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宋雪宜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幾天來都避不見面?不來找她說話,也不在書房?聽小花說,他每天幾乎一早就出門,很晚才回來。

他是怎麼啦?怎麼突然之間又變得對她不理不睬的?難道他知道她的腳好了,沒有大礙,所以不對她好?

雖然這些日子來,他都沒有說討厭她,但會不會其實心裡還是很討厭他的,只是因為她的腳受傷了,他不得不對她好一些些而已?!

不要呀!她不要他只對她好一陣子而已,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希望自己的腳永遠都不要好起來。

她憑窗而坐,對著門外修竹夾道的小徑嘆氣。小徑的那一頭,仍是沒有出現她所期待的人影哪!

一想到他不在府里,她連打鞦韆的興緻都沒有了。

「公主?」小花看她低眉斂首,嘆氣不斷,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於是問道:「今天天氣這麼好,要不要我扶你出去逛逛?」

「不要。」她懶洋洋的說:「我哪都不想去。」

「怎麼了嗎?是誰惹你不痛快?」該不會跟少爺天天出門有關係吧?

聽說匈奴似乎又捲土重來犯界,因此少爺的婚假才休了一半,就又立刻回朝議事。難道他沒告訴公主這件事嗎?

「我沒有不痛快,只是覺得沒力氣。」她玩弄著自己的髮辮,有些試探性的問:「小花,你覺得……你覺得我很討厭嗎?」

「不會呀。」小花笑道:「公主天真可愛,我怎麼會討厭呢?」

一聽到小花說不討厭她,她開心了一些,也多一些自信和勇氣。

「那……你覺得雪宜討厭我嗎?甚至……他喜歡我嗎?」不知不覺中,她早就不再叫他病鬼了,可她自己還沒有察覺這點改變。

「這應該問少爺吧。」這種敏感的問題,她怎麼會知道?

「他似乎在生我的氣。你瞧,他都不來了呢。」一說到這裡,君君一張俏臉又垮了下來。

「少爺怎麼會生你的氣?我說少爺是公事繁忙,等閑一些的時候,他自然會來陪你。」

「真的嗎?」但是,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當然是真的。」小花掩著嘴笑,「公主,你還真喜歡少爺,當初老爺還擔心你們處不來,可真是多慮了。」

「啊?我喜歡他?」

喜歡他?這句話不斷的在她耳邊盤旋,好像她對著深谷大喊一樣,迴音不斷,一聲又一聲的敲擊著她的耳膜:我喜歡他?我喜歡他?!我喜歡他!

先是疑問,後面變成了肯定。

原來,她喜歡他了呀!她真傻,居然沒有發現自己為什麼會把曼奴和惡鬼的故事說給他聽。

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過這件事,卻很想跟他分享她心裡的渴望和想法。

如果不喜歡他、不在乎他,她會這麼做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找他麻煩,不再嚷著不要他了?

「原來我喜歡他呀。小花,我喜歡雪宜。」

「是呀。」小花根本不知道君君現在才想通,她看他們這陣子的相處濃情蜜意、形影不離的,說不喜歡那怎麼可能嘛!

「我真笨,我們都成親三個月了,我才發現。」君君微微一笑,還好不是成親三年才發現,否則她將白白浪費多少時間呀。

「公主的記性真好,算一算你們的確成親三個月了。」

她搖頭,「是雪宜跟我說的。」說到這件事,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對了,小花,什麼叫作圓房?」

「啊?」公主都已經為人妻了,怎麼還會不知道什麼叫作圓房?難道真如外面所傳的,他家少爺是……不會吧?!

「那天雪宜跟我說,我們雖然拜了堂,但沒圓房不算是真正的夫妻。」她說得相當認真,「真的嗎?沒有圓房就不是夫妻嗎?」

「大概是吧。」要命哪,她不過是個丫環,了不起比公主大個幾歲,對男女之間的情事也是一知半解的,這種事情除了讓她羞得滿臉通紅之外,壓根不知道該怎麼跟公主說。

一聽到她和他果然還不算真正的夫妻,君君有些急了,「好吧,你趕快告訴我,怎麼樣才能圓房,我要怎麼做?」

「公主,我也不懂啊!」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哪裡幫得了她出主意?

「不行!你得教我。」

小花一臉紅暈,「我真的不會呀!這種事得問穩婆或是生過孩子的大嬸。」

「那你快找她們來呀。」

「不能隨便找人來問,得找個相熟的人,小心小聲的問。」這畢竟是閨閣說不出口的羞事,哪能大聲嚷嚷,如果夫人在就好嘍。

「那怎麼辦?沒有其他人知道嗎?對了,看門的那兩個人知道嗎?」

看門的?阿福和阿壽?那是男人哪,怎麼能問呢?

「公主,快別鬧了,這樣好了,等少爺回來,你問問他好不好?」

「不行哪!」那天她就是問了他,什麼叫圓房,結果他就走了,之後一直沒來找她,他一定是生氣她不知道什麼叫圓房,嫌她太笨了,所以不跟她作夫妻了。

「一定得問別人。」如果她會圓房了,雪宜一定很高興的,「我看還是去問看門人,說不定他們曉得。」

「不好不好!」小花連忙阻止,「要問男人—還不如去問娼妓算了。」

「娼妓?那是什麼人?教人圓房的嗎?」

小花尷尬的一笑,「也算是啦。不過……」

「別不過了,快點帶我去。」她拉著小花就走,生怕去晚了就問不到。

「公主,不能去呀……」她真後悔脫口而出那兩個字!

當君君和小花站在裝飾華麗的依山傍水樓之前時,她高興的喊,「這裡我來過,是看風景的對不對?」

「不對不對!公主,咱們走了啦,這裡去不得。」還好現在是早上,娼樓沒有開們作生意,路上的行人也不多,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們兩個人站在這裡。

趁現在快點離開,或許不會惹人笑話。

「都來了,不問問清楚我是不會走的。」

「可是這裡是男人才能來的地方呀。」小花都快哭了,如果讓少爺知道她帶公主上娼樓,只怕皮會被剝掉一層。

「看風景還分男人和女人嗎?」

小花簡直欲哭無淚,「這不是看風景的地方,這裡的女人呀,都不三不四、專門討男人歡心的。」「討男人歡心?那我更要學一學。」

「不要啦。」小花拉著她,干求萬請的,「如果你進去了,那我就死定啦。」

「咦?怎麼你會死定了?」

她死抱住她的手臂,「因為少爺會打死我。」

「不會的啦。」雪宜怎麼會把小花打死呢?真是開玩笑。

君君掙脫了小花的手,推開虛掩的門穿過院子,走到裝飾華美的廳里,揚聲喊道:「娼妓在嗎?娼妓在嗎?快出來給我問一問!娼妓……」

「公主!」小花都快暈倒了,小聲的道:「不能這麼說呀,人家會以為你來找麻煩的。」

雖然她們的確是娼妓沒錯,但也不能當面這樣喊呀,那是罵人的話哪。

砰砰砰砰、啪啪啪啪,二樓的窗子一扇一扇的打開來,每扇窗后都有一張怒氣沖沖的臉。

完蛋了!小花在心裡哀號一聲,「來不及了。」看樣子那些姑娘們全醒了,也全聽到了。

老鴇一聽見有人在她廳里鬼叫找麻煩,頂著一頭亂髮就從樓梯上衝下來。」看見是上次砸了她場子的君君,新仇加上舊恨立即一起湧上來,「來人呀……」

小花嚇得趕忙陪笑道:「這位大嬸你誤會啦!」

「是呀,我是來找娼妓的。」君君還一臉天真樣。

老鴇扯開了喉嚨,「把她給我趕出去——」居然還敢來找麻煩,她依山傍水樓認識的達官貴人不少,個個都是她的靠山,想跟她作對?

哼!下輩子吧。

君君和小花被帶到了牢房,一個新派來的差授把她們推進去,推得極為用力,讓君君一個不穩,差點跌倒。

小花連忙扶住她,「當心,公主!」

差役粗魯的拉上門,喀答一聲,將們給鎖上了。

君君抓著欄杆罵道:「快放我出去!我又沒做錯事,怎麼可以把我關起來!」

差役隔著牢門,好整以暇的說:「誰叫你有眼無珠,得罪了依山傍水樓,我看你們這輩子是別想出這道門了。」

「什麼?!快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君君惱恨的在欄杆上搖晃一陣,氣得半死又覺得莫名其妙,她什麼都沒做,怎麼可以把她關在這裡?

打量著這間兩丈見方的石室,牆壁是一塊塊粗糙的大石所砌,地板也是大石鋪成,角落放著一個糞桶,鼻子里聞到的凈是臭氣衝天的霉味。

牢里還睡著幾個衣衫襤褸、披頭散髮的女犯,似乎對她們兩人的新來乍到,一點興趣也沒有。

「公主,現在怎麼辦?」雖然說是公主不好,不應該在娼樓說娼妓,可是也不用要捕快把她們抓來這裡關呀。

「我也不知道,看樣子回不了家了。」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嘛!

小花掩著鼻子,皺眉道:「公主,這地方臭死了,待久了你會生病的。」

「是呀,這裡好臭,跟我上次來的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上次有宋雪宜關照著,而他只是要給她一個教訓而已,當然不會真的把她跟女犯關在一起。

而這一次,她進的可是真正的監牢。

君君四處看看,想找個乾淨的地方歇歇,可是地上和牆上卻都骯髒得嚇人,一隻黑毛大老鼠就在牆角,小小的眼睛閃著幽光,一點都不怕人。她忍不住皺起眉頭,覺得自己好無辜、好倒霉。

「小花,我想回家,你快想想辦法嘛!」

小花抓住了欄杆,大吼大叫,「快來人哪!來人哪!」

差役不耐煩的出現,罵道,「閉嘴!再吵的話就給你苦頭吃。」

「你大膽,居然敢關著公主不放,還不快開門放公主出來。」

「別吵,再吵就真的對你不客氣了。」差役兇狠一說。

「她是君君公主,宋將軍的夫人,你敢關著她不去通報?」

「君君公主?」他睜大眼睛,「我看你們瘋了!公主?我還是皇帝老子呢!」

「等等!」小花連忙掏出一袋銅錢,拋到他的腳邊,「你去通報,絕對有你的好處。」

差役連忙撿起,狐疑的看了她們一眼,這兩個女人衣飾華麗,出手又這麼大方,看來的確非富即貴。

反正最近依山傍水樓是夏大人在罩,有人去那裡胡鬧被他們抓了進來,也該通知他一聲,說不定會有賞呢。

「好吧,我去通報。」

看著差役走遠,君君稱讚道:「你真聰明,你怎麼知道給了銅錢,他就會聽話?」

「銅錢誰不愛呀?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叫作賄賂。」

君君恍然大悟的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呀,她記住了,下次她就會了。

****************

「你幫我這個忙,我就告訴你君君公主在哪裡。」

「你這是趁機威脅,是勒索。」宋雪宜狠狠的瞪了夏光至一眼,「知道她在哪裡就快說!」

君君失蹤了一天一夜,連府里的婢女小花也丟了,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去尋找,可一整日夜的奔波都無消無息,他擔心得快要瘋掉了。

而夏光至有她的下落,卻又拿喬不說!

「你得先答應我。」這件事他求了好幾次,他怎麼樣就是不肯答應,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他一定得把握住,否則他和凌小小鐵定玩完了。

「好!」宋雪宜強忍著怒氣,「我肯答應是為了君君,不是為了你。」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立刻讓小小到你家去。」他和凌小小情深愛重、難分難捨,她有了為他離開依山傍水樓的決心,無奈的是他未來的夫人是個大醋桶,如果讓她知道凌小小要嫁給他當妾,鐵定會氣到發瘋。

不巧的是鎮國大將軍劉正那個老不修,居然看上了小小要娶她作妾,還強硬的下聘,小小哭哭啼啼的說寧死不嫁,他只好先把她藏起來再作打算。

最好的地方就是宋家,別說宋雪宜跟鎮國將軍是死對頭,就說君君公主也住那裡,諒他沒那個膽量進去宋府搜人。

所以他才求宋雪宜幫這個忙,沒想到他說不就是不,怎麼樣都不肯點頭答應。

「還不說君君在哪?要是找不到她,我扭下你的頭作陪。」

「我說。」夏光至達到目的了,樂得眉開眼笑,「她昨天早上到依山傍水樓去胡鬧,被人給關到牢里去啦。」

「什麼?!」

宋雪宜怎麼樣都不明白,君君跟依山傍水樓到底有什麼恩怨,為什麼她要三番兩次去砸人家的生意?

這次他不在場,幫不了她,也只能到府衙牢里去把她領出來。

她真的是生來找他麻煩的,腿傷才剛好就馬上四處去胡鬧了。

唉,他怎麼會以為她會乖乖的待在家裡呢?又怎麼會以為她的失蹤是被賊人所擄,或是遭遇不測?

他急得快要瘋掉了,而她,居然是因為胡鬧被關在牢里。

君君低垂著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頭,偶爾抬頭偷看宋雪宜的臉色,一看見他還在瞪著她,又趕緊把頭低下去。

他在房裡走來走去,半晌才停在她面前,大吼道:「你說!你究竟要我怎麼樣?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停止丟我的臉?你說呀!有不滿就對著我來,不要出去胡鬧丟人現眼!」

天知道她這麼一鬧,別人又會怎麼說!他受人議論得還不夠嗎!

「你生氣了?」君君抬起頭來,怯怯的說。

「對,我生氣了!」他怒吼,「豈止生氣,我氣炸了!你搞什麼鬼?一天不出去丟臉胡鬧,你會生病是不是?還是一天不讓別人來笑話我,你會渾身難過得受不了?」他一罵就停不下來,「你真是個討厭鬼,我宋雪宜活該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娶你這個莫名其妙的番女!」

討厭?他說她是個討厭鬼?

「你怎麼可以說我是討厭鬼?」她抓起床上的枕頭扔向他,「我又沒做錯事,你怎麼可以罵我!」「你沒做錯事?」他用力扭著她丟過來的枕頭,「你沒做錯事,會讓人給關到牢里去?」他擔心、焦急了一夜呀,早知道她是自作自受,他又何苦為她奔波?

「我怎麼會知道嘛!」她委屈極了,「大家都欺負我,連你也要欺負我,我不要喜歡你了,我不要喜歡你了!」

「謝天謝地,誰被你喜歡誰倒霉。」他不假思索的反駁,話一出口才陡然醒悟。

她剛剛說了什麼……喜歡?喜歡他?

「我恨你!宋雪宜,我真的不要你啦!」君君用力的一跺腳,委屈的眼淚奪眶而出,猛然站起身來,哭著就要往門外跑。

「等等,君君……」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去哪裡?」

「不要你管!反正我是討厭鬼,大家都討厭我!」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誰被我喜歡誰倒霉。反正我都已經休了你,不要你了,你還管我幹嗎?」

看她哭得可憐,他不免心軟。可是想到她令人頭痛的行徑和胡鬧的本事,他就覺得這次一定要好好教訓她,絕對不能縱容。

「你知道就好,要大家喜歡你,那也容易,不許出門胡鬧了。還有,不許再說休了我,我不承認。」雖然說要教訓她,但他的語氣卻也放軟了。

女人哪,眼淚還真是可怕的武器。

「我沒有胡鬧,我也沒有做錯事。」她一甩手,本來想往門外奔,突然想到這裡是她的房間,要走也應該是這個壞蛋走。

「你走!你走!」她用力的推他,將他推出門外,「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君君!」他拍拍門,「希望你關門是為了反省,不是跟我嘔氣。」

她隔著門大喊,「我不反省!我沒有錯!不對的人是你……是你!」

「你……」簡直是沒救了,任性、倔強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少爺……」小花在門外聽見他們爭吵,覺得自己有責任把事情說清楚。雖然丟人,可是為了公主,她不說不行哪。「其實,公主會到依山傍水樓,是為了少爺你。」

宋雪宜回過頭來,看著滿面羞慚的小花,疑惑的抬起眉毛,「為了我?」

「滾開!」君君拿起一個花瓶,對著被拉開一條縫的門砸過去。

哐當一聲,花瓶砸個粉碎,小花早就閃得遠遠的,生怕遭了池魚之殃。

宋雪宜站在門外,聽見花瓶碎裂的聲音,慶幸自己閃得快,沒被砸個正著。

「君君,我是來跟你道歉的。」一想到君君對他的心意,他是既懊惱又後悔。

他怎麼可以不問清楚就怪她、冤枉她呢?

他雖然在心理責備自己,但唇邊那抹笑意卻始終沒有退去。她是一個女孩子家,居然肯上娼樓去「學習」有關圓房的事來討他歡心,他真該連做夢都要笑了。

「我不要你道歉,你說我是討厭鬼,我就要當個討厭鬼!反正我休了你,我要當討厭鬼也是我自己的事。」

他的聲音是帶著笑意的,君君喜歡他,正如同他喜歡她,為她感到困擾和迷惑是相同的。

他想到他們相處的日子,都帶著一些生怕受傷的試探和猜想,不免有些好笑。

繞了一大圈,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是兩情相悅的?

「你不是討厭鬼,是我說錯了。」

小花看他們鬧得僵,忍不住勸道:「公主,別生氣了,少爺他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吧。」

「我不要他了。小花,你告訴他,我不要他了。」

「公主,少爺是關心你,才會對你說重話。你想想,他如果不擔心你,怎麼會找你找了一夜,也不休息還擔心得不得了?」

「我不管,他說我是討厭鬼。」君君哭得眼睛都腫了,「我才不希罕他!」

「公主,少爺那時候在生氣嘛!說的都是氣話,你怎麼能當真呢?」

「生氣的時候說的才是實話,況且,他怎麼可以生我的氣?我又沒有做錯事。」她坐在鏡台前,玩弄著妝奩里的一朵珠花,「虧我那麼喜歡他,喜歡到……嗚嗚……」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宋雪宜推開了窗戶,輕輕的笑著。

君君猛然站起身來,情急之下帶翻了妝奩,裡面的東西掉落一地。「你走開!」

「你不笑我不走。」他沖著她笑,「好君君,別哭了吧,嗯?」

「我不笑,我要哭給你看。」她隨手抓起簪釵梳篦、金銀珠翠就朝他臉上亂扔。

「哎唷……」他大叫一聲,捂著臉蹲下去。

她聞聲一驚,跑到窗邊,探頭出去,「怎麼了?真的打到你啦?」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生氣而已,不是故意要傷他。

「糟了……流血了!」

流血了?那一定傷得很厲害。「真的?我看看。」她一急,就想跑出去看,才一轉身,就被人攔腰抱了起來,騰空越過窗檯到了外面。

宋雪宜巧妙的將她轉了一個方向面對他,雙手依然放在她腰上,「你看。」

她接觸到他充滿笑意的眸子,發現他臉上一滴鮮血都沒有,這才知道他騙了她,「你騙人,你沒有受傷、沒有流血。」

「有。」他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因為你生我的氣,我這裡受傷、這裡流血。」

「你活該!」她皺起眉,「你罵我、冤枉我,我這裡也受傷、也流血呀。」她也拉過他的手,將手放在自己心口上。

他的右手頓時傳來一陣軟綿綿的觸感,君君也察覺到了,他們兩個對看一眼,她陡然驚叫一聲滿臉漲得通紅,她居然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左胸之上!

她連忙放開了他的手,「不許碰那裡。」

「是你……」自己拉著我去碰的呀……他本來是要無辜的這麼說,不過她的動作比他還快。

她一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許說。」

看她又是羞窘又是氣惱的樣子,他覺得他的小娘子好可愛呀!

他抓住她的手,忍不住惡作劇似的在手背上吻了一下,「我不會說的。」

君君抽回自己的手,臉紅得像天邊的彩霞,「我還是生氣。」別以為這樣她就會算了,她可是很會記仇的。

「那我就天天來贖罪。」

她哼了一聲,「我還是不理你。」

「我纏到你理我為止。」

「我不讓你纏。」

「那我只好不纏。」他遺憾的說:「自己一個人去看海了。」

「看海?」她眼裡馬上燃起興奮的光芒,「我也要去!」

可悲呀,他居然要用這種騙小孩子的借口來讓他的小娘子消氣!

「可是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不生氣了,真的。」她用輕柔的口吻保證著。

「可是你不理我。」

「怎麼會呢?」她笑了,「我現在不是在跟你說話嗎?」

「你不讓我纏著你。」他說得更加沮喪了。

君君挽住他的手臂,「別擔心,我會纏著你的。」她笑得好甜、好溫柔,「雪宜,我們什麼時候去?」「過幾年吧。」他被她的笑容給迷住了,他一直知道他的小娘子很美,卻從來沒有神魂顛倒的感覺。

而現在,他懂這四個字的深意了。

「過幾年?」可惡,他根本就只是隨口說說的!她抓起他的手,用力的咬下去,存心要咬得他鮮血淋漓留下一排齒印來,叫他記得惹火她的後果。

「喂,鬆口!快鬆口……流血了!」痛呀,她把他的手當雞腿啃嗎?

她死不鬆口,愈咬愈緊,簡直像要把他的肉咬下一塊似的,宋雪宜無奈只得抓住她的辮子,往後一扯。

「別咬啦,再咬下去要出人命了。」

她的辮子被他一扯,頭往後仰,終於鬆了口,「別抓我的頭髮,從來沒人敢扯我的辮子!」

「從來沒人嗎?你確定?」他挑了挑眉毛,臉上似笑非笑的。

「我當然……」盯著他的臉,她突然覺得好熟悉呀!

十年前的一件舊事一下子湧上心頭。

「是你!」是那個姑姑救了的少年,把她打得淤青臉腫,抓得渾身是傷的那個王八蛋!

「是我。」

她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原來是你呀。」她就是因為打輸了那一架,從此族人都看不起她,覺得她一點用處都沒有。「我找了你好久呢。」她笑得甜甜的,將殺氣掩飾得相當完美。

「那可辛苦你了,我也找了你好久。」他微笑著說:「我們可真是有緣哪。」

「有緣?」她一耳光「啪」的打過去,「是有仇才對吧,你居然敢打我。」

「我哪有打你呀!」挨了一巴掌的他捂著臉,莫名其妙地說。

「這一巴掌是給十年前的你。」她踮起腳尖,輕輕的湊在他頰邊一吻,「這是給現在的你。」

完蛋了!他完蛋了,他完全被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子給迷住了,怎麼樣都逃不出她的掌心。

他會不會因為承認愛她而被整得慘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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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女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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