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夕陽西下,一道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往大街底的朱紅大門跑去。

小孩身著白色的小儒生裝,上好的衣料明白地說明他的出身不凡--雖然白衣上沾滿了乾涸的泥巴。

小男孩一雙又大又亮的黑眸神秘地瞟了眼手裡的青蛙,嘴角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邪笑。

嘿!待會兒是把這隻小青蛙放在姐姐的床上好呢?還是直接把它……

想著想著,小男孩再也忍不住得意地輕笑出聲,腦海不斷出現唯一的姐姐驚慌失措、不停尖叫的畫面。

小男孩又蹦又跳地跳上高高的階梯,還來不及吆喝守門的家丁開門,未合緊的大門讓他不自覺地輕蹙眉頭。

他不解地推開大門,拉開嗓門吆喝了好幾聲,卻無一人回應。

「喂,來人啊!有沒有人在?」他不死心地又叫了幾聲,但仍是無人回應。

大宅里詭譎死沉的氣氛讓他又驚又不安,原先漾在臉上的得意笑容早已褪去,突然湧上的忐忑怎麼也無法壓下。

無法忽略的不安讓他不禁加快速度,一雙小腳快步朝大廳奔去。

「爹,娘……」

他越叫越心涼,石頭小徑上幾個身著家丁服飾的大漢突兀地趴躺在血泊當中,讓他的叫喚聲戛然終止。

他緊咬著下唇,不安地往地上的大漢望去,突然發現老總管福伯也在其中。

「福伯!」他再也忍不住地驚叫出聲,快步往福伯身邊跑去。

「小……小……」總管福伯虛弱地抬起頭,渙散的目光勉強對準焦距,在看清來人是小主人時突然急喘了起來,口氣又急又不安,斷斷續續,極其虛弱地說:「快……走,別……讓他……們抓……到……」

「福伯……」小男孩紅了眼眶,手忙腳亂地壓著老總管不停冒著鮮血的胸口,「你怎麼了?」

「快……走……」

小男孩用力搖頭,急道:「福伯,大家怎麼了?爹、娘,還有姐姐呢?」

老總管虛弱地推開他的小手,用盡最後一口氣,聲嘶力竭地喘聲道:「快……」

話還來不及說完,老總管的手軟軟地癱軟下來,一雙眼圓睜著,任憑他怎麼叫也不回答。

小男孩再也忍不住嘶喊大哭,小手輕柔地替老總管合上眼,起身再往老總管回顧一眼,勉強壓下心裡不斷湧上的不安,轉身連忙往大廳奔去。

「爹!娘!」他哽咽地喊叫著,眼光焦急地掃視四周。「姐!」

「魅……兒……」

他叫了好半天,終於聽到由牆角傳來的斷續、氣虛的叫喚聲。

小男孩聞聲,連忙拔腿往聲音來源飛奔而去。

終於,在通往內廳的通道前,小男孩看到了自己父親靠躺在牆邊。

見狀,他連忙飛奔過去--「爹!」

「魅……兒……」襲東然顫抖著手,緩緩地撫上小男孩的臉。

小男孩哭著拭去父親嘴角的血跡,「爹……你怎麼了?娘和姐姐呢?」

「魅……兒……快走……」

「我不走!」被喚為魅兒的小男孩死命搖頭,哭嚷道:「要走……我們全家一起走!」

「傻……魅兒……」襲東然輕嘆口氣。「爹……不行了,聽爹的話,快……走……」

「娘和姐姐呢?」

「她……」襲東然忍不住紅了眼眶,黝黑的大手緊包住他的手。

「娘怎麼了?」

「她為了救……黧兒,替她……擋了一掌,已經……已經……」襲東然哽咽得說不出口自己的結髮妻子已經早一步離他們而去。

「娘怎麼了?」從父親黯然的眼光中他已經得到答案。只是這結果他是怎麼也無法接受。

「娘人呢?我要見她!爹!我要見娘!」襲魅激動地叫著,若非父親虛弱地躺在這兒,他早已管不住自己地衝去尋找母親的下落。

「魅……兒……」襲東然心疼地握緊他的手,「魅兒,爹沒多少……時間了,你乖……乖地聽……我說。」

看著父親蒼白的臉,襲魅吸吸鼻子,抽噎地點頭說好。

「魅兒,爹身後的……石磚,你試著……敲敲看,若敲到……空心的,用力將……它往……里推。快……點……」眼前的景象對他來說只是模糊一片,是以他只能大略猜測及說明。

襲魅疑惑地看了父親一眼,才拿起一把不知是誰遺留在地上的匕首,以刀柄在每一塊石磚上敲了幾下。

「我找到了。」聽到一陣異於敲擊在其他磚塊的迴音,襲魅急忙通知父親。

「那……很好。」襲東然忍著痛,勉強擠出一抹鼓勵的微笑。「魅兒,現在用力把……磚塊往……咳……咳……里推……」

絲毫不敢怠慢,襲魅連忙伸出小小的雙掌將石磚往裡頭推。

石磚才剛被推進牆中,突然「嘎啦」一聲,一隻方形石盒慢慢由石磚所在位置的正下方浮上來。

「爹?」

襲魅目瞪口呆地望著石盒,一時之間連話都忘了怎麼說。

雖然他才年僅七歲,可是這襲家堡的一景一物,密道、地道,管他是公開或是私密,他無不了如指掌。

可……這會移動的石磚他可是聽都沒聽人提及過,更遑論這石盒了。

「魅兒,你……過來。」襲東然朝他招手,「把……那石……盒一併……帶過來。」

「喔。」襲魅點點頭,忙回過神來,捧著石盒在父親身旁蹲下來。

「爹,這石盒是什麼?怎麼咱們家有這東西?」看出父親緊皺眉頭努力忍著痛楚,襲魅趕緊出聲詢問,藉以轉移父親的注意。

襲東然欣慰地嘆了口氣,「魅兒,乖……」

魅兒平時雖然調皮了點,對他們夫妻的話老是陽奉陰違,才七歲的小娃兒,機靈得連他都捉摸不清,老是讓他氣得直跳腳。可是就如夫人所說,魅兒骨子裡還是個孝順乖巧的好孩子。

今天,若不是魅兒又背著大夥溜到堡外,他怎麼保得住魅兒?

就連大女兒現在也是生死未卜……

襲東然滿心不舍地輕撫著他的臉。這孩子才剛過七歲生辰,要他如何放得下心……

「魅兒,仔細……聽爹……說……」他吸了口氣,努力集中漸漸渙散的神智。「這石盒裡藏的是……襲家的傳家寶……一塊紫紅色的暖玉。把它……毀了吧……」雖是傳家寶,卻不能-庇護子孫……留它何用,只是再害了黧兒和魅兒罷了。

「魅兒知道了。」襲魅用力點頭,望著父親漸漸合上的雙眼,他再也忍不住傷心、激動地抱著父親痛哭出聲。

「魅……兒……答應爹……把襲……家堡……燒了……」

「爹……」他猛然抬起頭,不敢置信地望著父親蒼白如紙的側臉。

「別……報仇……不是……他的……對手……」

襲魅咬著唇,應允不報仇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答……應……爹……咳咳……」聽不到他的允諾,襲東然焦急地咳了起來。

「我……」望著父親焦慮的神情,襲魅深吸口氣,咬牙道:「如果他不來找我,我絕不主動找他。」

襲東然輕嘆口氣,知道這已經是襲魅的極限了。「黧兒她……」

「姐姐怎麼了?」他急忙問道。

「表叔……黧……兒……郯……庄找,……郯鈞……修……」依依不捨地又望了襲魅一眼,襲東然垂下眼,撫著襲魅小臉的大手也在同時虛軟無力地垂下來。

「爹--」

抱著父親的身子,襲魅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出聲,大聲嘶吼。

突然天空雷聲大振,滂沱大雨跟著落下,好似老天爺也不忍心這場人間悲劇一般。

襲魅放聲大哭了許久,大雨也一直無情地打在他小小的身子上,一身的白色儒裝早泥濘骯髒不堪。

突然,他用衣袖用力的拭去臉上的淚水,費力地將所有人的屍體拖到後院,深吸了口氣,終於狠下心,依著父親的遺言,從衣內掏出火摺子。

他轉身走到大門外,僵著身子,難掩激動的看著小小的火苗慢慢地轉成大火,看著所有親友僕人慢慢消失在大火之中,伴隨他成長的襲家堡逐漸被火舌所吞噬。

這場熊熊大火不只燒光他的家,也一併毀了他……

他是答應父親不主動找「他」報仇,但卻怎麼也不肯毀了這石盒裡的紫玉--因為只要這石盒在世上一天,「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他。一定會主動來找他。

十年!

他在襲家堡數十條慘死亡魂面前發誓--他只給自己十年時間。

十年後,此仇不報,他襲魅勢不為人!

懸崖上,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泣不成聲地抱著半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

「表叔……」小女孩拿著粉色絲帕,手忙腳亂地想替中年男子包裹手臂上長達數寸的傷口。

「黧兒,你別忙了。」林季忠輕輕阻止她,安撫地朝她笑道:「這傷要不了我的命。」他真正的致命傷是打在背上震碎他心脈的玄火掌。

「可是你的臉色……好蒼白……」小女孩又急又怕,眼淚掉得更凶了。

他擠出一抹笑,「我沒事。」現在他只希望郯莊主能及時趕到,照著他所留下的記號追上他們才好。

「表叔,我們找不到魅兒,現在要怎麼辦才好?」襲黧垂著淚,擔心不已的問。

「放心,魅兒很機靈精明,不會有事的。」

「可是……家裡……」說到這兒,她忍不住抽抽噎噎起來。剛才爹和表叔拚了命才把她帶出堡。

「黧兒。」林季忠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才要開口再安慰她,突然雙眼一眯,神情冷漠,聚精會神地望著前方。

「表叔?」看到他神情突然改變,襲黧也跟著緊張起來。「怎麼了?」

林季忠深吸氣,知道自己現在千萬不能亂了陣腳。若他亂了,那他身邊的小黧兒該怎麼辦才好?

「黧兒,我要你聽表叔說。」

「喔。」

「待會兒表叔叫你跑,你就趕快跑。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千萬都別回頭,趕快往前跑。」林季忠扶著劍緩緩站起身,安撫地輕拍了下她的頭。「記得到京城郯庄找你爹的結拜兄長郯鈞修。」

「可是……」

「別可是。」林季忠表情嚴肅地前她搖頭。「記住表叔的話。」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股致命的劍氣朝他們倆的方向射了過來。

林季忠顧不得身上的傷,連忙抱著襲黧飛身閃開。

「表叔!」襲黧不安地看著捂著胸口直喘氣的表叔。「你怎麼了」

「我沒事。」林季忠又深吸口氣,一手扶著劍,這才站直身子。

望著前頭突然出現的七名蒙面黑衣人,襲黧不安地拉著林季忠的衣擺,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母親為她擋下一掌的影像在她腦海徘徊不去。

「林季忠,這不關你的事。」帶頭的黑衣人冷然地瞟眼林季忠手中的劍,擰笑地又把眼光調回他身邊的小襲黧上。「識相點,你最好自己離開,不然……哈哈哈!別怪我翻臉無情。」

「你到底是誰?」沒理會他的威脅,林季忠問出襲家堡所有人,包含他心中所存在的疑問。「為什麼挑了襲家堡?」

襲家堡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善庄,從不與人結怨生仇,連皇上都曾御筆親提「善庄」兩字。

究竟是誰想挑了善庄?

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一個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東西。」黑衣人冷笑一聲。「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把這丫頭留下來,你可以馬上離開。」

「不可能!」林季忠側首看了襲黧一眼,以著堅決的口吻說道:「今天就算是我把命賠在這兒,我眉頭也絕不會皺上半下。」他自幼父母雙亡,若非表姐,他早就餓死街頭了。

「好!那我就成全你。」

黑衣人的「你」字才剛出口,其他站在一旁的黑衣人馬上有默契的一擁而上,將林季忠與襲黧團團圍住。

「黧兒,記得表叔剛才交代你的事。」魅兒下落不明,襲家算來也只剩下黧兒,他說什麼也要替表姐夫留住這條血脈。

襲黧不確定地看著他,還來不及開口,一旁的黑衣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拔出刀劍,陰狠地往林季忠攻去。

林季忠身負重傷,再加上得時時刻刻注意一旁的襲黧,不一會兒便左支右絀,身上又被劃上好幾刀。

他一腳踢開朝襲黧逼近的黑衣人,另一手乘機在袖中掏出塗有劇烈麻藥的柳尾針。

看準時機,他大手一揚,其中一名武功較差的黑衣人當場被暗器射中,其餘的也因沒預料到會有暗器出現而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趁這機會,他朝身邊的襲黧叫道:「黧兒,快走!」

襲黧愣了下,隨即拔腿就跑。雖然她不想走,但是她留在這兒只是拖累表叔而已,她得趕快去討救兵--「小心!」

襲黧沒命地往前跑,聽著林季忠的話,怎麼也不放回頭看。等到她聽見林季忠焦急的叫喚聲時,身子已經被突然出現在她前頭的林季忠給撞開了。

「表叔……」

她傻愣地看著帶頭黑衣人的長劍沒入林季忠的胸口,下一刻,鮮血跟著拔出的血劍一塊噴湧出來。

襲黧再也忍受不住地驚叫出聲。看到黑衣人還想在林季忠身上補上一劍,她不顧一切撲上前去,小小的身子保護似的覆在林季忠身上。

黑衣人像是沒看到她一樣,把劍一抖,輕而易舉地將她踢飛,撞到一旁的岩石,登時額頭血流如注。

黑衣人殘虐地冷笑著,長劍一舉,又往倒在地上的林季忠揮了過去--突然「鏗」的一聲異響,黑衣人的長劍在空中截成兩段,一道青衣人影跟著出現在眾人眼前。

看著突然出現的青衣男子,林季忠終於放心地微微一笑,朝著剛加入的青衣男子頷首點頭。「郯……大哥,你……來了……」終於還是讓他等到了。

看著他的傷勢,郯鈞修忍不住嘆了口氣,「季忠,別開口,你傷得不輕。」他還是遲了。

剛才看到燒成灰燼的襲家堡,他的心當場涼了一半,怔愣地說不出話,所幸他注意到林季忠所留下的記號,這才和一塊來救援的郯庄衛士分頭尋人。

只可惜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郯大哥,黧兒……就交給……你了……」林季忠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一鮮血跟著吐了出來。

「黧兒……就拜託……你了……」

郯鈞修心痛地看著緩緩閉上眼的林季忠,心裡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紅了眼眶。

一陣小孩疼痛的呻吟吸引了他的注意,抬頭只見剛才刺殺林季忠的黑衣人正滿懷恨意,猙獰地瞪視他眼中的恨意,似乎是恨不得當場將他殺以千刀,五馬分屍。

「你--」郯鈞修倒抽口氣,又怒又急地看到黑衣人將滿臉是血的小女孩押在胸前,亮晃晃的匕首抵著小女孩的白頸上。

「黧兒?」他不安地叫了聲。

他與襲東然雖是異姓兄弟,但兩人各據一方,幾乎近九年沒見過面。

這事源於襲東然對他有一段恩情,他執意非報恩小可,襲東然卻堅持不接受,最後乾脆躲著他,兩人因此斷了音訊,直到七日前,他收到襲東然的求救信才又聯絡上。

兩人最後見面時,襲黧還是襁褓中的娃娃,至於襲魅,他卻是不知道有這號人物。

襲黧被摔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在叫喚她,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放開她!」

郯鈞修雙拳緊握,義憤填膺地瞪著眼前喪心病狂的黑衣人,若非喪心病狂,怎會將一個只有九歲的小女娃傷害成這樣?

「可以!」黑衣人冷笑一聲,將襲黧丟給一名沒被柳尾針射中的黑衣人。「要人,拿你的命來換!」不等對方有所反應,他惡狠的招式已經使出,招招兇殘,欲致人於死。

郯鈞修神情一凜,閃身躲過他致命的一刻,並朝空中彈出了個鵝黃色的信號彈,順道觀察從另一名黑衣人手中救回襲黧的可能性。

看出他的目的,帶頭的黑衣人冷凝地笑了聲,突然放棄進攻,飛身到抓著襲黧的黑衣人旁,一把又將襲黧箝制在身前,匕首架在她細小的頸子上。

「我說過想救她,拿你的命來換!」

郯鈞修看著他手裡的匕首,雖然心裡是又驚又急,但臉上的表情卻如同往常一般的冷冽。

他不會天真的以為真的自我了斷,這該死的黑衣人便會放了黧兒,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拖,拖到他的人手趕到為止。

「怎麼,你不敢?」黑衣人嘲弄地將他來回梭巡了一回,訕笑道:「這就是你和襲東然的結拜之情,他就只剩這條血脈,你竟然不幫他保住。哈!虧他還曾在沙漠里救過你們一家四口,看來忘恩負義說的正是閣下你嘛!」

「你……」郯鈞修驚詫地瞪著他,「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這件事除了幾個較熟的親友外,壓根沒人知道。

察覺自己不小心露了餡,黑衣人連忙冷笑一聲,速速帶過。

「廢話少說,你是救還是不救這小丫頭?」

看到他加重抵在襲黧頸上匕首的力道,泛出的血絲讓他顧不得幫手未至,急聲道:「等一下!你要我怎麼做?」

見他如斗敗公雞一般,黑衣人得意地狂笑出聲,眼光看向他手中的長劍,「我要你用自己的劍,我說划哪裡,你就划哪裡。」

「好!」郯鈞修舉起長劍,雙眼無懼地看著他。

「第一劍嘛……」黑衣人沉吟了會兒,邪笑道:「在你左手臂用力劃下去,深度非得見骨不可。」

郯鈞修二話不說,立刻舉劍往自個兒左臂劃下,連哼一聲都沒有。

黑衣人滿地點了下頭,才要再道出下一個部位--「住手!」童稚的聲音讓在場眾人無不呆愣了下,一頭霧水的著向聲音的主人。

「小鬼!找死啊!」

一名沉不住氣的黑衣人不客氣地往這名突然出現的小男孩肩頭推了過去。

小男孩雙腳互絆,不穩地踉蹌了下,但從頭到尾沒朝推他的黑衣人看上一眼。

他自顧自地走到懸崖邊,蹲下身子,向已氣絕的林季忠說了幾句感謝的話,然後起身看向帶頭的黑衣人。

「放開她。」

聽到眼前小男孩大放厥詞,帶頭的黑衣人狂傲地大笑出聲,「就憑你這小鬼也想要我放過她?」

小男孩突然轉身,雙眼直勾勾的看向郯鈞修,一雙靈動黑眸有著與生俱來的邪氣。

「郯世伯,我姐姐就拜託您。」

郯鈞修愣了下,不禁疑惑起他的身分,才想開口詢問,卻在目光對上他一雙亮如星子的眼眸,不自覺地點了下頭,但隨後又忍不住開口道:「小弟弟,你千萬別亂來。」

小男孩朝他聳了聳肩,搖頭輕笑,不知道是在回答他的話不會亂來,抑或是另有所指。

他將眼光調回帶頭的黑衣人身上,一雙小腳緩緩朝懸崖退去,整個人有三分之一懸在懸崖之外。

「小心!」郯鈞修不安的驚叫出聲。依他這危險的動作,別說讓人推了,現在只要一起風,馬上就會被吹落山崖。

小男孩朝他搖搖頭,再次看向黑衣人,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塊晶瑩剔透、卻又呈現紫紅色的龍形玉佩。

「知道這個嗎?」小男孩看著他,一臉挑釁。

「你……你怎麼會有……」帶頭的黑衣人又氣又怒,原來他們全追錯方向,本以為襲東然會把玉佩交給女兒襲黧,沒想到玉佩竟在這該死的小鬼身上。「你這小鬼哪來的?」

小男孩還沒開口回答,原先已呈半昏迷狀態的襲黧突然睜開眼,詫異的驚叫道:「魅兒!」

襲魅朝她點點頭,示意她稍安勿躁。若非他看到表叔留下來的記號,現在大概已經是在往京城郯庄的路上了。

「放開她。」襲魅冷冷睨了黑衣人一眼。

「如果我不呢?」笑話!他是什麼身分地位,這不自量力的小鬼竟敢威脅他?

「那麼,這玉佩勢必和你無緣了。」襲魅將拿著玉佩的右手更伸往懸崖外,紅菱小嘴漾著一抹不可錯辨的邪惡微笑,對自己危險處境絲毫不在乎。

「你……」這小鬼!待會兒看他不扒了他的皮。「好!諒你也變不出什麼花樣。」

帶頭的黑衣人用力地將襲黧推向郯鈞修,氣極反笑地看著襲魅。「現在你還個把玉佩丟過來!」

襲魅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王佩,突然輕笑出聲,「你有本事拿嗎?」

帶頭的黑衣人登時惱羞成怒,才要飛身過去搶,突然十多名彪形大漢從四方飛身而來,將連同他在內的六名黑衣人團團圍住。

「莊主,我們來遲了。」帶頭的郯禹走到郯鈞修身前,面有愧色地低下頭。尤其在注意到主人血流如注的左臂時,心裡愧疚越重。

「不打緊。」郯鈞修拍拍他的肩,「你們能及時趕到就好了。」

趁著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郯氏主僕身上,帶頭的黑衣人向其他同伴使了個眼色。

下一刻,除中了麻藥的黑衣人外,其餘五名皆有默契地朝郯氏主僕出招。

帶頭的黑衣人乘機逼向站在懸崖邊的襲魅,冷笑道:「小鬼,把玉佩交出來!」

襲魅回頭瞟了眼身後的懸崖,果然是深不見底。

注意到他的動作,黑衣人冷笑一聲,隨即不由分說的伸掌往他探去,絲毫不在意他落崖與否。

前有惡狼,後有虎,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襲魅心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把這條命豁出去,也不會把玉佩交給眼前的黑衣人。

又後退了半步,他朝黑衣人低吼:「你作夢!」

「好!小鬼,你找死!」黑衣人怒哼一聲,下手更是心狠毒辣。

郯禹見狀,連忙飛身過去搶救。

只是他慢了一步,雖是及時阻止了黑衣人的攻勢,但被攻拳的襲魅猛然向後退了一步,整個人登時摔落下懸崖。

落崖前,襲魅瞪圓雙眼,氣恨難平的瞪著害他家破人亡的黑衣人,但也在落下懸崖的最後一刻,他的眼光不自覺的注意到黑衣人不同常人的右小指……

一陣驚心動魄的尖叫聲隨著襲魅落入山崖的同時也從襲黧口中傳出,跟著她雙腿一軟,受不了刺激昏了過去。

「退!」帶頭黑衣人一聲令下,煙霧彈的煙霧立刻將六人的身形遮掩住,讓他們乘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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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刀邪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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