指節呢。
怡儂猛盯著他的手看,差點沒聽見他的問題。
「啊……?」本想再回一句「什麼」,幸好她腦袋瓜子緊急反應過來,忙點頭,「嗯。」
「今天是假日,天氣又這麼好,象你這麼年輕的女孩沒其他約會嗎?」他鬆開她的手,神色自若的將醫藥箱收回電視櫃。
「我?年輕?」怡儂呆了一下,二十八歲算年輕嗎?不年輕了吧?她忍不住偷瞄身旁酒櫃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擠眉弄眼了一下,想看著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
呂浩霆一回首,就看見她臉上滑稽的表情,讓他差點笑出來。
「你幹嘛?」
「啊?被抓到心不在焉,她驀地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我……呃,我二十八,不怎麼年輕了。」
二十八?呂浩霆挑起一眉,瞧了她一眼,然後往廚房走,只丟下一句:「看不出來。」
「呵,可能是化妝品的關係吧。」見他似要收拾那一地混亂,她忙站起身,跟了過去,邊指指自己的臉,邊伸手搶著掃把收拾道:「這東西有遮醜的效果,呃,呂先生,還是我來吧。」
「呂先生?著她一副順手的模樣,他沒和她爭,只對她對自己的稱呼有些意見。
「我以為你姓呂,雙口呂,不是嗎?」她將破碎的玻璃和散落一地的柳丁掃過畚箕里,奇怪的瞄了他一眼。
「是姓呂沒錯,不過我以為經過那一天晚上,我們倆已經用不著先生小姐那麼客套了。」
怡儂臉再一紅,只拿著掃把低頭猛掃。
酒醒后的幾天,她沒多久就想起那天晚上大部分的完整版,知道自己曾那樣在他面前出糗,不只當著他的面罵他,還堅持要他附和自己,一想到這裡,她簡直羞到無地自容。而更讓她心兒如小鹿般狂跳的,是最後那曖昧不明又模糊的一段,她是怎樣也想不起來最後究竟發生什麼事,不過她倒還記得他吻了她……
呃,還是她吻了他?
腦海中倏地跳出片段畫面……
糟糕——好像真的是她吻了他,而且還是強迫性的……
怡儂低低呻吟一聲,真想挖個洞立刻鑽進去,將自己給就地掩埋處理掉。
「手痛?」他好聽的聲音拉回她雜亂無章的思緒。
她立刻回神,緊握著手中掃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首露出一個她這幾天在鏡前練習過無數過的完美微笑,「沒有。」
「阿霆——」樓上皇太后等不到檸檬汁揚聲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