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知道她又吸引全場的目光了。
這回可不是因為遲到,沒有人詛咒她發燒了,也沒有人詛咒她出車禍了,事實上,他們每一個都目瞪口呆,被嚇得不輕啊!為了加強戲劇性的效果,凱萱輕巧的轉一圈,走自己所認為的模特兒台步,臨進門前,還旋身給所有人一個飛吻,才關上門。哈哈!真有趣,她知道她關上的這道門後面,所有人都會開始議論紛紛,這種屬於女性的虛榮感原來是這麼甘甜美好,難怪趙曉芬始終熱中此道。說人人到,她才打開電腦,趙曉芬就探頭探腦的溜了直來,她輕輕閱上門,一蹦一跳的奔到她身旁,拉了張椅子帥氣的跨坐下去,剛好將雙手和下巴靠在椅背上,「老總不在?」她東張西望了下。「那我可以留在這裡,不會有人瞪我羅!」趙曉芬一臉喜孜孜的,她今天穿了一套帥氣的牛仔裝,從外套到牛仔褲,清一色的深藍,連長發都用同質料的髮帶在腦後綁成一束馬尾,清純俏麗。「對啊!」凱萱用滑鼠調出自己要處理的檔案,「不會有人瞪你,可是也不會有人理你。」她的眼光須臾不離電腦螢幕,今天沒時間聊天打屁,得趕昨天的進度。「你知道嗎?外頭的人都在說你耶!」今天的萱和過去七百天以來她所認識的萱不太一樣,今天的她,一身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打份引起眾人的驚艷,連漢民都多看了好幾眼呢!她一向喜歡和萱在一起,不僅是因為喜歡她,更因為站在她身邊更能突顯自己的清秀亮眼,萱能開竊她當然也很為她高興,但還是覺得挺不是滋味的。當然啦!她還是比萱漂亮,無疑的,也比萱會打扮,可是她的漂亮大家早就知道了啊!她每天變換新造型、新兒樣,大家也早就習慣了啊!自然沒有一開始那麼令眾人矚目。「說我什麼?」凱萱感興趣的問。
「大家都在說,阿萱如果不是發神經,就是墜人愛河了。老實招來,你跟你的連公子進展得如何?嘖!嘖!他真了不起,竟能讓你有這麼大的改變。」「連公子不是我的,我們出沒有任何關係。倒是你和你的張公子進行得如何啦?這漢民不會被三振出局吧!」「張炯華!?」趙曉芬賺惡的說著,「我早就把他甩掉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差勁,第二次約我就想帶我去賓館開房間,開什麼玩笑,我冰清玉潔的身體連漢民都還沒碰過耶!」凱萱放心了,她還真擔心雲翔這對金童玉女會情海生波呢!
「真的不是連亦云?那你到底是和誰一起跌直愛河的?」趙曉芬想不出第二個人選,連亦云那傢伙不是追她迫得很勤嗎?她一直是這度以為的,難道不是?「我沒有和誰一起跌進愛河。」這話可不假,她和周恩浩一切還在將明未明的暖昧階段,離相愛還很遠呢!「萱,別這樣嘛,透露點小消息滿足我們的好奇心嘛!」趙曉芬扯扯她的衣袖,撒驕的央求著。每次老喜歡沖著她撒驕,真是!「我會滿足你們的好奇心的。」
「我就知道萱最好了……」
「等我跟人家共裕愛河的時候,OK?現在可不可以請曉芬大小姐移駕到外面去,讓我開工了。」她堅持送客,趙曉芬也只好滿臉不情願的踩著短筒馬靴大踏步走出去。想要開始擬公文,卻盯著電腦螢幕發起呆來,她知道周恩浩現在正在文洋企業和他們商討這一期的一約安,企劃間經理也跟去了,大概中午才會回來。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啊!她原本以為她的愛情應該是細水長流型的,先是告白,而後牽手,隔幾個月才會有擁抱、親吻,至於愛撫,論及婚嫁再說。沒想到她的愛情不是河流,而是爆布,瞬間飛越好幾十尺。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太詭異了,他們需要好好溝通一下,而且她要他知道,想要她,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只能想要她,不能再想要別人,他也不能只想要她,他還必須愛她。他和龔昭萍相擁纏綿的畫面浮現在腦海里,深刻清晰得合她難受,她都還沒領受愛情的甜美呢,就先嘗到嫉妒的酸苦了。她絕不會坐視其他的女人和她一起分享他的……身體,如果他不能接受這一點的話,她寧願把昨晚當成一場最綺麗的春夢,作過就算了,她還不至於保守到被親幾下、被摸幾把就誓死非君不嫁!她只是會很難過、很難過,很遺憾、很遺憾、很遺憾而已。
工作羅!哪還的時間想那些有的沒有的。敲敲自己的腦袋瓜子,凱萱開始在鍵盤上施展爐火純青的十指神功。沒有人干擾,她很快就把昨天該做完的工作解決得差不多了,起身伸個懶腰,她走進洗手間。總經理辦室亦有附設洗手間,而且一樣分男女,想來實在有點浪費,因為除了客人以外,男洗手間就只有他在用,女洗耳恭聽手間也幾乎上專屬於她的,真是奢華的享受。解決定生理需要,凱萱站在洗手台前洗手,不禁對著鏡子神遊起來。她今天真的是很不一樣,難怪那些人會跌跛眼鏡。昨晚,或者該說今早,她兩點才回到家,本來以為自己會興奮得睡不著,誰知道反而睡得更好,睜開眼時也比平常興奮。洗完臉戴上眼鏡,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想起昨晚他硬是扣留她的眼鏡不給她,他說他不愛她戴眼鏡的樣子。所以她戴上隱形眼鏡,試了好久才戴上呢!水靈靈的雙眸是她五官最突出引人的了,難怪拿下眼鏡后,什麼都變得不一樣。至於頭髮,她仔細的用一根銅管將它盤好。銅管是大一時在士林夜市買的,太久沒用,技巧都生疏了,她綰了好幾次才滿意的覺得恢復當年的水準。心血來潮,她翻箱倒櫃的由抽屜底層摸出一盒化妝品,這是媽媽留下來的,雖然看起來好像新的一樣,但她知道年代起碼有十年以上了,她盯著它們發愁,不敢將那些粉撲在臉上。而後她想起凱若,對啊!凱若是話劇杜的,每回公演都需要化妝,她肯定有成套的化妝品。誰知將凱若的化妝品偷渡過來以後,她還是盯著它們發愁。她根本不會化妝,只好拿起口紅輕點朱唇,看著自己的唇染上桃紅有那一刻,她深刻體會「女為悅已者容」是一件多麼令人喜悅的事。收搭好唇膏,她捏捏自己的雙頰,反正她的皮膚本來就白,根本用不著上粉底,捏捏雙頰就當是不腮紅吧!換上上班固定穿的套裝,她突然得不能忍受,打開衣櫥,她仔細的檢視每一件衣服,而後挑出一件洋裝,那是一件有著大圓裙擺的深紅碎花裙。別懷疑,她當然有洋裝,她還有俏麗的短裙和飄雅的長裙呢!全是逛街時意志不堅定的結果。她當然喜歡那些美麗亮眼的衣裳,只是都在家裡穿過乾癮而已。不是她不穿,而是根本沒有機會嘛!自從媽去世,為了照顧弟妹,她除了兼差外,也沒有別的社交活動了,她的快樂不在於打扮,不在於和同齡男孩女孩的交際,而在於家裡那票弟妹滿足的笑靨,和進到口袋裡的錢。那時的她,東奔西跑,一條牛仔褲、一件襯衫,就打點好了。上班以後,她守慣了套裝,總覺穿洋裝怪彆扭的,搞不好會聽壞同事們,看吧!他們不是嚇壞了嗎?套上那雙她後來量過、證明足足有八分的高跟鞋,都是酒紅色系的,配得恰恰好,她在全身鏡前飛轉一圈,大圓佑擺順勢旋舞,她輕笑出聲,幾乎愛上這樣的自己。她並不特別愛美,也從來不覺得讓自己美麗是件很重要的事,不過如果美貌能讓她得到他的注意和愛戀,那她願意每天將自己弄得水噹噹的。這樣想來,大老闆也是因為她的這一層表象才注意到她的,這是不是表示他根本不重視她的內涵?凱萱尾頭輕蹙。看看時間,他也快回來了,等他回來看到她這個樣子,會怎麼想呢?想當然耳,一定是認為她所有的改變都是因不為他羅!突如其來的一股衝動,她抽出一張面紙,擦掉唇上的口紅。她不要他那麼想,她不要他知道原來已經如此深刻的影響她……厚重的地毯吸了大部分的足音,但透過鏡子,凱萱可以清楚的瞧見周恩浩正緩緩的靠近……靠近……而後停在她背後。「總經理,你走錯地方了,這是女廁。」凱萱覺得自己突如其來地心跳加速,他由背後接近讓她不中自主的緊張。「我沒有走錯,我找到你了不是嗎?這樣很好看,怎麼把它卸掉了呢?」她是為他打扮的,他知道,內心瞬間洋益了無法言喻的成就感。她真美,而且竟在越看越美的態度。周恩浩凝視著鏡中的人兒,將她整個攬進懷裡,環住她的手掌中偏不倚就落在她起伏的致的雙峰下,面紙飄然墜地,沒有人在意。「文詳的會議開得如何?」凱萱低下頭想使力扳開胸前他黝黑的手,在他們還沒溝通出結論以前,她不覺得再讓他碰她是個好主意。雪白細緻的裸頸整價目呈現在他眼前,像在邀請他盡情掬飲似的。「很好啊!水到渠成。」他埋頭輕輕的吮咬了起來,惹得凱萱像通電似地輕顫了下。周恩浩覺得懷裡的佳人真是認人驚奇,如果連吻她這邊都能敏感成這樣,那當他們在閑、床上翻雲覆雨時,她會有多大的反應?他的唇輾轉來到她圓潤的小耳垂,手也不規矩的揉搓游移,滿意的聽見她終於忍不住的呻吟起來。周恩浩讓她更貼近自己,讓她明確地感受他勃發的慾望。真是要命,好像只要聽到她的驕吟,他就滿腦子想衝鋒陷陣。凱萱看著鏡子里那幅扭曲的畫面,那是一個被緊豎箝制的女人,卻雙唇微噘、滿臉陶醉不已,身後的人使力抱緊她,她當然不全於天真到不懂頂在她腰上的是什麼。真是急色鬼一個,不過她一樣孟浪,好不到哪裡去。雖然她沒有熱切的回應,卻絕對享受他每一個輕吻、每一個愛撫、每個氣息,她甚至希望他能對她做那種事,不知道她這樣算不算淫蕩?來回遊移的手顯得有些沒耐性的粗暴,「拉鏈呢?」周恩浩的聲音因慾望而粗啞低沉,喃喃的抱怨她穿錯衣服了。「不告訴你!」她為什麼要幫他對自己使壞呢?這件洋裝用的是隱藏式的拉鏈,開口就存她的腋下,其實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不告訴我?」周恩浩抬起的雙眼晶亮有神,笑得就像偷腥得手的貓,同時他的手順勢住下撫,輕撩起她的裙擺。「我收回前言,今天真是穿對衣服了。」瞬間他的手已探進裙內,沿關光滑的大腿一路直上。凱萱驚駭的馬上併攏雙腿,將他厚實的大掌困在密實的柔軟中,大氣不敢喘一下,「你幹什麼?」「自己找路進去啊!」周恩浩的手在裙內蠢蠢欲動,駭得凱萱連忙大喊「此路不通」!「此路是你開,此樹是你栽,要打此處去,留下買路財,嗯?」周恩浩打趣的說著,裙內的手漸漸撤退,雙唇卻毫不溫柔的朝她掠奪。他明白這樣對她而言太快了,他願意再多給她幾天的時間適應,他也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隨時會有人進出,不是適合的場所,所以再讓他親一下,他就可以壓下這股波濤洶湧的慾望,乖乖坐回辦公室,忍下只能看、不能做的挫折感。凱萱不知道他們吻了多久,只知道當他放開自己,要她整理一下再出去時,鏡中的自己雙唇鮮紅欲滴,髮髻一片凌亂,臉上卻掛著飄飄然的傻笑,一副就是被徹底蹂躪過的樣子。天啊!這真的是她嗎?
重新頭髮綰起來,擦了一半的口紅已經被周恩浩吃乾淨了,她彎下身來用冷水洗把臉,整整裝。他們該好好溝通一下了。凱萱輕踱出去,周恩浩正背對著她講電話。輕輕濃濃的呢喃,是屬於情人之間的。
胸膛急劇的起伏,凱萱覺得有一股怒氣迅雷不及掩耳的直攻心房。該死!該死的周恩浩,嘴上都還沾著她的胭脂,就又和其他女人情話不斷,她到底算什麼?一屁股重重的坐回位子上,她以一種想把鍵盤敲穿似的力道打字。充斥在整個空間里的震天價響讓周恩浩蹙起尾頭,匆匆掛了電話,他來到凱萱身邊,雙手搭上她的肩,「怎麼了?什麼事讓你不開心?」他低聲探問。「讓我猜猜是誰。龔昭萍還是鍾瑛?」凱萱旋身和周恩浩對個正著,無法壓抑住怒氣,口氣顯得咄咄逼人。她吃醋了?被薄怒洗禮過的黑瞳有如兩顆陽光射下的黑琉璃,閃著魅惑人心的神采,天啊!這小女人竟把如此美的雙眸她柔嫩的雙頰。甜言密語人人愛,她當然也喜歡聽,但是……
「你少顧左右而言他了。」凱萱蹙眉。
周恩浩手腕一轉,改為輕捏,「都猜錯了,是我媽。」白色謊言,其實是龔昭萍,但吃醋的女人最難擺平了,告訴她實話只怕不妙。「你媽?」凱萱雙手撫著燒紅了的臉,羞愧的低下頭。討厭!臉都不知道丟到哪去了啦!周恩浩戲謔的輕抬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記不記得我媽說過要見你,你改變心意了嗎?」「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意堅定,是不輕易改變的。」凱萱趕忙聲明。
「真搞不懂你幹嘛一副誠惶恐的樣子,又不是醜媳婦兒要見公婆!」周恩浩揶揄她。。「反正不要就是不要。」什麼嘛!他那樣就是什麼意思?是說她不是媳婦兒,還是說她不醜?「你是沒有發現,你最喜歡沖著我說不、不要、不行了。」周恩浩輕點她的小鼻頭。「才怪,我哪天不是唯唯諾諾、恭恭敬敬的聽從你的吩咐。『江小姐,請你把這份會以議紀錄整理一下。』、『是!』、『江小姐,這份檔案中午以前要,麻煩你了。』、『好的。』、『江小姐,這封信的翻譯就交給你了。』、『沒問題!』。」凱萱好整以暇的學起兩人對話的樣子。「那都是公事啊!」周恩浩啞然失笑,「我約你的時候你有這麼聽話就好了。」這回不是輕點鼻頭就可以了事的,他重重的捏了下她的粉頰。他發現自己好像有點變太,特別喜歡玩她的臉。電許鈴聲又響起,兩個人都瞪著那一閃一閃的紅燈瞧,凱萱接起,話筒彼端的人說要找「浩哥」,她沉下臉,面無表情的將筒遞給他。一個她最近開始熟悉的女聲,屬於鍾瑛小姐,大老闆最近勾搭上的女人。那她是什麼?大老闆最新勾搭上的女助理。凱萱冷眼看著周恩浩支吾其詞的掛電話,該是好好溝通一下的時候了,「我們應該談一談昨晚的事。」「哦!」周恩浩揚起眉毛,「有什麼好談的嗎?」一定要動口話,他寧願把談話的時間拿來溫存。「有很多好談的……」
「不,甜心,只有兩件事需要談,告訴我,你喜歡我嗎?」周恩浩聲音低沉撩人,看向她的眼眸深邃如兩泓幽潭,引人忘情的凝視。「喜歡……」除了你的花心。這句話還含在嘴裡,已被周恩浩截斷。
「你喜歡我碰你嗎?」他的手置於她光裸的頸項上,大拇指指腹輕撫她微泛紅霞的芙蓉面頰,聲音更低啞了。「喜……歡……」除了你花心。想法還在腦海,來不及到嘴邊,已被周恩浩猝不及的深吻完全堵住了。「我也喜歡你……」周恩浩喃喃,雙眸因情慾而氤氳迷離。哦!她真甜,渾身瀰漫著自然而清麗的女人香,逗升他想一再靠近、一嘗再嘗。這是一個溫柔纏綿的吻,兩人都欲罷不能,不知何時,他將她拉起,自己坐上她的椅子,將她安置在他大腿間,一手在她背後恣意徘徊、愛撫。凱萱微動了下,為自己找到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好好他們毫不費力就可以互相探索口中的奧秘。真奇怪,理智明明叫囂著要停止,嘴唇卻呢喃著想要更多,他想抽身,她還不肯呃!雙臂自動環繞上他的頸頂,撫弄頸后的發,雙唇一逕貪戀著他溫柔的滋潤,如小孩子知曉手中捧捧糖和甜香,非舔舐至自,無法放手。周恩浩內心竊喜,將她擁得更緊。小助理有進步,願意主動了呢!只要他一步步的攻城掠地、蠶食鯨吞,令人銷魂的美景就在不遠的前方,彷彿觸手可及呢!再長的馬拉松賽跑也有終點。再優美的旋律也有劃下休止符的時候,他們依依不捨的分開,周恩浩瞧著她雙頰嫣紅如熱透了的水密桃,忍不住輕咬了好幾口,惹得懷中佳人哈哈嬌笑。「如果我們都是這樣談一談的話,我隨時敝開雙唇等著你。」周恩浩輕佻的說,但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佳人臉色驟變,溫存的氣氛蕩然無存。談一談……談一談!凱萱終於記起她本來該做什麼了,「正經一點,我們真的應該好好溝通一下。」堅決的小臉寫滿固執,「好啊!要談什麼?」周恩浩的預感,不會是他想聽的。「先放我下來。」凱萱掙扎著。
「這樣也可以談啊!」周恩浩將她更加擁緊,軟玉溫香抱滿懷,獃子才會輕易放手。凱萱皺皺眉頭,坐在他懷裡很舒服,可是……
「我很重。」她不太好意思的提醒他。
周恩浩啞然失笑,「小女人,你不覺得你現在擔心這個問題太多此一舉了?都能背你上五樓了,你以為大腿借你當沙發會有問題嗎?」也對,凱萱羞郝的想著,而且龔昭萍比她整整大一號,如果龔昭萍坐都沒問題了,她當然……那一幕重現腦海,不顧周恩浩的詫異,她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你應該知道我對……男女之間交往的看法。」本來想說愛情的,不過,依他們現在的關係,用愛情這個詞好像樣人過敏感了。「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周恩浩揚起一道眉問。
「沒那麼嚴肅,但也可以這樣說。」
「你也應該知道我對男女之間交往的看法。」周恩浩皺起眉頭,「你把男女間的交往看太嚴重了!我們彼此喜歡,才在一起,如果你有別的對像,我也不會介意你拿我們相比較的,只要大家好聚好散。」「你的意思是說,和我在一起的同時,你一點也不考慮放棄龔昭萍和鍾瑛,如果再遇上你覺得想要的人,你也會放手去追。」凱萱力持平靜的敘述,溝通第一要袂:心平氣和。周恩浩點頭。
「直到你們決定好聚好散。」鎮定!鎮定!先別冒火,先別爆發,不是現在。「對!」周恩浩露出滿意的微笑。凱萱這麼快就明白情況真是讓他太欣慰了,他還以為得先花很多時間安撫她呢!天啊!凱萱,你這個大笨蛋,乾脆找一面牆自我了斷算了。大老闆是何種德行,你跟在他身邊現金年了,難道還會不清楚嗎?你以為你是什麼角色,竟妄想能讓花花公子從此洗手收山,守著你一人。憤怒頓時化為滿腔的挫敗,凱萱忍住想奪眶而出的淚水苦笑了下,「那請你不要來招惹我,你想要的我承擔不起。」陷入這樣的窘境是她自找的,她無法抱怨,但她不要他總可以吧!「不行!你忘了,是你先來招惹我的。」原來前途一片光明無礙只是障眼法,這下周恩浩也不開心了。「我?」凱萱錯愕的指指自己的鼻子。
「舞會那天,記得嗎?」
「你這樣說不公平。」她已經頭痛、屁股痛又喪失一個月的全勤獎金了耶!還要她為那大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未免太沒有天理了吧!「這很公平,由你開始的遊戲,你得負責結束它。」她休想置身事外,她已經惹得他怦然心動。撩得他慾望蠢蠢欲動,他們已不能走回頭路了。「我不要。」凱萱大叫,但大老闆已逕自回座位辦公去了。
「我說我不要玩這個遊戲。」
沒有人理她。
凱萱挫折的拳擊在桌上,卻徒然撞疼了自己的手。可惡的臭男人,想腳踏三條船,既要那兩艘豪華大郵輪。也不願放棄她這葉小扁舟,他不知道腳踏三條船是肯定翻船的嗎?去他的,如果她讓自己成為周恩浩和女人們之一的話,她江凱萱就該死了!#######################################看著凱萱在各桌之間疲於奔命,終於有時間回到吧台坐下來歇一口氣,庄秋紅趕忙討好地遞上一杯晶綠色的飲料,「辛苦了,辛苦了,來,試試我新開發出來的黛錄年華。」白了她一眼,凱萱一點也不領情,「你以為我這麼辛苦是誰造成的,你乾脆調一杯慘綠年華給我算了。」客人一來來一堆,真是累死她了,連空氣中輕揚著她一向喜歡的西洋老歌也不能讓她振奮起來。不過這麼忙倒有一個好處,她可以教那些剪不繼理還亂、只差沒煩死人的心有千千結全部滾一邊涼快去。「哎呀,小草,別這麼無情嘛!吧台總要有人看著,只好麻煩你跑腿羅!」「我怎麼敢對你無情呢?」凱萱沒好氣的說。昨天晚上庄大小姐打電話給她,說她請的兩個工讀生臨時請假,問她「可不可以」來幫忙。她怎麼會說不好,何況有外快可以賺,怎麼有把錢向外推的道理?但是……她肝火旺盛總可以了吧!「搞不懂,你這家楓城偶像在坑人似的,一杯調酒就要四、五百塊,怎麼還會有這麼多寬大頭上門。」「因為他們夠凱嘛!好啦!小草,別那麼大的火氣嘛!喝一口我剛剛特地為你調的慘綠……哦不!是黛綠年華。」庄秋紅撒驕著,將杯沿湊近凱萱的嘴巴,就要服待她喝。「裡面有任何酒精嗎?」凱萱狐疑地盯著那杯日綠色的液體,如臨大敵。「一點點啊!」
「不喝!」果然是敵人,敵人見面分外眼紅,打死不碰一滴。
「少發神經了,一點點酒精又不會死人。」庄秋紅橫她一眼,兀自淺嘗了一口。嗯!她的手藝真不是普通的好,可以去參加下回的調酒比賽了,說不定不小心就抱了意的奸笑著,「看你火氣這麼大的樣子,怎麼?欲求不滿啊!找不到春天就直說,我這裡還有幾個肥水……」「肥你的大頭啦!再說就把你的嘴封起來。」凱萱瞪大眼睛恐嚇她。
欲求不滿!?哼!這幾天周恩浩對她的意願置若罔聞,硬是要纏在她身邊,甚至不惜耍出威脅的下三檻手段——很簡單,只要露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說他想和她在一起,如果她一定要回家,那他們就在她家約會吧!開什麼玩笑,他什麼地方都能去,就是不能去她家!所以她陪他吃飯、看電影、聊天、看夜景……大白天里來在總經理辦公室,他老喜歡要事情做到一半的時候,跑過來膩在她的身邊,對她毛手毛腳、摟摟抱抱的,或不時由背後偷龔她,饑渴難耐得以肢體語言求歡。她知道自己應該聲色俱厲的拒絕,但她該死的肉體,全然有自己的主張,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只要他不是過分,她也樂得沉侵在那種時而刺激、時而令人感到醺醺然的感官愉悅中。這真是令人難以啟齒,但她要是夠誠實,就得對自己承認,他的懷抱溫暖,他的撫觸輕柔,她喜歡他碰她,更愛死了他由背後偷龔她的那種刺激感。兩人相處其實是很愉快的,只除了涉及有關「身心合+論」和「靈肉二元論」的爭執中,總是要不歡而散。庄秋紅冷眼旁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為情所困?沒關係,待會兒多得是時間拷問她,現在的事比較重要。她一臉笑吟吟,像要透露什麼大秘密似的,壓低聲音興奮的說:「你看到沒有,那個靠角落的桌位有一男一女,有沒有?」實在是很渴,所以她盯著那杯彷彿寫著「清涼帶勁」四個字的飲料,決定棄械投降,咕嚕咕嚕一口氣灌下手杯晶綠色的液體。是薄荷嘛,幹嘛取個奇怪的名字裝神弄鬼!漫不經心的順著庄秋紅閃閃發亮的眼神看過去,她嫩散的回答:「看到了。」「那個男發好帥對不對?他一進門我的眼光就離不開他了。」庄秋紅側頭瞥了眼以極不淑女的坐資癱在高腳椅上的凱萱,「你去招呼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嗎?」「沒注意到!」她想都不想就回答。真是天可見憐,她去幫他們點餐的時候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她大小姐竟然在一旁凱覦帥哥。「沒注意到!?」庄秋紅驚呼,無法忍受好友這種形同暴殄天物的不良行徑。「看他一眼嘛,小草,你看,帥氣的頭、濃眉大眼、鼻樑直挺、嘴唇性感,還打了我最欣賞的花領帶……」「打花領帶嗎?真是變太!」凱萱口沒遮攔的開口。
「怎麼會?」庄秋紅立該瞪她一眼,為自己的最新偶像辯護,「只有你這個落伍的小古板才會造樣想。」落伍的小古板!一句話連續用兩個詞做人身攻擊,凱萱皺起眉頭。她真的有這麼慘嗎?「你都羅敷有夫了還這麼性好男色,不怕你的小親親被醋淹死啊!」庄秋紅嗜看帥哥美女幾百年前就眾所周知,大家糗到不想糗了,令人跌跛眼鏡的是,她竟要女人最燦爛的二十年華就嫁了,嫁的還是其貌不揚的李則堯先生。「則堯知道我眼裡看的是別人,心裡想的都是他啊!」庄秋紅愛驕的嗔道。惡!
「別吐了啦!快說嘛!你覺得如何?」庄秋紅興緻不減的問。
抬頭對天花板的小燈大嘆三聲無奈后,凱萱勉強認真的望過去,秋紅口中的帥哥,恍起她的大老闆還略遜好幾籌呢!「還好啊!我倒覺得那個女的滿漂亮的。」她聳聳肩,告訴那個死纏活纏、大有沒得到答案誓不罷休之勢的大小姐,哈哈!秋紅那圓臉上的扭曲叫驚駭嗎?「小草,拜託你的審美眼光稍微改進一下好不好?那種拿化妝口當水彩、拿臉當調色盤、拿自己當無敵女金剛的女人,擺明了就是要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你說她漂亮?你打扮起來還比她漂亮一百倍咧!」她一臉的不敢置信、不能苟同。凱萱饒富味的問:「什麼叫拿自己當無敵女金剛啊?」
「你想,冷氣開那麼強,還故意守那麼少,身體是鐵打的不會生病啊!」庄秋紅蹙起頭,不以為的打量那女人身上穿的細肩帶低胸短洋裝,「我真擔心她笑啊笑的,胸部晃啊晃的,就穿幫了。」被垣得笑不可抑的凱萱伸手偕去眼角的淚,懶得告訴庄秋紅,審美觀有偏差的人是她。記得她還沒嫁人前,最羨慕的就是那些露手露腿露胸、打扮妖嬌狂野動人的性感小辣妹了,還信誓旦旦一定要成為辣妹俱樂部的榮譽會員,迷得眾家帥哥團團轉,曾幾何時變得那麼保守?不過,嫁人了到底就不同,身為家花及黃臉婆,對外頭拍搖的野花及狐狸精是橫看、堅看、站著看、躺著看,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清脆的風鈴聲宣示著又有冤大頭上門了。
凱萱正想上前賣笑歡迎,卻在看清來人時趕緊躲到吧台後面。
是他,周恩浩,身邊挽著的女郎風情萬種、艷光四射,是龔昭萍。凱萱覺得自己的心正泛起一絲一絲的苦澀,適才輕鬆愉悅的心情瞬間蕩然無存。庄秋紅興奮地嚷著:「小草,你說對了,那個還好,這個才是貨真價實的大帥哥呢!咦?你幹嘛躲起來?還不快去接客。」先前來了個帥哥,舊的不去新的又來,今天真是有眼福,只是為什麼這年頭帥哥的眼光都這麼差呢?接客!說得好像她是應召女郎似的。「秋紅,你不想讓我因為來這裡兼一天差就被開除吧!」「那是你公司的人?」庄秋紅反應也不慢,馬上洞察她言不之意。
「嗯!操生殺大權的那一個。」凱萱點點頭。
「好吧!那我只好親自下海服務啦!真是的,本來想讓帥哥看風騷老闆娘的樣子的……」她還在嘀咕些什麼,凱萱已經聽不進去了,她滿腦子都是他們一進門時的樣子,俊男美女,真是令人稱羨啊!他今天本來是要約她的,看來他約她不成,改約龔昭萍了。這幾天的親密相處仍歷歷在目,即使知道讓他改變的機率微乎其微,她仍然是抱持一絲小小的希冀,希望他能意識到她的好,足夠讓他喜悅,值得他當成唯一的珍寶來呵護,這樣小小的奢侈在此刻卻顯得如此可笑。是誰說過人一涉及感情就會變得冒目的,她真是笨,像只鴕鳥一樣,以為沒有看到、沒有聽到,就可以當它不存在,事實終究是事實,他仍然有其他的紅粉知已,他依然花心。她看著他們自落坐以後便親親昵昵的依偎在一起,還不時地你來我往、打情罵悄。突然,她覺得胸口升起一股反胃感,鼻頭一酸,眼淚竟像斷線的珍珠般撲簌簌的掉下來。可笑!太可笑了!她竟然在這種時候感覺到對他的愛,她愛上他了,而那介幸動男兒正在那兒和別的女人有說有笑,真是諷刺不是嗎?她該怪他什麼?她又如何能怪他?他一直是這樣子的,坦白無欺,認真的遊戲,只是他的遊戲規則沒有所謂的嫉妒,更沒有所謂的背叛,在他的生命中,根本沒有人都過他這些會有多傷人。她多希望自己好擁有傷他的能力,但她沒有,她沒有……她還是滅頂了,她還是被淹沒在愛河裡了,茫然四顧卻沒個求生的可能,灼熱的眼眶要任眼淚流到何時才停止呢?「小草,你老闆真是太帥了,改天你一定要好好幫我介紹下……怎麼了?」庄秋紅被嚇得不輕。「我好難過?」她覺得心不斷的往下沉、往下沉,心情好低落、她難受,幾乎快透不過氣來了。「哪裡難過?」庄秋紅急了,怎麼一下子就身體不舒服?
「沒事,沒事。」凱萱吸吸鼻子,用袖子將淚水胡亂抹去。不看就沒事了,不看就不會心痛了。「是嗎?」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庄秋紅狐疑的瞅著她瞧,想瞧出些端倪,依她看,小草會失常肯定和剛剛進門那個大帥哥脫不了關係。「當然!」凱萱想幫忙她準備調酒的村料。
「我來就好,你先到一旁休息一下吧!」少了凱萱在一旁越幫越忙,她很快就弄好一杯調酒和一杯水果聖代,去了又回來。「秋紅,告訴我,如果你知道你老公有外遇了,你會怎麼樣?」凱萱問,亟欲滿足心裡渴求的答案。「我會當個夜夜磨刀的女人,想盡辦法閹了他!」庄秋紅一臉肅穆的說,凱萱投來的眼神似乎在責怪她別開玩笑了。「『每個人的一生不可能只愛一個人』,這句話想想其實是有幾分道理的,一生面對同一個人,手牽手、心連心,一直到老、到死,很浪漫,但是很難。如果則堯不再愛我了,那我會離開他。」她正經的說,臉上因想到這種可能性而黯淡,隨即活潑起來,「狠狠敲他一筆贍養以後,再去尋找一個會更好的男人。」「哦?」凱萱心思恍惚,又不知道神遊到哪去了。
「別又想起你媽了,你媽是菟絲花,你是忘憂草,你們差多了。」庄秋紅對凱萱母親因為丈夫出軌而卻郁至死的事情略知一二,凱萱肯外揚的家醜並不多。「你不難過嗎?」
「我不會難過,事實上,我會痛不欲生,但是這樣又有什麼用,不愛了就是不愛了,就像愛了就是愛了一樣,都是不由自主的,沒我們說不的餘地。」愛了就是愛了,沒有說不的餘地。凱萱緊咬下唇,想抗拒那股無力回天的虛弱感,眼神不由自主又飄回他們身上。龔昭萍正咧著大紅唇湊向他,舔掉遺留在他唇上顯得有些可笑的白色奶油,而後她的唇就不回去了,輾轉流連,直到引發兩個人的慾火,忘情的纏吻在一起,連這兒是公共場合也顧不得。尖銳的痛楚毫不留情的席捲而來,痛得她幾乎忘了要呼吸,她真不該看的!「你喜歡他?」庄秋紅一手擋著下巴,也看到那火辣的一幕了。小草知道她一臉哀凄,像個不折不扣的怨婦嗎?「你怎麼知道?」凱萱詫異的問。
庄秋紅聳聳肩,看不出來小草的眼光憑滿不錯的嘛!暗戀?或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想不想談一談?」「不!」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去回憶那些兩人曾有過的甜蜜時光,事實上,這一刻,她寧願她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這樣,她就不會深刻的感覺到被遺棄的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