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冬冬再轉回頭,看著上頭他最新書寫的那一頁,上面寫的,是他最新想到的一個造紙的方法,但那用的不是以往人們用的桑楮或青竹、草麻做紙,竟是用另一樹種。
「你想改用青檀造紙?那能成嗎?」
「這些年,我試過許多樹種,直到試到這青檀樹,才發現這叔比楮樹更加適合造紙,特別是筆墨書寫繪圖所用之紙,楮樹皮造出來的紙,韌性雖高,不易破,但吸墨性不好,可青檀樹皮就不一樣了,它吸墨度好上許多,去年我試著造了一些,成效極好,也不易遭蟲蛀,可這青檀樹老皮極硬,舂搗不易,我試著用了新檀的皮,可那又太嫩,不適造紙。」
「你認為是兩年的最好?」她看到他寫的記錄了。「得修剪枝葉,取第二年的新生枝條。」
「嗯。」他一扯嘴角,道:「可兩年的青檀樹枝條依然太硬,無論泡塘、漚煮、舂搗的時間都需時甚久,真要量產,太耗時費工,雖然那紙好,但成本太高,直到這些天,我同你一塊兒磨豆漿、做豆腐,才想到這造紙和做豆腐其實很像。」
她聞言一愣,吃驚的問:「有嗎?」
「有。」他笑著說:「造紙與做豆腐,都得先將原料泡軟了,再弄成泥,事實上,你做豆皮的方式,就同我造紙時,抄提珠簾那兒幾乎一樣,你不覺得,豆皮其實便也是一種豆紙嗎?」
冬冬訝然失笑,點頭同意。「真的呢。」
「所以你瞧,你一個姑娘家,為何能將那麼硬的豆子弄成泥呢?」
「我得先泡水,然後將泡脹的豆子以石墨磨成泥——啊。」說到這,冬冬忽然領悟過來。「是石墨,你想利用石墨磨料嗎?」
「沒錯。」他瞧著她,輕聲稱讚:「你果然聰明呢。」
「可皮料枝條能入得了石墨嗎?」雖然被贊了讓冬冬小臉微紅,她還是忍不住提醒他,畢竟那些樹枝可不是小黃豆呢。
「那是不成,但我不想用石墨磨它,而是利用相同的原理,要工匠打出石輪,將其立起,你瞧,就像這樣。」易遠說著,繼續拿起筆,畫著剛剛畫到一般的圖解。
冬冬只見他畫出了兩個又厚又寬的石輪重劍接一橫杆,橫杆穿過兩石輪,石輪在一大鍋中,而鍋外則有兩驢子拖著那橫杆繞著那大鍋走。
他畫完,擱下筆。
她回首,只見他將那書冊拿起來,放在胸前給她瞧,邊道:「你瞧,只要將蒸煮過的皮料擱到這鍋里,教兩頭驢子拉著這杆子在外頭走,這兩石輪就能一再碾壓過皮料,將其碾壓成漿泥了。」
冬冬瞪大了眼,對他的想法,嘆為觀止。
「到時,一旁只要有個人顧著,適時的去翻一下鍋中的皮料,再讓石輪繼續碾壓,如此既能省時,也不用耗上太多人力。」
見她聽得如此專心,還一臉崇拜,易遠越說越起勁,繼續道:「青檀與楮樹還有一差,便是其在漚煮之時,自然粘液比楮樹較多,無法輕易舂搗。以往咱們造紙,都是在春夏之時砍下枝條皮料於城外泡塘,百日後方能切料挑料進紙坊造紙,可那耗時日久,我這些年發現,雖然冬日霜降不易上山,可冬季山裡的水最清,不會下雨教泥水入溪,也不落果於溪中能造出上好的紙。若水夠寒凍,將皮料浸於其中,再撈起直接在旁蒸煮,脫其皮,在漂以寒冬溪水,這般冷熱交錯,和上石灰,便只須浸泡二十餘日,其皮質便會溶解,若再漂再舂,就能去渣存液,然後取楊枝藤枝沖——」
冬冬瞧著他熱切的表情,看著他雙眼在同她解說時,炯炯有神的模樣,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瞧著她的笑,他方發現自己過了頭,猛地住了口,尷尬的道:「抱歉,我太過了,你對這沒興趣吧?我知這非小說,沒那麼有趣。」
冬冬抬手撫著他臉龐,笑著搖了搖頭,「不,很有趣呢,你說起來時,眼裡好像都冒星星了。」
這說法,教他黑臉更紅,連耳都紅。
冬冬瞧著,再忍不住,傾身吻了他的唇,笑著道:「阿遠,你還真不是賣豆腐的料呢。」
聞言,他愣了一下,往後退開,擰眉瞧著她抗議:「你啥意思?我現在可不是少爺了。」
「你姓易,你祖宗世代都造紙,你生來便是要造紙的。」冬冬溫柔一笑,小手擱在他心口上,說:「你別買豆腐了,還是去造這紙吧。」
「不要。」他眼也不眨,拋了書,翻身就將她給壓回床上,瞧著她道:「我好不容易才能同你一起做豆腐,你可別想就這樣把我趕出去,我還想通你造些孩子來玩呢。」
冬冬面紅耳赤的羞瞧著他:「你胡說什麼,我只是說你有這造紙的本事,擱著不用太可惜了。」
他聞言,只挑眉,道:「你知道嗎?若不是你爹當年激我,我也不會懂得要學怎麼賺錢,也不知該要自食其力,更不會曉得要精進自己造紙的技術,可你相信我,他現在要是知道,八成也會覺得比起造紙,咱們倆先給他生個孫兒比較重要。」
話到一半,他已經將她腰上的衣帶扯掉,大手探進她衣里。
「等等——」
冬冬又羞又怯,忙擋著他,可他已經一腳擠進她雙腿間,低頭吻著她,以唇堵住她的小嘴,教她一瞬間忘了該說什麼,他的大手一路撫過她雪白酥胸,逗弄著她的敏感,讓她不自覺嚶嚀。
好不容易等他稍離,她氣喘吁吁的回過神,只見他一把脫去了他的衣,露出了強壯結實的胸膛,而且又再次壓了下來,她忙伸手抵著他的胸,羞窘的急著再道:「阿遠,我話還沒——」
話未落,冬冬輕抽口氣,語音為之一頓,忙紅著臉咬住了唇,只因察覺他將手指探入了雙腿間。
「你沒說完什麼?」他喘著氣俯看著她,低笑著問。
冬冬張嘴欲言,他故意挪動大手,教她杏眼圓睜,只發出一聲嬌喘。
「阿遠……」
「什麼?」他將頭俯得更低,讓熱燙的胸膛抵著她柔軟的酥胸,再問。
「我……啊……」
冬冬伸手抓住他亂來的手腕,他讓她拉開了手,卻低頭又吻住她的胸,然後是她的小腹,跟著將她整個衣裳都敞開,竟往下舔吻她的雙腿之間。
這真是讓人她心慌意亂,又羞又窘,忙鬆了他的手,改抓他的頭,出聲阻止:「阿遠……等等……那兒不行……你別……別……嗯……啊……」
他壓根不停她的,執意以唇舌那樣對她,冬冬雖慌急窘困,卻清楚感覺到他對她做的事,她從來不知道床第之間可以這樣,她嬌軀瑟縮,被他強掛在肩頭上的雪白雙腿顫抖不已,完全無法思考,只能揪著他的黑髮,一再呻吟喘息,然後下一瞬間,戰慄著輕喊出聲。
然後,他回到了她眼前,撫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再問:「冬冬,你什麼沒說完?」
她雙眼迷離的看著他,只能輕喘,迷糊的微張著唇:「啥?」
「你說你還沒說完。」他看著她,撫著她濕潤的唇問:「你還想說什麼?」
「我……我忘了……」冬冬意亂情迷的老實坦承。
他揚起嘴角,低低的笑,握住了她的雙手,和她十指交扣,道:「忘了,那就表示它不重要。」
說著,他把自己挺近了她濕熱緊窒的身體里,教冬冬又抽口氣。
他低頭親吻她,讓她嘗到了自己的味道,剎那間只覺更羞,身子卻更加熱燙無端收緊,他呻吟出聲,粗喘著,一再在她身上來回,一回又一回的帶著她起伏。
冬冬渾身泛紅、嬌喘連連,她擰著眉、咬著唇,可他的身子那般火熱,他的味道那樣誘人,他的皮膚摩擦著她的,帶來無比撩人的感受,他每一次挺近都那麼深、那般重,像是要進到了她的心坎里。
而他那雙眼,始終不曾離開她的眼,教她更羞,每當她忍不住想閉眼,他總會進得更深,教她嬌喘睜眼。
她知道他喜歡看,看她難以承受,瞧她羞怯難當的迎著他。
這一切,都教她無法抗拒,剛開始還能忍著,只輕輕嚶嚀著,到了後來,她壓根再忍不住了,只能因他一再的進擊,嚶嚀喊著他的名,不由自主的收緊雙腿,迎著他、抵著他,將他緊裹包圍。
就在她再次承受不住的那瞬間,他也深深埋入了她的身體里,抖顫著把自己全交付出去,然後他癱倒在她身上,壓著她。
冬冬喘著氣,心跳仍飛快。
他好重,可她奇怪的很喜歡他這樣壓著她,那讓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的心跳,感覺到他滾燙汗濕的皮膚,嗅聞到他身上熟悉迷人的味道。
情不自禁的,她伸出雙手擁抱他,環抱著他的頸項,收緊雙腿將他納得更緊。
他因此呻吟出聲。
他胸膛傳來的震動,讓冬冬慢半拍的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忙羞得鬆開手腳,他卻捧握著她的臀,不讓她退開,還將她更壓向他,她能感覺到那細微的顫抖,是他的,也是她的。
這一瞬,兩人像是真連在一起的。
她好羞,卻也覺得這感覺莫名的好,她喜歡他如她一般眷戀,和她一般愛。
冬冬模模糊糊的想著,雙手雙腳不再試圖抽回,只繼續環抱著他,然後在他抱著她翻身之後,安心的再次沉入夢鄉。
一早醒來,冬冬就見自個兒還趴在他身上。
她有些羞,卻也好愛這樣感覺他。
有那麼一會兒,她真想繼續這樣同他一直睡下去,可她想起昨夜他故意教她忘了的事,便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套上外衣,到床尾撿拾起那本被他扔到一旁的書冊。
這,可是他的心血呢。
她拿到廚房點起了燈,先燒起了水洗了個澡,方船上衣服,到桌邊又翻看著那冊書,當她再次看著他多年寫下的記錄,心裡知道,他其實真是熱愛造紙這一門工藝的。
雖然說,他為了她,被易家趕出了家門,可沒人規定他就不能從事同一行啊。
她其實真不介意他繼續做造紙的,依他這書里所寫,他也不需要什麼工夫,就能做出這上好的紙張呢。
冬冬合起書,想了想,回到房裡,確定他還在睡,便替他拉好了被。
這些天,他是又幫著替人蓋屋,又忙著同她一起做生意,大半個月都沒什麼合眼,一天睡不到兩時辰,她知他是真累了。
她還知道回來休息時要睡一會兒,他卻常常到大半夜都還替蘇爺處理文書、規畫新的坊里,他甚至還幫著大伙兒寫書信給遠在他鄉的親人抱平安呢。
輕輕地,她撫著他的臉,對他的情誼,充塞於心。
這樣的男人,她哪能私自藏著啊。
你當冬冬就好,當我的冬冬就好……
我不在乎你聽不到聲音,不在乎你是何模樣……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都是我易遠的妻,生如此,死亦然。
出島之後,她不敢同他多聊那天的事,他也不曾多提。
可他說過的話,她卻始終銘刻於心。
好難想象,他對她竟這般用情至深,可就因為如此,她更想他是開心的,想他能做著喜歡的事,想他能繼續鑽研他想要鑽研的工。
前些日子,她還不知他憂著什麼,可如今她早已知曉。
這男人,連她說說,他都不肯讓呢。
以前哪知他心機這麼深,可經歷這番風雨,她方知他雖然看來總是自信滿滿,可對她,卻總也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