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現在還會心存質疑嗎?」站在可以看著台北夜景的陽明山上,鍾情膩在關毅笙的懷裡悠然地問著。
「其實你一直明白我從未懷疑過你,只是……」關毅笙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只是一直對我抱著一份歉意?」
「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心中時時被一股莫名的嫉妒刺激著!」
「嫉妒誰啊?」
「嫉妒那些因為我而不得不被你離棄的男人啊!」
「原來你這麼看好我,結果才出現一個莫名其妙的初戀情人,實在有負你的期許喔!」
「一個就已經夠令我膽戰心驚了。」一想到下午那場頗暴力的會面,他仍心有餘悸。
「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性格扭曲至此的女人,你還會痛嗎?」他疼惜地輕輕撫摸鐘情的臉頰。
「不會了。不過拜她所賜,我們才有機會享受時下年輕人的約會樂趣。」鍾情轉頭看著放置在一旁的速食餐飲。
「要吃這些東西,我隨時都可以買給你吃。」關毅笙有點生氣懷中這個女人不當一回事的心態。
「好啦!這絕對不是因為你保護不周,我才挨了那一巴掌,所以不准你再自責了,嗯?」
「我會盡量這麼安慰自己的。事實上從下午開始,我一直在質疑自己是否也存有暴力基因?」
「暴力?你?」鍾情十分訝異會聽到這些話出自他的口中。
「怎麼了?」
「因為在那時候我曾經想出手打那個女人。」關毅笙帶著一絲惶恐的表情,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鍾情揶揄地哈哈大笑。
「什麼奇怪?我不懂。」他被笑得一臉茫然。
「因為『想』過,你就開始擔心自己有暴力傾向,那請問我這個動手的人又該如何形容?」鍾情笑睨著他。
「你是被害人,所以……」他突然覺得所要回答的話不太恰當。
「所以我有正當理由打人,這樣一來不就顯示我也有暴力基因?」
「這……」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我相信任何一個男人在那時候都會有想揍人的衝動,不管對方是男是女。」說完,鍾情更偎近他的胸膛。
「夫妻反目成仇,到底是誰的錯?」
「兩人都有吧!」
「我想可能是因為王俊平沒有用心對待自己的妻子,才是最主要的因素。」關毅笙感慨地說。
「是呀!有哪個做妻子的可以忍受先生,老是沉迷在『如果』當中。」
「喔?」
「他一定時常在想如果當初這樣、當時那樣……總是用此刻的生命歷練去觀照當時的情境,心裡才會產生這麼多的不平與怨氣。最可恨的是他還執著於最終沒有牽手的那個人,似乎才是自己的終生伴侶……耶,你會不會也有這種想法?」鍾情突然想起關毅笙當年的暗戀對象。
「喂!不要混為一談!我不是一個對感情這麼膚淺的男人。」他握住鍾情的肩膀將她推開一段距離,然後專註地看著她。
「別緊張嘛!我又不會跟你一樣亂吃醋。」
「是嗎?」他疑惑地問。
「當然該吃的,我會很光明正大地吃。」
「希望如此!」老婆不吃醋,當老公的也會不是滋味的。
「其實我現在只想請你幫忙一件事。」
「只要不管別人的家務事,其他的我一定照單全收。」
「那正好,因為這應該算是咱們自己的家務事!」鍾情笑得有點恐怖。
「我們會有什麼煩人的家務事,除了隱瞞已經結婚這件事而已,放心吧!我會承擔所有人的責罵。」關毅笙拍拍她的臉蛋表示安撫。
「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耍性子地拍開他的手。
「好吧!那麼你到底要我幫什麼事?」
「我希望知道有關你當年借酒澆愁的三角戀情。」
「啊!這……」他的確很訝異鍾情竟然會問起自己已淡忘的年輕情事,所以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你怎麼會突然想知道?」
「消除我內心的疙瘩。」
簡單的幾個字說明了情人之間真的容不下一粒沙,即使再豁達的人都免不了情愛的糾葛。
「是我太疏忽了,竟然都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不怪你,是我太自以為是的瀟洒態度混淆了你的判斷力。」
「瀟洒?我可是很欣賞你這點異於一般女性的特質喔!」關毅笙微揚起嘴角。
「謝謝你的包容,其實我原本真的是不在乎,可是發生這件事後,我才醒悟到原來我也只是一個等愛的平凡女人罷了。」
「真的?那太好了,這樣一來我這個平凡男人才配得上你!」
「是喔!那麻煩你趕快細數從前,讓我洗耳恭聽吧!」鍾情笑道。
「這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往事。」
「會嗎?憑你這麼優的男人在女人面前,不是都無往不利嗎?」
「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不客氣,請繼續吧!」
「唉!你真的要聽?」關毅笙無奈地說。
「嗯!」她更舒適地窩在他的懷裡,準備平心靜氣的來看待他已逝的戀情。
「好吧!希望不會辜負你的期待。她是我直屬學長的女朋友,也算是我的學姐,自始至終就只是我暗戀人家罷了。」說完,他無奈地笑睨著鍾情仍一臉期待下文的有趣情。
「啊!就這樣?暗戀?」等了片刻仍等不到下文,她疑惑地抬頭詢問,剛好對上他隱忍笑意的眼神。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不會吧?令你酒後失態的緣由就只是暗戀兩字,沒有橫刀奪愛的劇情?沒有愛恨交錯的情節?」她一副惋惜不已的口氣。
「已經夠紛亂的世界毋需再添增我個人小小的情事吧!」關毅笙低頭掠奪她粉嫩的唇瓣,然後恣意地品嘗她的甜美。
「嗯……」在他熱情的挑逗下,她已經虛軟迷醉地閉上眼眸,靜靜地享受被寵愛的幸福。
因為夜的魅惑、因為難耐的情慾,隨著越來越煽情的動作,兩人幾乎巳瀕臨著火的境界了。
「怎麼辦?我已經慾火難耐了。」關毅笙一臉痛苦地勉強發出沙啞的聲音。
「那我們……只好趕緊回家了。」鍾情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虛弱,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慾望。
「我們可不可以……」他的眼睛瞄向身後的車子。
「不行!我不喜歡當車床族,既不舒服又不安全。」即始明白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鍾情還是十分理智地拒絕。
「你就可憐可憐我嘛!」為了能夠紓解已緊繃到極點的慾火,他只好英雄氣短地哀求著。
「你就再忍一忍啦!我們馬上回去。」說完,鍾情立即起身往車子走去,然後拉開右邊的車門,推著滿臉痛苦的關毅笙坐上去。
「哈哈哈!你現在的表情實在非常的可愛。」他突然大笑了起來。
「你怎麼這樣啊?」她氣惱地捶了他的胸膛一記,接著往駕駛座走去。
「你好狠喔!唉,還是我來開車吧!這樣至少可以轉移我的注意力。」他順手拉住她,然後起身反將她壓坐到自己原先坐的位子上,輕輕往她額頭印上一吻后才轉身走回駕駛座。
「這不叫狠,而是明哲保身。最近時常看到車震兩字,就令人聯想到出軌,感覺真的很不舒服。」鍾情的語氣有點悶。
「好啦!我跟你鬧著玩的,其實還是在自家舒適的床上,我才能大展身手讓你得到最盡興的享受,不是嗎?」他側身給了鍾情一個擁抱。
「嗯!我知道了,回去再好好補償你吧!」往他臉頰輕輕地印上一吻后,鍾情深情款款地看著他。
「從此以後,愛我就不要說抱歉,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
關毅笙心領神會地笑了下,然後飛車而去,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紓解此刻痛苦忍受的慾火。
他們終於在歷經千辛萬苦的十五分鐘之後回到可愛的家,隨意將車停好后兩人手牽手快步跑向門口,卻發現自家客廳燈火通明,甚至還能聽到從裡面傳出的陣陣喧嘩聲。
兩人頓時愣在門口,關毅笙甚至還質疑是否太匆忙以至於看錯門牌號碼,所以又認真地再看了一遍門牌。
「喂!你看錯還情有可原,總不至於連我都會認錯住了快十年的家吧?」她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幼稚的舉動。
「沒辦法,我現在腦袋空空,除了秀色可餐的你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他睜著一雙閃著慾望之火的眼,定定地看著她。
「唉!可憐的你,這次真的要學會急速冷凍的方法來滅火了。」鍾情瞟向熱鬧非凡的屋子。
「我不管,我已經忍不住了,走!我們到之前我住的飯店……」他不顧一切地拉著她往車子跑去,結果被一聲似曾相識的叫聲嚇住。
「好久不見了,毅笙學弟。」
鍾情醒了,卻不想睜開眼睛,慵懶地感受著此刻靜謐的氛圍。
她雖然醒了,卻不想爬起來,反而將臉趴在溫暖的胸膛上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窩著。
「醒了啊?」關毅笙的手指穿過她的長發輕輕地把玩著。
「對呀!全身酸痛呢!感覺骨頭都快散了。」鍾情嬌嗔地抱怨著。
「我幫你按摩按摩,這樣好嗎?」他的大掌先捏了捏被單下的誘人嫩臀,然後手慢慢地在她光裸的身子上滑動。
「啊!不行。」她抓住他有意挑逗的手,「算了,我去泡個澡就好。」
「膽小鬼。」
「好!你行,不要後悔了……」說著說著,鍾情兩手開始緊緊地勾住他的脖子,然後……
「啊!等等。就聽你的,我們趕緊去沖個澡吧!抱緊了。」關毅笙立即起身抱起她,直接往浴室走去。
「哼!誰才是膽小鬼?哈哈哈!」
「是時間不對。放心,我會連本帶利討回採的。」他眯起眼發誓。
「是啊!想想你昨晚對遠從美國來的訪客有多失札?一句『抱歉,有事明天再說』,就大大方方當著眾人的面前關上房門,真酷喔!尤其湯姆那一臉無法以言語形容的表情,我是今生難忘啊!」她控制不住的悶笑聲緩緩地從他的胸前傳出。
「沒辦法,慾望當頭,凡事只能放一邊。更何況當時我真的被嚇到,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誰想得到一刻鐘前才提到的人,回到家竟然出現在眼前。」
沒錯,昨晚那一聲令他呆愣到忘了立即離去招呼問候語的主人,正是他當年暗戀的人。
「她以前就是這麼有福氣的樣子?」鍾情難以置信當年的關毅笙會迷戀上,如今少說也有七十五公斤左右的女人。
「我記得以前看過她站在學長的身邊,好像小鳥依人的畫面呀?」他極力搜尋腦海中模糊的影像。
「你們多久沒聯絡了?」看到浴缸的水已到適當的水位,已經沖洗過身體的鐘情立即躺進浴缸里舒暢地泡掉一身的疲憊。
「從參加他們婚禮至今,不過偶爾跟學長會有一些商業上的接觸,只是都透過電話聯絡罷了。」他說完也跟著泡進浴缸里。
「事實上那一晚發生的事情,已經讓我沒有任何心思,再想到其他有關男女之間的情事了。」
「你一直都很愧疚?」
「是啊!」關毅笙坦言道。
「那現在呢?」
「愛你就不要說抱歉。放心,目前我眼裡的你就只是那個單純的鐘情。」他傾身給了她一記輕吻。
「我相信,尤其經過老天爺這些巧合的安排,我更相信你就是那個伴我度過今生的絕配伴侶。」
「是啊!好想用我的身體回報你的深情喔!可惜外面那一票各懷鬼胎的傢伙應該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是哦!我好像已經聽到於音氣急敗壞的怒吼聲了……」
「好了,現在大家都已經吃飽喝足了,你們兩位可以行行好替我們解答困惑了嗎?」好不容易挨到兩位主角有空坐在大家面前啜飲咖啡,已經等了一個早上的於音再也受不了地先行開火。
「你有什麼疑問?」鍾情懶懶地問。
「為什麼你沒有告訴我們,你們兩個已經結婚了?」於音口氣不佳地質問跟前仍悠哉的兩人,想到一早被一通憤怒的電話惹得心情大壞,忍不住恨恨地看著隱瞞事實的他們,突然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嗯!不對,我應該先質問你為什麼沒有事先告訴我,你跟王俊平約定見面的時間、地點?」
「請問你希望我先回答哪一個問題?」
「不管啦!反正你全要回答就是了。」
「小心喔!霸道的個性可是會遺傳的。」鍾情諷刺地說。
「這跟霸道扯不上關係,而且我相信在場的每個人,一定都迫不及待地等著你們如何自圓其說,對不對?」於音胸有成竹地看向其他人。
可是只有關氏夫婦對於音的提議給予熱切的點頭贊同,甚至於打算當場商討婚禮的細節,但在關毅笙暗示的手勢阻擋下先按捺下來。
幸好湯姆已帶著趕飛機到香港洽公的學長夫婦先行離去,否則再加上早已滿腹牢騷的湯姆存心的攪和,場面一定更精彩!
「耶?怎麼身為人家的媽跟兒子的,竟然都沒有一點表示?」於音疑惑地看著鍾母跟關懷儀一臉的無所謂,接著不敢置信地大吼:「太不應該了,你們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不小心自己發現的。」關懷儀淡淡地表示清白。
「我只是早就預料到了,畢竟養了二十年的女兒,多少也能了解她是什麼德行!」鍾雲采瞪了一臉羞赧的鐘情,這說明她早就對兩人沾沾自喜、無人知曉的偷情舉動一目了然;尤其自己女兒敢這麼明目張胆的同居,她想兩人一定經過結婚這道手續了。
「她啊!其實還只能算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罷了。」最後鍾雲採下了這麼一句損足鍾情的結論。
「臭小子,那你呢?」人家當媽的解說得十分詳細,於音只好再找年紀最小的開刀。
「身為共同生活了十年的兒子,還不了解自己媽咪的行事作風嗎?」關懷儀賞了一記你自討沒趣的眼神給於音。
「你那是什麼狂樣!算數都算錯了,什麼十年?再怎麼算虛歲最多也只有九歲!」
「哈!難道你不知道從在媽咪的肚子里,小孩子就已經開始了解自己的媽媽是個什麼個性的人?唉!可憐喔!我真擔心那尚未出世的好弟弟,將來要歷經千辛萬苦,才能擁有跟我一樣的聰敏天資。」關懷儀不勝歉吁地搖頭看著氣鼓鼓的於音。
「你……」
「好了,不準再逗你媽媽,萬一氣過頭傷了胎氣怎麼辦?」鍾情一臉憂心地訓戒他,在心裡感嘆於音怎麼每次都這麼輕易被激怒。
「你不要假惺惺了!算我上輩子沒燒好香,這輩子才會遇見你們這對可怕的母子!」知道最終仍是鬥不過那對母子,於音悻悻然地坐回沙發上。
「對不起啦!於音,其實我們真的都非常感謝你這幾年來給予他們母子的幫助。」關母握住於音的手,真誠地說著。
「哎呀!蘭姨,你千萬不要將我剛剛的玩笑話當真了,我……我只是……」
「我知道你大人有大量,我只是真心想表達謝意罷了,順便也想請你幫忙籌劃他們的婚禮。」
「真的?太棒了!」
「媽!我們已經結婚了,你就不要再勞師動眾了吧?」關毅笙開始頭痛了。
「兒子,你說那什麼話?你不覺得太草率了,這對鍾情很不公平喔!」關母生氣地指責自己的兒子。
「是啊!你這樣對親家母也太失禮了。」關父想利用鍾雲采丈母娘的身份,逼兒子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嗯!一切就看鐘情的決定好了。」因為鍾雲采本身就十分討厭參加任何典禮、聚會,既然不好意思當面拒絕,就只好將此重責大任交給當事人去解決了。
「爸、媽,實在很抱歉,因為我的任性而隱瞞我們結婚的事實……」鍾情對關氏夫婦道歉。
「我、我們沒有怪罪的意思啦!其實我們期盼你能跟毅笙結婚盼了好久了呢!」關母被鍾情慎重的語氣嚇了一跳,她擔心萬一為了婚禮一事而讓已入關家門的媳婦飛了,那可怎麼辦?
「我們只是想讓你也能享有盛大婚禮的喜悅,如果你真的不想要那就算了。」
「抱歉,讓你們的希望落空。我認為我們都擁有給予對方幸福的能力就夠了,不需要豪華的婚禮來做保證!」鍾情靜靜地看了眼在場的每個人之後,說出自己真正的心意。
就在眾人折服於鍾情的瀟洒言談中時,於音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太好了!事情總算有個圓滿的結局。可是為什麼到今天我還是一直想不透,當初你是怎麼走進我們倆所住的飯店房間?」
「唉!好不容易才解決一個煩惱,你竟然又挑起另一個惱人的問題……」鍾情無奈地看向關毅笙,到底要實話實說還是繼續瞞下去?
煩喔……
她,鍾情的生活目標--努力懷第二個孩子。
他,關毅笙的生活重心--全力配合老婆所需。
六年之後--
他,關懷儀,十五歲。
除了忙課業之外,所有的時間幾乎耗在照顧爹地、媽咪,辛苦了六年才再度懷孕生下來的妹妹關愛身上。
「小子,你好偏心,有了妹妹就忘了弟弟。」因為看顧剛接手不久,而且已經大到必須跟在後頭追逐的六歲兒子而精疲力盡的於音,氣喘吁吁地瞪著正抱著關愛喝牛奶的關懷儀。
「嗯!要我幫忙照顧那小子也可以,只要他跟著我姓關就萬事OK!」
「免談。」於音一口拒絕。
「這個於音已經當媽了,功力仍未有增長!」
「沒辦法,誰教我們的基因組合這麼優啊……」
坐在陽台上休憩的鐘情跟關毅笙,悠閑地看著每天都會上演的鬧劇。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