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犯……犯規！」

浴室內，傳來莫雨娃吃驚的大喊聲。

「我有嗎？」

「你哪沒有？」臉紅耳赤的莫雨娃背對著「入侵者」不依的嬌喊著，而當她眼角瞥見幾米仍不顧她抗議朝她走來時，整個人窘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我們之前不是早就說好，洗澡的時候……誰都不可以偷偷跑進來騷擾的嗎？」

「我沒偷偷進來騷擾呀！我只不過進來看看能否幫上什麼忙罷了。」

實在不能怪他會想偷偷摸摸潛進來，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誰知道自從雨娃進到浴室后，他的每一根神經、每一絲意識，便不由自主的集中在浴室內所發出的聲響呢？

窸窸窣窣的聲音，是脫衣服的摩擦聲；嘩啦嘩啦的聲音，是水從蓮蓬頭裡傾泄而出的水流聲；哼哼啦啦的聲音，是雨娃心情極佳的哼歌聲……幾米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

一股綺思不斷在幾米腦海中翻攪著，心中想一窺究竟的意念，最終還是戰勝了自製，幾米深吸了口氣，終於投降的站起身，朝一直不斷呼喚著他的浴室走去。

「人家……人家才不需要你的幫忙呢！快點出去啦！」莫雨娃紅著臉，愛嬌的輕跺著腳嗔道。

「原來，你完全不需要我幫忙呀！」聽她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幾米手捧著胸，一副心快要碎了似的。「我還以為你挺我呢！想不到竟然是我自作多情。」

她是喜歡他，但……

「這個跟那個，是兩碼子事。」就在莫雨娃絞盡腦汁要解釋她之所以會這麼說的理由時，幾米早已來到她的身後。

當赤裸的背感覺到幾米暖熱的體溫時，莫雨娃心中隱隱起了一陣騷動。

方才那股尷尬與驚訝，已經被一股說不出的期待感給取代了……

莫雨娃屏著氣，敏銳的用她全身的皮膚去感覺幾米究竟想對她做什麼。

溫熱的水絲不斷從上方的蓮蓬頭噴洒出，流到莫雨娃頰邊的水珠，已分不出是汗還是水。

「眼睛閉上。」

「為什麼？」莫雨娃不解的反問。

因為我會被你看得不好意思。只是這樣的話，一向信心滿滿的幾米，打死也不會將它說出口。

有些氣惱的皺了下眉頭，幾米索性再度湊上唇吻住莫雨娃的嘴。嘿嘿！這樣一來，她可就沒空再追問那個蠢問題了吧？

瞧著她紅霞艷艷的模樣，幾米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會心的微笑。

好喜歡看她臉紅害羞的模樣。

感覺他視若珍寶般溫柔的視線，莫雨娃的心彷彿被人擺進了甜甜的蜜，全心漾滿了對他的情意。

莫雨娃全身虛軟，她身後的幾米馬上眼明手快的將她攬得更緊，將嬌弱無力的她打橫抱起。

幾個跨步來到卧房中，幾米將懷中的莫雨娃安置在床上。

莫雨娃伸手扯過一旁的薄被，害羞的遮住赤裸的身體。

「幾米……」瞧著開始脫衣服的幾米，莫雨娃又驚又羞的喚了他一聲。

「嗯？」正從圓領T恤中掙脫出來的幾米，轉頭瞟了莫雨娃一眼。

半張臉掩在薄被裡的莫雨娃，怯怯的睨著幾米。「你……真的想要……做嗎？」

「當然。」

他想要她，想得都快流鼻血了！

迅速的脫下礙事的衣褲，幾米一個旋身，隨即加入莫雨娃的行列。

歡愛過後的深夜，幾米突發奇想，拉著昏沉欲睡的莫雨娃，說要帶她去一個特別的地方走走。

雖然覺得有些睏倦，但不忍掃幾米興緻的莫雨娃仍聽話的穿上T洫、牛仔褲。不一會，兩個人便坐上摩托車，輕鬆自在的離開了住處。

一路上，幾米心情極好的輕哼著不知名的歌謠，晚風中傳來他朗朗的歌聲，莫雨娃閉眼聆聽，忽然覺得這世界除了他和她外，再也沒有別人。

小小的摩托車緩緩騎上了山，沁涼如水的寒意隨著漸大的晚風輕刮過莫雨娃裸露的手臂，不太習慣晚上出遊的她，禁不住打起一陣寒顫。

「把外套穿著。」幾米暫停下摩托車，回過頭輕聲叮嚀著。「我們等一下要去的地方，會比這裡再冷些。」

「是喔！」莫雨娃應了一聲，乖乖的套上外套，再度將手臂環在幾米的腰上，頰貼著他薄薄T恤下的寬厚背脊，感覺自己像要醉了。

夫復何求？跟著深愛自己的男人，在沁涼的月夜裡騎著摩托車出遊，這感覺真是浪漫不真實，但從臉頰上隱隱感覺到的體溫，卻又如此清晰的說明這一切全都是真的。

「你都不會好奇，我要帶你去什麼地方？」

聽見幾米的聲音順著吹拂過發稍的晚風傳來，莫雨娃微微的笑了。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都沒關係。」

她嬌柔憨直的響應，讓幾米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嘆。

該說她單純，還是罵她傻呵？怎麼會有人能相信別人到如此毫不懷疑的程度？

好在她是遇上他，不然照她天真的性子，鐵定被人賣了還坐在一旁幫人數錢，完了之後還傻傻的跟人說謝謝。

平穩前進的摩托車突然一個轉彎，直行上通往陽明山的小徑。

「你也知道陽明山呀！」坐在幾米身後的莫雨娃，微笑的望著朦朧的月光順著搖擺約樹稍輕篩落下的光點。

聽到她的問題，幾米曲起肘，開玩笑的頂了頂身後的莫雨娃。「ㄟㄟ，小姐，你太小看我啰！」

「怎麼說？」

「開玩笑，好歹我也活了兩百多年，你以為我這兩百多年都是怎麼過的？躲在小角落裡偷偷哭泣嗎？」

「哈哈哈……」

從一個偉岸剛強的男子口中聽到「偷偷哭泣」這四字，感覺有些奇怪，莫雨娃禁不住被逗笑出聲，不過一會後，她又斂起唇畔的笑。

「你看起來不像是個會偷偷哭泣的人。幾米，你說你活了兩百多年，這兩百多年來，你是否雷為誰落過淚？」

為誰落過淚……

莫雨娃的問題突然讓幾米失去了聲音，直到兩人到達目的地，進入一家以經營泡湯為主的自營農常

「到了。」幾米停好車子，幫莫雨娃收好安全帽后，牽起她的手，走入點著一盞昏黃燈光的木屋中。

一見來人，正坐在收費亭內的男人立刻熱絡的喚著幾米。

「幾米，好久不見。」

「是呀！小許，近來好嗎？」

「還不是一樣。哈哈！怎麼，今天是想來泡湯，還是來吃東西？」

「專程帶她來泡湯。」幾米轉過頭瞧著臉帶微笑的莫雨娃，幫好友小許及莫雨娃做簡單的介紹。「小許，莫雨娃，你叫她雨娃就可以了。他，許澤暉，叫他小許就好。」

「你好，小許。」莫雨娃靦腆的朝亭子里的男人微一頷首。

「妳好，雨娃。」

小許特地從亭子里走出來看莫雨娃，當發現幾米的女友竟美得像朵純情的小茉莉花時，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好樣的！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哪！幾十年沒看你交女友，結果一找，就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小姑娘，真有你的！」小許調侃的頂頂幾米的手，然後搭著兩人的肩，一路將兩人送進為特殊人物辟的VIP泡湯室中。

「你們倆就安心的待在這裡泡湯看風景，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人過來打擾。」

說完話，小許便走了出去，順帶幫兩人關上大門。

木門合上的剎那，半露天式的泡湯室中，只剩林間的蟲鳴唧唧，和潺潺流水的嘩啦聲響。

瞠大眼睛瞧著眼前的一切，莫雨娃很難想象，陽明山上竟也有如此詩情畫意的地方。

「泡過湯嗎？」幾米一邊脫下身上的衣服，一邊低聲問道。

「之前，曾經到日本洗過一次，在台灣這倒是第一次。」

幾米一邊日著水沖洗身體，一邊問：「知道泡湯前的準備工作嗎？」

莫雨娃將長發綰在頭頂，看了眼擺在一旁的說明簡介后，才有些不確定的點了點頭。「大……大概知道吧！」

「那好，有什麼問題儘管發問沒關係，我先去泡了。」說完話，幾米便赤裸著矯健的身軀，毫不害羞的走進標示著「中溫池」的溫泉水中。

「喔……」

聽幾米發出舒服的輕嘆聲，也已脫掉身上衣物的莫雨娃被誘得躍躍欲試。只是……怎麼沒看到那個東西呢？她納悶的搜著衣物櫃。

「你在找什麼？」

「大浴巾呀！」莫雨娃用二隻手比了比浴巾圍在身上的樣子。

「你剛剛看我進來前，有圍了什麼在身上嗎？」

是沒呀！可是……

「在日本，下池之前一定都會圍條浴巾在身上……」

「那你告訴我，下池圍浴巾的目的為何？」

「因為……怕不小心被別人偷看到……」

「那我再請問一下，我們這兒還有別人嗎？」

「別人……」一雙大眼在旁邊的VIP室里轉了一圈，又回到幾米臉上。「是沒有……這裡……就只有我跟你兩個人……」

「那不就得了！」說著，幾米突然起身從池裡走出來。

莫雨娃人還沒下池，粉嫩的臉龐便已浮出兩朵艷艷的紅霞了！

她緊張兮兮的瞪著朝自己走過來的幾米，還沒有問他究竟想幹嘛，就見幾米彎腰一抱，便將纖瘦的她給抱進懷裡，大步大步的來到池中，爽快的一屁股坐下。

「啊！」

「你身上該摸、該碰的，我哪一處沒摸過碰過？還拿什麼浴巾遮，別笑死人了！」

「可是……」

幾米不由分說的將想抗議的莫雨娃往池水裡壓，莫雨娃本還想說出「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話時，溫熱的泉水一浸到她全身，那股舒坦的感覺，叫她頓時忘了方才那芝麻小事。

「礙…好舒服呀！」

幾米微笑的望著她一臉舒坦的模樣。

「沒唬你吧？這裡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

「嗯……」莫雨娃舀了一瓢溫水，往自己臉上潑去。

自由自在的在池子里戲著水，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莫雨娃停止戲水，轉頭望著半眯起眼睛假寐的幾米。

「我不是要探人隱私啦！只是剛剛我發現，你介紹我們認識的那個小許……他的眼睛也是金黃色的呢！」

「沒錯！小許跟我一樣是能變身的野狼。」睜開眼，幾米坦率的承認店主小許跟他是同類人。

「只是他比我幸運些！早我十幾年遇上他堅決廝守一生的對象。」

一邊說著話，幾米一邊將臉偎到莫雨娃肩上，用鼻頭輕輕摩挲著她細膩的頸窩，一聲滿足的輕嘆逸出他的口。

「你剛才不是問過我，兩百多年來我曾為誰掉過眼淚？」

「嗯。」

「有的，這輩子曾有兩個女人讓我為她掉眼淚，一個早已不在人世，我第一次掉的眼淚，就是在她的告別儀式上……」

莫雨娃抬起手，安撫著幾米。

「當時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愛上任何人，愛人太辛苦，別離也太讓人心碎。我懷抱著這樣的想法，一過就是數十年。

「第二次為人落淚，則是在離開你之後……」

幾米抬起俊挺的面容，目光灼灼的、眨也不眨的凝視著莫雨娃。

「本以為離開你，我就能阻絕掉渴望與你親近的慾望，但後來發現我錯了，大錯特錯，當時的我非但沒有因為離開你而覺得好過，反而還因過於思念，壓抑不住掉了幾次淚……」

「幾米……」

感動的珠淚在莫雨娃眼中打轉，幾米伸手攬著莫雨娃細細的腰，輕輕吮去她滑落至腮邊的透明珠淚。

在中溫池子里泡了約半個小時后，幾米突然拍拍莫雨娃的肩，示意要她跟著他。

兩人跨出中溫池畔，緩緩走到一邊懸著「高溫池」的溫泉旁。

「來！我教你做一個好玩的動作。」

「什麼動作？」

「先從腳下來，」幾米一邊解說，一邊鼓勵莫雨娃一起跟著做。「你一開始進來一定會覺得燙，不過一下子就會習慣了，來，跟著試試。」

莫雨娃點點頭，在幾米的鼓勵下，勇敢的將雙腿浸入燙熱的山泉中。

「哇！」初將腿放進去的剎那，那幾乎會燙到皮膚的熱度，叫她禁不住低呼了一聲，「好燙！」

「忍著點，等一等，一下子就會適應了。」已經坐進池子里的幾米，抬起頭對莫雨娃笑道。

「你怎麼有辦法忍受這種溫度呀？」莫雨娃一邊唉唉喊著燙，一邊不解的低喃。

「忍過一開始的不適應后，就會非常舒服了，只要你下來洗過一次，我保證你絕對會認同我說的。」

「是喔！」

在幾米不斷的催促中，莫雨娃終於再鼓起勇氣，慢慢將身體浸入燙熱的溫泉中，坦白說，一下到水裡時，渾身真的感到一陣刺痛感，但幾米說的沒錯，在那股刺痛感稍減后，接著來的，是暖至心脾的熱，將她整個人緊緊包圍著。

「呼！」身處在熱熱的泉水中，莫雨娃閉上眼，慵懶的做了一個深呼吸。

「來，喝點水。」幾米遞來一瓶礦泉水給她，示意要她補充點水分。「多少喝一點，這樣等一下才不會覺得頭昏腦脹。」

「好。」

仰頭咕嚕咕嚕灌了幾口水，待放下手中的水瓶時，幾米突然湊到莫雨娃耳邊，說了一句讓她禁不住臉紅的調侃。

「我說的沒錯吧！只要撐過一開始的不舒服，接下來就漸入佳境了。」

「嗯。」莫雨娃認同的點點頭。

「其實有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比如泡溫泉，還有那個……」說到後面那幾個字，幾米突然放低了聲量。

「哪個？」莫雨娃不解的問。

「就是做愛呀！」幾米抬起手，狂妄的點了點莫雨娃汗濕的鼻頭。

「夠了夠了！」不待幾米鉅細靡遺的將整件事說個透徹，羞赧的莫雨娃就出聲打斷他。「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扯到那裡去，你真的是……」

「真的是怎樣？可愛嗎？」幾米眨著燦亮的金色眼眸，一臉她拿他沒轍的模樣，叫人恨得牙痒痒的。

「什麼可愛，是討厭啦！」

「哈哈哈哈……」

「不過泡溫泉之所以會好玩，還不只這樣喔！」幾米說罷，突然慢慢朝另一個清澈的水池靠去。

「咦？」

莫雨娃詫異的瞧著幾米。

突然見他「喝」的一聲從溫泉中站起，深吸了口氣后，跳上隔在兩池間的石牆，再一鼓作氣的往清澈的水池中跳。

「喝啊！太爽了！」

那突然冷徹心脾的涼爽，讓幾米忍不住尖呼了一聲。

瞧著坐在山泉水中瑟瑟發抖的幾米，莫雨娃忍不住大笑了出聲。

「你那樣子好好笑喔！」她抹去額際的汗珠，模仿著幾米瑟瑟發抖的好玩表情。「哈哈哈哈……」

「別笑！你等等試試，雖然一開始會覺得很冷，但突然坐下來的感覺真是有說不出的爽。」

「我才不想試呢！你的表情好醜，醜死了，我才不想試！」莫雨娃皺起眉頭，朝坐在冷泉池裡的幾米扮了個鬼臉。

好呀！這小妮子皮在癢了，他好心好意教她泡湯的樂趣，結果她說什麼來著？嫌他丑？！

幾米挑挑眉眯起眼，臉上一副「她要聽不聽，隨便」的表情。

「沒關係呀！你不想過來泡冷泉也可以，如果某人不在乎皮膚上的毛細孔，被溫泉蒸氣撐得跟她臉上的鼻孔一樣大的話，不過來當然沒關係。」

什……什麼！毛孔會被蒸氣蒸得跟鼻孔一樣大？

「你在唬我！」莫雨娃抿起小嘴嗅道。

「信不信隨你啰！」幾米涼涼的擰了條毛巾，自在的擦著流汗的臉頰。

嗯……

莫雨娃猶豫的看著自己手臂上的皮膚，惴惴不安的想到似乎曾在美容雜誌上看過，用蒸氣蒸過皮膚后，一定得要拍點冷水以利毛孔收縮……嗯……幾米說的，好象真有那麼一點道理呢！

莫雨娃看看隔壁池，又摸摸自己發燙的皮膚，幾經掙扎之後，她一鼓作氣倏的從溫泉中站起，火速的跳往隔壁透涼的池水中。

「唔……冷死人了啦……」

跳進冷水池的剎那，那讓皮膚瞬間緊縮起的冷度，叫莫雨娃放聲尖叫。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已經適應冷水溫度的幾米，朗聲大笑著，「還嫌我剛才的表情丑！真可惜，要是手邊有照相機就好了，我要拍下你現在的表情，哈哈哈哈……」

「你還敢笑我？」被取笑的莫雨娃氣惱的舀水潑向幾米。

「啊！你攻擊我！」

「攻擊你又怎樣，誰叫你取笑我。」

「好好好，你攻擊，我就反擊！」

「礙…」

「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