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楊綠垠坐在這間小小且簡陋的屋子裡,實在是焦慮不安,因為她一直不見那個救他的男人回來,最後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地起身在這小屋子裡走來走去。
阿鴻看她的身影在自己的面前晃來晃去的,實在看得很煩,「喂!你別這樣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好不好?」他不耐煩地說。
楊綠垠停住腳步,轉身低頭看著他問:「你是不是他的朋友?」
「廢話!」阿鴻白了她一眼,覺得她真是問了一個白痴問題。
「可是我看你一點也不擔心。」楊綠垠覺得哪有這種朋友的,一點忙都不去幫,要是那男人出了事怎麼辦?畢竟他是為了救她的呀!
「我怎麼不擔心?」阿鴻反駁她的話,「可是阿塵一向不喜歡有人管他的事,我也沒有辦法啊!」
「包括他身陷危險中?」
「對呀!阿塵就是這種個性,他不喜歡別人幫他,他不欠人情的。」阿鴻老實地說,他的臉上同樣也出現了對白予塵的擔心,以正常來說,算時間他應該早回來了,為何這次……「你不怕他出意外嗎?」楊綠垠看出他的焦慮。
「我當然怕了,我……」阿鴻話還沒說完,大門外傳來了聲音,阿鴻跳起身,立即跑去開門,門才一開,就見一個沉重的身子摔到他的身上,「阿塵?!」阿鴻驚叫。
「怎麼了?」楊綠垠也跟了出來,當她看到倒在阿鴻身上的人時,她也尖叫一聲,整個人立即一呆,那人的身上全都是血。
「別呆在那呀!快幫我扶他進來!」阿鴻的叫喊喚回她的神智。
「喔。」楊綠垠上前幫他扶著那全身血淋淋的男人的身子,走回客廳內躺下。
而當楊綠垠和阿鴻將白予塵扶至地上躺下后,她看到白予塵的臉,她又是一個尖叫,她認出他了。
「是你?!」原來他就是前五天她救回家的那個受傷男人。「你鬼叫鬼叫什麼?」
阿鴻被她的叫聲給嚇了一跳。
楊綠垠手指著阿塵,對眼前問她話的男人說著,「他前幾天也是受了重傷,被我碰到。」
「阿塵前幾天受了重傷?」阿鴻一愣,「難怪他一出獄沒有立刻來找我。」
「出獄?」楊綠垠看著阿塵問,「他坐過牢?」
「坐牢很稀奇嗎?我也坐過啊!」阿鴻又丟給她一記白眼,一副覺得她太大驚小怪的樣子。
「你?」楊綠垠將視線轉到他的身上,天!她碰到什麼樣的人啦?黑社會?
「我什麼我?」阿鴻迅速起身走至電視機前,從上面拿出一個小鐵盒,走回白予塵的身邊,他打開鐵盒,裡面是什麼葯、什麼繃帶紗布都有,他抬起頭,看看傻傻站在一邊的她,以命令的口氣說:「別給我杵在那,快點來幫忙!」
「我為什麼要幫你?你們都是壞蛋!」楊綠垠拒絕,她才不幫這些危害社會的黑社會。
「你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壞蛋?阿塵要不是為了救你他會受傷嗎?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阿鴻生氣地對著她罵。
楊綠垠被阿鴻罵得一愣一愣的,他說的沒有錯,面前這個叫阿塵的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呀!
「你不幫就算了!快給我滾出去!算是阿塵救錯人了!」阿鴻對她下著逐客令。
楊綠垠才不是個不知報恩的人,她雖然討厭黑社會的人,但是她還是蹲下身幫他的忙。
也許是經驗老到,在阿鴻的靈活動作下,他很快地將白予塵的傷口止血、包紮完畢,楊綠垠反而沒幫上什麼忙,只是幫他拿葯、拿紗布和繃帶而已。
「好了。」阿鴻喘了口氣,「這小子,掛了這麼大的彩,真是難得一見。」說完他搖搖頭。
「他常受傷嗎?」楊綠垠好奇地詢問著他。
「在這條道上的,受傷是難免的。」阿鴻並未正面給她答覆。
「為什麼要走上這條路?」楊綠垠仍是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心繼續問著。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阿鴻看了她一眼,不太高興地問。
「只是好奇啊!你凶什麼?不說就算了。」楊綠垠聳聳肩說。
「哪個人不好奇我們?」阿鴻反問,隨即嘆口氣,像是陷入了沉思當中。
楊綠垠沒有打斷他的思緒,只是靜靜地收拾著殘局。
「好了。」當她將鐵盒放回電視機上,轉身走回他的面前,還是打斷了他的思緒,「我要回家了。」
阿鴻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楊綠垠撇撇嘴又說:「有機會再見面吧!」其實她的心裡才不想再和他們見面咧!尤其是那個叫阿塵的,每次見到他,總是沒有好事。
「肚子餓不餓?」阿鴻突然問著她。
「我……」楊綠垠微微一愣。
「巷子口有一家牛肉麵店,東西很好吃。」阿鴻建議著,「一起去吃吧!」
楊綠垠是很想吃,因為自從她上星期錢包掉了,她真真正正剩下的錢只不過一千多元,根本沒法讓她吃什麼東西,只能三餐吃泡麵。
「不敢跟我一起去吃?」阿鴻看得出她的遲疑,猜測的問著。
楊綠垠搖搖頭,解釋著說;「不是的,我是……因為沒有錢了,所以……」
阿鴻笑笑,原來如此,「我請你吃吧!」他大方地說。
「可是……」
「你上次救了阿塵,我應該替他好好謝謝你的。」
楊綠垠本想推辭的,但當她看到他的誠意和笑臉,她還是點頭答應了,因為她真的好想好好地吃一頓啊!
☆☆☆
在飽餐一頓后,楊綠垠滿足地笑著,「終於好好地吃一頓了!」她開心地說,隨即還很淑女地打了個飽嗝,以表示她是真的吃飽了。
阿鴻看著她一臉的笑意,臉上也自然地露出笑容,「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實在很想認識眼前這個自然純真的女孩。
楊綠垠拿了張面紙擦了擦嘴,回答著,「楊綠垠,木易楊,綠草的綠,無垠天崖的垠。」
「唉!你的名字太有學問了,我沒念多少書,你就算說得再清楚,我還是不知道你的綠垠是怎麼寫的。」阿鴻揮揮手說。
楊綠垠笑笑,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紙筆,寫下自己的名字給他,「哪!現在清楚了吧?」她微笑的詢問著。
阿鴻看著紙上娟秀的字跡,點點頭說:「明白了,你父母真是有學問,取這麼好聽的名字。」
「是嗎?還好吧!我還覺得他們給我取的名字是奇怪得要命。」楊綠垠撇撇嘴、聳聳肩,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至少比我的好聽吧!我叫張志鴻,有夠『俗』了吧!」阿鴻還特地將「俗」
字加強語氣。
「平凡一點的名字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呀!反正他只是一個符號而已,沒什麼的。」
楊綠垠安慰著阿鴻。
「也許吧!」
「對了!那那個阿塵呢?」楊綠垠問著阿塵的名字,對於他,她還真有一點好奇起來。
「他姓白,叫白予塵,給予的予,塵土的塵。」
「白予塵?」楊綠垠停頓了幾秒后,又說:「他的名字也很好聽呀!比我的好。」
「算了吧!」阿鴻搖搖頭,嘆口氣說,「他痛恨這個名字。」「為什麼?」楊綠垠很好奇。
「沒為什麼,反正你自己去問他吧!他是不喜歡別人說他的事的。」阿鴻把所有的責任全推給了白予塵本人,要他自己去斟酌。
楊綠垠想著白予塵對人的態度,又問著阿鴻,「他好像很冷喔!」
「什麼冷?」阿鴻當然明白楊綠垠在說什麼,「就說酷嘛!」
「隨便啦!」
阿鴻說到老友,又是一個嘆氣,「總之啊!他身上的故事可以去寫一本轟動的小說了。」
「那麼曲折啊?」楊綠垠有些驚訝。
「你去問他就知道了,不過他不喜歡談有關他自己的事。」阿鴻老實地說。
楊綠垠是個好奇寶寶,對她來說,雖然阿鴻是這麼說,但她還是很想找機會去問問白予塵,就在她想的時候,卻也忘了自己剛才才希望以後別再和他們有任何瓜葛的事了。
☆☆☆
白予塵坐起身子。
「醒啦?老兄?」阿鴻朝他走了過去。
白予塵沒有馬上吭聲,只是看看四周,「我睡多久了?」
「沒多久,一天而已。」阿鴻說得輕鬆自在。
一陣陣的傷口刺痛讓白予塵不禁皺起眉頭。
「很痛啊?」阿鴻關心地問。
白予塵沒有回答他,他一向是個愛面子的人,就連在這好兄弟的面前,他也從來不說一個痛、一個怕字的。
阿鴻當然也知道他的個性,所以他也只是笑笑說:「肚子餓了沒?我去幫你煮碗面吃。」
「嗯。」白予塵輕應了一聲。
阿鴻走至廚房前,很熟練地在短短的時間內煮了一碗面,來到白予塵的面前。
白予塵吃著燙呼呼的面,似乎想到什麼,抬頭看著阿鴻問:「那個女的呢?」
「女的?」阿鴻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他所指為何,「你是說綠垠呀?她回家啦!
難道還陪著我們兩個大男人啊?」
「她沒事了?」白予塵詢問著那女孩的情況,以他的個性來說,他是從來不會去關心別人的,但是這次,他卻不由自主地想去關心一個人。
「當然沒事了,有事的是你,我的老兄。」阿鴻說到這,忍不住地開始他的責罵了,「你這小子,一出獄就被人給砍,竟然也不讓我知道一下,要不是綠垠告訴我,我到現在還被你蒙在鼓裡,我就說嘛!你這次也真反常,一出來沒有馬上找我,到昨天,都已一個禮拜了才來找我。「白予塵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怎麼會知道我受傷的事?」
「說起來也是巧啊!你忘了你那時受傷,有一個女的救了你嗎?」
「你是說她就是那個女的?」白予塵立即接著說。
「是啊!」阿鴻點點頭。
白予塵微微一愣,真想不到會這麼巧,但是他也沒有表示什麼,只是低頭吃著他的面。
「綠垠是個很好玩的女孩,至少她不像我們以前所認識的那些娘兒們。」想到楊綠垠,阿鴻的臉上就不自主地露出笑意。「對他有興趣?」白予塵突然冒出話來。
「我才沒那麼不自量力。」阿鴻立即否認,「我看你和她才是挺配的。」
「少亂說話。」白予塵的口氣顯露他的不高興。
「阿塵,」阿鴻有些無奈地看著好友一張不悅的面孔,「你也老大不小了,都要三十歲的人了,是該要有個女人了。」
「你知道我這生最討厭的就是女人。」說到這個話題,白予塵就想到他那個拋夫棄子的母親,心裡忍不住一股怒火上升。
「你別這麼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不好?不是天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樣的。」阿鴻實在不知到該如何才能轉動好友的這個死腦筋。
「少跟我說這些大道理。」白予塵口氣明白表現出他的不願再繼續這令他痛恨的話題。
「我才沒跟你說大道理咧!我只是關心你而已。」阿鴻為自己辯解著。
「不用,你關心你自己就好了,你比我大一歲,還不是沒女人。」白予塵反擊阿鴻的話。
「我這副德行有誰會喜歡?」阿鴻不免嘲笑自己,他一直自認自己的長相若是沒嚇跑人就要很偷笑了,哪像白予塵,他的Face可不比電影明星差,既酷又帥,就是現下女人最喜歡的樣,所以,很早前他就認了命,自己這輩子是跟女人沒緣的。
「少來!」白予塵白了他一眼,快速地將面吃完。
「本來就是。」阿鴻接過白予塵吃完的空碗,起身拿至廚房。
白予塵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拿起面前茶几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看。
「你這次出來有沒有什麼打算?」阿鴻從廚房走出來,坐在白予塵的身邊,詢問他以後的路。
「再說。」白予塵簡單地回答。
「你那個老爸前幾天又打電話過來了。」阿鴻說著,一副他知道白予塵待會會接什麼話的表情。
「不關我的事。」白予塵冷冷地說。
阿鴻聳聳肩,笑著說:「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白予塵沒接話,只是伸手按著遙控器上的按鈕,任螢幕不斷轉換。
「可是他最近打了好多次,要我一定要轉告給你,要你這次出來去找他下,他有話跟你說。」阿鴻繼續把話說完。
「不關我的事。」白予塵還是重複著這句話。
阿鴻重重地嘆回氣,他知道一定是這種答案的,他明白白予塵對他父親的恨意,不是說化解就可以化解的,如果這麼輕易,他今天就不會在這裡了,他應該是個總裁,一個擁有許多家公司的老闆了。
「你呀!真是搞不懂你,如果我有一個這麼有錢的老爸,我一定巴著他不放,就算我恨他,但是我也會接受他的財產,然後把它玩到倒閉,氣死他。」阿鴻說出自己的意見。
「我不是這種人。」白予塵盯著電視熒幕,回駁阿鴻的話。
「是啊!你這個怪人。」阿鴻翻翻白眼,不再說話了。
☆☆☆
楊綠垠走在街上,累得像條狗似的,因為她在找著工作。
自從那天在PUB出事,惹到了Paggie,她第二天便不敢回去了,因為她害怕自己會被Paggie欺負到死,她不是不知道Paggie的身份,那種人,還是避而遠之才是上上之策,不然到時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唉!」她嘆口無奈的長氣,找一份工作——好難呀!
她明白得很自己有幾兩重,能做什麼工作自己也清楚得很,所以她不會去找那些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的工作,她只是想找著一份真正能一展自己能力的工作,只是找了幾天了——唉!
「真不知道是倒了幾輩子的霉了!最近才會這麼衰!氣死人了!」楊綠垠邊走邊喃喃罵著,隨即還抬起頭,意猶未盡地繼續罵著,「都是你這個死老天爺!一天到晚跟我作對!讓我最近這麼衰做什麼?你變態呀?你看到我衰你很高興是不是啊?
你把你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身上對嗎?你真是沒天良!沒天良!」最後一句,她幾乎是用吼的,她才不管會不會引起旁人的側目,反正她大小姐開心就好!
而站在她前面的何影豪遠遠地就聽到她的咒罵了,他本想打開車門鑽進車內,可是聽到她的大聲叫罵,他有些好奇地停住上車行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罵著,向他的方向走來。
「臭老天!死老天!王八蛋老天!」楊綠垠粗魯地罵了一大串,然後她伸腳用力地往身邊的車子一踹,而就在她踹下的同時,她才看到面前站了一個男人對著她微笑,「神經病呀?看著我笑做什麼?」她根本無懼地瞪著面前的男人大罵。
何影豪微微一愣,他有些訝異面前這女孩的反應,「我可不認為我有神經病。」
他在恢復神智之後,平靜地說。
「我認為有,你反對嗎?」楊綠垠對他反擊著。
「我不反對你罵人神經病,可是你罵的人是我,踹的車也是我的車。」何影豪微笑地對她說著。
「是嗎?」楊綠垠一怔,她不是個很「鴨霸」的人,可是現在的她是在氣頭上,她根本也不管么多了,先大罵一下消消氣再說,「那你現在想怎麼樣?」
何影豪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面前的她是個個頭小小的女孩,年紀頂多不過二十齣頭,齊肩柔順的短髮,一張鵝蛋臉上有著一雙黑亮靈活的大眼、小巧微挺的鼻子以及一張紅潤薄小的唇,現在的她是正值生氣的時候,一張俏臉氣得紅嘟嘟的,實在是個可愛討人疼的女孩。
「我不想怎麼樣,只是……」何影豪故意把話說到一半,賣著關子。
「只是什麼?」楊綠垠追問著。
何影豪只是笑,沒有回答。
楊綠垠看他的笑臉,她臉上的怒容更深了,「你笑什麼?」她生氣地瞪著他。
「沒什麼。」何影豪只是搖搖頭,跟這個女孩相處實在很好玩,很輕鬆自在。
「無聊!」楊綠垠決定不理他,越過他的身子要走。
「等一下。」何影豪叫住她。
楊綠垠轉過頭,對他做了個鬼臉,但腳步仍不停地往前走。
何影豪眼看著她要跨下了人行道,才出聲要她小心,但卻來不及,她整個人摔跌下去,慘叫一聲。
何影豪立即奔上前,扶起她問著,「你怎樣?還好吧?」
「痛死了!你認為好不好?」楊綠垠痛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對不起……」何影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對不起就可以啊?我也推你一把,讓你摔一跤好不好?」楊綠垠氣嘟嘟地說。
「我……」何影豪啞口。
楊綠垠站直身子,推開何影豪,生氣地說:「走開啦!今天算我衰,老碰到壁!」
說完就要走,但是才走出一步,她就步履不穩地又要摔跌。
「小心!」何影豪眼尖地一把扶住她,有些緊張地問:「是不是很痛啊?」
「廢話!根本是扭傷腳了啦!」楊綠垠哇哇叫著。眼淚已經禁不住痛地嘩啦嘩啦流下來了。
何影豪一愣,扭傷腳了?
「都是你害的!你這個無聊鬼!」楊綠垠氣翻了。
「我不知道……」何影豪看著她一副哭得淅瀝嘩啦的模樣,整個人不覺地為她心疼著,「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
「當然是你要送我去醫院啦!」楊綠垠一副吃定他的樣子,「是你害我的耶!」
何影豪不多說半句,一把橫抱起她。
「你做什麼啊?」楊綠垠嚇了一大跳,一時之間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竟抱著她?!
「送你去醫院。」何影豪話一說完,便抱著她走向自己的車子,將她嬌小的身軀輕輕地放在前車座位內。
「你……」楊綠垠轉過頭傻傻地看著他。
而何影豪沒有說話,只是發動著車於,排檔一動,車子便快速地衝出去。
楊綠垠傻傻地一路看著他,讓他載著自己往附近的醫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