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門突然開啟,走進一名高大的男子,他將鑰匙放進鞋柜上的水晶盤,然後輕輕將門關上。
紀繪對男子的到來全然不覺意外,她靜靜地放下手中畫筆,看著他走人客廳,也把強勢的氣息帶進屋裡。
他,安騰政,周末晚上七點出現,隔日晚上七點便會離開的男子,一星期僅來此兩天,一個月來皆是如此。
「過來。」騰政從她身後走過,吁出一道冷冷氣色。
進人寢室,騰政將公事包放至桌上,龐大的身軀坐在床沿,柔軟的水床立即凹陷。
接著,他褪去黑色西裝外套,拉下冷色系的領帶,隨性地丟至床頭,嘴角微微牽起一道陰邪弧度,向正對著房門的她勾勾手指。
紀繪像被催眠似地,眸子蒙上一層迷離水光,她離開放置的在客廳窗檯前的畫架,緩緩向他走近。
「你今天把頭髮挽了起來。」騰政拉她坐上床沿,輕撫著她……的頭髮。
不施脂粉的她,五官靈秀清純,幾綹垂落臉龐的髮絲,飄動著女性特有的嫵媚,霎時炫惑了他的目光。
「覺得這樣比較輕便,順手就用畫筆把頭髮挽了起來……」她尷尬地縮了縮肩膀,猜想自己看起來一定相當邋遢。
騰政眉頭挑高,將紀繪腦後的畫筆抽掉,絲絹般的黑髮如瀑布流泄而下,散發出一陣優雅的玫瑰花香。
嗯,他喜歡這個香味,淡淡的,甜甜的,柔柔的,比頂級紅酒還要教他陶醉……
「我去洗澡。」她發現手指不小心沾到一些油彩。
「不用。」他拈起一綹秀髮,慢慢掃過鼻間,吸嗅著她的發香,再拉起她的小手,細聞淡淡的油彩味道。
「那我去洗個手……」她才起身,他又拉她坐下。
「也不用。」她的體香和顏料混成一股奇特的味道,恣意地竄進他體內,引發一波又一波的騷動。
「不好啦!我還是去——」
「回來。」他伸出手將她抓入懷裡,霸道地壓上了她。
「你……你每次來就只是想和我做愛?」紀繪黯然地問。
「是又怎樣?」
「為什麼?」他的體溫像把烈火灼燒著她,而他的表情卻是如此冰寒,極大的反差刺激幾乎將她摧毀。
「你不也等著?」他彈弄她的臉頰,冷邪一笑。
「我……」紀繪羞怯地垂下眼睫,雙唇抿起不敢回答。是的,她是在等他……
一個人住在棟位於郊外的別墅,不能外出,只有寂寞陪伴……不可否認的,她每天都渴望著他的到來,因為能在他溫暖的懷裡找到慰籍和安全感。
「你的身體是老實的。」他一手穿進她的裙擺,輕緩地摩挲她的大腿。
「啊……」他粗糙的手掌在她身上擦出輕微的觸電感,麻酥了她的神經。
「老實,在等我嗎?」他的手指輕柔地搔著她的下腹。
「嗯,我在等你。」她舒服地輕吟一聲,主動摟抱住他。
「這麼想要我?」
「我想擁抱你,感覺你的體溫,你的心跳,聽你的聲音……」
聞言,他臉上閃過一陣複雜神色,接著冷啐一聲。「哼!你還真是會裝清純,只有擁抱是不可能滿足你的!」
「我……我不懂……」她撫著胸口,心臟被他眼裡射出的冷光刺得好痛好痛。
「夠了!不要再裝了!」他抓起她的小手,怨聲大吼。「我不會再對你心軟了!」
「我做錯了什麼?告訴我……」她慌亂地眨著大眼,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你錯的可多了!」他扣住她的肩膀,恨不得一把將她捏碎。
她有什麼錯?她真的都不知道啊……
紀繪忍著肩膀的疼痛無助地搖頭,濕熱的淚水甩落到騰政手臂,終於燙醒他的神志,他這才驚覺自己的情緒失控,險些傷害了她。
「脫掉。」
「呃?!」他由暴怒急遽化為冷酷的轉變教她一時無法反應。
「快點!」他不耐煩地吼叫,滿腔的憤恨再不轉由其他方式發泄,他可能會失手將她掐死。
「這……」他們的關係非要如此?只建立在性愛上……
她的身子彷彿知道自己的悲哀,但又無力反抗,只能虛弱地顫抖。
騰政狠心不去理會她無辜的淚顏,硬將她的上衣扯開……
他的精力彷彿用之不竭,從夜晚至隔日正午都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直到她再也負荷不了他的衝擊,才甘心退離她的身體。
疲累無力的紀繪在騰政臂彎之中,細數他沉穩的心跳,嘴角微微漾起幸福的笑容,享受兩人肌膚相親的甜蜜。
「累了?睡著了?」他輕輕爬梳她烏黑光滑的長發。
她搖頭,細白手指調皮地在他鎖骨上來回滑動。
她喜歡這種感覺,兩人靜靜地躺著,聆聽彼此的呼吸聲,沒有爭執,沒有不知所以的怨憤……
「在想什麼?」
「想我們是什麼關係?」她試著仰頭索取親吻。
「你覺得呢?」騰政翻身拿取放在床頭的煙盒,顯然又在閃躲。
「我不知道……」連索吻的資格都沒有,她還奢望在他心裡有何分量?
「最好不要知道,也別再問。」
打火機燃起火光的一刻,紀繪看見一張教她迷戀的面容——
濃密的眉毛,炯亮的雙眸,高挺的鼻子,薄而不失剛毅的嘴唇,他立體的五官,就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像。
除此之外,還有教她驚心動魄的霸道氣勢,冷凜而嚴厲神情,不許人踰矩冒犯,更不許人接近探索……
就像此刻一樣。
「那……可以說些關於我的事嗎?」她怯怯地咬著手指。
他只告訴她,她叫尤紀繪,是個孤兒,其他便經口不提,即使她詢問也從不回答。
「你不會想知道的。」他緩緩吐出一口煙,散化后變成兩人之間無形的隔膜。
「為什麼?我以前真的——」
他按熄煙頭,大聲斥喝:「我不想提。」
「拜託,告訴我……」
他甩開她,起身走進浴室。
「騰政……」他留下的寒意穿透她的身體,她試著搓弄手臂溫暖自己,嬌弱的身軀仍不敵絕情的侵襲,冰凍了起來。
他們的關係真的只建構在性愛之上。
他們只是因生理需求而結合的床伴。
「呵!我真傻,事實都擺明了還奢求什麼……」紀繪澀然一笑,心卻跟著湧出的淚水碎裂一地。
一個月前,她不知道自己發生什麼意外,突然間喪失所有記憶,而安騰政是當時唯一在她身邊的人。
或許是同情,或許是憐憫,或許是有其他原因,總之,他給了她一個住所,提供她一切生活所需,負起照顧她的責任。前提是她必須遵守他的規定,不許離開別墅,不許對外聯繫,不許和任何人接觸。
沒有身分證明,沒有謀生能力,無依無靠的她只能聽從他的安排,兩人也因此演變成現在這種關係。
聽到浴室傳出的沖水聲,紀繪彷彿感受到一場冰冷大雨由頭頂狠狠淋下,讓她無處可躲。
他總是不願提及過去的事,可見多麼恨以前的她……
一個月前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失去記憶?什麼都想不起來?
或許,真如他所說的,她不會想知道自己的過去——
因為她是個犯了許多錯誤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