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昔我往矣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我想，我的名字沒有取好。楊宇霏，雨中的楊花，會有怎樣的命運？無依無靠，任憑雨打風吹去。

我的前二十六年，一共喜歡過兩個人。一個是大學里的風雲學長，另一個則是有些文弱的男生。前一個，他在說愛我的時候和另一個女人說著同樣的話；而後一個，愛的是「另一個女人」。

程心，她叫做程心。她是我的情敵嗎？我不知道。應該不算是吧，畢竟，前一個男人我們都選擇了不要在知道他腳踩兩條船的真面目之後；而後者，她並不在意，甚至還幫他「追」我。

那個他叫做穆君遠，很美的一個男孩。美，美麗的美。想不到男孩也可以如此美，那種帶著絲脆弱的美，像是細瓷一般透明而泛著光亮的美。

他拿著程心替他寫的「情書」對我苦笑，他說對不起，程心讓他來，他不能不來。

程心程心，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作不知道，把這個男生推給我？

他說，他不喜歡我。我問他為什麼，他回答，在杜法森的真面目暴露之後，我哭得比較厲害，所以程心沒有淚水。

我驚呆了，無法想象天下竟然會有人如此愛另一個人，在對方沒有回應的情況下。

程心，你何德何能，有個男子如此愛你。

我和穆君遠的友情，就建立在這樣奇怪的基礎上。我畢了業找了工作，他留在大學讀研。程心早他一年畢了業，然後杳無音訊。她的洒脫，其實是一種薄情。穆君遠約她在樹下相見，她卻不曾回來。那天下了雨，水珠打在楊樹葉子上，我看到穆君遠在那裡傻傻站著，我不動，他也不動。他等的人，始終沒有來。

時間流逝，當那次和君遠外出遇到流氓，而君遠很輕鬆地打倒他們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已經不是記憶中弱小的男子了，正如我不再是那個林妹妹般的淚隨雨飛。可我知道，無論他怎麼改變，有一件事是不變的，那就是他對她的愛。因為，他的改變，本就只為了她。

柳樹抽枝楊樹發芽，時間偷暗換，他找到了她。我想他仍是不會追求的，可他留在了她身邊。我去他們公司看他們如何相處，卻在她眼中看到一絲，很深的一絲不悅。

君遠，我該恭喜你嗎？你終於得到了啊……

我知道我最後的戲分，只是當好一個情敵的角色，讓她發現她真正的心情。我應該當一個很稱職的情敵，這是我僅能為他們所作的是的，他們。在我和她共同失戀的時候，是她安慰我鼓勵我，自己卻沒有哭。

錯過了幾度春秋，他們還是在楊樹下相擁。我微微一笑，退場。

君遠，你看，我是不是沒有哭？這一次，是我沒有淚水哦！

當然我知道，我有沒有淚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

真的真的很奇怪呢，明明幾個楊柳幾度雨雪，為什麼，那份感情偏偏不曾改變？

折柳系離船，船行柳條短。

賴有枝上花，飄泊隨君遠。

折柳送君，但遠行。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

雨雪霏霏。

完

2004/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