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欽，拿去。」他伸出手來，手上有張字條。
那天，考完了期末考，我背起書包走出教室時，有個人影擋住了我的去路。王若堯遞給了我一張紙條，對我說話的時候仍是別過頭，堅持不肯看著我，我也無所謂，對他因討厭我而態度不好不予理會。
我翻開字條，「什麼東西？」我問他。
「阿涼在加拿大的地址。」他說。
「謝謝你。」
他撇撇嘴，一臉不屑接受的樣子。
我下次會記得無論他幫了我多大的忙，我一句謝都不會說出口的。
「你真的很討厭我？」
「你要我怎麼喜歡你啊！」他突如其來的大吼，確實是嚇著了我。
「我知道。」我對他微笑著。「你就繼續討厭我吧，反正無論你喜歡還是討厭我，我都覺得無所謂。」生活中，我和他沒有多少交集。
他又露出鄙視我的眼光，我知道他的意思。
「我不以為我這麼說就能博得你的認同，你……」
「小莫！」在我說著話時，有個聲音大老遠的就讓我聽見。
想也知道只有小樹會這麼不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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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開始，小樹就愛粘著我不放，不管是上下學、還是學校下課時間、中午吃飯時間，連便當也帶著，從三班跑來十二班就是要和我同桌吃飯。
「大概是King不在了，她沒得粘，只好跑來粘你。」小蛙解釋。
正因為我和阿碩有關係？
「不要把我說得跟蒼蠅一樣。」小樹抗議。
小樹一看見王若堯也在場，便護在我面前，高聲尖叫道：「你到底是何方妖物？三番四次到這兒來找小莫麻煩是有何企圖？」
他一臉無奈地伸出手，貼在小樹的臉，將她抓到一旁，對我說著，「記得和他聯絡。」說完轉身離開。
一旁的小樹見他離開，才又繼續說著，「好厲害的怪物啊，居然用五爪抓著我的臉就能把我抬到一邊去！」其實是她很識相地移動雙腳配合他走到一邊的。
我笑著拍拍小樹，「好了，我們走吧。」
「嗯。」
很訝異小樹和我同齡，不過比我小了五個多月，她就像個妹妹很需要人照顧，我想那應該是個性問題。
「我是獨生女，雖然爸媽都很疼我，但是看見別人有兄弟姐妹就好羨慕喔。」
「有些兄弟姐妹相處得不好，就不令人羨慕啦。」我告訴她。
「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人不就是這樣嗎，沒有得到的東西就永遠是最好的，沒法天長地久的戀人，就變成是最愛了。」
「這麼說也對。」我笑了笑。
「我覺得我很適合做人家妹妹唉。」我贊成地點點頭。「不過不是很多人都適合當人家兄弟姐妹。」我再次點頭。
本來以為小樹會是那種無憂無慮型的，實則不然。
「小莫，你會考哪間大學？」
「只要是在台南，哪間都好。」
「為什麼？」小樹說，「我以為成績好的都希望自己能上第一志願。」
「對我來說，能待在這裡的大學，就是我的志願。」
她皺眉，「你不喜歡離鄉背井啁？珥月就不會。」
「我只想留在這裡，可以待在家裡，陪我爸媽就好。」
「……真孝順。」她嘆氣，「如果我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這下換我不明白了。
「我爸媽雖然嘴上說，能考上多好的大學就去念哪間，但是我很清楚他們很想要我留在他們身邊……這就是家裡只有一個孩子的壞處嗎？」
「怎麼說？」
「沒有他們，我就討厭一個人待在外頭念書。」是害怕吧。
「那也留在這兒念大學，成大不錯，不是嗎？」
「我怕依我的成績囝……在這兒只能念私立學校了。」
「呵呵，」我失笑，「所以才會說能考上哪間好學校就去念啊。」
小樹點點頭，「算了，如果在這兒我只上得了私立，我死也要拖著小蛙作陪。」
我沒有說什麼鼓勵的話，例如「你可以的」、「加油喔」等等的。對於自己的學業，如果需要人鼓勵才能達到目標，我想那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蘇說，有時候人會需要被稱讚才有進步的動力，給予適時的鼓勵那並不為過，我這人一句都不肯說，真是吝嗇得緊。
我很固執，不肯說就是不說。
「你這一點，會讓我想到一個人。」蘇神秘兮兮地笑著。
我沒問是誰，因為沒興趣知道，蘇自討沒趣，卻又硬要告訴我答案。「就是王若堯啦！」
我和他一樣嗎？
他不苟言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比我吝嗇百倍。
「小莫，下午小蛙她們說要去唱歌，你去不去？」
我搖搖頭，拒絕了。
「為什麼不去？」
「我約了朋友。」
「誰啊？」
「你不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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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惠婷說好了，每個月出來見一兩次面，不要斷了聯絡，不然我會很想很想她，她答應了，趁著她今天休息，我們約好了見面。
「找對方一起來啊，不行嗎？」小樹不死心地說服著，我還是只能抱歉。
小樹的父親在校門口等著小樹，遠遠地便朝小樹招著手，小樹見著了，小嘴蘇了起來抱怨道：「都告訴他不用來接我了，我要自己坐公車……」
我看了小樹一眼，「擔心你啊。」帶有責備的語氣，不然小樹聽不進耳朵里。
「我知道。」她泄氣地朝伯父所在的方向跑去，再回頭向我招手再見。
「再見……」也向她招著手，我喃喃地道。
這幾天，她們總是在我身邊陪著我，一下子孤獨的感覺變得非常陌生，現在好不習慣一個人，總是太過依賴她們。
不過，看來這樣的日子並不長久，畢竟就要畢業了……
走出校門，抬頭看了一眼整個學校，發現教室大樓似乎已不如兩年多前那般新……連建築物都老了，人的心怎能不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