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青洋果真對哄女生很有一套，在他威脅利誘之下，笑容又回到歡歡的臉上，很快的又恢復她聒噪的本性。

「Auntie，你還沒有來參觀我的房間！」歡歡又不計前嫌的拉著詩羽，忙著向她炫耀一些寶貝。

「這是小時候我媽咪送我的禮物！」歡歡打開珠寶盒，拿出許多卡通造型的項鏈和小戒指及髮夾。

「我怕奶奶看了不高興，所以都擺在爹地這裡。」歡歡接著像是無意透露的說：

「Auntie，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來這裡嗎？因為媽咪常常來這裡找爹地。」

這小女孩真是太可怕了！她分明是故意讓我嫉妒，詩羽了解歡歡對親情的渴求已過於強烈，自己真的該好好的處理及關心她。

「Auntie，如果爹地和媽咪約會，你會不會吃醋？」

「如果是為了你好的聚會，我沒有理由反對。」

「我不喜歡爹地為了外人，而責罵我。」

「你認為你爹地是個會隨便罵人的人嗎？」詩羽知道歡歡是指剛剛的事情。

「Auntie，你是在指責我嗎？」

「沒有，我們去找你爹地吧，晚一點可以到我家去吃飯。」和歡歡獨處的詩羽開始感到無法招架，趕緊拉著她去找青洋，她益發覺得當個後母並不是像自己先前想象的那般容易。

在歡歡的畢業典禮上，詩羽終於見到青洋的前妻，她過度的妝扮及濃厚的風塵味讓詩羽十分訝異。

「那就是歡歡的母親，她比我還大五歲。」

「是嗎？她看起來倒沒那麼老。」

「我們當初是奉兒女之命結婚的。」

「看得出來。」

「我在當兵時候，她和別的男人跑了。那時候，歡歡才一歲而已。」

從青洋緊繃的臉，詩羽知道這件事一定讓他痛苦許久吧？詩羽溫柔的說：「過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了。」

看到歡歡和淑惠手挽著手迎面而來，青洋和詩羽停止交談。

「洋，歡歡剛剛告訴我，你要再婚了？恭喜你。」望著英俊的前夫，淑惠心中百般滋味翻騰。

「謝謝，這是我未婚妻杜詩羽，江淑惠。」青洋簡單的替兩個女人做了介紹。

「杜小姐，我女兒要麻煩你照顧了。」淑惠客氣的虛應。

「媽咪，我帶你去找我同學！」

「好，你先去，媽咪有話和你爹地商量，馬上去找你。」

「有事嗎？」

「我想帶歡歡出國玩，好嗎？」

「我媽她可能不會答應。」

「她是我女兒耶。」

「那你為什麼那麼久都不去看她？」

「因為她跟你媽一起祝」

「這都是借口，我很好奇你怎麼突然這麼有母愛了？」

「你一定要在別人面前指責我嗎？」

「關於帶歡歡出國的事，我先跟我媽講一聲，再請人跟你聯絡。」青洋拉著詩羽走到一旁，遠遠看著歡歡和同學四處話別。

「你會不會開始考慮不嫁給我了？」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烏煙瘴氣的過去，和即將邁入青春期的女兒，難道不會讓生活單純的你充滿恐懼？」

「有一點吧。」詩羽老實的承認。

「我不希望你放棄我。」青洋沉重的說出心聲。

詩羽靜靜的靠著青洋不說話，這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他的無助和空虛；她想，不管有任何複雜的狀況出現，她還是會嫁給他的。

拗不過歡歡的苦苦哀求，柳家母子同意她和淑惠一起去日本遊玩，當然青洋還開了張五十萬的現金支票，當作是女兒的雜費。

可是柳家上下根本不知道歡歡並沒有出國，淑惠因為和同居男友吵架，鎮日以酒澆愁，將自己和女兒鎖在位於林森北路上陰暗的套房裡。

「媽咪，我們出去吃飯好嗎？」

「打電話叫便當就好了。」

「媽咪，我們不是要出國去玩嗎？」

「我沒心情帶你出去玩！可是回去可不能亂說話，不然你爹地以後都不讓我和你出來了！」

「媽咪，你為什麼每天喝酒？喝酒對身體不好！」

「不要吵我，去看電視！」

媽咪為什麼這麼凶？歡歡突然好想回家。她想念爺爺、奶奶、爹地、李媽、司機……甚至溫柔的杜阿姨。她委屈的蜷縮在床角，淚眼模糊的看著電視。

隨著鑰匙開門的聲音，一名中年壯碩的男人出現在房子里，淑惠欣喜的起身，埋怨的說：「你現在才知道回來？」「她在這裡幹什麼！」男人指著歡歡質問淑惠。

「我明天就送她回去。」

「嗯，去弄點吃的吧。」男人大剌剌的往床上躺下，不滿意的盯著歡歡，有小孩子在真是麻煩。

歡歡吃著母親做的菜，一直猛喝開水，因為實在太辣了！

「你快把你女兒送回去吧，瞧她一副嬌生慣養的樣子，再多待幾天，肯定被你整死。」

「我知道。」

歡歡在母親替她鋪的沙發上睡了一晚。清晨，母親和男人的談話聲將歡歡從睡夢中喚醒；但她仍背對著他們假寐，因為他們正在討論一件與她攸關的事情。

「柳家不是很有錢嗎？你該多撈一點。」

「五十萬夠咱們花幾個月了。」

「你還真有一套，騙他們說帶孩子出國玩，你不怕回去穿幫？」

「不會，這孩子滿護著我。」

「她真是命苦，有你這種母親。」

「我可沒害過她，哪像她父親，死都不肯承認她！」

「別再說她是我的女兒！你可是嫁到柳家后才生下她的！」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如果當初不是你拋棄我，我怎麼會絕望的懷著孩子嫁進柳家！你不認為她眉宇之間的神色跟你很像？」

「別再說了，她還是當柳家的女兒比較好，這樣我們三個人都可以過好日子。」

歡歡震驚得連動都不敢動！原來她真的不是爹地的女兒！五年前，她曾經聽到傭人們偷偷的在討論這件事，表示爺爺、奶奶，甚至爹地，都在懷疑她的出身。

她曾經哭著詢問奶奶，奶奶生氣的把嚼舌根的僕人全開除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她不是爹地的女兒！可是他們都比自己的父母還要愛她，甚至Auntie都比媽咪對她還好！

「是不是該叫她起來了？」

「晚點吧，現在就把她送回去，柳家人會懷疑的。」

「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你去哪？去玩天九嗎？我也要去。」

「你為什麼成天都黏著我呢？」

「為了你，我連少奶奶都不想當，沒名份的跟你過苦日子，你為什麼不對我好一點？」

「我對你夠好了，你跟著我出門，孩子怎麼辦？」

「她那麼大了，該懂得照顧自己，我留個紙條和五百塊錢給她就夠了，可以讓她自己坐計程車回家。」

「好吧，要走就動作快點。」男子不耐煩的催促仍在東摸西摸的淑惠。

「好了，好了，走吧。」淑惠匆忙的在茶几上留張紙條，丟了五百元，就拿起皮包和男人一起出門了。

當鐵門聲關上許久后，歡歡才慢慢的轉過身來面對一室的寂靜。她還可以再繼續當柳家的女兒嗎？

歡歡拿著五百元不知何去何從，她會回去柳家，畢竟那是她唯一熟悉的地方，有她心中唯一認定的家人。

可是現在回去實在是太早了，奶奶一定會問一大堆問題，可是她又不想待在這混亂的斗室里，最後歡歡決定先去找詩羽。Auntie一定會幫她的。

「小羽，快起床，你的女兒來找你了。」麗華將仍在蒙頭大睡的女兒喚醒。

「女兒？媽，你是說歡歡來了？青洋呢？」詩羽馬上驚訝的從床上跳起來。

「就她一個人，像個小可憐一樣，你快出來吧，我叫桂媽先弄點早點給她吃。」

歡歡不是和她媽媽出國了嗎？怎麼跑來了？一定發生什麼事了，詩羽慌亂的梳洗，急急的走去飯廳，看到歡歡正乖巧的坐著吃稀飯。

「歡歡，你怎麼一個人？」

「Auntie，你不要讓爹地知道我跑來找你哦。」

「歡歡，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媽咪有事在忙，沒空帶我出國，她要我先回家，可是我現在回家，奶奶一定會生氣的。」

詩羽對歡歡生母不負責任的態度很不滿，但也不好當著小孩的面前批評，她點點頭說：「好吧，我不會告訴他們，你今天就陪我去逛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