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還有別的工作要做,你自己慢慢洗吧。」他撥開她的手,面無表情的對她道。
「我是小姐耶!我叫你做什麼你敢不聽我的話?!」她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怒視他,擺出小姐的架子。她其實也不想用那麼凶的口氣對他說話,只是,她真的很無聊嘛!都沒有人陪她說話,她真的好悶啊!
他聳聳肩,無可奈何的妥協。「洗就洗吧。」沒辦法,誰叫她是寧家大小姐,而他只是管家的兒子,總不能因為自己而害老爸丟了飯碗吧。
於是,他只好認分的開始跟她一起幫公主洗澡。只不過,他從頭到尾都不想說話,反而是她,嘰哩瓜啦的說一些他完全不想知道的瑣事。從她的興趣說到在學校發生的事情,再從血型星座扯到偶像明星。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十二歲的小女生都這麼啰嗉,只知道自己的耳朵快長繭了。
「裴裴,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過了好一會,寧浣兒發現自己無論跟他說什麼,他都不說話,於是小心翼翼的問。
「沒有。」就算有,也懶得跟她解釋。
還說沒有!他的臉冷冰冰的,連笑都不笑一下,一定是討厭她,才會對她這麼冷淡。「對不起啦!我只是……只是想要你陪我說話嘛……」她抱歉的吐吐舌,眼眶泛起可疑的熱氣,鼻頭莫名其妙的紅了起來。
裴御臣看著她突然變得可憐兮兮的表情,不是很有興趣的開口問:
「為什麼?」等等!她該不會是要哭了吧?!
噢!拜託,千萬不要!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哄人啊!
「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爹地跟媽咪都不在家,只剩下我一個人……」說著說著,居然哽咽了起來,眼淚跟著掉下來。「所以……所以……你可不可以陪我說說話,當作是我的生日禮物……」
裴御臣看著她淚眼汪汪的模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錯藥,居然會有一種她其實沒想象中那麼討厭的錯覺,反而覺得她怪可憐的。
他完全能體會她心裡的感受。就拿他自己來說吧,打從老媽跟別的男人跑了之後,他就忘了自己還有「生日」這一天。因為老爸忙著賺錢,再加上男人總是不若女人細心,一開始的前兩年他還有生日蛋糕可以應應景,再後來連蛋糕都省了。
他還以為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沒想到有錢人家的女兒也會為相同的事情煩惱。她是獨生女,看來平時在家裡能夠講話的也沒幾個人,難怪她會無聊到為小狗唱催眠曲了。
「嗯。」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實在狠不下心來拒絕她,於是他輕輕點了下頭,表示同意。
「太好了!裴裴,謝謝你!」寧浣兒破涕為笑的衝上前一把抱住他,完全忘了手上還有一堆泡沫沒衝掉。
她熱情的舉動讓裴御臣嚇了好大一跳,霎時分了神。等他回過神來,他才發現她居然像只無尾熊似的抱住自己不放。
她、她、她這是在幹什麼?!難道她不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嗎?雖然她還是個國小生,但也不代表她可以這麼明目張胆的「非禮」他吧?!
那軟軟香香的身軀緊緊抱住他的腰桿,沒由來的令他心一震,心跳怦然加速。
「你、你快點放開!我衣服上都是你的鼻涕跟眼淚,臟死了!」他故作嫌惡的掙脫她的懷抱,一顆心卻還處於「驚魂未定」的狀態中。
「對不起啦……人家太高興了嘛!」寧浣兒欣喜的說,一面用衣袖擦眼淚。
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就很少有機會跟爸爸媽媽相處,也許是因為他們太忙了。爸爸每天忙著應酬交際,媽媽則忙著和那些富家太太打麻將,每天不到三更半夜不回家,而那時她都已經睡了。
其實她可以說是之前的管家林媽帶大的,往年她的生日,林媽都會記得幫她慶生,只是林媽最近身體不大好,後來就辭職了;而她,也變成了孤單一個人。
雖然爸媽都會記得在她生日時送禮物給她,但她內心最渴望的,是一家三口能夠坐下來一起吃頓飯,哪怕只是半個小時,她也會心滿意足的。
「如果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晚上就做生日蛋糕給你吃。」好不容易,他的心終於回復平靜。
「什麼事?」寧浣兒雙眸一亮,以崇拜的眼神望著他。生日蛋糕耶!他居然會做生日蛋糕!好了不起喔。
「你以後不要再叫我那個怪名了。」每次一聽到那個娘味十足的稱呼,就覺得雞皮疙瘩都要掉滿地了,如果不及時改掉,他怕自己可能會瘋掉。
「你是說裴裴?可是我覺得這個名字沒什麼不好啊……」她歪著腦袋,就是不知道有哪裡不妥。
「非常不好。總之,以後你就叫我裴大哥吧。」他口氣堅持。
「好吧,那裴……呃,裴大哥,你可不可以教我做蛋糕?」她好想學喔!如果她學會了的話,以後生日就不怕沒有蛋糕吃了!
「嗯。」他點頭應允。只要她不再叫他那個可怕的名字,要他作牛作馬都可以。
只是,他沒想到往後的日子,他不但為她作牛作馬,還任勞任怨的做了好長一段時間。
自從那天被她給纏上之後,裴御臣就再也不是「自由之身」了。在暑假的日子裡,他把工作做完之後,還得充當寧浣兒的玩伴,他的時間排得滿滿的,唯一能得到片刻寧靜的大概只剩下他睡覺的時間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他開學以後,而她也上了國中;但他的時間並沒有因此而變多,因為他的身分由玩伴變成了家庭教師。
說起來他會「轉任」家庭教師也是因為自己的一時雞婆所造成的,咎由自取,實在怪不了別人。那是在她第一次段考完、成績單寄回家裡的那天,當她拿著滿江紅的英文考捲來向他求助時,他才發現這位寧家大小姐除了對音樂頗有天分外,其它的課業簡直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而他的學業成績從國小開始就沒有拿過第一名以外的名次,國中程度的課業對他來說自然是輕而易舉。有了第一次為她授業解惑的經驗之後,接下來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也就這麼順理成章的成了她的家庭教師了。
他輔導她的每一科,因為她對每一科都不在行;除此之外,還包括了她家政課作業。
坦白說,關於自己的時間全被她佔據的事,他倒是沒什麼太大的不滿,因為他並不是做白工;浣兒的老爸付了大筆鐘點費請他指導自己女兒的課業,既然有錢賺,他當然就得付出相對代價。
比較麻煩的是,這位大小姐實在很難搞,喜怒哀樂經常只在一瞬間,往往上一秒還是笑著的,下一秒就發起大小姐脾氣,讓他怎麼樣也無法猜透她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當她不發脾氣的時候確實是可愛的,她就像是自己的妹妹般,非常依賴他這個哥哥。
日子就這樣持續著,直到有天發生了一件大事——
高三上學期,他拗不過籃球隊長兼好友的再三請求,加入了籃球校隊。因為比賽將近,他一連好幾天放學之後都留在學校練球,沒想到有一天下午寧浣兒不知道發什麼神經還是吃錯藥,竟跑來學校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