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爸爸,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梅迎喜面有難色地背抵門扉,貝齒緊咬下唇。
哦?難得他的寶貝小女兒會有事想與他商量。梅望夫喜出外望地擱下手中的書本.對呆杵於門邊的梅迎喜招了招手。
「小喜,什麼事說來聽聽?」
「嗯……我老闆他……我要與我老闆他……」梅迎喜支支吾吾,邊思慮著如何啟口,邊邁步走向梅望夫身旁坐下。
梅望夫莞爾,「你老闆?就是你口中常提起的那位爆先生?」
「是啊。」她搔了搔頭,正在苦思話題的開端之際,卻在隨意的—瞥間撞見了父親滿漾笑意的眸。「爸爸,你……心情很好嗎?」怎麼凈是瞧著她笑呢?她小手東摸摸、西扯扯,總覺自己身上像是長了怪東西似的。
「是呵,」梅望夫眉開眼笑,抬手拍了拍小女兒的背,鼓勵並催促她:「你不是有事要與我商量嗎?到底是什麼事?別老吊爸爸胃口啊。」
「呃……」她重重地吁口氣,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爸爸,爆先生他、他最近有個工作需要到日本北海道去,他要我也跟去……」說畢,內心的確覺得輕鬆許多,但她仍是不安地雙手緊絞,不知父親究竟允不允許她此趟出門。
梅望夫但笑不語。
耳畔沒傳來父親的答案,令梅迎喜本是安定下來的心開始忐忑,「如果、如果爸爸覺得不可以的話,那我可以去跟爆先生說我不去了——」
「小喜,」瞧她緊張得跟什麼似的。梅望夫安撫著她一聳一聳的肩,減緩她有些激動也帶著些許失望的情緒。「重點是,你想不想去?」
「我……」她……好想去哪。
「小喜,你該知道,爸爸一直很鼓勵你出去走走,更何況爸爸聽說北海道是個很不錯的地方。你這次去,是要到北海道的哪啊?」
爸爸答應了!「我、我們要去札幌拍、拍攝廣告!」她雙頰通紅,由於情緒太過喜悅,她甚至忽略了自己因亢奮而顫抖的雙手。「爸爸,爆先生是個很專業的模特兒經紀人喔,他是煦先生,啊,煦先生就是爆先生的弟弟,他是東方模特兒經紀公司下專屬的model,他出道很久了,爆先生一直很照顧他呢!」
瞧她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梅望夫很滿足、也很開心看見小女兒這般可愛又興奮的神情。「小喜,你似乎很喜歡爆先生呢。」
她聞言,獃滯了半晌,爾後才徐緩綻笑。「嗯,爆先生對我很好,也很關心我。」她雙眸閃爍著星芒,只因心坎正掠過那名粗霸卻又細心的男人,心……好暖啊。「我從來沒碰過像他那樣的人……霸道、粗魯又好關心人喔。」
「哦?」梅望夫揚眉。
「他給我的感覺,就像爸爸給我的感覺一樣溫暖!」她童稚的嬌軟嗓音滲漏出絲縷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分別,那份極其細微難察的情愫……
「是嗎?爸爸真嫉妒他,以前小喜只喜歡爸爸一個的。」梅望夫好傷心地捏著她的粉頰。
呵,他傻愣愣的小喜兒,那神情、那雙眸、那透著粉澤的潤頰,在在透露出她對那男人的欣賞與喜歡啊。
但願啊,但願那男人別傷了她的小喜兒才是;也但願,小喜兒對那男人的,僅是純粹的欣賞與喜歡,否則,依那男人的身分及家世,怕是小喜兒愛上了,也是徒增煩惱。
「爸爸,我最喜歡、最喜歡的,還是你啊!」她撲入父親懷中,蹭著撒嬌。
梅望夫開心地發噱:「好啦,我的小喜兒,你就安心的去北海道,你媽媽跟你姊姊那,有我擋著,別怕!」
「嗯!」無論此次她前去北海道,大姊與媽媽有任何撻伐,她也不願再去多想。
此刻她的腦海里,只烙下東方爆囑咐她所切記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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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儘是皚皚白雪,滲透著冬陽所折射的金芒,綴出不可思議的大自然之美。
縱使此刻的氣溫已凜冽到令人畏縮、恨不得能蜷曲在暖被中好好蒙頭大睡,但這景象,恐怕是台灣無法瞧見的吧。
梅迎喜讚歎一聲,又舉起相機,卡嚓、卡嚓,一張緊接著一張拍下。她吸了吸幾乎凍紅、僵麻的巧鼻,滿心歡喜地莞爾,又專心於這份美景的拍攝工作。「回去一定要給爸爸看看,嘻!」喃喃自語著,手上按快門的動作倒沒停。
可這端有人陶醉得很,那端卻又有人擰眉皺鼻,口中還不斷念念有辭、全身亂抖亂顫,沒片刻能安分或閑下。
東方爆啜了口保溫瓶內的熱咖啡,隨著背脊里襲人一陣冷風,又是連串的咒罵。「該死!你他媽的該死、王八蛋、殺千刀……」是哪個不要命的提議在這冷到凍死人的季節到這足以冷僵全身的北國來?!
「哈啾!」冷不防打了陣哆嗦后又是成串噴嚏,他甩了甩頭,幾乎無法忍受,想掉頭走人,但……礙於他有非常專業、敬業的精神,雙腳仍杵在那兒動彈不得。
「我說二哥,你真的很好笑,全身都裹得跟粽子一樣了還在那喊冷,」趁拍攝空檔,東方煦踱至臉色鐵青的東方爆旁戲謔:「你看看人家小喜,穿得比你少上幾件不說.今天一來到拍攝現場,活蹦亂跳的跟只小兔子一樣!你一個大男人居然輸給一個小女生,丟臉耶!」
「欠揍喔你!」東方爆舉拳,狠狠朝東方爆的腹部襲去。
「……噢!」閃避不及的東方煦狼狽地低吟了聲,「算你狠。」
說到小喜,東方爆這才思及他此行帶她來的用意。「小——喜——」可憐兮兮地叫喚著,見她仍意猶未盡,在雪地里東奔西走、拍來拍去,他喟嘆:「小喜,我們還要在這裡待上五天,你可以慢慢拍啦!」
要不是方才見她一臉渴望他能夠放開她,讓她好好地攝影,打死他也不願放開這現成的小暖爐。
嗚……他要溫暖啦!
「小喜——」看著二哥哭喪的神情,東方煦悲憫心乍起,好心地幫二哥一同喚回那沉迷於大自然美景的小白兔。
見不遠處的她回首,東方爆眉開眼笑地對她招了招手。
「小喜、小喜,快過來!」
梅迎喜戀戀不捨地將相機收好放進背包,轉身朝東方爆那方邁去,腳下沉重的步伐及踩踏於雪地里的那份感覺時引起她的注意力,她開始躍動膝蓋,嘗試著在雪地上跳著。
隨著腳步與雪地磨擦所編織出的聲音,讓她喜歡了上。
她哼著輕快小曲加快步伐,奮力在雪地上奔跑了起來。
「哇……小喜怎麼精力這麼充沛啊?」東方煦嘖嘖稱奇,看著全身穿著銀白保暖大衣的梅迎喜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精神也跟著飛揚。「二哥,你要多學學,別老是要死不活的。」
東方爆二話不說,又往他肩處捶上一記。
「噢!二哥,你別老是動手動腳的好不好!」
「那你就別老是在那邊嘰嘰歪歪,聽得我老大不爽。」東方爆怒火中燒,口不撣言的粗話盡出。
「嘿,你別趁著大哥不在,凈說些臟溜溜的話。」東方煦沒好氣地睨瞪他。
東力爆不搭理他,將注意力放於梅迎喜身上,見她可愛的小臉蛋滿是燦爛笑容,他冷到僵麻的唇畔也稍扯出一抹暖笑。
看來此趟帶她來……是對的。
「哎喲!」一個不注意,梅迎喜腳下一拐,臉蛋隨即朝雪地中撲去,徹底摔了個狗吃屎。
東方爆見狀,刻不容緩地邁開大步伐,「小喜,你沒事吧?」見她一動也不動地埋在噴飛的雪花內,他一顆心緊張得跳到喉嚨,「小喜、小喜?」鐵臂將她擁起,見她一抬首就沖著他笑,他反而呆住,不知作何反應。
「哈哈哈……好痛喔。」她撫撫撞疼的巧鼻,一臉傻傻憨憨的燦笑。
「笨、蠢、呆!」他低罵,「跌倒了還這麼開心!也不馬上爬起來,你是打算凍死、悶死在雪裡啊?!」她是腦袋秀逗還是生鏽啦?從沒見過像她這樣少根筋的女人……害他擔心得要命,笨女人、笨到極點!
直到確定她沒事,他鬆了口氣后才發覺自己竟是一直屏息著,怪不得他一直覺得胸口窒礙難受。沒好氣地又瞪了懷中的她一眼,這才將她扶好站直。
「不要再跌倒了,」見她又咧嘴一笑,他忍俊不住地又罵了句:「笨!」
「喔。」拍去渾身上下的碎雪,她歪歪扭扭地站直了身後,才問:「你叫我嗎?有什麼事?」
嗯?東方爆手支下顎,猛朝梅迎喜的臉蛋左瞧右看,「小喜,你臉上是不是好像少了什麼東西……」感覺怪怪的,不一樣了……到底是少了什麼東西?盯著她朦朧圓眸,他忽覺心一窒,悶悶怪怪的。
「啊!」小手往臉上一摸去,這才驚覺掛於鼻樑上的眼鏡此時竟不知掉落何處,她急忙蹲下身軀,撥弄著厚雪,尋覓著她的眼鏡。
原來,是那副看起來又蠢又俗的眼鏡。他輕嘖了聲,瞧她在雪地里疾速尋找的模樣。「小喜,你近視視幾度啊?」專註地凝視著她微透醉人粉渾的潤頰,他心一窒,忙不迭地以掌撫著心口。
見鬼!他是怎麼了?
病了嗎?
還是啥時染上心悸地?
甩甩頭,不理會心口的紊亂,他見她壓根兒對他所問的話
置若罔聞,不禁再出聲詢問:「小喜,你到底近視幾度啊?」
「沒有。」下意識脫口而出,仍繼續著撥弄著雪地。
「沒有近視?!」他上前,粗魯地箝制住她的手腕,「那別再找了!那種丑不拉嘰的東西不要也罷!」
「可、可是……」她甩開他的箝制,再蹲身尋找,好不容易尋著了,她似是鬆了口氣地連忙將眼鏡掛上耳。「它陪我很多年了,我捨不得丟。」
他看她是需要安全感吧!不是不曾去注意到,每當她鬱悶或感到不安時,總會下意識地去撩撩眼鏡。「載那副眼鏡看起來醜死了!」沒好氣地嗤哼,不打算理會她傻愣的笑,便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呵暖。
本來就是!活脫脫是小可愛一個,戴上那副會將她優點掩蔽的大眼鏡后,丑得像個鬼一樣。他悶悶地咒罵,卻又礙於她些許憂愁的神情而將話吞往肚內。
她扯扯嘴角,「等到我把它丟了的那天……也許還很遙遠呢。」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好像是她開始覺得自卑、想要將自己藏起來的時候,她便戴上了這副眼鏡。
這副眼鏡,不但能為她擋去所有不安,也能將她眸中閃爍的光芒掩去。
「啊!我好冷喔。」他縮縮頸,不願再瞧見她面露哀傷,刻意將話鋒轉移。「小喜,你的手借我一下。」
她將一雙裹於白棉手套的手高舉到他面前。
大手扒開自己的手套,再扒開她的,不安分的厚實大掌隨即包裹住她溫暖小手,丟棄了那無用的棉製手套。「嘿,還是你的手最暖。」他好奇地搓揉,「奇怪,你們女人的體質不都很虛嗎?怎麼你冬天手都不會冷冰冰?像珊珊就是冷冰冰的,害我冬天都不太敢碰她。」
「我的身體勇啊!」她得意地哼了幾聲,爾後才開始認真地捉著他冰冷的大掌搓蹭,藉以磨擦揉出些許暖意。「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啊……從沒見過像你身體這麼虛的人……」邊咕噥著,手下動作仍未停。
像是突然意識到東方爆語中所帶過的那名女子,她手下的動作一僵!
「小喜,你怎麼啦?」掌心暖意突生,舒暢得令他不禁一嘆,但她愣下的動作,卻引起他的關切。「喂,傻啦?」
她抬起無措的小臉蛋,怔愣愣地盯著東方爆。
要她怎不去在意他的女友?若是她與他太過親昵,怕是會給爆先生帶來許多困擾與麻煩吧?更何況,上回瞧過爆先生的女友,覺得她是個相當嬌柔美麗的女子,她不希望讓那女子受到任何流言的傷害。
還是……保持點距離吧。
痛下決心,她暗暗在心中斟酌幾分。「一、二、三……」往後退了三步,確認兩人之間距離,便漾開一記燦笑。
「呼,好冷!你幹嘛突然退開啊!」欲將她捉回,無奈她已大邁步前進。「喂,梅迎喜!」他提振起畏冷的精神,艱難地在寒冷中跨步跟隨。
梅迎喜回頭對他吐了吐舌,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吃吃笑出聲,待她回頭之際,不意竟撞人一具堅硬胸膛,惹得她圓滾滾的身體笨重摔跌於地。
「哈、哈!小喜,你要不要緊?」爽朗的笑聲來自於東方煦,他好心地將她攙扶起,「有沒有哪裡撞傷了?」
「沒有。」她莞爾。
「你是笨蛋嗎?一直跌倒!」咆哮低罵,東方爆仍是不放心地一把將她扯人懷中上下檢視,「有沒有哪裡受傷啦?!」
「沒有。」她吶吶搖首,耳膜讓那聲驚雷吼聲給吼得嗡嗡作p向。
「二哥,你吃炸藥哦?凶死了。」東方煦笑睇東方爆氣得惱紅的臉龐。
狠狠瞪了東方煦一眼,他又將她摟人懷中煨暖,無奈她此次卻像是十分認真地推拒他,令他錯愕地低首盯著她執拗的眼神,不禁有些惱。「你幹嘛啦?!」伸手又要抱,卻又讓她閃了過去。
「爆先生,請你不要生氣。」備受委屈的可憐兒嬌聲細訴。
「我、我哪有生氣!」他矢口否認,卻無法撲滅那簇因她拒絕而漸漸竄燒起的旺火。
「我們的關係真的很不適直太過親昵的舉止。」嬌嗓輕柔吟道,道出她內心的在乎。「我不想讓人家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你還有女朋友,請你別老是……老是跟我抱來抱去的,這樣不好。」
「你——」
「二哥,小喜說的很正確啊。」東方煦出聲支援嬌小人兒。
「你閉嘴!」無法對她的話加以駁斥,東方爆直接將怒氣轉向胞弟炮轟。「小喜,我問你……」
她微偏頭,柔凝著他苦思的神情。
「如果是兄妹之間的感情,那麼我們這樣摟來抱去算合理嗎?」東方爆俯首與她正視,企圖將她誘人自己所設下的圈套內。「合理是吧?」見她愣愣頷首,他立即喜不自勝地將她攬人懷中。
「那麼我們之間就只有兄妹感情啦,以後你只管叫我哥哥!」嘿嘿嘿,他還真是聰明蓋世!愈想愈得意,攬著懷中人兒的雙臂也愈縮愈緊,那擁摟的力道之重,彷彿在宣告著某種濃烈佔有的意味。
哥哥?!東方煦詫異,「那我算什麼?」
少來煩他!「你滾邊去吧你。」他伸腳一踹,恨不得將這閑雜人等踹離眼前。
「哥哥?」梅迎喜輕柔地喚著,突覺不可思議,她困難地抬首瞧著他喜孜孜的臉龐,不知如何去接受他太過熱情的應對方式。
哥哥嗎?可她總覺得好像不是這麼回事。但東方爆似乎察覺到她的沉默,立即摟著她輕晃,企圖拉回她的注意力。
她喟嘆,由唇內呵出團團冷霧,眯起雙眸往霧內瞧去,真是令她愈瞧愈迷糊。
既然迷糊……那麼就……順其自然吧。
緊接著,又是一聲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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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工作因早上一場突來的大風雪而延遲,有些工作人員待在旅館嗑牙閑聊,有些則跑去泡溫泉,好慰借這些天因趕拍進度而緊繃的神經。
因無所事事,再加上外頭溫度實在凍得令人無法忍受,梅迎喜只得窩在房內靜靜地捧著詩集吟讀,但……唉……除卻今日突如其來的閑悶之外,她擱於心頭的一樁事仍未釐清。
昨日赫然撞人東方爆懷中時,竟讓她興起了股淡淡的愁緒。
不知因何而來,但卻明白地知曉他對自己的需要。
對她而言,他是多麼遙不可及的天之驕子,是她怎麼想也不敢去想!但如今,他不但活生生地佇立於她眼前,更甚地,他對她寵愛有加。
細心如她,怎會看不出東方爆對自己的疼惜呢?即使他口口聲聲說他與她之間只存在著兄妹感情,但這份感情對她來說是……她要不起的。
這份兄妹感情,對她來說好沉重。
她沒有自信能夠去將這段感情經營良善,更沒有自信去相信他對自己的疼惜會延續到何時,也許,下一秒他對她便已不再存有任何一絲疼惜。
思慮至此,她駭怕地發顫。
全數的原因,均來自於她內心暗隅所小心隱匿的自卑呵。
她自卑得不知如何應對他……當她察覺到他愈來愈多的優點、察覺到他愈來愈完美的一面……她的自卑便不由自主地浮上檯面,教她椎心且窒息。
砰!
驚響的開門聲,嚇醒了沉淪於自卑愁緒的她,她抬眼望向來人,只見東方煦笑容可掬地佇立於門口,她亦揚起笑容回應。
「煦先生,有事找我嗎?」
「小喜,」漾著迷人笑容的東方煦有些咬牙切齒地道:「雪已經停了,待會兒就要出外拍攝了。」
「好。」她柔哂,卻隱約覺得東方煦頸部青筋似乎正暴動著。
「可是,我親愛的二哥卻還在賴床,到現在還沒起床,能不能請你去叫他起床?」他輕柔地笑著,雙眸卻蘊著薄怒。「因為我已經叫他叫了快半小時了,我好累,也沒那個能耐,也許你叫得醒他。」
咦?「我?」她懷疑她是否有那能耐。
「沒錯,就你啦。拜託你、全交給你了——」他大步一邁,將她由房內拉出,也不顧她身上只著了件單薄的睡袍。
梅迎喜畏縮了下,房間外的長廊並不像房內有著暖氣在烘著,驀然襲來的刺冷寒風讓她瑟縮,不由得令她疾速依著東方煦的步伐邁往目的地。
「交給你啦,請你在二十分鐘內把他叫醒,我們差不多兩點要出發。」語畢,東方煦二話不說,連忙將她推人室內。
無絲毫轉圜餘地,她愕然地瞪著緊閉的門扉,微扯出一絲苦笑。
旋身邁入房內,冰冷手腳因室內過分暖熱的溫度而迅速回升,她嘆笑,明白了東方爆畏冷的性格,定是將暖氣給調升至最高溫……深呼了口氣,拭去額際已然泌出的薄汗,她走向床畔,伸手輕搖那團瑟縮於被窩裡的隆起。
「爆先生,起床了。」
被窩裡的人絲毫未動。
「爆先生,起床了!」見他不為所動,她細微的音調略微拔高。
還是無動靜,她重重一嘆,雙手齊伸,大力地搖晃著。「爆先生,起床了啦,待會兒要出去工作,別再睡了!」沒見過這麼愛睡的人!
見他咕噥一聲,將被子掀高蒙頭再呼睡,她喪氣地垮下雙肩。「爆先生,起床了啦……」掀開他的被,那張煞時皺成團的俊臉倏地呈現眼前,她縴手伸前捏了捏他臉頰,「快起來啦……」嬌嗓中融人一絲無奈。
東方爆揮開那惱人的手,索性將臉悶於枕中。
「爆先生,你再不起來就完蛋了啦!」顧不得一切,她爬上他的背脊,用力地將他埋入枕內的頭顱扳正,並強行扒開他的雙目。「快起來!我是小喜,你已經賴床賴好久了。」
東方爆翻了翻白眼,揮開她的小手,猛眨著乾澀眼睫。「小喜,你坐在我身上幹嘛?」沒好氣地哀號著,他頹然埋人枕內呻吟。
「你起不來……我在叫你啊……」讓他這麼一吼,她頗難為情地爬下了他的背脊。「我很重對吧?」她擠眉弄眼的,見他又翻身要睡,不禁急急忙忙掀開他的被,不讓他有任何機會再入夢。
「小喜!」震天價響的怒喝因襲上身的冷意添了些許氣惱,東方爆怒不可遏地坐起身,怒瞪著梅迎喜無辜的臉龐。「你知不知道我很怕冷?」
「知道。」可是,她一定要將他喚醒哪。
「那你掀我的被子做什麼!」方醒脾氣正差的東方爆顧不得對象是她,劈頭又是一罵:「該死!我睡得正好,吵我幹嘛?!」
從未見過如此爆烈的他,撫著驚悸的心口,吶吶道:「待會兒兩點要出發,煦先生要我來叫你起床。」
耙耙凌亂髮絲,他沉沉氣,瞥了下腕錶,確定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可以讓他耗,便一把捉她入懷,倒頭又睡。「再讓我休息十分鐘。」大腿夾上她的大腿,就這麼霸道地佔住了她柔軟溫暖的香軀。
「放、放開我。」她羞紅了臉,無法承受因過分貼近的親昵。
他依舊我行我素,甚至相當滿意此刻她暖暖的體溫,本已清醒大半的腦子,此刻竟又不聽話地渾沌……好暖、好柔……好舒服……
頸畔傳來他均勻的吐納,她只覺一股刺麻熱氣由頸部竄上她的耳根,一路延燒至她愕楞的臉蛋上。「爆先生,起來啦!」她開始掙扎,並不習慣於此刻這般的親密。
她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抵抗,卻怎麼也無法擺脫他強力的箝制。
「爆先生!」蠕動著身軀,她回頭欲看清他的臉,卻一不小心讓眼鏡滑下了鼻樑,也順勢滑下了床,「啊!」她伸手欲撿,卻發現她的雙臂已讓他的雙臂給摟得死緊。
氣死人了!
她微惱,深吸口氣,再度使力扭動掙扎。
隱約感受到她的惱火,他饒富興味地將下顎抵於她頭頂,沙啞地緩笑出聲。
聽聞上方傳來隱隱約約的悶笑聲,梅迎喜小臉燙透了!
「爆先生,快起來,不然到時候讓大家等著我們就不好了。」氣悶地嚷著,她又奮力掙扎,卻全然忘了身上僅覆著件單薄的睡袍,這一動,整個領口幾乎扯開了大半。
「小喜……」東方爆兀自開心地嘻笑,本是頑劣地欲由上方探清此刻她的神情,卻意外觸及她敞開領口內所曝露出的無邊春色。
他立即倒抽了口氣,錯愕僵直,片刻無法挪動、亦無法將眼神調開。
「爆先生!再這樣我就生氣了。」好脾氣的她耐性快被消磨殆盡,不免將口氣硬了下來,遲鈍得尚未察覺他的異樣。
該死!她……她非得這樣蹭著他的身體嗎?
赫然勃發的情慾來得又劇又烈,他驚地粗喘,頭一遭意識到懷裡所抱的溫香軟玉是個女人……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該死!他低咒著,急遽將緊偎著她的壯軀退開,避去她再繼續磨蹭的動作。
「爆先生?」他猛地退開的動作嚇著了她,不明所以然地回首瞅著他,竟見他臉龐似是痛苦不堪。「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前一秒他分明健壯如牛,怎麼此刻的他卻是滿頭大汗?
他抬首,撞人了雙迷濛醉人的星眸,那圓潤像是會泌出水的靈瞳,緊緊瞅著他,令他的心煞時抽搐了下,揪住悶熱的心口,他眼光又觸及她因俯身傾向他而展現出的春色。
他不禁呻吟出聲,「出去……」微弱的低嚷,他正以強大的自制力抑壓著下半身的欲熱。
她該死的穿那麼薄做什麼!而他該死的又在興奮什麼11
深怕自己唯恐如野獸般撲襲她,將她吞吃入腹,他盯著她呆愕的神情,又是一陣低吼:「我叫你出去,沒聽到嗎?!」這輩子從沒這麼窩囊過,全栽在這小妮子手上!他捶了記床,惱羞成怒。
「可是,你……」她想觸碰他,卻讓他閃了開。
「梅、迎、喜——」他咬牙嘶聲:「快給我出去!」
梅迎喜讓他的火爆嚇得六神無主,只得依照他指示步出方門,卻又擔憂房內的他要是有個萬一,那可怎麼辦?她晃了晃頭,慌得邁開步伐去尋找東方煦,也許他能為爆先生解決問題。
待她步出房門,東方爆連串穢語立即爆出,他盯著下體方興未艾的亢奮,又是惱怒又是驚愕,趕忙沖入浴室內強洗冷水澡。
即使畏冷,他也要疾快地將這突猛來襲的狂熱情慾澆熄。
極快地沖完了場冷冽的戰鬥澡,他打著哆嗦,呆楞地坐於床畔。
怎麼回事?剛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怎麼可以對小喜產生慾望?怎麼可以對那麼單純、可愛的小天使產生情慾?心房猝不及防地蒙上層罪惡感,他以手撫臉,恨不得抹去此刻的狼狽。
像是頭一遭,他發覺,一直待在他身旁的小暖爐,其實是朵清新怡人的花蕊!嬌嫩可愛得不可思議。
他究竟……究竟是怎麼了?
腦海閃掠方才她粗心泄露的春色,俊臉立刻爆紅熱燙!他撫著心悸的胸口,不明白這一切到為何。
還有她可愛圓亮的大眸、粉嫩透著水渾的光滑雪肌……嬌艷欲滴的唇瓣……
他雙掌猛地緊揪著床單,俯著身猛喘氣。
不行、不行!他不能再想下去……愈想罪惡感愈是深重,雙肩所負荷的壓力更是龐大得令他亟欲窒息。
「喂,二哥,小喜哭著跟我說你人不舒服。」沖入門的東方煦,見東方爆像是喘不過氣似地趴伏在床畔,不免憂心忡忡地上前。「二哥,我記得你好像沒有哮喘吧?你到底怎麼啦?」
「沒事。」媽的!這麼丟臉的事,他怎麼說得出口!
見他似乎真的很難受,東方煦不免蹙眉。「難受就別撐強,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說不用!」他氣惱咆哮。
「爆先生……」嚶嚶嬌泣緩緩透出濃烈的關懷,梅迎喜猶豫不決地舉步,經過方才他那樣的怒吼,她已不知此時究竟該不該靠近他。「爆先生,你沒事吧?」她好擔心、好難受。
耳畔傳來小喜醉人的嬌嗓,東方爆本已稍褪紅潮的俊臉再度撲上熱浪。「我說我沒事就沒事!」提不起勇氣將眸光調向小喜,他睨著若有所思的東方煦,「等下不是要出發嗎?還不趕快去準備!」
「二哥,你……真的沒事?」東方煦回首瞟了瞟小喜身上那件稍嫌單薄的睡袍,再打量二哥頻頻迴避小喜的眼神,已是瞭然於心。
他好不開心地捧腹笑著,不顧東方爆那記殺人目光,轉身將梅迎喜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