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日晚上十點,各個入口鐵門緩緩降下……結束一天的營業之後,雅文跟敏菁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唐香玉這裡來了。
「咦!你們兩個今天怎麼這麼快?我都還沒開始收呢!」唐香玉彎著腰,將展示架底層被弄亂位置的碗擺整齊。
「就是有事才會收那麼快。」兩個人一前一後地湊到唐香玉身邊。
「什麼事啊?」唐香玉看著這兩個女人一臉奸笑的表情,不禁頭皮發麻。
「那還用說嗎?」敏菁翻了個白眼,「我們兩個會『大老遠』的跑到這兒來,當然是跟你有關係!」「不會吧?你們又想動什麼歪腦筋?!」唐香玉一副不敢領教的表情。
「怎麼樣,今天的午餐很不錯吧?」雅文露出曖昧的笑容,「我親眼看你跟花經理有說有笑的……你們兩個啊,可是今天的頭條大新聞喔!天哪,你們倆的進展速度之快,還真是讓大家跌破眼鏡耶。」
「你看到了?!」這下子換唐香玉驚訝了,「你不是很忙走不開嗎?」
「是啊,不過後來大約一點時,我就忙得差不多了,於是我就趕到餐飲部去,看看你還在不在那兒,結果呀——我遠遠地就看見你和花經理坐在一起,當然是很識時務地離開!」
「哎呀,這不是重點啦!」敏菁趕緊打斷她們無關緊要的對話,「香玉,你快點說說你跟咱們花大冰男是怎麼聊起來的?我已經好奇一個下午了!」
「是啊!是啊!」雅文也跟著附和,「我實在太好奇了!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花大冰男從來不跟人家聊天的,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把刷子耶!」
「噯!甭提啦!」唐香玉無奈地揮揮手,「情況要是有你們想的那樣就好了。雅文,你看錯了啦!」「怎麼會?!我明明就看到你笑得很開心呀!」
「你只有看到我這面,要是你看到他的臉,你就不會這麼想了。其實從頭到尾就我一個人在那邊裝瘋賣傻、強顏歡笑,好像小丑一樣,還差點把他惹毛了。」
雅文和敏菁不約而同地倒抽一口氣,不敢想象花大冰男被惹毛的樣子。
「你還真有勇氣耶!」雅文一副敬佩的口吻,「那要換成是我,早就逃之夭夭了。」
「那你今天不就沒有什麼收穫了?」敏菁很惋惜地說著。
「不會呀!」唐香玉反而胸有成竹地笑著,「起碼他今天已經『記得』我這個人了!」
「天哪!你可別玩火自焚。你要是再惹他,說不定花大冰男一氣之下……就把你給剁了!」想法誇張的敏菁開始在擔心了。
「不會吧,這未免也太恐怖了。不過……敏菁說的也蠻有道理的。」雅文想想這還真是不無可能。
「拜託——」唐香玉呻吟出聲,「你們別把他當變態看行不行?他可是我的夢中情人!」
「好吧,你好自為之。」雅文每次聽到唐香玉為花揚天說好話就想嘆氣,她到現在還是不太明白唐香玉到底「煞」到花揚天哪一點?
「花大冰男到底哪裡好?」不只雅文這麼想,連敏菁也是滿臉疑惑。
「這……」唐香玉一時也無法具體說出來,「哎呀!我不會講啦!反正他給我的感覺挺對味的就是了。」
「香玉哪,你是不是有……被虐待狂啊?怎麼他中午對你的態度這樣,你居然還一直幫他說話?」
唐香玉無所謂地笑著,「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這種事是絕對不會那麼順利的,不過沒關係,反正我耐力一流,而且我們又在同一個部門,機會多得很,我就不相信我真的拿他沒轍。」
「香玉……」雅文睜圓了眼,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她,「看你這麼有毅力,我反而開始同情起花大冰男來了,他以後日子恐怕難過了。」
「什麼難過?!我用我滿腔的熱情,來融化他頑固的腦袋、封閉的心靈和僵硬的線條,這可是他的榮幸耶!」唐香玉怪腔怪調地說著,說到最後,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三個人一起鬨笑了起來,完全沒注意到離她們不遠處,那個已經佇立了好一會兒的頎長身影。「你的好意我無福消受!」
冷淡的口氣冷不防地傳進三個人耳里——
「嗄?!」
三個人一轉頭,看清楚打斷她們說話的人是誰后,雅文跟敏菁的表情只能用「大驚失色」來形容,好像看到什麼駭人的妖魔鬼怪似的。
「經——經理好!」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行了九十度大禮,接著更是非常有默契地以家裡還有事為由,不到三十秒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唐香玉一個人孤軍奮戰。
「噯——」唐香玉目送著逃之夭夭的兩個人,再看看眼前的人……不由得感嘆這兩個女人實在太沒同情心了。
她又偷瞧了一眼他的臉色……唔,面色鐵青,情況很明顯的不怎麼樂觀,看樣子她現在還是乖一點的好,否則現在也沒有人幫她。
「經理好。」她只好堆起討好的笑容,硬著頭皮向花揚天鞠躬打招呼。
他也不吭聲,臭著一張臉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唐香玉一抬眼,剛好對上了那雙正在「瞪」她的眼眸。
她當下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著花揚天。
兩個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互瞪了好半晌,直到——
「噗哧!」唐香玉終於忍不住先笑了出來。
「你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嗎?」一聽到她的笑聲,花揚天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他的話幾乎是從鼻孔里迸出來的。
「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幹嘛害怕?」唐香玉一副不解的模樣。
很多人一看到他的臉色就嚇跑了,她倒覺得其實他不難相處,她想他的自制力一定很好,雖然他的臉色實在很難看,不過至少還沒看過他雷霆大怒的樣子。
「咦——你的臉色很難看哩!」她故意邊端詳他邊說道。
花揚天冷不防地伸手抓住了唐香玉手臂。
「嘎?」唐香玉低呼一聲,很明顯地嚇了一跳,睜圓了一雙眼直看著他。
他想做什麼?!等等!媽……媽呀!該不會是像剛剛那兩個女人所說的——他打算要剁了她吧?唐香玉在心底哀嚎,這下子不死也剩半條命了。
「剁了我可是要負責任的。」她硬著頭皮做垂死的掙扎,腦子裡的話更是不加思索的就出口了。剁?!這女人以為他是變態嗎?饒是花揚天自制力驚人,也差點因為那個字而噴笑出聲,他的嘴角隱隱抽動,使得嚴峻的面孔變得更是古怪。
不過他知道絕對不能現在就「笑場」,否則不但不能對她達到警告效果,只會讓她日後更不怕他、更無法無天。
「別企圖惹我,那種後果是你承擔不起的。」花揚天頭低下來,鼻尖距離她的不過兩三公分,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是嗎?你又沒試過,怎麼知道我承擔不起?」唐香玉雖然有點怕,不過不服輸的個性使她義無反顧地立刻頂回去。
不過話一說完,她就立刻後悔了。真糟糕,這個時候他說什麼,她應該乖乖地點頭表示服從,偏偏她的大腦就是不聽使喚,挑釁的話一下子就從嘴裡溜出來了。
兩人近距離接觸后,他才發現俗氣的鏡片后,竟是一雙晶瑩燦亮得撼動人心的眸子,而那兩片粉粉亮亮的唇瓣,好像隨時都可以滴出水來。
於是,衝動便這麼突如其來,迅速取代了理智……
唐香玉話才說完,便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唇覆上了她的,他的舌尖還探進她嘴裡舔舐著……
火辣辣又刺激的觸感,一下子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讓她渾身迅速火熱了起來。
唐香玉這回真的是結結實實愣住了,她做夢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吻她?!
當然她不是沒接過吻,不過實在是太震驚了,以至於只能被動地任他吻著,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事實上,花揚天心底的震驚絕對不會亞於她的,他幾乎要認定她是那種喜歡使用欲迎還拒的伎倆、善玩肉體遊戲的個中老手了。
但——來自她身上清新純真的氣息、青澀的反應,在在說明了她只是個誤闖禁忌樂園的迷途小女孩而已。
反倒是他自己,竟被那純真的氣息、甜軟的觸感,誘惑得深陷在其中無法自拔了。
不!他是在警告她哪!怎會換成他渾然忘我了呢?!
花揚天費儘力氣,才讓自己離開了她甜軟的唇瓣。
唐香玉嬌嬌軟軟地嚶嚀出聲,身心才剛融化在他的吻之下時,他竟然猛然抽身離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結束了這記熱吻。
「你、你——」唐香玉不禁懊惱起來,她才想好好感受他的吻而已哪!
不過一想到在他停下來的那一刻,自己居然還欲罷不能地有股想「撲」過去的衝動,唐香玉就忍不住漲紅了臉,覺得自己還真像個大色女。
「我已經說過了,我是你惹不起的!」他伸出手,曖昧地箍緊她的腰肢,讓她下腹緊緊貼住他早已昂藏挺立的亢奮。
「啊!你——」她果然如他預料般驚呼一聲,原本羞紅的臉色變得更紅艷。
他飽含危險意味的警告聲繼續道:「離我遠一點,否則,下次就不止這樣了。」
「放——放開!」唐香玉畢竟是未經人事的女孩,這種曖昧至極的姿勢、刺激的顫慄感,幾乎快讓她招架不住了。她慌亂地喘息著,雙手抵住他胸膛,急著想將彼此的距離拉開些。
他怎能一下子就給她那麼多刺激?她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一一消化哪!
心裡雖然又驚又怕,不過,她直覺的就是相信著,他不是那種霸王硬上弓的人,他會這麼做,為的只是要讓她怕他罷了。
花揚天將她的反應誤解成,他已經成功地警告了這個只會一頭熱、思想卻不夠成熟的小丫頭。「我的話,你最好牢牢記住。」怕自己在她面前會再繼續產生奇怪的情緒,花揚天拋下這句話后,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而唐香玉還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腦袋瓜總算恢復正常的運作了,看著花揚天的背影,唐香玉開始在他後頭大扮鬼臉。
「哼!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你了嗎?以後咱們還有得瞧呢!」
嘖——原來他生氣是不打人,而是用「吻」人的,他以為故意偽裝成色性大發的模樣就可以把她嚇跑了嗎?!
她喜歡他的懷抱、喜歡他那充滿男人氣息的霸氣之吻,那麼,以後她可得加把勁,努力惹他生氣!呵呵……唐香玉在心底竊笑著。
***
一大早,雅文跟敏菁兩個就為了昨晚臨陣脫逃的事乖乖來自首了。
「你們兩個幹嘛像啞巴一樣站在那裡呀?」唐香玉故意板起了臉,沒好氣地說著。
「你沒跟我們說話,我們就不敢說話。」雅文委屈得像小媳婦似的。
「我也不敢。」敏菁也學著雅文低下頭。
「好吧,那你們就繼續在那邊當啞巴好了。」唐香玉作勢要走開。
兩人急忙拉住了唐香玉,雅文急道:「香玉你別走啦,我們話都還沒說完呢!」
「香玉,你就別生氣了嘛!」敏菁差點沒淚涕四縱了。
「你們不是說我沒講話,就不敢講話了嗎?怎麼從剛才到現在,都是你們的話?好了啦,我跟你們開玩笑的。」唐香玉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到唐香玉的笑靨,雅文和敏菁總算鬆了口大氣。
「真是的,嚇死我了,我以為你會非常生氣,害我都不敢來找你了。」雅文總算收起了戰戰兢兢的心情。
「是啊!」敏菁也心有餘悸地說著,「要不是雅文拉我作伴過來找你,我還真的不敢來。」
「什麼嘛!」唐香玉不滿地嘟起嘴,「把我說的這麼恐怖,喂,昨天晚上先『落跑』的人可是你們耶!」
「對不起嘛!」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露出很抱歉的神情,「我們……是真的很怕花經理。」
「為什麼你們會那麼怕他呢?他只不過是臉色嚇人了點,其實他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兇惡。」「天哪!你又在替他說話了,什麼只不過臉色嚇人了點而已?光臉色嚇人就已經夠恐怖了。」雅文受不了地搖頭。
「香玉,我看你真的是沒救了。」敏菁只能抱以同情。
「啊!」雅文突然想到什麼地怪叫起來,「你……你昨天晚上還好吧?」
「這——」這要叫她怎麼說?!總不能告訴她們花揚天吻了她……這消息要是傳出去那還得了?!
「快點說嘛!」敏菁迫不及待地催促著。
「看你的臉色,該不會是你們……又有進一步的發展了吧?」雅文最會察顏觀色了。
「唉!要是有你說的那樣就好!」唐香玉假意嘆口氣,決定隱瞞部分事實,「其實他說了句話就走人了。」
「他說了什麼?」兩個人又很有默契地問道。
「叫我少惹他,他不是我惹得起的。」
雅文和敏菁同時倒抽一口氣,怪叫道:「天啊!好可怕!」
「喂喂!你們兩個克制點行不行?反應太誇張了吧?」唐香玉直嘆著這兩個人大驚小怪的個性什麼時候才會收斂一下。
「香玉,你不害怕嗎?」敏菁小心翼翼地問著。
「我幹嘛害怕?他又沒說要打我或是要殺了我。」
「也就是說,你還不打算放棄他?」雅文一聽見唐香玉的話,馬上就猜出她心裡的想法。
「那是當然。」
「媽呀!我看我們還是離你遠一點的好,免得到時候慘遭池魚之殃。」雅文忍不住呻吟。
「放心啦,到時候我絕對不會連累你們的。」唐香玉很阿莎力地做了保證,「好了啦,你們趕快回去工作了,中午我請你們吃冰淇淋。」
一聽到冰淇淋,雅文立刻很不爭氣地倒戈了,「哇!太棒了!香玉哪,以後只要你一句話,雅文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狗腿!」唐香玉笑罵道。
花揚天換新辦公室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原本集中在第二十層樓辦公的主管們,近日來都紛紛搬出了二十層樓,改在自己管轄的部門內利用空間隔間成新的辦公室。
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最高興的還是她了。因為這樣一來,她和花揚天見面的機會又提高了。她看著搬家工人把花揚天的桌椅,一樣樣搬進新辦公室里,心裡真是有說不出的高興。
花揚天的辦公室就在擺收銀機的櫃檯後方,用百葉窗隔了起來。
以後要是她惹他生氣,說不定他會隔著百葉窗用兇巴巴的眼光瞪她,把她的背燒出兩個大洞來唷!唐香玉心裡好笑地想著。
唐香玉看搬家公司的人已經把東西都搬得差不多了,現在距離營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剛好可以先幫他把桌椅擦乾淨。
「謝謝你們,剩下的我來就好了。」唐香玉拿了抹布並提了桶水走進花揚天的新辦公室里。
搬家公司的人見東西都弄得差不多了,於是便離開到別的部門去忙。
唐香玉擰乾抹布,開始幫花揚天擦起桌子來。
「唉,我又自作多情了,天曉得人家會不會領情哦——」她邊擦邊自言自語地感嘆起來,雖然有那麼一丁點感嘆,其實她還是很快樂的。
「算了算了,人家不領情就算了,反正我就把它當成屬下把老闆的辦公室打掃乾淨是應該的就好了。」
「真心相聚每一刻,讓我擁有的歡樂,都是為你,都是為你,唐香玉都是為你……」她又開始哼起麥當勞的廣告歌來,還亂改了歌詞。
「哎——我又自言自語了,真像神經病一樣。」她看著水桶里的倒影,忍不住扮了鬼臉,自己又笑了起來。
她站起來,看到桌上一對老虎的擺飾沾了點灰塵,於是就把它們捧在手上端詳,「嘩!琉璃工坊的耶,一定不便宜。」
老虎是用亮色系的琉璃燒成的,看起來虎虎生風,給人一種栩栩如生的霸氣,正如花揚天那種沉穩的氣息,唐香玉看著看著,竟有些失神了——
「你在做什麼?!」一記沉喝聲猛地從她的背後傳來。
「嘎!」唐香玉突然被嚇到,手勁也登時鬆了。
眼見老虎擺飾就要往地上摔去,千鈞一髮之際她急忙伸手要去搶救,雖然讓她給及時撈到,不過身體這一傾,她的高跟鞋踩到了擰抹布濺出來的水漬,腳下也跟著一滑……
「啊——」她尖叫出聲,連忙閉上眼,認命地等著自己一張臉親吻地板的慘況。
咦,怎麼沒有疼痛的感覺?唐香玉張開眼,發現自己離地板居然還有一段距離。天,身上怎麼熱熱的?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雙大掌從背後抱住了她!
她轉過頭,對上了花揚天那雙半眯的黑眸。
「呃——經理,謝謝你。只是……你、你——你幹嘛突然出聲啊?嚇死我了!」跟他說話的同時,唐香玉連忙把身體向前傾,把琉璃擺飾放到桌上,免得等一下又摔壞了。
等……等一下!
她這才發現他那雙手……居然不偏不倚地覆在她的胸部上?!
「啊呀!」唐香玉驚叫一聲,觸電似的跳離花揚天。
「你、你、你!」她護著自己的胸部,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花揚天嚴肅的表情居然破天荒地出現了赧紅的神色,他兩隻手就這麼僵在當場,「抱歉,情況緊急……」
該死的!他早該意識到能夠讓他掬了一手飽滿渾圓又柔軟的觸感,就只有那個地方了。
唐香玉紅著臉,又羞又惱,偏偏看見他難為情的模樣,心裡又有股發笑的衝動,她想現在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是奇怪到極點了。
「算了啦!看在你不是故意的分上,我、我、我——我就不計較了。」否則她實在該甩他一巴掌的。
氣氛尷尬的簡直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真的很抱歉。」該死的,為什麼他變得只會說這句話而已?!
唐香玉匆匆低下了頭,緊張地抓起抹布,很快地把濺在地上的水漬擦乾淨,速度快得不會超過一分鐘。
「經理你……你忙吧!我……我都擦得差不多了,我……我也要去忙了。」她紅著臉,提著水桶一溜煙地走掉了。
花揚天的視線自始至終都停留在她身上,直到她消失在門后。
半晌,他居然露出了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笑容,他的眼神,卻是溫暖的——
「嘿!」
伴著一聲呼喝,花揚天的背後猛然被人拍了一下,害他嘴裡叼著的煙也跟著掉了下來。
「媽的!」花揚天觸電似的丟下報紙,急跳起來拍掉褲子上的煙灰。
確定那根煙已經熄掉之後,他才有空惡瞪來人,「楊志軒!你他媽的在搞什麼鬼?!」
楊志軒揮揮手,俊朗的臉上擺出無辜的笑容,「不關我的事啊!叫你好幾聲也沒回應,誰曉得你這麼容易就被嚇到?」
「幹什麼不先敲門?」花揚天兩道濃眉都快皺成一條直線了。
「這就怪了!」楊志軒哼笑兩聲,「也不知道是誰昨天才對我說什麼進來就進來,少在那邊羅哩叭嗦又敲門的?」
花揚天這才想起他是曾經說過這麼一段話,不過……一想起這臭傢伙一定是故意惡作劇嚇他的,他就打心裡不想原諒他。
「少羅嗦!到底有什麼事?」他沒好氣地說著。
「沒事就不能來呀?」楊志軒自動自發地一屁股坐上沙發,戲譫的眼神正打量著花揚天,「怎麼了?有心事嗎?瞧你今天臉色挺臭的。」
「沒有!」花揚天拿起報紙,用報紙遮住了臉。
「真的沒有嗎?」楊志軒故意過了一分鐘才說話,他幸災樂禍地提醒花揚天,「喂喂!報紙拿反了——」
「Shit!」花揚天咒了一聲,不甘不願地把報紙換正。
「喂喂!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活像吃了顆核子彈似的。怎麼?工作遇上難題啦?」楊志軒開始猜測。
「不是。」花揚天一副很不感興趣的口吻,「繼續猜吧。」
「拜託!」楊志軒一臉受不了的表情,「我這是在幫你抒發鬱悶,不是猜謎語!你有什麼鳥問題直接說了不是更省事,我幹嘛要像傻瓜一樣猜個不停?」嗟!這傢伙根本就是悶騷,還死不承認。
「你頭腦那麼好,還會有猜不出來的問題嗎?」花揚天不疾不徐地立刻給他一頂高帽子戴。
「說的也是唷。」被這麼一誇,楊志軒心底還真是舒服的緊哪,「既然你對我這麼有信心,我當然不能讓你失望!讓我猜猜……嗯,不是工作上的問題,那會是……」
「咦?不會吧?」楊志軒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大聲怪叫起來,「你……該不會是被女人給纏上了吧?!」
「你就不會小聲一點嗎?你是巴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聽見是不?」花揚天受不了地掏了掏嗡嗡作響的耳朵,沒好氣地又瞪了他一眼。
「咦——瞧你那副德性……不會吧?真的被我說中了?」楊志軒得意地摸著下巴。
「差不多。」
「呃——哈哈……」楊志軒開始剋制不住地大笑出聲,「是哪個女人這麼不長眼,居然會『煞』到你這一型的?!」
「閉嘴!你沒別的好說了是不?」看到楊志軒的反應,花揚天的眉頭忍不住又皺起來了。
「好、好、好!不說!不說!」楊志軒竭力忍住笑,趕緊舉手討饒,「說正格的,那位小姐怎麼沒被你那萬年寒冰臉給嚇跑?我記得你那招向來都很管用的。」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傷腦筋了!」
「是誰?是誰呀?」楊志軒興緻勃勃地湊到花揚天身邊。
「幹嘛?」花揚天眸了他一眼。
「我好奇嘛!難得有人這麼!呃——『識貨』!如果她真的不錯的話,為什麼不試著去接納她呢?」「她是我直屬的員工。」
「嗄——不會是伯父派來『卧底』的吧?你查過了嗎?」楊志軒眼裡有著玩味。
「不用查,我不想跟任何女人再有糾葛。」
「你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哪!為什麼不去試著了解一下對方呢?一下子就主觀地否定了人家,說不定你就這麼錯過一個好女人了。」
「沒興趣。」表面上,花揚天似乎仍不為所動,但他心裡卻因為楊志軒的話而深深震了一下。古靈精怪的她,是否真是不可多得的小女人呢?
「那就對了,既然沒興趣又何必煩惱?」楊志軒故意替他出主意,「憑你的能力,把她調到其他部門或者乾脆將她資遣,眼不見為凈,這樣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調到其他部門?資遣?志軒說的都沒錯,不過,他突然有股想笑的衝動,那個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的小女人,要是知道他這樣對待她,只怕會找他理論個三天三夜沒完沒了。
其實說穿了……他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希望她脫離他的視線,否則他也不必對她感到如此苦惱了。
「這個我自會處理,你就別管了。」也許是不想再讓楊志軒將他內心剖析得太徹底,花揚天對這事不願再多談了。
「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見到花揚天又擺出鴕鳥心態,楊志軒眼神一黯,神色突然悒鬱起來。
「好端端的,你這是幹什麼?」
「我每次只要想到你會變得不信任女人、封閉自己的情感、與伯父父子失和,甚至對花神集團整個企業造成的傷害——我心裡就有無限的愧疚……這一切都是我們楊家造成的!就算我為花神集團賣命一輩子,只怕也還不完欠你和伯父的。」
「別發神經了好不好?我跟我父親從來就沒有責怪過你什麼,這完全不是你的錯,不必把責任攬在身上,你為我們盡的心力,我們永遠會記得,我甚至希望你趕快離開花神集團去發展屬於自己的天地,不要再一直做傻事。」不擅表達情感的花揚天,說起這些話來臉上有絲不自然的赧紅。
「但你為什麼至今仍然不願意回到伯父身邊?看你們這樣我……」
「這與你無關,純粹是我們父子理念不合。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比我還要適合當花神集團的繼承人。」
「你再這麼說,我真的要生氣了,難道連你也認為我居心叵測,圖的是花神集團的財富嗎?!」楊志軒激動得只差沒跳起來。
「喂!你別老把我的話想歪行不行?!我的意思是,說不定哪天我父親發現你比我適合當繼承人,就算你不想要,只怕也由不得你了。」
「你別嚇我!」楊志軒只覺得頭皮發麻、背脊發涼,「所以你還是趕快歸位吧!萬一伯父哪天把腦筋動到我身上來,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他哪天承認而且不再阻撓我的興趣,我就回去。」
「嘖,真是一對頑固的父子說的話都一樣,好了,我該走了。」楊志軒站起身。
「就這樣?你今天來就只要說這些?」
「對喔,你不講我都忘了!」楊志軒猛然想起,「東聊西扯,該說的重點居然都忘了說。」
「有什麼事嗎?」
「你最近要留心一些,根據可靠的消息指出,北部最近出現了專門利用剛打烊的時候搶劫百貨公司的強盜集團。」
「你指的是這陣子以來媒體大肆報道的新聞嗎?」早在前兩天看到新聞時,他就有跟志軒一樣的想法了。
「沒錯。我想他們一定會把目標轉移到南部,建議你還是及早做準備的好,福爾摩沙這麼大,而且出入口又多,現在又正值最忙碌的周年慶期間,我覺得雀屏中選的機率相當高。」
「我知道,謝了。我這幾天會盡旦里抽出時間來,再通盤檢討一下所有的保全系統,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再加強的地方。」
「那就好。」楊志軒一副很放心的模樣,「保全方面你是高手,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那——我走了。」
「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