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卷 王者歸來 第十四章 啞口關外(5)
中年士兵大怒,蹲下搶灑落的食物,口中大罵幾句,說的是邳國語。玉椿沒有聽懂他說什麼,瞧他樣子甚是憤怒。打翻食物年輕士兵一臉不肖,冷眼相對。待中年人罵完才回了一句話,「你不知道他是奉國人嗎?」居然也是說的奉語,似乎故意讓玉椿聽到。
玉椿聽他也說奉語,猛然一怔,想到連邳國士兵都會說奉語,難怪那奉兵不相信他是奉國人,只怕要出這牢門比登天還難了。又見年輕士兵冷酷眼光,羞愧讓他的臉陣陣慘白。
中年士兵伸手指著玉椿,昂起頭激動憤慨,怒聲道:「他是奉國人,可他還是個孩子?」
年輕士兵越惱怒,跳到牢門邊,指著柵攔外面的奉兵營地,大聲斥道:「他是個孩子,可孩子怎麼啦?五年以後,十年以後,你敢保證他不會變成其中的一員?你敢保證他不會沖入邳國,殺死我們的母親,我們的妹妹?」說著說著,這個倔強的士兵流出淚水,「我的妹妹……她才九歲啊!不也是被這幫狗賊殺害了嗎?」
中年士兵獃獃出神,看看呆立的玉椿,回頭對年輕士兵重重嘆道:「如果我們虐待他,不也同奉賊一樣了嗎?」
「你……強詞奪理。」年輕士兵說不過他,跺腳走開。
中年士兵獨自怔了一會,搖頭傻傻一笑,繼續揀泥中的菜葉剩飯。然後起身直到玉椿身前,微微一笑,「跟我來。」
玉椿沒有動,怯怯地看著簇擁在一起的邳國士兵。剛才還要逃出牢籠不與邳國人為伍,才過片刻,又要接受邳國人的恩惠。
「別怕,跟我來!」中年士兵上前一步,拉著玉椿,走到崖壁前蹲下,將手心的菜葉在地上小水坑裡洗,遞到少年面前,爽聲一笑,「吃吧!不要怕臟,活著比什麼都好。」玉椿吞吞口水,伸手接了食物,在口中慢慢嚼著。中年士兵露出笑來,憂鬱的眼中滿是蒼傷。
玉椿吃完便回到牢門前,遠離邳國人靠著牢門坐下,斜頭看著外面的一切。完全斷了出去的念頭,安靜的坐在那裡,一呆就是一天。邳國士兵們依然簇擁在一起取暖,交替著往中心挪動。為保存體力和熱量,誰都不曾多說一句話,就連傷口疼痛都不願呻呤。
牢里寂靜無聲,崖頂的水珠一滴一滴落下,出輕脆的聲音,日夜不息,就像一個永遠不用續水的宮漏。
「兩千八百六十一,兩千八百六十二,兩千八百六十三……」玉椿依著牢門,看著漸漸暗去的天空,默默數著滴落的水滴,一天就這樣過去。
天要黑的時候,一名傷重的邳國人沒能堅持下去,安靜的死去。他們剝去他的衣服,然後將他抬到一旁。
這時,玉椿又得到了中年士兵的饋贈,一件血跡斑斑的羊毛小褂。就為這件血衣,牢中敵對情緒暴漲,矛頭紛紛指向了中年士兵。玉椿對他滿是愧疚與感激,朦朧濕潤的眼中,恍惚看到父親的樣子。儘管連他自己都不曾知道父親是什麼樣子。
「不,我不要。」玉椿含著淚,將他的手推開。中年士兵勸道:「夜裡寒冷,你會被凍死的。」
「我不怕冷。我從小就不怕冷,下再大的雪我都不穿棉襖。所以他們……他們都叫我小瘋子…」玉椿勉強笑笑,連連推開。但見中年士兵不信,依然固執的要他穿上,他又解釋,「是真的,我不騙你。不然昨夜我就凍死了。」
他倆推讓,又惹怒了剛才那年輕士兵。年輕士兵衝上前,一把奪過羊毛褂,怒道:「奉國狗賊,凍死活該。」然後又對中年士兵道:「我看你瘋了,自己的兄弟不顧,反道同情一條狼來。別怪兄弟沒提醒,早晚被這條狼活吞了。」邊說邊給自個兒穿上。
中年士兵也是大怒指著他的鼻樑,警告道:「金琥,你給我脫了。」
金琥橫眉一對,道:「我不脫,你想怎的?」中年士兵道:「脫下。軍有軍紀,尊敬長者,照顧傷病。將小褂脫下給身後傷者。」金琥聽他一說,越氣憤,手指玉椿,氣道:「豈有此理,奉國狗賊可以穿,我就不能穿了!今日,我就不管什麼軍不軍法了。就不脫!」
「反了你!」中年士兵一步上前,揮起一拳,只一拳把金琥打翻在地。金琥年輕氣盛,要不是因為腹中空虛,全身無力,哪能一拳就被打倒,起身就欲還手。身後眾人連忙擁上前將其攔下。金琥不甘,哪能就此罷手,口中大聲叫罵。
牢中一片混亂,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