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迷糊中,上官倩兒隱隱約約覺得有人在輕拍自己的臉頰,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眼,上官倩兒就看到眼前有個臉上戴著黑面罩,只露出一對眼睛的黑衣男子。

「啊!」她不由自主的驚叫出聲,想也不想的立即伸手推開了那個人。

她的出手完全沒有任何徵兆,戴著黑面罩的男人冷不防地就讓倩兒給推倒在石堆下。

慘跌到石堆下的黑衣人申吟了幾聲,然後才緩緩地爬上石堆。

看清了眼前的環境,上官倩兒才發覺自己正坐在小半山腰裡,幾塊大石頭自然疊起來的小石山之上。

她驚慌的轉著眼睛,手足無措的打量著眼前的情勢。

怎麼辦?自己竟然讓這個兇殘、好色的盜匪給捉到這裡來了。

一向膽大的倩兒一想到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還是忍不住手腳發抖、膽戰心驚。

那黑衣人終於又從小石山底下爬了上來。

「你……你不要過來,你這惡賊,我……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上官倩兒發著抖,顫聲叫道。

那黑衣人摸了摸方才摔下去時被撞痛的後腦勺,委屈的望著她。「這位姑娘,你也太狠了吧?我雖不指望你會開口跟我道聲謝,可是你也用不著這麼對我!」

他一開口,卻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不是那個把她從車子里拉出的盜賊。

上官倩兒吃了一驚,「你……你不是那個惡賊?你是誰?」

那黑衣人眨了眨在黑夜中依然明亮的眼睛。

「姑娘,在下夜無蹤。」

「夜……夜無蹤?你是夜無蹤?」這可讓她更吃驚了,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遇上了大名鼎鼎的傳奇人物——夜無蹤。

雖然在黑夜裡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倩兒依然能分辨出眼前的黑衣人身材高瘦、長手長腳,絕對不是擄走自己的那個人。原先那個人在擄走她后,便將她打暈了,所以上官倩兒並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是……是你救了我嗎?」

「我幫你找看看附近有沒有第三個人。」那黑衣人四處張望,故意逗著她。

「什……什麼?」上官倩兒一時會意不過來,待明了夜無蹤話中的玩笑之意時,她才意會的笑了起來。

「這麼說,真的是你救了我!」她的話中已有了感激之意。「真……真對不起,剛剛……剛剛我以為你是那一個惡賊,所以才會把你推下去的。」上官倩兒一想起自己方才的魯莽舉動,立即紅了一張臉。

雖說剛才是無心之過,但實在是因為夜無蹤的打扮和那個擄走她的人一模一樣,才會讓她一時認錯了人,可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上官倩兒心裡仍是覺得過意不去。

「沒關係,我也不是摔得很重,只不過撞得有點頭昏腦脹!」夜無蹤又笑了笑。

上官倩兒的臉又紅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那麼容易臉紅,幸好現在天已經黑了,夜無蹤應該看不見自己的窘態。

「夜……夜大俠,你救了我,那個擄走我的盜賊呢?抓到他了嗎?」她本來要直呼夜無蹤的,不過想到這人剛救了自己,應該對人家有禮一點。

「沒有,讓他給逃了!」夜無蹤滿不在乎的聳聳肩。

「真可恨,那個盜賊好可惡,應該把他捉來大卸八塊的!」上官倩兒恨恨地道。

夜無蹤又笑了起來。

「沒關係,下次再見到他,我就不會讓他那麼輕易的逃走!」

當時,那個匪首抓了上官倩兒便往荒山小路里逃,他耳中聽到夜無蹤快馬追趕而來,心慌意亂加上天色昏暗下,竟一時分不出方向,就直往山谷里沖。當那名匪首發現前方的懸崖時,便在情急之下躍下馬來,往旁邊草叢裡跳,而還在馬上昏迷不醒的上官倩兒就這樣和馬兒一起直衝向懸崖。

幸好從后追趕而來的夜無蹤及時救了她,否則她早已和那匹馬一起摔落山谷。而為了救上官倩兒,夜無蹤只好眼睜睜的任那匪首逃遁而去。

「夜大俠,跟我一起的還有一個嬤嬤、一個叫琴兒的丫鬟、和一個趕車的車夫,你看見他們了嗎?他們怎麼樣了?」一想起曹嬤嬤他們,倩兒的心就懸在半空中。

「你放心,他們都沒事!」遲疑了一會兒,夜無蹤又道:「姑娘,你別叫我什麼夜大俠,聽起來挺奇怪的,叫我夜無蹤就行了,你再叫我夜大俠,我今天晚上會睡不著的。」

上官倩兒微笑頷首,「好啊!說真的,你這外號取得真好,夜無蹤,黑夜裡來去無蹤,難怪太原城的捕快衙役們追捕了你三、四年,連你的衣角也碰不到!」

夜無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也沒有那麼厲害,我好幾次都差一點就讓丁繼堯給捉了,不過我的運氣很好,總是能逃過一劫。」

夜無蹤抬頭看了看夜空,「姑娘,尚未請教芳名,不知你府上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我……我的名字叫上官倩兒,是從潼關來的,要往太原城西的沈家去……」上官倩兒吞吞吐吐、神色黯然。

「上官倩兒!?太原城西的沈家?不……不會是門口有一對麒麟,大門匾額上題著『德仁』二字的沈家吧?」夜無蹤顯得有點驚訝,原來她就是上官倩兒……

「是啊!你也知道沈家?」

「沈家在太原是名門望族,只要是太原人都知道沈家。」

「說得也是,我怎麼會問出這樣的笨問題呢?」倩兒尷尬的笑了笑。

「那……那我送你去沈家吧!你的同伴們一定很擔心你!」夜無蹤伸出了手,要扶倩兒走下這一堆小石山。

上官倩兒不自覺的就把手伸向夜無蹤讓他握著。一碰到夜無蹤溫潤寬厚的手掌,倩兒的臉又像發燒一樣的燙了起來。

夜無蹤扶著上官倩兒下了小石山,然後又把她抱上了馬,自己也躍上馬來,就坐在她的身後。

上官倩兒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像擊鼓一樣的響著。

我……我怎麼那麼沒用呢?心跳的聲音像打雷一樣,夜無蹤一定聽見了……剛剛……剛剛那個盜匪也抱著我上馬的,我……除了害怕和生氣,什麼感覺也沒有,鎮定點,就算他是夜無蹤,也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鎮定點!

上官倩兒一路上告訴著自己一定要冷靜,可是她的臉就像發燒一樣的燙,心跳聲就像擂鼓一樣的響,她又怎麼控制得了!

夜無蹤的座騎在山林中迅速的賓士著,在上官倩兒還在心緒不寧、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們已抄小路來到了太原城西沈家的門外。

夜無蹤將上官倩兒放下后,便連人帶馬的隱沒在夜色中。

上官倩兒獃獃的站在原地,一會兒才回過神,她還沒跟他道別呢!他怎麼就這麼走了?

「小姐!小姐!」

上官倩兒正要上前去叩門時,身後便傳來曹嬤嬤與琴兒的呼喚聲。

她朝聲音處看去,就看到曹嬤嬤和琴兒坐在原來的那輛馬車上緩緩而來,車夫還是坐在車外,不過駕著馬車的是一個她沒見過的陌生年輕男子。

馬車才一到沈家大門口,曹嬤嬤和琴兒就迫不及待的沖了下來。

她們抱住倩兒,齊聲問道:「小姐,你……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是夜無蹤救我回來的,曹嬤嬤、琴兒,你們也不要緊吧?」上官倩兒摟緊著她們,歷經此一劫難,主僕三人似乎更親近了。

「我們沒事,也是那個夜無蹤救我的,說什麼他是殺人不眨眼的盜賊,我倒覺得那個夜無蹤是個好人啊!」曹嬤嬤心有所感的說著。

她們又摟在一起說了好些話,然後才聽到身後的一陣咳嗽聲。

「咳!咳!這位大娘,既然你們全都安全到達沈家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呢?我衙門裡還有事。」那個駕車的人正是太原府衙的捕頭丁繼堯。他從一遇到曹嬤嬤起就被她拖住不放,他們一群人在林子里又收拾東西又找倩兒的,所以一直拖到此刻才來到沈家。

「丁捕頭,多謝你送我們回來!」曹嬤嬤向前一步,「你們……你們真的要捉那個夜無蹤嗎?他救了我,又救了我們家小姐,可是一個大好人呢!」

丁繼堯退了一步,似乎又怕曹嬤嬤再纏著他不放。

「夜無蹤犯下多起搶劫的案子,就算他是好人也一樣要接受王法的制裁,不過那一件殺人越貨的案子,我們衙門自是會再查個清楚。在下告辭了!」他說著便向曹嬤嬤一行人拱了拱手,騎上他綁在馬車后的馬,轉回太原衙門去了。

丁繼堯走後,曹嬤嬤和琴兒連忙上前敲了敲沈家的大門。

過了好一會兒,沈家的家丁前來開了門,曹嬤嬤連忙請他代為通報一聲。

她們一行人在門外等了許久,不一會兒,一大群人便由沈家內堂走了出來。

走在前頭的是沈家的老爺沈子清,也就是倩兒未婚夫婿沈文揚的父親。站在沈子清身旁的是他的結髮妻子沈夫人,而旁邊一干人等全是沈家的家丁僕婦們。

「你就是倩兒嗎?都長這麼大了,我……我都快要認不出來了!」沈子清高興的直盯著倩兒瞧。

「沈伯伯,您……您看起來還很健康,氣色也很好啊!」上官倩兒又驚喜又詫異的回著話。

因為倩兒的父親上官仁本來是不想讓倩兒那麼早就嫁到沈家,想多留倩兒幾年的。可是半個多月前沈子清託人送信到潼關給上官仁,信上說沈子清身患重病、卧病在床,恐怕熬不了多久,所以懇求上官仁,請他儘快派人護送倩兒到太原與文揚完婚,好成全沈子清能在生前一見愛子完成終身大事的心愿。為此,上官仁才會命曹嬤嬤和忠伯快馬加鞭的把倩兒送到太原來。

但是現在倩兒所見到的沈子清卻是氣色紅潤、精神矍鑠,一點兒也沒有病入膏肓、行將就木的病態。

一聽倩兒這樣說,沈夫人連忙走上前來,扶住沈子清並對倩兒道:「唉!你別看你沈伯伯現在精神很好,要是等病一發作起來,那可是連站也站不了。他原本是躺在床上歇著的,可是一聽到你來了,他就什麼也不顧,急著要來看你。唉!身體都這麼差了還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沈夫人慈祥美麗,上官倩兒小時候就常常黏著她,一聽到沈夫人這麼說,她連忙也上前去扶住沈子清。

「沈伯伯,您既然身體不好,又何必出來吹風呢?倩兒這怎麼受得起?」

曹嬤嬤和琴兒也跟著上前見過了沈子清和沈夫人,沈夫人親切的拉著曹嬤嬤說了一些話,他們一群人才簇擁著進了沈家大廳。

才一進沈家大廳,眾人連椅子都還沒有坐下,沈家內堂里就衝出了一個年輕人。

「文揚,你跑到哪兒去了?快過來,你快看看誰來了!」沈夫人一見到文揚,臉上立即露出笑容。

上官倩兒朝著那年輕人看去,只見那高瘦的身影突然來到自己面前。

眼前的男子有著兩道粗粗的眉毛、帶著一抹笑容的唇,眉清目秀,一身的書卷味。

他一見倩兒獃獃的站著,也沒有開口說話。

「她是倩兒,你未來的媳婦兒,傻孩子,還不快打聲招呼!」沈夫人輕推了文揚一把。

沈文揚回過神,又向倩兒靠近了一步。「倩兒,你來啦!」他向她打了聲招呼。

「嗯!」上官倩兒應了一聲,一想到這個人即將成為自己的丈夫,即使是從小就玩在一起的兒時玩伴,她仍害羞的低下了頭。

「好了,好了,大家先坐下來吧!倩兒她們趕了那麼遠的路,一定累壞了,先讓她們坐下來喘口氣吧!」沈子清揮揮手要大家坐下。

沈夫人也向旁邊的丫鬟細聲交代了幾句。

不一會兒,茶和點心相繼送了上來,倩兒和沈家一家人便聊起了從前的事、上官仁的近況以及她們一路從潼關到太原的兇險——

用過晚膳后,帶著一身疲憊的上官倩兒才回到沈家特別為她布置整理過的房裡休息。

經過一番梳洗后,倩兒才在柔軟舒適的床鋪躺下,腦海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今天救了自己的夜無蹤。

一想起夜無蹤的馬上英姿,上官倩兒的臉又不知不覺的熱了起來。

不行,不能再想他了,自己已經訂親了呢!已經有個未婚夫婿沈文揚,心裡怎能還有其他的男人呢?可是夜無蹤救過自己,對於這樣一個武功高強、劫富濟貧的非凡人物,倩兒的一顆心早就印上這個人的影子了,她是否真的能夠輕易就這樣將他的影子抹去呢?

此時,她的腦海里突然閃過沈文揚的身影,他好像也和她記憶中那個書獃子、膽小鬼不太一樣了,如今的他似乎不像小時候那麼惹人討厭了。唉!好煩好煩啊!

上官倩兒煩惱的翻了個身,心想自己今天晚上大概要失眠了。

天才剛亮,曹嬤嬤就領著琴兒來到了倩兒的房裡。

「小姐,該起床了!」曹嬤嬤喚著睡夢中的倩兒。

上官倩兒翻了個身,拉起棉被蓋住了頭。

「曹嬤嬤,我還好睏啊,你讓我多睡一會兒吧!」

曹嬤嬤坐在床邊,拉開了倩兒的被子。「小姐,我們現在可不比在家裡,我們在沈家作客,你又是沈家未來的少奶奶,從今天起,你的一言一行都要合禮數規矩才好!」曹嬤嬤伸手拉起了倩兒。

上官倩兒半眯著眼,半夢半醒地看著曹嬤嬤。

「曹嬤嬤,我昨晚一晚上都沒睡好,你再讓我睡一會兒吧!」

曹嬤嬤從琴兒手上拿過了濕毛巾,就逕自幫倩兒洗起臉來。

「小姐,你是大家閨秀、官家千金啊!怎麼能夠在沈家丟了臉呢?別說傻話,快起來吧!我們還要趕快到大堂上見沈家老爺和夫人呢!」曹嬤嬤和琴兒死推活拉的硬把滿臉睡意的倩兒給拉下床來,然後一陣梳洗、更衣,上胭脂水粉。

上官倩兒就在曹嬤嬤和琴兒的又推又拉之下,終於來到了沈家大堂,跟沈子清和沈夫人問安。

沈夫人讓倩兒坐在自己身邊,拉著她的小手,溫柔地說道:「昨天累了一整天,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你睡得還習慣吧?」

「嗯,伯母幫我準備的房間舒服極了,我睡得很好。」倩兒照著曹嬤嬤的教導說著。

「倩兒,你跟文揚的婚期我們已經請人幫你們算好了,就在下個月的十六,那一天是個大好的黃道吉日,正適合迎親嫁娶,婚期就訂在那一天了,好不好?」沈子清和顏悅色的問著倩兒。

「下……下個月十六?」上官倩兒就算還有睡意也被嚇醒了。怎麼會這麼快?她都還沒有心理準備呢!

沈夫人見倩兒臉色嚇得發白,連忙開口責備沈子清。「老爺,你也太心急了吧!倩兒昨天才剛到,今天你就跟她提親事了,這兩個孩子昨天才剛見面呢!你也不給點時間讓他們小倆口先相處相處。」

沈子清被夫人這麼一說,便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看看我,我可真的太心急了,一看見倩兒,便恨不得讓文揚立刻將她娶進門來。唉!我是想抱孫子想得緊呢!倩兒,沈伯伯的身體不好,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能抱抱自己的孫子,我的確是太心急了一點,你不會怪沈伯伯吧?」

「不……不會。」一扯到結婚生子,上官倩兒馬上害羞得低下了頭。

「文揚呢?時候也不早了,怎麼還沒見到他的人?」沈子清望向夫人。

「已經叫人去叫了,這孩子從沒這麼晚起床過,可能是昨天見到倩兒,一個晚上興奮得睡不著覺吧!」沈夫人為愛子解釋著。

正說著時,沈文揚已走進大廳,只見他的眼睛底下是一圈黑眼圈,仍是一臉睡意、精神不足的樣子,情況也比倩兒好不了多少。

用過了早膳后,在沈子清和沈夫人的提議下,沈文揚駕著馬車載著倩兒四處去走走,重溫太原城裡的風光。

他們在經過一條溪流時,沈文揚拉住韁繩,指著前面的小溪,「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在那溪里捉過魚的,你看,這裡的景色一點兒也沒變呢!」

上官倩兒應了一聲,本想提醒沈文揚說他當時只在一旁遞網子遞魚簍而已,魚是她上官倩兒捕的,蝦也是她上官倩兒捉的。不過,這些話她倒沒說出口,因為她真的很困,只覺得眼皮愈來愈重,實在沒有力氣再說什麼。

漸漸地,她覺得自己愈來愈困,睡意已襲上了她的全身,不知不覺中,她慢慢的向沈文揚靠了過去。

「倩兒,你記得嗎?我們以前曾捉過一隻癩蝦蟆,當時我們都不知道那是一隻癩蝦蟆,還把它當成了大青蛙……」話才說了一半,沈文揚便發覺倩兒竟然靠到自己身上來了。他頓時為之一愣,心想倩兒何時變得這樣熱情大膽了?他連忙轉頭一看,才發覺倩兒緊閉雙眼、呼吸勻暢,已經靠著他呼呼大睡了。

沈文揚不禁失笑的看著倩兒那張熟睡又可愛的臉,接著,他忍不住也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然後索性將馬車停在溪邊,也跟著打起盹來了。

沈文揚和上官倩兒就這樣你靠著我,我靠著你的在馬車上睡著了。

一個騎著馬的年輕男子快步的朝馬車的方向而來。

騎在馬上的年輕人,生得濃眉大眼、一張國字臉,相貌和昨兒個夜裡追捕夜無蹤的丁繼堯有幾分相似,不過他眉眼間的線條沒有丁繼堯那麼剛硬,嘴角邊的笑容也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咦?怎麼回事?」看到沈文揚和上官倩兒互相依偎在馬車上沉睡,那年輕人不自禁地叫了一聲,笑著伸出手推了推沈文揚。

「文揚!文揚!你醒醒,你怎麼在馬車上睡著了?」那男子搖著沈文揚的身子。

沈文揚睜開眼睛,吃驚的望著眼前的年輕男子。

「繼禹!你怎麼在這裡!?」

「我正要上你家找你,哪知道經過這裡時,看見你的馬車停放在此,所以才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你!」他又看了看依偎在沈文揚懷裡的倩兒,不勝羨慕地笑道:「懷中還抱著這樣一個絕色佳人!沈文揚,你可真是艷福不淺哦!」

沈文揚睨了丁繼禹一眼。

「看看你笑得多邪惡,不認識你的人一定把你當登徒子或採花賊。你別想歪了,我們只是剛好都累得睡著罷了。」他一臉正經的解釋著。

「嘖!嘖!嘖!」丁繼禹搖了搖頭,一臉不信的神色。「懷中抱著這樣一個漂亮、令人心動的姑娘,就算要我當登徒子、採花賊我也甘願。我就不信你連半點兒一親芳澤的想法都沒有!」

沈文揚臉倏地一紅。「你別胡說,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上官倩兒。」

「是你的未婚妻,那更有一親芳澤的理由了。」丁繼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他仔細的打量著上官倩兒,然後重重的搖了搖頭,大聲嘆了口氣。「可惜、可惜,唉!真可惜!」

「可惜什麼?」沈文揚被丁繼禹的舉動給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丁繼禹又搖了搖頭,一臉惋惜失望地叫道:「這位姑娘有著天仙一般的容貌,我本來有意追求的,可是君子不奪人所愛,加上你又是我的朋友;俗話說得好,『朋友妻,不可戲』,唉!你說我怎麼能不哀聲嘆氣呢!」

「繼禹,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嘴上不饒人,喜歡亂開玩笑。小心啊,你這個樣子說不定沒有姑娘肯嫁給你!」沈文揚笑著揶揄他。

一聽沒有姑娘肯嫁他,丁繼禹連忙大聲否認:「誰說的?我這種瀟洒性格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等著排隊要嫁給我呢!我的風采你可是最清楚的……」說著他又挑了挑眉毛笑道:「說不定你懷裡這位佳人也會被我這種性格所吸引呢!」

「你別胡說!」沈文揚推了一下丁繼禹。「倩兒跟我是從小訂親的,你別打她的主意!」

丁繼禹被沈文揚一推,後腦勺剛巧碰在馬車車沿上。

「哎喲!你不能輕點兒嗎?我的後腦勺昨天晚上才不小心碰傷!」丁繼禹大聲叫著。

「誰?誰的後腦勺受傷啦?」一聽到有人後腦勺受傷,上官倩兒連忙張開眼睛急著問道。

她一睜開眼,卻發覺自己竟然躺在沈文揚懷裡,她臉一紅,連忙推開沈文揚坐正了身子。

一看見倩兒俏臉酡紅、杏眼含羞的模樣,丁繼禹先是呆了一呆,然後又開始哀聲嘆氣了起來。

沈文揚瞪了丁繼禹一眼,知道他心裡一定又在想著什麼「君子不奪人所愛」、「朋友妻,不可戲」這些話了。

看見丁繼禹神情奇怪,又哀聲嘆氣的,上官倩兒連忙睜大眼睛,好奇的猛瞧著他。

看見倩兒眼中的疑問,沈文揚連忙拉過了丁繼禹。「倩兒,這是丁繼禹,他大哥就是現任太原府衙里的捕頭丁繼堯,他們家住城南,也在太原住了好幾代,丁家以武傳家,家中出了幾個了不起的人物,像丁捕頭丁繼堯,就是京城的三大名捕之一。」

丁繼禹皺了皺眉,心想這是在介紹誰啊?分明就是介紹他大哥丁繼堯嘛!

「倩兒姑娘,我大哥雖然是京城三大名捕之一,不過我的武功可不輸他,而且我還有一項絕藝絕對是我大哥比不上的。只是我生性淡泊,不喜歡出名也不喜歡在衙門當差。」丁繼禹連忙介面說道。

「你有什麼技藝是你大哥比不上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呢?」沈文揚懷疑的看著丁繼禹。

丁繼禹眉毛一挑,得意地說道:「其實我有很多地方都比我大哥強,像是喝酒,我大哥只能喝一壺,我卻能喝三壺,還有,我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不像我大哥只是個武痴,整天只知道練武;最重要的是,我大哥那種驢子脾氣沒什麼女人喜歡,不像我,走到哪兒都有姑娘家搶著要嫁給我……」

上官倩兒瞪大了眼睛,直瞧著丁繼禹。

「你……是你的後腦勺受傷了嗎?」

丁繼禹一愕,他沒想到自己介紹了那麼多,這姑娘卻只關心他的後腦勺。

「是……是啊!」丁繼禹訥訥地答道。

「你……你是怎麼受傷的?」上官倩兒又接著問道,美麗的眸子里閃著異樣的光芒。

「昨天晚上我不小心從床上跌下來碰到後腦勺。」丁繼禹答道。

「你……你真的是從床上跌下來的嗎?」上官倩兒急切的問著,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話。

丁繼禹心裡一驚,沒想到她竟連自己後腦勺的傷不是從床上跌下來的都知道。

「不!不是,我這個傷是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碰傷的!」丁繼禹只好老實的承認。

「你是從大石堆上滾下來的嗎?」倩兒介面問道,眼裡是一份熱切和期望。

「從大石堆上滾下來!?」丁繼禹摸不著頭緒的看著她。他後腦勺的傷是因為昨天晚上爬上一位姑娘家的綉樓,不小心一腳踩空滾下來碰傷的。他依稀記得那位姑娘家的牆全是石砌的,所以他便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說道:「沒……沒錯,你……你怎麼都知道呢?」

上官倩兒獃獃的望著丁繼禹,什麼話也沒有回答。

讓倩兒這樣目不轉睛的盯著,即使丁繼禹的臉皮再厚,也不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心想,難道自己昨晚的行徑全被她瞧見了不成?

沈文揚一看情形不對,他連忙跳下馬車,一把將丁繼禹拖到一棵大樹底下。

「喂,你的後腦勺真的是從大石堆上滾下來碰傷的嗎?」

「是啊!」丁繼禹一本正經的答著。「不過,你那未過門的娘子怎麼會知道我後腦勺的傷不是從床上掉下來碰傷的?」

沈文揚不理會他,只是抓著他的衣襟急道:「你真的是從大石堆上滾下來碰傷的?」

「對啊!昨天晚上我爬上了一位姚姓姑娘家的綉樓跟她幽會,哪知道因為一時心急,竟一腳踩空摔到綉樓底下去了,正好碰著了後腦勺,現在還痛著呢!」丁繼禹認真的說著,末了又加上一句:「你這未過門的娘子若非正巧瞧見我摔著的情景,就是懂得妖術。她那麼漂亮,不會真的是妖女吧?」

沈文揚作勢要一拳打在丁繼禹的肚子上。「你再胡言亂語,我就跟你絕交!從綉樓上摔下來就說從綉樓上摔下來,說什麼是從大石堆上滾下來的!」沈文揚質問著他。

「那綉樓全是大石頭砌的啊!我又沒說謊!」丁繼禹不滿的叫屈。

這時候,上官倩兒也下了馬車,好奇的跟著走到了大樹底下。

「你……你們在聊些什麼啊?」

沈文揚連忙答道:「沒什麼,繼禹說他有事要先走了!」

一聽文揚這樣告訴倩兒,丁繼禹一時覺得莫名其妙。

「我……幾時……」

他才剛開口,沈文揚手一伸就把他的嘴捂住了,然後又把他從大樹底下拖回馬車旁,急著將他推上了馬。

「沈文揚,你什麼意思?我今天是專程來找你的,怎麼說不到幾句話你就要趕我走?」丁繼禹有點不滿的睨了他一眼。

沈文揚把韁繩塞到丁繼禹的手裡。

「繼禹,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求你現在立刻消失吧!別問為什麼,我以後會找機會跟你解釋的。」他說完用力的在馬屁股上打了一下,那匹馬就直直的往前衝去了。

「沈文揚,別忘了你欠我一次,明天正午咱們暢心樓見,別忘了帶銀子來付帳啊!」丁繼禹大聲叫著,接著便策馬狂奔而去。

上官倩兒目瞪口呆的看著丁繼禹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為止。

沈文揚走回倩兒的身邊,牽著她的手。「我扶你回馬車吧!我帶你去看我們小時候常去的那一片花田,現在秋高氣爽,景色一定大大不同。」

上官倩兒慌亂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我頭有點暈了,我……我想回去休息。」說著她再也不敢抬眼看沈文揚,逕自一個人上了馬車。

「該死!」沈文揚低聲地咒罵了一句,然後連忙跟著倩兒上了馬車,駕著車子回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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