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個禮拜五之前,請要參加歐洲畢業旅行的同學把團費交給我。這是一次很難得的機會,請大家一定要把握畢業前與同學相處的最後機會,不要錯過報名的時間喔!」趁著下課時間,康樂股長費盡唇舌積極遊說班上同學參加畢旅。
班上的同學一聽畢業旅行的事,紛紛熱列討論了起來。唯獨郝思婕坐在座位上,頭也不抬的看報紙找工作。
「星辰學院」是一所名副其實的貴族學校,師資及設備皆是最頂級的;加上學校從創辦至今已有四十五年歷史,成功培育出許多企業家,正因為如此,許多政商名流莫不將子女送到這裡來就讀。
當然,除了富家子弟之外,學校里也有學生是不屬於上流社會階層的;這些家境小康的父母之所以要將子女送到這間貴族學校就讀,無非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多認識有錢人家的兒子,以期日後嫁進豪門;至於兒子嘛,則希望他們交到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當女朋友,必要時入贅也沒關係,只要出社會後能少奮鬥個三十年,做父母的也就能跟著享清福。
是的,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人往高處爬,好還要追求更好。
然而,像這種童話故事般的情節,郝思婕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也從來不會去幻想將來某一天有個白馬王子會愛上她,因為,她既沒有烜赫的家世,也沒有出眾的外表,長期打工加上睡眠不足,讓她原本就已不高的身量顯得更形嬌小柔弱,平常三餐總是以吐司面包裹腹,根本沒有多餘的錢讓她滿足口腹之慾;營養不良的身材經常讓人誤以為她是個國中生,跟那些平時就注重保養、嬌滴滴的大小姐們簡直不能相比。
也因為如此,在學校里,她被歸為少數的異類,平時在班上安靜得像是不存在,而她也從不曾參與任何課外活動或社團。
當然,這樣的她絕不會有什麼朋友,唯一的知己是賴家妍。說起來,她會和賴家妍成為好朋友,連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賴家妍家世良好,卻沒有那種驕蠻無理的公主個性,反而非常平易近人。也許是因為她們都跟班上那群嬌滴滴的拜金女合不來的緣故,才會因此而成為知己吧,不過,這只是她自己的猜測而已。
「思婕,妳找到工作了嗎?」此時賴家妍轉過身來看著郝思婕,關心的問。
郝思婕默默搖頭。其實,以她家裡的經濟狀況,根本無法負擔這三年的學費;正由於這樣,她才更需要認真念書,讓自己的課業成績始終保持在頂端,好拿到每學期的獎學金補助;再加上利用每天放學之後的時間去兼家教,以及每天早上短暫的兩個小時到學校對面的早餐店打工,才能令她順利完成高中課業。
只是,面對接下來的龐大大學學費,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辦!若不是母親堅持她一定非得念這間貴族學校的大學部,她真想畢業之後直接去找工作算了!光是每學期的註冊費就要十五萬塊,更別提還有學雜費及其它雜支了。
「要是真沒辦法的話,我可以幫妳。」賴家妍看得出她心裡的難處,於是很夠義氣的拍拍她肩膀說道。
「這怎麼可以!妳知道我不會同意的。」郝思婕搖了搖頭,斷然拒絕好友的好意。
「我真的搞不懂妳耶,妳就當我借妳不就好了!說不定哪天我也需要妳幫忙啊!難道如果換成我有困難,妳會見死不救嗎?」賴家妍嘟起了嘴,不滿的說著。其實,她早先已有多次主動說要幫忙了,只是她這個好朋友實在固執得很,說甚麼都不肯接受她的好意。
「妳不要生氣啦,我不是那個意思……」郝思婕急著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她當然懂得家妍的一番心意,只是,她怎麼可以平白無故拿家妍的錢呢!也許十五萬塊對好友來說沒甚麼,但對她而言可是一大筆錢哪!總不能大學四年都靠別人「資助」吧?更何況,她欠家妍的人情已經夠多了。
「我像是那麼容易生氣的人嗎?我只是擔心妳而已啦。雖然我沒有打工過,可也知道像妳這樣不分日夜的打工根本賺不了多少錢。離大學開學時間不到三個月,就算妳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時也賺不到十五萬塊啊。」賴家妍扯了扯嘴角,很是心疼的說。
「我會再想辦法的。」郝思婕輕咬下唇。她想過了,如果真的沒辦法的話,到時候就申請助學貸款吧,欠銀行總比再欠朋友人情好。
「好吧!如果妳真的不肯接受我的好意,那麼至少讓我幫妳介紹工作,雖然那份工作會很辛苦,但一個月有五萬塊薪水。」見她這麼堅持,賴家妍無奈的嘆了口氣。同窗三年,她早摸清郝思婕的個性;思婕表面上看起來柔弱,脾氣也溫和得像是人畜無害的小動物,但只要深入了解,就會知道她其實比誰都還要堅強,而且一旦決定的事情,不管別人如何勸說都沒用。
「是甚麼樣的工作?妳知道我不怕吃苦的。」一聽到那誘人的高薪,郝思婕激動的握住賴家妍的手臂。如果一個月能有五萬塊薪水,那麼在大學開學之前她就能籌到註冊費了,再加上學校給她的助學獎金,至少能夠撐過第一個學期。至於往後……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記不記得我曾經提過我有個在美國念書的好朋友叫唐馨?」
郝思婕點點頭,等著賴家妍繼續說下去。
她記得。不但記得,還知道唐家是全球榜上有名的超級富貴人家;在TW,唐家是百貨業的龍頭老大,旗下的楓葉百貨,是名媛最愛的敗金聖地。聽說當代財團總裁唐龍幾年前為了穩固美國的事業,舉家移民到美國,而將TW的事業全權交由親信經營掌理。
「她昨天跟我說她跟她哥哥過幾天就會回TW來。妳也知道,他們一家人離開TW那麼久了,在TW的房子平時雖然有管家在打理,但人手還是稍嫌不足。如果妳願意的話,可以到唐家做短期幫傭,只不過……」賴家妍覺得讓思婕去當女傭真的太蹧蹋了,更何況她那麼瘦弱,彷佛風一吹就會飄走似的;女傭這種工作,還是比較適合虎背熊腰、力大無窮的那種歐巴桑吧。
「妳放心,我沒問題的。」不等好友把話說完,郝思婕立即響應。
「妳確定真的要去唐家當女傭?那種工作可是很累人的,我怕妳會應付不來……」看著好友一臉篤定的表情,賴家妍更擔心了。雖然當初幫她找這份工作,單純只是不想看她為了錢煩惱,但現在想想,唐家別墅實在大得嚇人,想也知道工作量一定不少;加上夏天即將到來,要是一個不注意中暑了怎麼辦?「要不然這樣好了,我特別交代管家,盡量讓妳做一些不會太粗重的工作––」
「千萬不要!」郝思婕連忙搖頭打斷她的話。「家妍,我知道妳是一番好意,但我真的沒那麼柔弱。妳已經幫我很多忙了,這樣就夠了。」郝思婕嘴角緩緩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這些年來,她早已習慣自立自強的生活了,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呢,一份耕耘一分收穫的道理她從小就懂。
「那……那好吧。如果妳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說,知道嗎?」拗不過好友的堅持,賴家妍只能妥協。
「嗯。」面對好友的情義相挺,郝思婕心裡充滿無限感激。
雖然她必須靠自己過生活,然而比起那些連謀生能力都沒有的人,她自覺幸運多了!再加上有一個處處為她著想的好朋友在身邊給予支持鼓勵,她還有甚麼好不滿足的呢?
※
帶著忐忑的心情,郝思婕提著簡單行李來到了唐家位於陽明山上的豪宅。
「雖然妳是家妍小姐極力推薦來的,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覺得自己享有特權可以偷懶,知道嗎?如果讓我發現妳做事不認真,我一樣會把妳辭掉。」管家王媽推了推掛在臉上的黑框眼鏡,犀利的目光盯視著面前身形單薄的女孩,冷冷的口氣中有著無比威嚴,充分顯現她在唐家的地位。
管家王媽是個年近六十的中年婦女,在唐家工作已有三十多年,因年資最深,因此唐家的傭人、園丁、廚師全歸她指揮管理。
「我……我知道。」郝思婕拘謹的回答,清雅秀麗的臉上有著局促不安,兩手不知該往哪裡擺,只好緊緊抓住衣角。
其實來這裡之前,她已經聽家妍大略說過唐家的環境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親眼目睹,還是備受震撼,因為那種富麗堂皇的程度根本不是她這種平凡人家所能想象的––
當她踏進唐家豪宅,映入眼帘的是花團錦簇的花園,花園中央有座夢幻古典噴水池,池中立著幾尊天使雕像,將維納斯女神簇擁其中,一切美得讓人猶如置身天堂,郝思婕當場看傻了眼。
果然是有錢人家的豪宅。
「不要說我沒提醒妳。再過兩天,少爺和小姐就會從美國回來長住,之後太太和老爺也會回來,為了確保一切能讓他們感到舒適,妳一定要儘早習慣這裡的生活作息。還有,妳的工作也要儘快上手,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妳在他們面前惹出麻煩。」王媽頓了頓,繼續說道:「妳也知道,他們離開TW有一段時間了,回來之後一定會有許多宴會之類的活動,屆時邀請的貴賓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要是出了甚麼差錯,那會讓老爺跟太太們沒面子的。」王媽再一次加重語氣叮嚀。
「我、我會儘力把事情做好,不會給您添麻煩的。」光是聽王媽這樣說就已經讓她頭皮發麻、神經緊繃了。只是,既然已經決定來這裡打工,就算再辛苦,她也要撐下去,說甚麼都不能辜負家妍對她的一番好意。
「那就好。現在我先帶妳四處走走看看,順便熟悉一下環境。」看著面前的女孩雖有些怯生生,但臉上那認真的神情卻能令人生出信任感,這讓王媽原本稍嫌嚴厲的語氣跟著緩和下來。
本來當家妍小姐來問她是不是可以錄用這個小丫頭時,她一度以為家妍是在開玩笑,畢竟她所就讀的那間貴族學校的孩子多數非富即貴,怎麼可能來當女傭呢?待見到郝思婕,才知道家妍小姐所言不假。
仔細打量眼前的小丫頭,不但沒有絲毫富家小姐的嬌貴氣息,那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和營養不良的扁平身材,活脫像難民似的,說實話,就連國小六年級生都比她發育得好。
「我聽家妍小姐說,妳的生活環境不是很好,所以一直半工半讀,是嗎?」在帶她熟悉環境的同時,王媽隨口跟她聊起。
「嗯。」郝思婕默默點頭。
「其實啊,這個社會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能夠飛上枝頭當鳳凰。既然如此,妳又何必執意念貴族學校呢?像我侄女,人家跟妳年紀差不多,隨隨便便念個普通大學,偶爾兼兼家教賺點生活費,還有時間跟同學出去聯誼郊遊呢,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開心……」王媽嘆了一口氣,意有所指的勸說。
像這種女孩子,她早聽多看多了,八成又是一個妄想嫁進豪門的傻丫頭吧。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又何必費盡苦心去念貴族學校呢?
不過,就算是妄想攀上豪門,也得花點心思裝扮自己,才有機會把自己「推銷」出去,否則像她這種干扁身材,沒胸沒屁股的,哪個男人會看得上眼!
「王媽,不是這樣的……」郝思婕一聽,知道她誤會了,忙不迭想要解釋。
「不管怎麼樣都沒關係,但我必須事先提醒妳,妳可別把心思動到唐澤少爺身上;他是唐家獨子,未來妻子一定得是名門淑女,妳可千萬要記住,知道嗎?」不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王媽打斷她的話,繼續碎碎念。
「我不會的。」明白自己再如何辯解也是多餘,郝思婕只好順著王媽的話回答。
也難怪別人會用這種眼光看她,畢竟在她所念的學校里,真的不乏存有這種心態的女生,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用盡各種手段,甚至主動獻身也在所不惜。如果不是為了實現對母親的承諾,她根本不願在那種勾心鬥角的環境中生活。
直到現在,她仍是不懂為什麼母親會在臨終前要她答應無論未來生活如何辛苦,都要想辦法念「星辰學院」,且要以最優異的成績順利升上「星辰學院」大學部。
三年來的高中辛苦日子曾經讓她多次想放棄,只是……一想到母親臨終前的心愿,儘管心裡再怎麼委屈、工作再如何辛苦,她還是咬牙撐下去……
「好了,我想妳這麼獨立,像是洗衣、煮飯、擦地這種小事應該難不倒妳吧?」該說的她都說了,接下來就該談工作了。
「這些我都會做。」吸了吸鼻子,郝思婕努力平復低落的情緒。
「既然這樣,那我先帶妳回妳的房間稍微休息一下,等會我叫人拿制服給妳,明天起就開始上班。至於薪水嘛,我想家妍小姐應該已經跟妳說過了,一個月五萬塊,月休六天;如果表現良好,我會看情況斟酌幫妳調薪。這樣妳還有其它問題嗎?」
「沒問題,我會認真工作,不會讓妳失望的。」這麼好的福利待遇,她怎麼可能會有問題,感謝老天爺對她的厚愛都來不及了呢。
※
就這樣,郝思婕開始了一連串從未體驗過的新生活。
她的工作內容多且繁雜,由於在所有傭人中她的資歷最淺,所以唐家上下都有權力支配她。像是今天一大早,她就被派去幫忙李大嬸整理少爺和小姐的房間,光是更換新的床單被套、清潔玻璃,再加上清潔地毯衣櫃甚麼的,就足足耗去三個多鐘頭,更別提像打掃浴室這樣的大工程了。
在今天之前,郝思婕從沒想過單單隻是一間浴室,竟可以奢華到這種程度。一般而言,浴室只不過是用來盥洗的場所,除了蓮蓬頭之外,頂多再加上個浴缸也就夠了吧?然而她所見到的––洗手台是由一整片冷調大理石板製成,連接著玻璃櫥窗,櫥窗里擺放的是各式各樣她從未見過的盥洗用品;蓮蓬頭下面則是一座符合人體工學的按摩浴缸;更誇張的是,浴室里居然有三溫暖烤箱、蒸氣室!
據她聽來的,光那座按摩浴缸,售價就要一百多萬!這數字實在令人咋舌,她完全無法想象躺在裡頭泡澡會是甚麼樣的感覺,大概像是皇室的公主吧?
事實上,長到這麼大,她甚至連一次泡澡的經驗都沒有;一直以來,她都得靠自己賺錢過生活,能省則省,像這種不必要的開銷,她是不會額外多花一毛錢的。
她想,這就是有錢人家跟平凡老百姓的差別吧。以前她總是奇怪班上那些家境普通的女同學為什麼要花盡心思找個有錢的男朋友,現在她終於能夠理解她們的用心了。
只不過,就如管家王媽說的,像這種富家子最後要娶的一定是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做人還是腳踏實地些比較穩當,灰姑娘遇到王子的故事只會發生在童話故事裡,那種白日夢還是留給別人去作吧。
一兩天下來,郝思婕已在到處幫忙打掃之中,對唐家這宛若迷宮的豪宅有了大致上的認識。在忙碌工作中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經常是才剛做完一件事情,還來不及休息喘口氣,就又有另一件工作在等著她。
其實不僅是她,唐家豪宅里的九名員工個個都忙得團團轉,每個人無不戰戰兢兢的將自己份內的事做好,不敢有絲毫懈怠。
「小婕啊,妳先去休息吧,剩下的部分就交給我們來就好了。」
雖然才來兩天,但因為她工作賣力,且任勞任怨,很快的就得到在這裡工作多年的婆婆媽媽們的喜歡,原因無它––現在的年輕女孩,十個有九個不會洗衣作飯,不是嫌油煙味,就是怕把白嫩的手弄粗,像她年紀輕輕就那麼乖巧懂事,實在是太難得了。
「不用了,阿滿姨,反正也沒剩多少,不如妳先去休息吧。」郝思婕拿著擦拭布賣力的清洗玻璃杯及進口杯盤,帶笑的說。
「妳都已經工作一整天,都累到流汗了,要不然妳也先喝口水休息一下再繼續工作。」另一位年紀約莫四十齣頭的大姐也跟著勸說。
「謝謝妳,梅姐,我真的不累。」在這裡,她的資歷最淺,也懂得最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協助她們,減少她們的工作負擔。
「我真是搞不懂妳耶,明明這些工作都是苦差事,我看妳忙了一整天,竟然還可以面帶微笑……」阿滿姨看著她因工作而顯得紅噗噗的臉蛋以及有些散亂的頭髮,不解她為什麼可以這麼快樂。
「工作本來就都是辛苦的啊,而且現在景氣不好,能找到薪水高還供食宿的工作真的不容易,我當然很高興。」聽阿滿姨這麼一說,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說出自己的想法。
「妳真不簡單喔,這麼年輕就懂得苦中作樂的道理。如果我女兒能有妳一半懂事,我不知道有多好命喔。」阿滿姨感嘆著。平平是女孩子,怎會差別這麼大呀!想起她家那個死丫頭,每天只知道玩甚麼在線遊戲,要不就是忙著和男朋友約會,叫她幫忙洗個衣服,就好像要她的命一樣,完全不體諒她這個老媽有多辛苦。
「要不是我兒子才念國中,我真希望妳能當我的媳婦呢。」梅姐也豎起大拇指稱讚。
「沒有啦……我哪裡有妳們說的那麼好……」被她們這麼一說,郝思婕立刻羞紅了臉。這些工作其實她平常就在做了,沒有人依靠的日子讓她學會凡事靠自己。
「依我看來,以後要是誰娶到妳,真的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喔!古早人說:娶妻求賢淑,等妳以後長大了想談戀愛了,阿滿姨再幫妳介紹男朋友啦!我有一個侄子,人家可是台大的高材生喔,改天阿滿姨介紹你們認識認識……」阿滿姨越說越上癮了,話閘子一開就停不下來。
「高材生有甚麼好!人家我有一個表弟啊,可是知名電子公司的電子新貴呢!人家說的甚麼三高啊,他全部都有啦……找老公就要找這款的以後才會幸福啦……」肥水不落外人田,梅姐也開始大力推銷起自家人來。
郝思婕讓她們的一番好意搞得哭笑不得,原本因工作而顯得緋紅的臉蛋,為她們的一番話更是脹紅得像煮透的蝦子,傻傻的呆在那,不知道該有些甚麼反應。
對於交男朋友這種事,她是連想都沒有想過。她才十七歲,談戀愛對她來說似乎早了些,況且現實生活也不允許她花時間去談戀愛,光是每天上課、打工就已經讓她忙得暈頭轉向了,根本沒有多餘心思去應付其它的。
雖說她也不排斥以後交個男朋友,不過,談戀愛這種事還是交給老天爺去安排吧。
「妳們先把手邊工作放下,一起到員工餐廳吃晚餐。這幾天下來已經打掃得差不多了,辛苦妳們了。」這時,管家王媽走了進來,宣布她們可以休息的好消息,接著轉身對郝思婕說:「小婕,妳先留下來,等一下我們再一起過去。」
「太好了!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了,多虧有小婕,真的是幫了我們不少忙。」阿滿姨放下手中的清潔布,起身伸了個大懶腰,再轉轉shen體。
「哎唷!都六點了,難怪我肚子一直在抗議!妳們別聊太久啊,我要先去吃飯了。」瞄了眼牆上的掛鐘,梅姐跟著起身往員工餐廳走去。
「妳這兩天適應得還習慣吧?工作方面有沒有遇到甚麼困難?」等阿滿姨和梅姐離開之後,王媽關心的問。
「我已經很習慣了,也沒有甚麼問題,謝謝您的關心。」郝思婕溫和有禮的回答。
「那就好。如果有甚麼不懂的地方就盡量問,這裡的人都很好相處,她們都在這工作很久了,感情很好。」王媽難得不再那麼嚴厲,拍了拍郝思婕的肩膀。「如果妳有甚麼心事找不到人說,可以來找我。不用客氣喔。」她又補充。
這兩天,她問過那些員工,大家對這個小女孩的評價都極高,一致誇讚她工作勤勞,而且手腳利落;加上她剛剛在門口聽到她對工作的態度,更加確認郝思婕是一個上進可取的好女孩,對她的看法也就完全改觀了。
郝思婕一聽到王媽這麼說,有些受寵若驚。她沒想到自己才來兩天,大家就對她這麼友善愛護,簡直就像……就像一家人似的。這種處處有人關心的感覺,自母親去世后,已經有好幾年不曾感受到了,一時之間忍不住紅了眼眶……
「傻丫頭,哭甚麼呢。」
「我……我只是覺得自己很幸運、太感動了……」也許是一時傷感,她便將這幾年來的生活經歷向王媽娓娓道來。
打從她有記憶開始,就從沒見過父親,「爸爸」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只是個名詞。曾問過母親她的爸爸是誰,但媽媽的回應總是以淚洗面,久而久之,為了不惹母親傷心,她也就不再提起。
長久以來,都是她跟母親相依為命。母親白天到成衣工廠當女工,晚上則是在家做家庭代工;年紀小小的她負責洗衣煮飯打掃,母女倆分工合作,日子倒也還過得去。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國三那一年的暑假,一場車禍奪走了母親的生命。母親在臨終前一再囑咐她一定要考上「星辰高中」,而且還要以第一名成績直升「星辰大學」。雖然到現在她還是不懂母親為甚麼要這麼堅持,但為了完成母親的心愿,她還是咬牙熬過來了。
「可憐的孩子,這些年來真的辛苦妳了。」聽完郝思婕所說的,王媽既心疼又憐惜。原以為這個小女孩跟那些眼光膚淺貪婪的女孩子一樣,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只要能讓媽媽安心,再辛苦也值得。」她吸了吸鼻子,將憂傷的情緒收起,樂觀堅強的笑說道。
「走吧,我們過去吃飯。妳今天早點休息,等明天少爺跟小姐回來,可還有得忙呢。」王媽親切的拉住她的手,往員工餐廳走去。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她現在覺得這個小女孩越看越順眼,只是,真的太瘦了,她一定要吩咐廚房多作點好菜,把她養胖一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