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戰青聞言火氣也來了,她從沒這麼求過一個人,他竟然這祥拒絕她!突然之間,一股熱氣又從胸臆間湧上眼眶,她只覺得萬分委屈:雖然努力想忍住,但淚水仍是奪眶而出。
該死!蕭靖見她又落淚,暗暗在心中罵了自己一聲苯蛋:女人都是要哄的嘛,他幹啥在這時和她計較呢?反正他確定她不會有事的,先答應下來又何妨?但是……看到她一副交代遺言的樣子,他心中就沒來由的慌了起來,更為她不相信他的話而感到生氣:真是的!
蕭靖著惱自己這般浮躁,卻又無法控制心中的慌亂,現下看到她被自己弄哭了:心裡頭除了愧疚、懊惱、無措,又加上了幾許心疼。
「抱歉。」他手忙腳亂的替她拭淚,「你別哭了,我答應你就是。」
戰青生氣的推開他的手,淚眼盈盈的抽噎著:「走……走開,不……不用你假好心,等……等我好了,我自己……會去找……」
「戰姑娘……」蕭靖披她推開手,只覺得尷尬又不好受。
「不要叫我!你……你走開!走開……」她像孩子般的叫囂,氣虛無力加上中問還夾雜著哽咽的哭音,一點罵人的氣勢也沒有,害她自個兒聽了更加難過,眼淚掉得更凶了。
蕭靖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能杵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戰青見他不動,苦於沒力氣趕人,又不想讓自己哭得亂七八糟的樣子落入他眼中,只能側過身子背對著他啜泣,覺得自己實在是沒用到極點了。
「戰……」他想喚她,但一想趕她方才的話,聲音卻消逝在喉間,可最後他實在是不忍她繼續哭泣,只得做好被她再度拒絕的心理準備,將她抱坐上自己雙腿,攬在懷中柔聲安慰,「對不起,你別再哭了,這樣哭很傷身的。」
戰青沒力氣反抗他,加上雖然不想承認,但她本來就需要別人安慰,何況她搞不好都快死了,哪還顧得到面子問題,所以便順理成章的待在他懷中,將臉埋在他胸前繼續掉淚。
「噓……乖,別哭了……」他擁著她,輕撫她柔順的髮絲,在她耳畔柔聲安撫著,「我會幫你找到你弟弟的,你也會活著看到他,所以別哭了,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的,相信我……」
昏黃的燈光下,他就這樣柔聲安慰著她,直到油盡燈枯,她才安靜下來,在他懷中沉沉睡去。蕭靖怕自己稍有動作便會把她吵醒,是以動也沒動一下,就讓她這樣睡著。
不久后,因為昨夜一夜未眠,他也合上了雙眼閉目養神。
窗外明月仍在,烏雲已散,星子在黑夜中閃耀著微弱的光輝,遠處偶爾傳來幾聲蛙鳴,夏夜晚風徐徐吹來,帶來一絲涼意……
【第七章】
朝陽初升,當
第一道金光射進房裡,他就醒了。
望著懷中睡得如此安適的女子,他胸口莫名升起一絲暖意。
她的發因長期日晒而色淺,雖不如黑檀木般漆黑,但在朝陽下卻閃躍著金紅色的光芒,標緻的五官,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朱,只因中了藍孔雀之毒,是以面容有些蒼白,減了些英氣,添了些柔弱。
昨夜見她突然落淚,還真教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若是尋常姑娘家,他還不覺得怎樣,但從揚州一路上來,他很清楚她的性子,她不是遇事便會哭哭啼啼的姑娘,也就是因為如此,她這一哭,反教他亂了方寸。
唉,心神都被她牽著呀!
蕭靖自嘲的笑了笑。她這次受傷中毒,才真的點醒了他,讓他知曉自身的心意,明白自個兒是真的愛上了這位、戰家大小姐。
但願……但願那塊玉玦不是她的訂親之物,但願她還沒訂親才好。
不過,他其實怕的也不是她訂了親,他怕的是……她心裡己有了意中人。
想到她護著青玉玦的神情,蕭靖雙瞳一黯,摟抱她的雙臂不由得緊縮,決定等祁士貞一到長安便向戰家提親。
她爹死了,但祁二爺應該能為此事做主,反正男未娶、女未嫁,就算她里的訂了親,經過這幾天和他孤男寡女的相處一室,加上她傷在左胸,是他幫她吸的毒、治的傷,她也只能嫁他了。
不可否認的,他在帶著她離開白馬寺時,心裡就已經打著這個主意了。
戰家船隊本該昨晨開船,但她沒走,反而於午時出現在白馬寺,雖然知道這也許只是巧合,她可能是臨時起意想去上香,可他卻寧願想成是老天給的機緣,是月老將他倆牽上了紅線。
蕭靖自信滿滿的想著,他才是她的有緣人,至於那位身分不明的意中人,他會想辦法搞定的——如果真有那麼一位仁兄的話。
他相信,總有一天,他不只會是她的有緣人,也會成為她的意中人!
在近日辛苦趕路之下,長安終於近在眼前了。
戰青背靠在蕭靖懷裡,身子直發冷,她望著遠處巨大的城廓,腦子裡管昏沉沉的,卻仍有思緒在遊走。
不知為何,她這兩天老是想著他,那一日醒來,他溫柔的餵了她一碗清粥,半點不提她前夜的失態,好像那事沒發生一般。
她也很想裝成沒那回事,可惜紅腫酸澀的雙眼不容她自欺欺人,一再提醒她自個兒在他懷中哭了一晚上。
真是丟臉……
戰青慨嘆口氣,雖然這樣想,卻還是捨不得離開他溫暖的懷抱。背靠在他懷中,她想起這一路上,他一直對她噓寒問暖、溫柔呵護,而不知從簡時起,她對他沒了戒心,也沒那麼討厭他了。
還有,地也沒她當初所想的那般瘦弱,在她靠了這兒天之後,她當然知道在他那襲儒衫之下也有一副厚實的胸膛,而非她早先所想的皮包骨。
好像從爹爹去世后,她就再沒這般依賴過他人了,就連爹爹在世的最後幾年,因為繼承的問題,父女倆總是事執不休,她幾乎不曾再向爹爹撒嬌,更別提是去依賴。因為無論是什麼情況,她總覺得去依賴爹爹便是表示自己沒用、沒能力;依賴和撤嬌在她心中成了「示弱」的同義詞,久而久之,這兩個辭彙她再沒用過,也沒想過,只是擱在心底積上了一層厚厚的灰,教她幾乎這忘了其中的意思。
不想承認呵!
望著長安越來越近的城廓,戰青緩緩閉上了眼。她其實真的不想承認,不想承認這些年來她爭得好累,爭得好辛苦……
為了不甘心,為了爭那口氣,她拒絕被人照顧,也忘了被人呵護的感覺。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緊繃著,直到這兩日迫於無奈不得不放手,她才重新抬回那彼還忘的輕鬆,依賴著他、相信著他,安心的蜷縮在他懷中,任他打理一切。
她莫名的產生一個念頭,覺得這樣披人呵護著過一輩子也不錯,也難怪世上那麼多女子安於家中坐……
是否她過去的想法真的錯了呢?戰青不由得這麼質問自己。
爭那麼辛苦是為什麼呢?為了什麼……
戰青恍恍惚惚的想著,還沒理出個頭緒,長安城便到了。
長安風雲開東廂客房
「怎麼樣?你有辦法解這毒嗎?」蕭靖擔心的問著在床旁替戰青把脈的男子。
他們日夜兼程的趕來,誰知他想找的那位前輩卻不在,只見著了他的高徒宋青雲,但他卻是名瞎子。雖然說之前他曾在風雲閣住了將近一年,親眼見過宋青雲的醫術,但事不關己、關己則亂,事情一牽涉到戰青,他就覺得萬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