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呼──好險。」
閃過下垂眼士兵的套索攻擊,牧杏快速爬上樹榦,決定冒險越過城牆逃進城府。
「放狗咬她!」追殺到樹下的三名士兵命令狼犬撲咬。
「嘿嘿!狗兒腿短咬不到......你們這些替朝廷敗類做事的狗離碎,沒用沒用真沒用!」接著牧杏一個跨跳,順利從牆上跳進府裹一處草叢。
「媽的!那個臭丫頭躲進了承優王爺的府里,我們不能進去,這下該怎麼辦?」胖士兵緊張地擦著額頭冷汗。
貼著城牆,牧杏聽見承優的名字時,不自主地起滿雞皮疙瘩。
天啊!她闖進的是被世人畏懼、封為「魔魅之子」的承優王爺府......
「這下糟糕了,要是沒有抓回這個婢女,怎麼向立德將軍交代?哎呀!」下垂眼士兵一時心慌,套繩打到下巴。
「放心!承優王爺是出了名的殘暴,曾經頒過『發現入侵者格殺勿論』的規令,聖凌府戒備森嚴,那個臭丫頭誤闖進去必死無疑,明天早上我們再請求入府收屍就可以了。」落腮鬍捕頭倒是一派輕鬆。
「說的也是,有承優王爺當擋箭牌,推說是他殘殺那個臭丫頭的,我們也就能向立德將軍交差了,哈哈哈......」胖士兵抖著肚子奸笑。
「走吧!到『奇焰樹林』外的小鎮找間館子打個牙祭,好好休息睡覺吧!」溜腮胡捕頭帶頭騎出樹林。
牧杏的心跳並沒有隨著士兵隊漸漸消逝的馬蹄聲減緩,反倒逐一鼓動起──
「我得小心一點,千萬不能被那個傳聞嗜血成狂、殺人不眨眼的「魔魅之子」抓到,不然也是死路一條......」牧杏俯過頭沉思一會。「現在離開可能會在路上遇到兵隊,還是躲在府內,明天再乘機偷跑出去此較保險。
突地,牧杏嗅到由府內飄來的酒香和食物香味。
「哇!好香喔......有東西可以吃啰!」牧杏興奮地躡手躡腳,遮遮掩掩地越過大廳守衛,找到可以進入廚傍的一道小門。
一進廚房,看見桌上堆著滿滿精緻可口的食物,牧杏不禁流下口水。「哇!想不到官人們吃的東西都這麼精美......」
說完,地想到被官宦欺壓、生活貧困的村友,就覺得憤恨。
「這些喪心病狂的官員就只會惡霸村民的心血,極盡豪華奢侈,真是教人痛恨!」聽到大廳傳來的喧嘩琴聲及虛偽談笑,牧杏氣得忍不住重垂捶打桌子。
「啊有小偷呀......」一名走入廚房的婢女撞見牧杏,驚聲大叫。
糟糕!她被發現了!牧杏趕忙將一顆仙桃包子塞進胸口,鑽過小門直往花圍逃竄,慌亂之下,在中途還差點撥上大批的衛兵部隊。
「各部隊注意,有一名女賊闖入府內,四方城門現已下令全面封鎖,各個部隊務必仔細搜尋,抓到竊賊格殺勿論。」
「是!」
看著迅速列隊散去的侍衛,躲在樹叢的牧杏噴出一聲爆笑。
「嘿嘿!這些衛兵真是阿獃!有道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些笨蛋衛兵一定以為我會急著逃出去,沒想到我根本還悠哉悠哉地窩在裡面。」
閃過衛兵巡視,牧杏得意地哼起歌曲,大搖大擺穿過樹林。
「哈!這裡有一座巨大的假山洞穴耶!就躲在這裡休憩一夜好了。
說著,她爬上假山山坡,鑽進山底洞穴,坐上草皮。
「哇!真是太棒了!感謝老大爺引導我找到一個可以躲藏、避風、保暖的地方。」
拍拍草皮,牧杏在一株棕櫚樹下隨地而坐,拿出塞在衣服里的仙桃包子,合掌虔誠地向天祈禱。
「老天爺,原諒我受不住飢餓偷了一個仙桃包子,請寬恕我的罪行,並感謝您賜給我如此美味的食物,希望您也保佑玉霖鎮的村民,讓大家都能享用如此豐盛的晚餐。」祈禱完畢,牧杏拿起仙桃包子就是一陣猛啃。
她就是那個竊賊吧!
站在假山另一邊許久的承優早就聽見外頭衛兵的騷動,知道有人闖入府里,但沒想到會是這個看來如此瘦削的女孩。
由女孩殘破髒亂的外表,不必猜想他知她是個貧民;然而,教他吃驚的是,平淡乏味的包子在她眼裡卻是「豐盛」的餐點?!他從來不會去觸碰的低劣食物,她卻可以吃的如此滿足?如此津津有味?
更教他驚訝的是,看來嬌弱的她居然可以翻過巨高的城牆,還躲過衛兵的重重防守,更大膽潛進廚房偷竊食物。
「哎呀!差一點把包子都啃光了!」倏地,牧杏把包子高高舉到半空。「不行!不能吃光,得留一些明天再吃,不然明天又要餓肚子了。
她在做什麼?看著她強吞口水的滑稽模樣,承優習慣緊繃的嘴角意外地拉起一抹會心的弧度。
「可是,真的好想再吃喔......」牧杏舔舔嘴邊的包子屑。
「好了,就這樣,不可以再貪吃了......」
說歸說,牧杏的另一手卻悄悄扣住舉高的手腕將包子拉到嘴邊,在快要咬下的那,右手像是有著自我意識似地掄起拳頭捶了下自己腦袋。「哎
呀!不行吃光啦!」
什麼?!承優不可思議她挑高一眉。
他從沒看過有人會對一粒包子如此珍惜,如此掙扎......居然為了阻止自己貪嘴,還誇張地用力朝自己頭頂敲打下去!
莫名的,承優彷佛感受到她敲打自己的疼痛,頭部起了一陣酸麻。
「啊!」牧杏靈光一現,彈下手指。「睡覺好了,睡著肚子就不會覺得餓了,也就不會想偷吃,好!就睡覺吧!」
牧杏躺上草皮準備呼呼大睡時,警覺神經突地抽了一下,不過,不到半秒她又鬆懈下來。
「怕什麼呀!那些衛兵不會想到我會躲在這裡,他們一定跟那些每天醉生夢死的王公大臣一樣笨!」
跟每天醉生夢死的王公大臣一樣笨!
這話讓承優耳膜十分刺痛,燃著暴怒,他走到女孩前方,抽起鞭子甩打她旁邊的草皮,刮飛一堆草土,留下一道駭人的痕迹。
「妳真是大膽,誰准許妳在這裡撒野的!」
「啊──誰?!」牧杏嚇得整個人彈跳起來,在調回模糊的視線焦距后,終於看清背著月光的男子,在他陰邪的臉孔上找到一雙灼灼利眼,看見他合黑瞳眸瞬閑轉換成銀灰的詭異變化。
承優低頭斜睨著她,在心裡自嘲地輕笑一聲。
呵!以他的脾氣,早將擅闖入內的她鞭死,怎麼反常地看到她瞠目結舌的呆樣就覺得好笑,什麼氣都沒了?
「你......你是誰?」牧杏自認膽識過人,但腳跟卻不給面子地猛向後挪。
「妳叫什麼名字?」承優眼睛成銳利的細線。
「我才要問你叫什麼咧!」這男子真是過分?眼光明顯唾棄著她。
「妳這個低賤貧民居然不知道我是誰?!」承優再甩打鞭子,掃過她身後一排牡丹,花瓣瞬間四處飛散。
「什麼低賤貧民,收回你的話。」牧杏跳到男子跟前,故作強悍地揮擺拳頭
承優輕笑一聲,瞳孔縮成兩個冷峻的黑點。「從來沒有人敢叫我穆承優收回說過的話。」
「少騙人了!你是穆承優?」牧杏腰仰頭大笑,透過照映進琉璃溫窒的月光,瞟瞟男子的面容。
「不可能,穆承優是妖魔轉世的『魔魅之子』,長相奇醜無比,額頭突出長有三支彎角,耳朵細尖長過頭頂,嘴巴裂到耳根,還有一對獅子利牙,專吃人肉、啃人骨頭......」
聽到這,承優將她的話截斷。「是誰說的?」
「進過聖凌府獻賣的商人都是這麼說的,說穆承優是個恐怖的鬼怪,一個聲音一個動作就把全場的人嚇得魂飛魄散。所以呀!你這個只會拿著皮鞭甩來甩去,虛張聲勢的馬夫,別想冒充你的主人來嚇我,你一點都不像,你長得是......」
「我長得是怎樣?」承優踏踏腳板。
「你啊......」牧杏跳前一步,仔細端看他的容貌,倏地為之一驚他那渾然天成的霸氣和銀白月光閃現的冷光相應,有著不可預測的森嚴、詭譎......不過,他的五官長相卻和陰森的氣勢完全相反,濃黑的劍眉加上凌厲的眼神,直挺的鼻樑還有冷硬的薄唇,十足剛毅。
「我長得是什麼?」承優的手指在交疊的手臂上彈動。
「是有一對耳朵、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很正常很普通的人。」哼!她才不說她覺得他剛毅俊俏,免得他更加自大高傲。
「我的外貌只到『正常』程度?」
他的容貌可是歷代皇親國戚中最為俊逸優秀的代表,每個女人只要被他注視,無不臉紅心跳甚至窒息昏倒,而她,是第一個敢如此大膽正視他的女人,還不被他俊美的外貌迷惑。
「說你『正常』還不好?」牧杏擺擺手。「難不成你想跟那個出生就剋死母親,為了早日繼承家業毒害父親的鬼怪穆承優一樣呀!長得怪模怪樣、歪七扭八還三頭六──」
「剋死母親?毒害父親?!」
這兩句話猶如利刃狠狠刺穿承優的胸膛,挖開一個碗大的傷口。
「不怕死妳就再說一次。」他一把揪起她的衣領。
「好痛放開我......」牧杏使力拉開他的手腕,無奈怎麼也掙脫不了。
此時,經過的衛兵大隊聽見吵雕聲音沖了進來。
「承優王爺,您......」
「下去。」
「是。」收到主人命令,衛兵們話未說完即加快腳步離去。
「你......你真的是......穆承優?!」
其實,以他散發而出的氣勢,牧杏早猜想他會是個頗具分量的人物,但絕對沒想到他就是教人聞風喪膽的穆承優。
「妳現在知道已經太晚了。」承優額上青筋隱隱浮跳,扭緊她的領口將她高高舉至半空。「妳的死期到了。」
「放......放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身體被上扯騰空,喉嚨受到壓迫無法呼吸,一時之間牧杏以為自己已經休剋死亡。
「這就是妳對我穆承優無禮的懲罰。」承優像似玩弄獵物的狂獅,冷殘地看著她因缺氧而由脹紅轉為青紫的痛苦表情。
「你一個大男人掐死我一個弱女子......也沒什麼好光榮的......」
不到最後牧杏絕不甘休,就算沒有力氣反擊,也要住口舌上爭一口氣。
「哈哈哈──」
聞言,承優仰首狠笑,將她摔至地上,一腳踩住她的兩手。「說的也是,我怎麼可以讓妳死得這麼痛快,我應該慢慢折磨妳到妳跪地求饒為
「打死我也不會向你求饒......」牧杏手背被他的靴子踩破幾道傷痕,滲出血絲。
「等著瞧吧!」承優拿起鞭把敲打她的下顎。
這男人真的是個魔鬼......背著滿月的他,歹毒的面容就像索命閻王的化身,看來極其邪惡、恐怖,嚇得牧杏不由從心底發毛起來。
「先把妳關在那裡,讓妳餓個幾天,再決定處死妳的方式。」說完,承優眼神定在花苑一角儲放工具的倉庫。
「你這個妖魔鬼怪,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的!」牧杏拿起石塊向他丟去,承優靈敏地閃過她的攻擊。
「一介賤民還敢這麼狂妄。」他抓起她的后領拖行著。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啊......好痛......」
「別做無謂的掙扎,妳是贏不了我的。」打開倉庫,他粗暴地將她甩到牆角。不知是他臨時的一點憐惜還是恰巧,牧杏被甩至一堆乾草上,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撞擊。
「妳就在這裡慢慢等死。
「我一定會逃出去的!」
「呵!這是個密不透風的暗窒,我就看妳有多大的本領可以脫逃出去。」承優睥睨著她,揚起一道輕視的眉。
「等著瞧吧!」牧杏學他傲慢的口吻。「我會讓你心服口服的!」
「好!我就等著瞧!」
這可新鮮了!居然有人敢對他挑釁?而且還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
「王爺......」
這時,倉庫門外傳來一聲叫喚。是總管紀仲文!
「有什麼事?」
「馨琳格格希望能在就寢之前和王爺道安,另外,秦安將軍有事求見,現在正在大廳等候。」
「嗯。」承優鎖上倉庫木閂。
「喂!你......」
門一關上,室內頓時一片漆黑,巨大的恐懼感團團包住牧杏,教她害怕得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哼!你以為你真的可以把我關在這裡!」牧杏異想天開以為自己可以端開木門逃走,然而,不到三下,她的體力便完全透支,癱在地上。
「王爺......」紀仲文聽到倉庫傳出的撞擊聲,遲疑地停下腳步。
「還有什麼事?」承優臉色一沉,徑自向前行走。
嗅到警告,紀仲文連忙改口。「王爺是否要換件衣裳再到大廳會客?」
循著總管的視線,承優這才發覺胸口及袖口沾染到了許多泥污。
「呵!剛和一隻全身泥巴的野貓玩了一下,沒想到把衣服都玩髒了。」承優嗤出輕笑,拍拍胸口。
「野貓?!」紀仲文不敢相信冷酷的主人居然會和野貓嬉戲。
承優乾咳一聲,壓下管家的震驚。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打開倉庫,我要把那隻野貓關到餓死為止。
「是,我立即警示婢女及衛兵全都不得接近倉庫。」紀仲文拖著微玻的腳步跟上主人。
「嗯。」走著,承優的速度頓時緩慢了下。
在倉庫她應該不會冷死才對:
這個突發而起的擔憂隨即便被他抹去,他繼續邁開大步走向大廳。
「哼!沒什麼好怕的,我牧杏這麼善良純真,老天爺一定會保佑我順利脫逃出去的。」
鼓足氣力,牧杏起身摸索四周,試著找出可以破壞木門的器具。
「哈!找到耕作用的鐵耙子!」
就在牧杏興奮地手舞足蹈時,耙子不小心勾破堆棧在一旁的小麥粉袋,
巨大的袋子整個爆裂,小麥粉末如瀑布流泄出來,頓時旋起滿天粉灰。
「咳咳咳......天啊......我不能呼吸了......我要是被麥粉嗆死......那多丟臉呀......」
牧杏雖然及時捂住口鼻,但仍止不住麥粉的侵入,嗆咳的現象愈來愈嚴重,幾乎快要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