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被撞得暈頭轉問,看著許天宏的拳頭砸來時,已是閃躲不及,只好準備挨揍,卻突然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瞬間,她已站離許天宏四尺遠,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一一若不是有人提著她的臂膀,這會兒她肯定已經腳軟跌坐在地上了。
聽到她的聲音,許天宏和群眾們的視線全都轉了個方向,看到王巧巧站得遠遠的,更是驚呼連連。
「打女人?不好吧!」一名溫文儒雅的男子扶著王巧巧,雙眼直盯許天宏。
看著扶著自己的男子,王巧巧莫名的覺得眼熟,卻是怎麼也想不起她在哪裡見過那人。
「她根本不是女人,她是潑婦!」被那男子盯著看,許天宏不由得感到一陣發毛。
「敢問閣下的母親是否是婦人?」陸丞軒問,不等許天宏回答又自行接著說:「潑婦即為潑辣的婦人,若婦人非女人,可見閣下的母親就不是女人。」
說完,陸丞軒笑了,王巧巧和群眾們也都哈哈大笑,就只有許天宏笑不出來。
「走吧!小潑婦。」陸丞軒向王巧巧展開溫潤的笑,然後放開她的手臂,走在她的前頭,離開了醫館。
王巧巧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乖順,乖乖跟在他的身後,踏出門時還不忘對許天宏做了個大鬼臉才離去。
眾人眼見沒有熱鬧可看,紛紛離開醫館,只留下氣得無處發泄的許天宏。
之後,這件事成了鄉民們茶餘飯後的話題,還有人直接在飯館、酒樓當起說書者,把王巧巧當成鏟奸除惡的女俠,許天宏則是尖酸刻薄的商人,至於那名救走王巧巧的男人,則被說成是個見義勇為的武林高手。
這個故事在青田村各個客棧與茶館不停的被說書人傳送播放,延續了好幾個月。
「這位義士,不蹺得該如何稱呼你?感謝你今日相助,他日若需小女子幫忙,必當效力!」
王巧巧那江湖味十足的話語,讓陸丞軒聽了不禁笑了。
王巧巧看著眼前這個溫文儒雅的男子,他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書生,但方才他扶著她的力道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一一他單手就撐起了她整個人的重量。
「你敬人一尺,人回你一丈……是嗎?」陸丞軒笑問。
這不是方才她跟許天宏講道理時說過的話嗎?王巧巧狐疑的看看他,不曉得他是想表達什麼,是要她幫什麼大忙嗎?
「姑娘為何要抓藥?」陸丞軒不理會她充滿疑問的眼神,逕自問道。
「啊?」王巧巧一時腦筋還轉不過來,不是還在一尺、一丈嗎?
「姑娘為何上醫館抓藥?是否身染重疾?」陸丞軒再問。
方才他看過了,王巧巧的藥單上一半以上都是一般老百姓吃不起的名貴藥草,若非身染重疾,一般庶民是不會沒事去抓那些葯來養生、健體的。
不過再看看她,或許真是病得不輕……得了全身肌肉失調症,不揍他人幾下不痛快。
「不是我,是我娘……」王巧巧瞬間變得很憂鬱。
「或許在不可以看看你娘。」
「你是大大嗎?」王巧巧又驚又喜的問。
「略懂皮毛。」陸丞軒笑答。
「那就快點!」管他懂皮還是懂毛,只要是大夫,她就要趕快抓回去讓娘看看。
王巧巧一手抓起他的手,一手拎著今日的戰利品,一路沖回家去。才進家門,她把戰利品隨手一丟,馬上帶著陸丞軒往娘親的卧房衝去。「娘,我回來了。」
人還沒進房內,就從大廳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想不知道她回來了都難。
「巧巧,你回來了啊!今天怎麼去這麼久?是不是……」王陳玉鳳見到女兒回來,揚起虛弱的笑,但抬眼一看到女兒身旁的男子,笑容在瞬間消失無蹤,連話都講不下去,直盯著那人看。
「娘,他是大夫。」王巧巧知道娘親最在意的事,馬上解釋道。
「原來是大夫啊!不好意思,怠慢了,巧巧,還不快倒茶。」一聽是大夫,王陳玉鳳的笑容又回來了,變臉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王夫人,可否讓在不為您把把脈?」雖然知道請他來就是要看病的,但陸丞軒還是很有禮貌的詢問,讓王陳玉鳳對他增加了不少好感。
「大夫請。」她伸出虛弱的手讓他把脈,王巧巧則在一旁憂心的看著。
把完左手脈,再把右手脈,之後又看了看王陳玉鳳的舌頭、眼睛,雙手、雙足,然後叩叩肚子、敲敲背部。
陸丞軒一路面無表情,也不多說一句話,這讓王巧巧感到十分擔憂。
比起王巧巧的焦慮,王陳玉鳳則是很滿意一一這個大夫十分細心,不像其他大夫問她哪裡痛就看哪裡,而是尢仔細的幫她診察全身。
「請問王夫人是否老是覺得筋骨酸痛、全身無力、了無食慾、腹痛難耐,並時常夜咳?」
「是啊、是啊!」王陳玉鳳都還沒來得及回答,王巧巧已搶先一步說。
這個大夫好厲害呀!連問都沒問,光是這裡敲敲、那裡敲敲,就已經知道她娘平常的癥狀,看來娘的病有希望了!
人果然是要多行善事,看看她昨晚才救了一個人,老天爺馬上就賞她一個神醫。
「王夫人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大概是最近半年才如此。」
「再請問王夫人,你娘家那兒的父母手足或是親戚中,可曾有人像你這樣的癥狀?」
王陳玉鳳想了想,開門說道:「不瞞大夫,我母親之前也有此症,偶爾全身酸痛,但不會腹痛難耐,卻是毫無食慾,一口飯也吃不下,最終不幸辭世;而我的兄長從小亦有腹痛之症,每當發作時便腹痛難耐,疼痛緩解后還會持續三、四天的酸痛,而且食慾很差;至於嫁出去的姐妹們,我就不大清楚了。」
王巧巧聽到這裡,一張玉顏立刻垮下,方才還覺得有希望,轉眼間又落入無望深淵。
娘從沒跟她說過,沒想到外婆竟是這樣走的,就連大舅舅也飽受病痛。
「在下了解了,請王姑娘到大廳,在下會開張藥單讓你去抓藥,王夫人請歇息。」
「謝謝大夫。」王陳玉鳳笑了笑,也沒多問一一她相信這個大夫。
比起王陳玉鳳的寬心,王巧巧則是急切的想發問。「大夫,我娘到底是……」
話才說到一半,就看到大夫朝她使了一記冷冽的眼神,嚇得她立刻住嘴;再看到大夫丟給她一記「出去再說」的眼神,她立即會意,馬上跟了出去。
一到大廳,王巧巧急切的問:「大夫,我娘得的到底是什麼病?有得醫嗎?」
雖然急切,但她問得極小聲,深怕被房裡的娘親聽到。
「是一種罕見的疾病,我並不曉得病名。」陸丞軒不疾不徐的從包袱里拿出紙筆,寫下藥單。
「為什麼會這樣呢?」罕見疾病,那就表示很難醫治了。
「說不定是小潑婦造口業太多,你娘才會好不了。」他一邊寫下藥草名,一邊訕笑。
「你說什麼?」一聽此話,她差點剋制不了的揍人,但才舉起手就忍了回去,默默的放下。
她什麼時候造什麼口業了?這個無禮的男人,要不是他是她們母女倆的救命恩人,她肯定會揍扁他。
「聽說有人一早遇到了天仙,就連西施再世都比不上。」說到這裡,陸丞軒已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個賣雞的田大娘若是天仙,那這世上就沒有醜女了。
像她這樣整天謊話連篇,不是造口業是什麼?
王巧巧聽完,臉上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潮紅。「那……那是……那哪是造口業啊!說好話就等於是做好事,我是在造福群眾,你懂不懂?」說完,她又得意起來。
「那造福群眾的小潑婦,藥單拿去,先去抓個五帖。每帖藥方加六碗水煎一個時辰,申寸、戌時、子時、寅時、卯時服用,不可間斷。」不理會她的得意,陸丞軒將寫好的藥單丟給她,自顧目的交代著。「懂嗎?」
「我懂、我懂。」煎藥這種小事可是難不倒她,反正她晚上睡不著,煎藥正好打發時間;倒是娘,今晚苦了她,睡到一半還得起來喝葯。
「那個……」拿到藥單的王巧巧突然想到此時是該給看診費了,可她不但沒錢付,就連抓藥的錢都沒有。「大大,我那個……」
「那麼明日辰時見。」說完,陸丞軒已轉身走人。
「喂!等等!」他就好人做到底,先借她些銀兩去抓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