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暗中,衛名森猛然睜開了眼睛,聽見身邊妻子傳來細微的呼吸聲,顯示她睡得正熟。
但一向警覺心高,耳力極好的他聽見了窗外有些聲響。
他披衣坐在床沿,注意到窗外忽明忽亮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爍。
他輕輕的推了推妻子,「婉妹、婉妹!」
「森哥?怎麼啦?」康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外面有些古怪。」那股白煙是怎麼回事?失火了嗎?
唐婉連忙坐起來,穿上了衣服道:「咱們去看看吧。」
他點點頭,「我也有這個打算。」
這是個略帶薄霧、沒有月亮的晚上,外面的一切都顯得有些陰暗模糊,發出光亮的地方是佛堂,一閃一爍的光線從窗邊流瀉出來。
一大團若有似無的白煙繚繞在佛堂周圍,夫妻倆面面相覷。
「那是怎麼一回事?」
「該不會是情兒當真到佛堂放火吧?」
一這麼想,兩個人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佛堂去,一推開門,一陣白煙撲面而來,唐婉敏感的咳了幾聲,「怎麼到處都是煙呀?」
滿屋子的白煙,佛桌上的蠟燭被他們推開門帶來的風給吹滅了,因此屋裡的一切都顯得模糊而不真切。
「屋裡有人!」衛名森立刻發現一個白影從眼前飛過,拉著妻子後退了一步,喊了一聲,「是誰!」
「是我。」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一名白衣少女從天而降,在離地約有五六尺的地方停住了。
「你們不認得我了嗎?我是仙女呀。」
侯若兒維持著甜美的微笑,有一些心虛。
綁在衣服里的繩子快把她勒死了,吊在半空中晃來晃去的滋味也很不好。
「啊!」唐婉激動的說:「仙女!咳咳咳……」
這麼多年了,終於再見到仙女,不過這麼多白煙嗆得她眼淚直流,實在也沒辦法看清仙女的相貌,只是依稀覺得有點相似。
衛名森說道:「真是若兒仙女?」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桌上的打火石要點亮蠟燭,仔細的瞧個清楚。
侯若兒一看他的動作,猜到了他要幹嗎,連忙道:「不要點蠟燭。」
這蠟燭一點,機關就太明顯了,他們一定會看見她給繩子吊在半空中,還有從供桌下噴出來的白煙也很可疑。
「森哥,」唐婉說道:「別點蠟燭。」仙女都這麼說了,當然不好違反。
「是呀、是呀,我怕光。」她隨便掰了一個理由,「總之呢,我今天來是要跟你們說一件事,說完了我就走。」
「仙女儘管交代,我們夫婦一定遵從辦理。」唐婉邊咳邊說,語氣依然是既興奮又歡喜的。
衛名森則一聲不吭,心裡覺得十分古怪。
這個仙女出現得這麼突然,黑暗中瞧不清楚她的樣貌,雖然說聲音是有一點耳熟,不過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就是衛大……衛言情的事。」她差點就脫口說出衛大哥了,還好及時改口。
「情兒?」唐婉緊張的問:「情兒怎麼了嗎?」
「沒有呀,他很好,只是我來跟你們說一聲,以後他的事不用來問我了啦。他都這麼大了,自己的事應該自己決定,我總不能一直照顧他嘛。」
她流利的說著背好的台詞,「什麼大小事都要問我,我也很煩的耶。還有呀,那個汪家二小姐,一點都不好,他們兩個人根本不適合,我之前不知道才答應的。
「後來我問過月老,他說衛言情的紅線不是綁在汪小姐手上,這門親事絕對不會成功,所以你們還是趕緊退親吧……」
她成功的講完了台詞,正覺得得意洋洋時,突然衛名森大喝一聲——
「出來!」
侯若兒和唐婉都嚇了一跳,「什麼出來?」
只見他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供桌上的鋪布一抖,東西都好端端的留在桌上,但布卻已經被他抽在手裡。
侯若兒驚道:「啊!」真糟糕,居然被發現了!這布一拉走,藏在底下的人非現形不可。
鐵無敵窩在桌子下,努力的從一隻小火爐里扇出白煙來,雙眼還被煙熏得通紅,一被衛名森抓到,忍不住尷尬的一笑,舉起小扇子,「我是無辜的,只是幫個忙而已。」
唐婉驚訝的說:「無敵,你在這裡幹嗎?」
這話才說完,看見他面前的小火爐,她總算明白了,難怪她會覺得不舒服,一直咳嗽。
「情兒,你搞什麼鬼?!」衛名森大怒,眼光射向吊著侯若兒的繩子,放出飛刀射斷。
侯若兒大叫一聲,摔在供桌上,「別生氣嘛!只是、只是……開開玩笑。」
「是呀、是呀,是開玩笑上
衛名森大步走到佛堂后的小房間,接著只聽見一陣乒乒乓乓的打鬥聲,還有哎唷的喊痛聲,過了一會,他一臉寒霜的持著負責拉繩子的衛言情,將他也往供桌方向丟去。
三個年輕人跌成一團,你壓著我的腿、我坐著你的手,全部都因為事迹敗露而顯得相當沮喪。
唐婉連忙點起蠟燭照亮昏暗的佛堂,用責備的口吻說:「你們也太胡鬧了,怎麼可以拿仙女的事開玩笑?」
衛名森怒道:「情兒,你是在挑戰我的耐性嗎?」
居然這樣裝神弄鬼的,要不是他耳力極好,聽見了鐵無敵壓抑的咳嗽聲,說不定真的就讓這群搗蛋鬼給騙了。
衛言情說道:「我已經說了八百次,我自己的事我要自己決定,不要用一張畫像和兩塊木茭交幫我做主。」
真是可惡,到底是哪裡露出馬腳,功敗垂成,真是嘔死了。
「是呀,衛伯伯,這樣衛大哥很可憐耶,他想學你的劍法,可是又不想發娘子,所以才會想出這個主意來騙你,你別生氣嘛。」
「我還沒罵你呢。」衛名森道:「一個姑娘家的,半夜跑到人家家裡裝神弄鬼,你爹娘不曾教你這樣不對嗎?還有你!鐵無敵,你是吃飽太閑,沒有地方可以闖禍,非得挑我衛家消遣是不是?」
他的語氣嚴厲,讓鐵無敵委屈不已,哀怨的看了衛言情一眼。
「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爹娘。」候若兒老實的說:「衛大哥打了我兩棍,把我的腦袋都打壞啦。」
「那是意外。」衛言情連忙解釋,「我已經說過了。」
「我可以作證他是有預謀的。」鐵無敵惟恐天下不亂的說道:「一切事情都是言情惹出來的。」
要不是衛言情把若兒腦子給打壞了,自己也不會帶她回來,他也不會因為若兒長得像仙女而想出這個餿點子、爛主意。
唐婉手裡執著蠟燭,輕輕的咦了一聲,走近侯若兒身邊,「森哥,你瞧,這姑娘的相貌好像仙女。」
剛剛屋內昏暗,什麼都看不清楚,現在燭光一照,一切都無所遁形。
那雪膚明眸,簡直就是二十六年前救她一家的仙女姑娘。
「說不定若兒真的是仙女,她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嘛!」鐵無敵插嘴說著,不忘補上一句,「可惜叫言情打壞了腦子,什麼都給忘了。」
「她是從樹上摔下來的。」衛言情還是堅持自己的推論,「要不是你色心大發,硬要把人家帶回來,說不定她早就回家跟家人團圓了。」
「是呀,是我把她帶回來,不過得到好處的都是你上
「好了,你們兩個都閉嘴,到底是怎麼回事?」衛名森也驚訝於侯若兒的面貌,「這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哪裡來的?」
侯若兒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衛言情也搖搖頭。
「我……我也不知道。」鐵無敵說:「不過我看到她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到底是在搞什麼?!」衛名森一副受夠了的火大模樣,「給我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簡直是莫名其妙又亂七八糟!
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一個不知道哪來的小姑娘,而且她的面貌還跟救命仙女一樣一樣?
「真的是很像,非常的像。」
唐婉仔仔細細的看著侯若兒,忍不住發出讚歎之聲。
真的是太像了,像到她幾乎要以為她真的是當年的仙女。
如果不是知道她只是個平凡而毫無神通的少女的話,她真的會把她當做仙女了。
「你說你叫若兒?」
她點點頭,對這個又漂亮和氣又溫柔的衛夫人很有好感,「是呀,衛大哥說我叫若兒。」
「那仙女也叫若兒。」唐婉說道:「真是太巧了。」
「嗯,是很巧呀,不過我不是仙女啦,衛大哥說我是個胡言亂語的傻蛋。」
她應該不是仙女啦,如果她是仙女的話,怎麼會這麼沒用?兩下就被敲傻了,而且一點法力都沒有。神仙不是應該都很威風的嗎?
「情兒真是的。」她微笑道:「若兒,他這孩子就是嘴巴壞了一點,心腸是不錯的。」
可惜已經依照仙女姑娘的意思跟汪家訂了親,否則這個小姑娘配他倒挺不錯的。
雖然來歷不明,但是天真可愛,叫人一見就有好感,忍不住打從心裡疼愛她。
「我知道他心腸很好,就是嘴巴不肯承認。」
像他幫她找家人,幫她抓魚什麼的都是不肯說好話,直接就去做了。
唐婉笑道:「是呀,情兒就是這樣的怪脾氣。」
這小姑娘還真是了解自己的兒子,她對她的好感度又直線上升。
「若兒,我們家情兒太莽撞,害得你失去記憶,我心裡怎麼樣都過意不去。」
「不要緊的,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
衛言情這麼說過,她相信他。
「在這之前,你就先住在這裡吧,你衛伯伯和衛大哥會想辦法幫你找到家人。」
他們現在也正在討論該怎麼處理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姑娘。
「好,不過……」她想了一想,「我有一種感覺,好奇怪喔。」
「喔?什麼樣的感覺?」
「我也說不上來,我覺得你和衛伯伯像我的家人似的,我好像認識你們,你們身上的味道都好熟悉喔。」
唐婉只覺得她說話的神態很可愛,也沒去細想。「那你就安心住下來,當做自己的家吧。我沒有女兒,一見到你就覺得投緣,要是真讓你找到家回去了,恐怕我還捨不得呢。」
雖然她最近忙著籌備跟汪家的婚事,可是有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陪伴還是挺高興的。
等到將汪二小姐娶進門之後,那家裡就會更加熱鬧了。
「那我就不回家去,留在這裡可以嗎?」侯若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反正話就這麼突然的衝口而出。「一個人在山上好無聊,都沒有人來跟我說話。」
「山上?」唐婉說道:「你想起來自己住哪了嗎?」
「我不知道耶,應該是住山上的山洞裡吧。」她努力的想了想,「好像是有很多水的地方,水聲嘩啦嘩啦的老是吵得我睡不著覺。」
唐婉一聽,忍不住啞然失笑,這樣的線索還是有限的。
有山、有洞、有水,世上有這三者的地方何止成千上萬?
這要到哪裡去找呀?
「你跟著我幹什麼?」
衛言情停下腳步,回頭瞪著始終跟在他身後十步左右的侯若兒。
「沒有呀,我就到處走走,剛好看到你要出門,就順便跟來看看啦。你要去哪裡?」
她半夜睡不著覺在花園裡亂晃,摘下盛放的花朵放進嘴裡咀嚼,覺得好好吃,彷彿以前自己常做似的。
就在那個時候她看見衛言情背著一個包袱,手裡抓著一把劍,悄悄的從後門溜了出去。
她覺得好奇,便跟了上去。
侯若兒跟在他身後,衛言情當然知道,三番兩次的想甩掉她,可是見鬼的不管他走快還是走慢,甚至是展開輕功急奔,一回頭卻仍是看見她亦步亦趨的跟著。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別說衛言情是一頭霧水,就連侯若兒自己也莫名其妙。
她根本沒有走,一步都沒有動過呢。
她只是想要跟著衛言情,瞧瞧他要幹什麼而已,腳下的地就像自己會動似的,讓她始終保持在他身後十步的距離。
她不知道是她那朵怪怪跟斗雲正縮得小小的在她腳下,乖巧遵從主人心意跟著衛言情。
因為天黑光線不好,衛言情沒發現,侯若兒自己也沒注意。
「那你幹嗎順便跟來看看?」他有些惱怒的說:「你還不夠忙嗎?居然還有時間來管我的事?」
她不是跟他爹娘超合得來,比他還像衛家的孩子,盡心儘力的在為他這個「大哥」的婚事忙碌著。
什麼布置新房啦、採購結婚物品、發喜帖,成天跟在他娘後面像個小跟班似的,這麼忙的她,還有空來管他要去哪裡?
話又說回來了,他要離家出走,難道她看不出來嗎?還問他要去哪裡?哈,真是多此一問。
他才不打算乖乖的去拜那個荒謬的堂。
「我知道你要離開。」侯若兒說道:「不行,你不能走。」
那怎麼行呀,大家都為了他的事在忙碌著,連鐵大哥也都來幫忙,準備辦個熱熱鬧鬧的婚禮,他這新郎官怎麼可以跑掉呢?
基本上她也不懂娶妻有什麼好或不好,她只是因為大家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在籌備婚禮,就覺得這並不是壞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
「幹嗎?我要出門還要經過你同意不成?」
他愈想就愈覺得火大,全世界的人都為了他的婚禮快樂、忙碌,天殺的包括了這個傻蛋,就只有他不舒服、不高興,寧願跟三十六路電光劍法說再見,也要來個浪跡天涯逃婚去。
「你出去就一定不會回來啦。」她朝他的包袱一指,「你不管我啦?也不幫我找回家的路了嗎?」
「那麼多人幫你,也不差我一個。」
他爹辦事比他迅速多了,早就派人大街小巷拿著畫像打聽去,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了,她就能回家,幹嗎還假惺惺的問他要去哪?
「可是你答應過我要幫我做一件事的,那我現在想到要做什麼了。」侯若兒說道:「你不要走啦。」
如果他走了,那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雖然大家都對她很好,她再也不像以前一樣孤單一個人留在水簾洞里,可是她總覺得衛言情是不一樣的。
只是他跟其他人哪裡不一樣,她卻也說不上來。
「我不走,難道留下來娶親,然後像我爹娘一樣,遇到什麼事就趕緊去請示仙女嗎?」
因為若兒長得像仙女,所以他現在一提到她,都會很自然、很自動的把那個爛字去掉,只說仙女,不過他自己沒注意到這一個改變就是了。
侯若兒獃獃的站著,因為她剛才突然想到了水簾洞這三個字,她本來很高興,差點就要拉著衛言情跟他說,可是又想到如果自己說了出來,那自個就一定會被送回去那裡的。
她不想離開這裡,捨不得走,才不像衛言情那麼過分,居然想半夜一個人偷偷的跑掉。
「若兒,」看她發獃,他輕輕的推了推她的肩頭,「我要出城去了,你別跟著我,我先送你回去吧。」
這麼晚城門早就已經關了,所以他得用輕功躍上城牆出去,這麼一來若兒鐵定跟不上。
只是這麼晚了,他不願她一個人在街上亂晃,先把她送回去他才安心。
「你騙人。」她有點埋怨又有點失望,「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幫你的忙,你就要替我做一件事。」
她叫他不要走啦,為什麼他不遵守自己的諾言呢?守信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嗎?
「說到這個。」他連忙解釋,「你該不會忘了我們當場被逮的事吧?」
又沒有成功,這樣也算呀?
她搖頭,「你答應了就是答應了,不管衛伯伯有沒有發現我們騙他。」她拉著他的衣袖說:「衛大哥,你別走啦,拜託,我會想你的。」
衛言情一呆,那多日來的惡劣心情有了一點好轉的跡象。
「你、你會想我?」真的假的?她最好不要說想念他的程度跟鐵家後門那隻狗一樣。
「是呀,要是見不到你,我會難過的,所以你還是不要……」她還沒說完,卻發現自己的身子猛地的往後退,根本就是用飄的。
「若兒!」他也發現到了不對勁,連忙往前急奔去追她。
他的輕功已經是少見的高強了,沒想到居然還是追不上侯若兒往後飄開的速度。
「衛大哥、衛大哥!」
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為什麼會這個樣子?是撞鬼了嗎?還是她的腳突然不聽使喚了?
她明明想跟衛大哥在一起,為什麼卻離他愈來愈遠呀?!
侯若兒慌亂的張望著,終於發現自己腳下有一團若有似無的雲霧,而且還迅速的在變大、變明顯。
她這才知道不是自己的腳有問題,而是這團東西在載著她走。
她發現那東西將她愈帶愈高,她實在很怕,於是牙一咬,奮力的往下跳。
見狀,衛言情連忙再加快腳步衝過去伸手想接她,這個時候卻有一團東西往他胸前一撞,將他彈了開,還好他應變迅速才沒摔得屁股開花。
侯若兒以為自己要摔得鼻青臉腫了,結果卻是落在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上,她睜開眼睛一看,離地只有幾寸,她腳一放就踩到了實地。
她連忙跑到衛言情身邊,還不用她叫他看那團奇怪的東西,他就已經叫道:「那是什麼鬼東西?」
居然能將他撞開!看來,剛剛若兒退得那麼快,又飄得那麼高,都是因為那玩意在作怪。
白呼呼的一團,到底是什麼?
「那是鬼嗎?」侯若兒抓著他的手,「好像不是……」她有一種感覺,好像自己認識這個鬼東西。
跟斗雲二號對衛言情把它叫成鬼東西顯然很不滿意。
虎視眈眈的飄在兩個人身前,衛言情往左邊移一點,它就往左邊移一點,他退一步,它就跟上一步。
「這鬼東西跟著我們幹什麼?」
他一說完跟斗雲二號就沖了過來,他連忙把侯若兒一拉,「快跑!」
那東西這麼可怕,如果讓他像剛剛那樣把若兒帶走就糟了,還是先走為妙。
「那不是鬼東西。」
她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覺得它不會害他們,而且更奇怪的是,她覺得自己對它是熟悉的。
就像那天她醒過來之後,一眼看見衛言情,雖然覺得他的臉孔很陌生,但還是馬上就肯定自己跟他是熟悉的感覺一樣。
她只顧回頭看跟斗雲二號,苦苦思索自己為什麼會覺得熟悉,完全沒看前面,讓衛言情拉著她跑。
衛言情頭一低,鑽過了一個店家掛在屋檐下的木製招牌,還不忘提醒她,「小心頭。」
「什麼?」她一把頭轉正,那塊木製的招牌不偏不倚的用力撞在她臉上。
「嗚……」她的鼻子都撞歪啦!就連頭也挨了一下,害她眼前星星滿天。
她甩掉他的手,痛得雙手指住了鼻子,眼淚都噴出來了。
這麼一耽擱,跟斗雲二號追了過來,迅速的衝到衛言情面前,形狀變成了一個大拳頭,眼看就要打在他頭上。
衛言情徹底傻眼,居然不知道要防禦,他只覺得這鬼東西怪的徹底、怪的很恐怖。
他一向不信鬼神的,可是今晚卻撞邪了。
侯若兒一急,連忙道:「跟斗雲二號,不行!」
她一喊,跟斗雲二號乖乖的停了下來,又縮成一團棉花似的,乖巧的浮在她身邊。
她想起來了!
全想起來了,美猴王、花果山、水簾洞、跟斗雲二號……
她是侯若兒,一隻離開花果山就跟凡人無異的猴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