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遠遠的就聽見女子的笑聲和歌聲了,眾人好奇的加快腳步。
「雪宜,我說這新娘子可真是不甘寂寞呢!」夏光至一臉藏不住的笑意,「你聽聽,她們在唱些什麼?」
大漢朝和大月氏交流頻繁,大家多少會說一些簡單的大月氏話,所以在聽見新房裡傳來好哥哥、好妹妹的情歌對唱時,大夥不免笑歪了嘴。
「聽見了沒?新娘子不耐煩啦,在叫好哥哥呢!」
此言一出,大夥又是一陣鬨笑。
「雪宜哥哥,可別讓奴家久等啦!」朱剛是個大塊頭的粗魯漢子,他裝的媚聲媚氣的怪模樣,又惹來一陣笑聲。
「笑完了沒?」宋雪宜強忍著怒氣,要不是知道他們這群人是天生一張壞嘴,其實沒什麼惡意,他早就一腳踢一個,將他們全都踢出府去。「笑完了就早點回去休息,不陪啦!」他幾乎是用吼的說出這句話,可見得是真的生氣了。
「笑話還沒看完呢!」
宋雪宜瞪了夏光至一眼,「信不信我讓你笑不出來?」
他裝出一副說錯話的賊樣,「不是,我是說洞房還沒鬧完!」
宋雪宜哼了一聲,「統統不許跟過來,否則我翻臉了。」
「好小氣呀!連鬧洞房都不許。」夏光至起鬨道:「急著去生孩子嗎?哈哈!」
他不理他的嘲笑,徑自問著四名低著頭、面有愧色的喜娘,「你們在門外做什麼?裡面在搞什麼鬼?」
「少爺,公主趕我們出來,我們也沒辦法呀!」一名年紀較大的喜娘說:「她們鬧了好一會了,也不知道在玩些什麼。」
宋雪宜皺起了眉頭,想不出什麼樣的新娘會在新婚之夜和侍女們吵鬧成一團?
君代是怎麼說她這個侄女的?嗯,她說她單純善良、敏感纖細,但現在看來,恐怕都只是說好聽的。
雖然他對這個公主並沒有抱任何的期望,但他還是得進去新房跟她打個招呼,他不希望當皇上召見她時,她在他面前搬弄是非、顛倒黑白什麼的,誰知道她會不會是個多舌的八婆?
推了推門,他發現們從裡面上了栓,於是伸手拍門。「喂!開門!」
裡面的笑鬧聲依舊,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沒人來幫他開們。
後面那群好事的傢伙,當然不會放過看好戲的機會,早就虎視眈眈地跟在他身後,準備一探新房內的情況。
宋雪宜從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插入門縫中往上一挑,挑落了門栓,將門推了開來。
門一被推開,一陣驚叫聲讓他忍不住皺緊了眉頭,而一個當頭跌下來的粉色身影差點撞上他!他連忙往旁邊一讓,那個身影跌坐在地上,一條紅手絹緩緩的從空中飄落了下來,剛好蓋在那人頭上。
君君坐在地上,只覺得全身輕飄飄的,笑得全身都沒有了力氣。
她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轉了幾個圈子,所以她才會踉蹌的摔了一跤,連手上的帕子都飛掉了,還不偏不倚的落到自己頭上來。
房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都忘記了說話,數個大男人盯著少女們衣衫不整的模樣,當真是春光無限好,心裡早就猛鼓掌看得眼睛眨都不眨了。
一陣冷風從門外吹進來,八個侍女突然覺得有些寒意,意識到剛剛又喝酒又跳舞時,大夥嫌熱早已羅衫輕解,自己此時可說是衣不蔽體。
「啊……」她們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一邊遮掩著暴露的肌膚,一邊狼狽的逃入內室去。
還是夏天有些良心,一瞥眼間瞧見君晤還坐在地上,連忙回身來拉她。
君君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抓掉蓋住她臉的手絹,一回眸眼光對上了最強壯、最魁梧的漢子。
那,就是她的漢子、她的男人了吧?漢話怎麼說?相公?對了,就是相公。
宋雪宜看著那個微黑、略嫌肥胖的壯女人,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
該叫她公主,還是娘子?叫公主似乎太過冷淡,叫娘子卻又等於承認了她是他的妻子。
「公主。」他決定還是稱呼她為公主,保持一點距離,他才不會有任何貞操上的危險。
他向她走去,那個他始終沒注意到的粉色身影,此時亦朝他的方向衝來,與他擦身而過,隱約他聞到了一陣香氣,而她則撲到了朱剛身上。
「相公!」
雖然是生澀的漢話,但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女撲上身來,早就讓未剛樂得魂飛到天外去,渾身的骨頭都軟了。
眾人發出了驚呼聲,又是惋惜又是嘆氣的,怎麼自己的運氣就這麼差,一向最沒女人緣的朱剛,這回居然獲得了美人的青睞?!
夏天聽見宋雪宜以大月氏話喊她公主,連忙搖了搖頭,指著君君,「公主在後面呢!」
公主?在後面?
宋雪宜回頭看去,正巧看見了那個應該是他妻子的女人,大方的在朱剛右頰上送上一記香吻,而且還發出「嘖」的一記聲響。
「唉……不可能吧!」這裡這麼多人,隨便一個都比朱剛出色百倍千倍呀!
「那不是真的!」
這群好事的男人這輩子嘆的氣、捶的胸,都沒有此刻來得多。哀號聲不住四起,美女跟野獸造成的視覺震撼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
不知道為什麼,宋雪宜覺得自己才是最應該慘叫的那個人。
他有一個美麗的妻子,但是,為什麼他卻高興不起來?是因為那雙綠眸嗎?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經遇到一隻惡鬼,同樣也有著綠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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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雲淡風輕的日子,愜意宜人,但是一聲尖叫卻打破了這份寧靜祥和。
「什麼?」
這聲尖叫似乎也預告著,那個安靜的宋府已經正式走入歷史中。
「公主……」宋運遂有點被她嚇到了。
他知道他們年輕人昨晚似乎鬧得很晚,因此命人不要去打擾他們休息。可在聽見下人說雪宜昨晚居然在書房過夜時,他才覺得事有蹊蹺,因此要人將他們請來。
沒想到君君竟對雪宜視若無睹,要她陪嫁的侍女幫忙把她的相公找出來!
君代又好氣又好笑的告訴她,她的相公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也沒失蹤也沒缺了胳膊斷了腿的,所以才會讓她詫異到驚叫出聲。
君君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她盯著宋雪宜,臉上一下子變換了好幾種表情,有懷疑、有困惑,有驚訝也有憤怒。
她知道她昨晚喝醉了,但也還記得她的相公是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好漢子,他臉上的鬍子還刺痛了她的臉呢!
「姑姑騙人,他不是我的相公。」她習慣性的稱君代姑姑,用大月氏話對她相當堅定的說:「不是的。」
瞧瞧這個男人,瘦得跟什麼一樣,要是刮陣大風鐵定把他給吹跑。
「君君,你會說漢話的。」君代含笑道:「既然到了中原,就要入境隨俗。」
她知道宋雪宜的樣子跟君君心中的英雄形象或許是有些落差。但是,需要驚訝成這樣子嗎?
以君君要的條件,或許找一隻黑熊來當丈夫會比較符合吧!
嫁到中原之後,她才知道原來漢人的審美觀和他們大月氏人大大不同呢!像君君這種皮膚白皙、看起來瘦弱可憐,大眼睛、小嘴巴的女孩才稱得上是美女。
草原上的游牧生活,需要的是身健體壯的女人,他們判斷一個女人美不美,並不是看她的長相,而是看她持家、放牧、唱歌和勞動的本領。君君會變成大月氏最丑的女孩,她一點都不意外。
君君上下打量著宋雪宜,還是不能接受她的丈夫一夜之間變成窩囊廢。
他的手臂想必不粗,別說打死一頭老虎了,就連拉住一匹馬看來都有問題。
「他看起來像是要死掉的樣子,怎麼可以是我的丈夫?」蒼白的膚色是只有病人才會有的吧?
男人只能有一種顏色,那就是黝黑。
「君君!」君代連忙阻止她,早知道她會這麼口無遮攔,她就不要她說漢話了。
天底下居然有這種事?宋雪宜胸中始終悶著一股窩囊的怨氣,這門婚事可說是他委屈了,是他犧牲了、誰知道這個沒腦袋的公主,居然到處鬼叫著說他不是她的丈夫?!
還說他看起來一副要死掉的樣子?
他承認他的外表是沒有武將的粗獷,但也沒有虛弱得像快死掉呀!
這個番女就算不會欣賞文質彬彬的男性,也別這麼侮辱人呀!
「姑姑,這是騙局!」君君不滿的抗議著,「我肯嫁過來是那個皇帝答應要給我一個英雄丈夫,一個將軍丈夫的。」她朝著宋雪宜指,「不是這個快死掉的瘦皮猴。」
當初她知道為了族人的利益,她非嫁不可時,還央求漢人的皇帝讓她自己挑選丈夫。雖然說漢人皇帝沒有讓她親自挑選,但有派人要她放心,他為她找的對象可是個名動公卿的征西大將軍。
「你說完了沒?你以為我娶你是自願的嗎?」宋雪宜一拍桌子,怒氣沖沖的吼她。
雖然孔老夫子早就告誡過大家,女人是相當難纏的,他大可不必跟她一般見識,但是人家都已經指著鼻子罵到他頭上來了,他如果能忍得下這口氣,也只有烏龜能夠跟他媲美了。
「少抬高自己的身價。」他像凶神惡煞般的瞪著她,「要指著別人的鼻子罵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格!你嫌我?你走呀,你滾呀!」
「雪宜,你少說幾句,公主年紀還小,別嚇著她了。」宋運遂喝止了他,他的擔心果然不是多餘的,瞧他們成親的隔天就吵成這樣,之後的日子可想而知呀!
宋雪宜罵了這刁變公主一頓之後,才覺得舒服一點,「哼,你要是嫌我說話難聽,可以回去大月氏,我不會留你的。」
君君瞪大了眼睛,有些迷惑的問君代,「姑姑,他剛剛做什麼?唱歌嗎?」
宋雪宜說得太快又太長,以君君的漢語程度來說,根本不明白他剛剛發了一頓脾氣,還以為他唱了一首節奏稍快的歌呢。
「雪宜,你說太快了,君君聽不懂。」君代好脾氣的笑著。
君君不太會說漢語,這樣也好,兩夫妻才不會吵得不可開交。
「我……」氣死了!他剛剛罵了她一串,她居然毫無所覺?當人在發脾氣、情緒激動的時候,說話的速度怎麼可能慢得了?
他袖子一甩,火大的說:「你們慢慢跟她耗吧!我不管啦!」
懶得跟她多費唇舌了,反正他已經奉旨娶了她,這樣就夠了吧?皇上該不會無聊到要他奉旨跟她生孩子吧!
君代看著宋雪宜怒氣沖沖的走掉,其實有點同情他的處境。這孩子一向自負,如今被君君這樣當面嫌棄,多少有些自尊受損,更何況這件婚事,他始終都沒有認同過。
「君君,他就是你的相公宋雪宜。」君代解釋著,「外表並不代表一切,我知道你崇拜英雄,但是英雄臉上也不會寫字告訴你呀!」
「不,他不是我的相公。」君君驕傲的揚起了她美麗的下巴,「我不要他。」
宋運遂搓著手,陪笑道:「公主,你不能不要他呀,你昨天嫁給他了。」
家和萬事興呀,希望這樁婚事不要鬧得全家雞犬不寧才好。
「我不要他。」她說得相當篤定而且強硬。「我會有辦法不要他的。」
君君的個性相當的固執,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代表她真的會想辦法不要他。
「君君,你知道你自己為什麼嫁到這裡來。」君代嚴肅的說:「你要辜負你爹和全族人的期望嗎?」
聞言,君君輕輕咬著下唇,雖然不吭聲,卻仍是一臉的倔強。
她知道聯姻結盟是為了對抗匈奴,也知道她隨心所欲的生活,早已在拜完堂的那刻起就宣告結束。
但是她不甘心呀!她的丈夫不能是個英雄就已經相當氣人了,居然還是個快死掉的人,那更加叫人無法接受。
「這裡不是大月氏,你要安分一點。」君代諄諄告誡著,「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要會分輕重。還有,別動不動就說你不要這個丈夫,雪宜就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天,你一輩子的依靠。」
君君氣憤的低著頭,都是那個病鬼害的!姑姑從來沒有用這種口吻跟她說重話,她一直很疼她的,沒想到她嫁給漢人之後,就不疼她了。
漢人都是窩囊廢,到底有什麼好的?!
而她居然不能不要這個丈夫?
這對君君而言,真是個打擊。
她一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會反對或是阻止她,除了十年前姑姑要遠嫁的那一次,她怎麼樣都阻止不了以外,她可是從來沒嘗過什麼叫作不行的滋味。
既然她不能不要他,那他不要她總可以吧?
她就不相信自己若天天去找他麻煩,不會讓他困擾到不想要她。
君君一打定主意,馬上感到輕鬆不少,也不怎麼生氣了。而她現在馬上有一個好主意,絕對可以讓那個沒用的漢人病鬼不敢當她的相公。
她那些雄赳赳、氣昂昂的侍衛們,一定可以辦好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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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娘子,你說怎麼辦?」宋運遂苦惱的在房裡轉來轉去,臉上已經失去了平日的笑容,「這小兩口似乎水火不容呀。」
君代依舊笑咪咪的,「沒那麼嚴重吧?君君或多或少有些小孩子脾氣,本性倒是不壞的。」
「我說的是雪宜呀!這孩子真令人頭痛。」他又嘆口氣,「他昨晚又睡書房了,今天一早就不見人影。皇上給他半年的婚假,要他多陪陪公主可不是讓他天天出門閑晃的。」
她低頭思索了會,「不如這樣吧,咱們到洛陽住一陣子,這裡就留給他們,你說好不好?」
「當然不好,我們在這他都敢對公主不聞不問了,要是我們離開,那還得了?!」
她輕輕捏著他的肩膀,幫助他放鬆,「雪宜向很有責任心,如果我們不在府里,他才會去注意君君的生活起居,像現在就因為我們在這,所以他知道我們會安排一切,他當然能放心的天天出門嘍。」
宋運遂聽她這麼一說,似乎也有點道理,「聽起來也對。」
「況且小兩口的事,咱們管得愈多,他們或許會鬧得愈僵。」她柔聲道:「你老是為了聯姻罵雪宜,我想這不太好。」
他連連點頭,這陣子為了這件婚事,兒子都被他罵了不下數十次了,恐怕他對這件婚事的反感,有一半是被他罵出來的。
他可是記得小時候的雪宜有多執拗和倔強。只是他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內斂而壓抑的?
細細推究起來,彷彿是在他十三歲那年,差點死在沙漠里的那一次開始,兒子就變了,或許該說是長大了比較恰當。
他已經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優秀而出色的男人了。
希望真如君代所言,這件事會有個好的結果。
他現在開始期待、想象含飴弄孫的樂趣,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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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君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頭,後面跟著八名侍女和數名粗壯的侍衛。他們這群人浩浩蕩蕩的走在熱鬧的街上,引來不少側目和議論,路上的行人紛紛讓到兩旁去。
「君君,這樣不好吧?」春天擔心的道:「萬一將人打死了,那怎麼辦?」
公主居然要陪嫁來的侍衛們去打宋將軍,這實在有些離譜了。
「不會的,我叫他們輕輕的,嚇唬嚇唬他就好。」要是死了,那也沒辦法呀,皇上說她的丈夫是個英雄,英雄應該很耐打吧?要是不小心打死了,那就表示他根本不是英雄,皇上說謊騙人,也沒有資格來怪她。
「可是這些侍衛是來保護你的……」夏天有點急了,「怎麼可以叫他們去打宋將軍呢?」
「他們是在保護我呀!」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我試試自己的相公有什麼能耐,有多英雄了得都不行嗎?」
在大月氏,常有男人藉由比試來證明自己勇健與否,她只是主動找人來為他測試罷了。
「可是……」她說的也沒錯。但這裡畢竟不是大月氏,他們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或許在漢人眼中,是相當驚世駭俗的大事。
「君君。」阿月看侍衛們個個苦著一張臉,顯然他們對這件事也是相當的不願意,但又違背不了君君固執的決定。
「你還是算了吧,就算你能打他一頓,他還是你的丈夫呀。」
君君笑著不語,她們都沒有她聰明,當然想不到她打著什麼如意算盤。現在就先等到他走遠一點,她就給他好看,免得姑姑發現了又凶她。
諒他也沒臉把挨打的事到處宣揚,而她的人鐵定是站在她這邊,姑姑是不會發現她對他做了什麼事的。
另一方面,宋雪宜出門就發覺了他的番女夫人帶著一大堆人,隔著一段距離跟著他。
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然而不管她將要做什麼事情,都不能使他感到驚訝,畢竟是番女嘛!他能夠著望她知書達禮、溫文恬靜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
等到他的去路被一群黑塔似的大月氏侍衛攔住時,他有一點點明白了,自己遇到什麼樣的處境。
連招呼都沒打,迎面就飛來了拳腳和棍棒!宋雪宜當然不會乖乖挨打,招式一出地還起手來。那個番女居然找人來堵他?好,他記住了,他得教教她漢人的禮儀,讓她知道什麼叫做「禮尚往來」!
很快的街上起了一陣騷動,怕事的人紛紛走避,好奇心旺盛的人則駐足觀看,街旁圍了一大圈子的人,還把君君她們隔在熱鬧之外。
君君高興的拍起手來,拚命的往前鑽,真恨自己生得不夠高,看不到精彩畫面。
她好不容易鑽到最前面,驚訝與不信同時出現在她的臉上。
宋雪宜依舊好端端的站在街上,仍然神采飛揚而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模樣。
但是她的人馬卻已經一敗塗地,個個躺在地上呻吟叫痛。
四周響起一陣叫好聲和掌聲,看他那得意揚揚的樣子,她簡直不敢相信,一定是那些侍衛沒有出全力,才沒把他捧得鼻青臉腫,反而讓他出了鋒頭。
宋雪宜三兩下就解決了君君特意送來的麻煩,他看著她氣惱的樣子,覺得這場架打得還算值得。
一群捕快經人通報大街上有人鬥毆,飛也似的奔來,拿了鐵尺鐐銬,就命令屬下抓拿鬧事的人。
「宋將軍?!小人來遲,請將軍恕罪。」總捕頭一看見名動公卿的宋將軍原來是受害者,不由得惶恐不安起來。
「不要緊。」他有氣度的微笑著,正打算走人時,眼光卻被一幕景象給吸引了。
君君正護著她的屬下,大聲的斥責那些要抓拿他們的捕快。而那些捕快居然也被她罵得一愣一愣的,遲遲沒有動手。
總捕頭奔過去,罵道:「沒用的東西,拿個人也愣個老半天。」說完,拿過鐐銬就往侍衛們身上套去。
「你敢碰他?我砍了你腦袋!」君君怒斥,她眼看宋雪宜絲毫無損,自己人卻敗下陣來,不由得心情大壞,沒想到還有這一群不識相的笨蛋,敢來抓她的人?!
她可是大月氏的公主,誰敢找她麻煩!跟她的屬下過不去,就是跟她過不去。
總捕頭一呆,總算明白了他的手下為何會呆愣住了,原來這裡有個不知死活的丫頭,說著怪腔怪調的漢話,還虛言恐嚇他們?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是什麼人?別來妨礙我們,否則連你一起抓。」他兇狠的說,一把抓過一名侍衛,一一給銬了起來。
侍衛們知道自己理虧,因此也沒有反抗。
「快放了他們,否則要你好看。」
「還不快點!」秋天的性子一向強悍,也跟著恐嚇道:「別惹君君生氣。」
「少啰嗦!」總捕頭火氣也大了,「再吵送你們兩個去吃牢飯。」說完,順手去推君君,要她走開。君君一時沒避開,給他推得腳下一個踉蹌。
「你好大膽!」秋天一邊罵,一邊趕上前扶住她。
其他人看見君君差點跌倒,也生氣的加入對罵,嘰里呱啦的用大月氏話開始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捕快們。
君君是氣得頭上冒煙,手一抬,清脆的賞了總捕頭兩個大巴掌。
「你敢打我?!」他挨了兩巴掌,氣得哇哇大叫,「反了!拒捕殺人哪!反了反了!」
君君一把抽出他的腰刀,沒頭沒腦的劈了過去,「對,我就是要殺人!你想怎樣?」
她雖然不會武功,但一刀在手又氣勢如虹,倒也所向無敵,一班捕快給她追得四處逃命,哇哇大叫。
她追了一陣,愈覺得有趣,忍不住放聲大笑,一掃剛剛的怒意,覺得這樣追人比看別人打架好玩多了。
她才沒高興多久,驀地眼前一花,一個人影閃在她前面,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反轉在背後,她痛得拿不住刀,哐當一聲,單刀落地。
宋雪宜冷哼一聲,順勢將她一推,她的身子往前一跌,還好大夥眼明手快的急忙救駕,一同作了她的肉墊子,否則她就算沒跌死也會痛死。
君君都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一副鐐銬已經從她頭上套了下來,然後又被粗魯的拉起來。她一看清楚是那個混蛋病鬼在多管閑事,怒火上沖,忍不住就罵,「又是你!快放開我,否則要你好看!」
「你鬧夠了沒?」經過她這麼一鬧,這下他不想成為別人談論的話題都不行了。
番女大鬧長安城的戲碼,夠讓城裡的人說上幾個月了。
他將鐐銬交給捕快,「好了,全帶回去吧。」
「去哪?」君君用力的揮動著雙手上的鏈鎖,鐵鏈發出相撞的叮咚聲,「幹嗎給我戴這個東西?快放開我!」
宋雪宜哈哈大笑,戲謔道:「你敢命人來襲擊我,不送你去吃牢飯,怎麼對得起你的用心?」
他揮一揮手,捕快們用力一拉,把幾個人串成一串,拉了就走。
吃牢飯?八名侍女面面相覷,慘了,君君這回麻煩惹大了。
「將軍,手下留情呀……」君君是公主呀,是大月氏王最疼愛的女兒,怎麼能去吃牢飯呢?
「不要求他!我愛吃牢飯!」君君氣得花顏慘白,她這輩子從來沒這麼狼狽過,這都是拜宋雪宜所賜。
她一定、一定要他付出羞辱她的代價!氣憤過了頭的她,已經完全忘了這個麻煩是她自己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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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你說句話,不要不理我嘛!」君君拉著君代的衣袖,有些討好似的撒嬌著。
姑姑將她從牢里領出來之後,就一直寒著一張臉,對她不理不睬的。
「姑姑,你不心疼我嗎?我被欺負了耶……」
「你還敢說?」君代生氣的道:「這裡不是大月氏,你若胡鬧是要付出代價的。」
君君到底在想什麼?她以為命人去找雪宜的麻煩,就能改變什麼嗎?而雪宜又在想些什麼?他怎麼會把自己的妻子送入牢房,而不加以搭救?
要不是那八名侍女跑回來求救,君君不知道會被關到什麼時候。
更令她生氣的是,君君回來后絲毫沒有反省,她壓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大家都說我的丈夫是英雄,我怎麼知道是不是真的?」君君嘟起了嘴,「試一試都不行嗎?」
「不行!你要跟雪宜道歉,否則我會生你的氣,生一輩子。」
還好雪宜無損,除了君君自己受了一些氣、吃了一些虧以外,事情倒是沒有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經過這一次,她應該知道雪宜並不是病鬼,或許她還不太能接受他是她丈夫的事實,但應該也沒那麼排斥了。
一想到這裡,君代就覺得該給她來個機會教育,徹底糾正她的觀念,又沒有人規定英雄都一定得符合她心目中的形象。
「不要啦!」她有些耍賴的說:「他又沒事,也沒傷了他哪兒,為什麼還要我道歉?」真可惜他沒事……唉,早知道就不應該跟侍衛說教訓他,應該說打死他,這樣侍衛們才會出全力。
「他會沒事是因為武功好,否則他能全身而退嗎?」君代板著臉,用教訓的口吻說著。
才怪!君君不置可否的想,他會沒事是因為侍衛們只出了一分的力氣,大概是怕打死了他,不好對漢人皇帝交代吧。
既然明的不行,那她只好來暗的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單純的要讓他不敢要她了,經過早上那件事情之後,這已經變成面子問題。
她要爭回一口氣,絕對要踩在他頭上!
「你不去道歉,就休想我會理你。」君代丟下一句狠話,「好好反省反省。」
「姑姑……」她真的生氣了,都是那個打不死的病鬼害的啦!難道她真的得去跟他賠罪嗎?
不要!那是弱者的行為,她絕對、絕對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