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瑪俐飯店七O三號房。
克林與琳達各據一隅,啜飲著酒,心事重重地看著同一方小窗口外的夜景。
克林表面上是某銀行的總裁和科羅芮多在金融方面的投資顧問,實際上更扮演著組織專以血腥鎮壓、彌平危機的狠角色。私底下他對琳達就不如人前那般恭順謙從。
「不懂任何外國語言,拿著它在手上有什麼用?」被麥克斯海刮一頓,琳達猶怒不可遏,是以一開口就是濃嗆的火藥味。「你把它給了麥克斯,萬一他萌生貪念,找到了聖格斯杯卻不給我們怎麼辦。」
她冷笑的說道,「放心,你不懂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嗎?」
「你會比麥克斯高明?別笑死人了!」在克林眼裡,琳達除了冷艷動人、騷勁十足,就只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笨女人。
「你敢門縫裡瞧人?」琳達十分潑辣,轉身拎起椅墊就丟過去。
「嘿!」克林身子一閃,雖躲過她的突襲,卻也不慎將水晶杯里的酒溢出四處。「你招子放亮點,這件事若沒搞好,死的還不止我們兩個。」
「不用恐嚇,我自知輕重。」琳達道:「麥克斯是不好對付,但他那個白痴助理可就不一樣了。」想到冷亦寒她就一肚子火,連瞳孔都燃著烈焰。
「希望你別聰明反被聰明誤。」冷亦寒哪裡笨,他怎麼看不出來?
克林糾緊濃眉,不以為然地睨著她。「之前你也誇下海口,說即使麥克斯是了不起的英雄,也絕過不了你這個美人關,結果呢?」
「我怎麼知道半路會殺出那個冷亦寒?」憑美艷、手腕、世故……冷亦寒根本不是她的對手,真不懂麥克斯是中邪了還是怎麼著?
琳達緊緊握住杯子外緣,爐火燒紅了她的眼。縱然她因貪慕虛榮而自甘墮落成為科羅芮多的情婦,但她仍野心勃勃的想擄獲麥克斯的心。
他才是她痴迷狂戀的人。他的冷冽、無情、危險又狂猛的複雜性格,深深攫獲她永難滿足的需求;她知道,她的芳心只為他跳動。這個烈火與寒冰交融的男人,是碰不得的,可是卻要命的魅惑她的心。
每回見到他,她就無法自拔地陷入如痴如狂的深淵。就算會惹怒科羅芮多,因而遭到嚴厲的懲罰她也在所不惜。如今又多出一個角逐者,她怎能不憤怒?她也有綺麗的遐思呀!看著她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出雙入對,她有多心痛!
而最殘酷的傷害則是麥克斯連看也不看她一眼。那晚,他明明答應與她秉燭夜飲的,卻因為冷亦寒打了一通該死的電話,就氣呼呼的走掉,害她苦守了一整晚。
她有什麼好?不過就是比她年輕一點,真的只有一點點啊!她像在說服自己。
「連老闆都沉溺在你的美色里,你居然會連一個小女孩也拚不贏?真稀奇!」克林更重重地刺傷了她的心。
「我那有功夫跟她爭風吃醋?我要的只是那隻聖格斯杯,你別忘了那才是我們的真正的目的。」
她不肯認輸,又難以忍受克林的冷嘲熱諷,乾脆導正話題,以轉移焦點。
「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簡單,等麥克斯到手之後,我們再抓住冷亦寒,要脅他拱手讓出。」很聰明吧!她笑得洋洋自得。
「那五百萬呢?」克林臉現焦灼望向琳達。
「二一添作五,如何?很公平吧?」這麼大的一筆錢,的確是致命的誘惑。當她得知科羅芮多決定將來要把錢匯入她的帳戶以後,她就打定主意要中飽私囊。
同樣可以達到目的,何必讓白花花的鈔票從手中溜走?要不是礙於克林整天虎視耽耽,她說不定早就捲款逃之夭夭了。
「萬—……麥克斯不受要脅呢?你說過我們真正委託的人是『蛇蠍』,他肯讓麥克斯為了一個女人賠掉五百萬巨款?」
「蛇蠍究竟是誰,不會剛好就是麥克斯吧?」她和克林同樣感到疑惑。
科羅芮多說他將雇請蛇蠍代他尋找聖格斯杯,之後便要她協助雇請一名足以監控「蛇蠍」,甚至制衡「蛇蠍」的人,以防「蛇蠍」將聖格斯杯據為已有。琳達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她的初戀情人——麥克斯。
但是,他跟蛇蠍之間有什麼關係,甚至有沒有關係她就不清楚了。一個榮獲兩項博士頭銜的「飽學之士」應該不會是個冷麵殺手吧?雖然……他也很冷、也夠狠,可……他太俊美了,那精雕細琢的醉人容貌,令她無論如何也無法與殺手連在一起。
「你也不確定?」克林是很想得到五百萬的二分之一。不過,他更想保住性命。
「我……我確定麥克斯會為了那個女人傾其所有。」
為何她敢這般武斷?因為,她看到了麥克斯望著冷亦寒的眼神,那是她從來不曾看到過的。不管他是不是蛇蠍,只要逮住他的弱點,她不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琳達笑了,失之東隅收之桑隅,得不到人得到錢也行。
翌日,冷亦寒一覺醒來,麥克斯已經出去了。在茶柜上留了一張字條,上面只寫著:記得回來。
旁邊還有一疊現鈔,足夠她極盡奢侈的花上一整個月。
冷亦寒捏著那疊紙鈔,心裡既興奮又惶恐。她匆匆用過飯店提供的早餐,披著外套便奔向大門。
「你!」門一打開,愛咪竟直挺挺的站在廊外。瞧她捏拳的手勢,大概正要敲門,沒想到冷亦寒卻快了一步。「有事嗎?」
「我可以進去坐坐嗎?」愛咪輕柔甜甜的嗓音一如昨日。她的目光只放在冷亦寒臉上,似乎已確定麥克斯不在房裡。
「請進。」來者是客,她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道理。
斟上兩杯茶,各自在沙發上坐定。冷亦寒沒有開口,等著愛咪道明來意。
愛咪有股沉靜的氣質。她啜了一口茶,未語先含笑。
「你知道麥克斯今早又到圖書館去嗎?他似乎有意避開我。」
冷亦寒老實的搖搖頭,「他沒有告訴我上哪兒去,既然你知道他在圖書館,何不直接去找他?」
「我想知道為什麼?」愛咪的語氣轉硬,「因為,我是你爸爸曾經迷戀過的女人,所以你才要他刻意排拒我嗎?」
這是從何說起?
「我爸爸,對你?」愛咪看來頂多三十歲上下,遠比她老爸年輕了二十幾歲,冷亦寒不相信她老爸會做此非分之想。「你可能弄錯了,家父和家母的感情非常要好。」
「請看。」
愛咪自皮夾中抽出一張相片,讓冷亦寒再也沒法自圓其說。看來她老爸的確背叛過她媽媽,相片中的冷若寒緊摟著愛咪,還笑得心花怒放。
這是怎麼回事呢?男人都容易見異思遷嗎?
「抱歉,你跟家父的事我一點也不清楚。」冷亦寒站了起來,做出送客的姿勢。
也許是母女連心,她竟感同身受的同仇敵愾起來。是愛咪勾引她老爸,一定是那樣。
「別急著生氣,我和冷博士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愛咪拉著她坐在沙發上。「我們兩人只是在精神和心靈上的契合。除此之外,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令堂的事。」
冷亦寒望著旭日霞暉光正投射在窗外蔚藍的水波上,金光閃耀,炫人心弦。她慘然一笑,「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家母早在數年前便已仙逝,你們想怎麼樣,我都管不著。」
愛咪無奈的嘆了口氣,「上個星期五,你父親打電話給我,他說你會到這兒,並且可助我一臂之力。」
她在撒謊!
冷亦寒故意笑得很飄忽,嘲弄之意十足。
上星期五,她老爸正和她在沙漠里探險,不久即被四名盜匪追得倉皇逃難。之後,她老爸根本不知道她遇見了誰,碰到了什麼驚心動魄的事,他怎麼可能打電話給愛咪,告訴她自己的行蹤?
冷亦寒不想戳穿她,看看她還想玩什麼花樣?
「我到這兒來是為了觀光旅遊不是為了工作,既然你跟我父親交情那麼好,就請他來幫你呀!」
「他要能來早就來了。」愛咪的眼眶裡居然蒙上一層晶瑩的水霧,「他受傷了你不知道嗎?而害他躺在病榻上的人,正是和你形影不離的麥克斯。」
「你胡說,傷他的明明是一群土匪,麥克斯好心送他到醫院治療。你別信口雌黃。」不知打什麼時候開始,她對麥克斯的話竟然深信不移。
「那是先前的人們到了,他發現尋找聖格斯杯的關鍵竟在你爸爸耗費十幾年心血所詳載的一本筆記時,他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向你爸爸威逼利誘,更不借用槍射擊他的腿部,害他現在連路都不能走了。」
「你沒騙我?」麥克斯是提過,如果她不乖乖順從他,將會對她老爸不利。可現在……
那幅畫明明是琳達給他的呀!再說,那日她和父親分手時,她老爸還重複叮嚀,要她務必配合他相中的一名「保鏢」,跟著他一起到哈泰共和國。
麥克斯手中握有她老爸自作主張簽下的合約,可見他就是那個保嫖。既然她老爸這樣,自有不把筆記交給他的道理?
難不成那份合約是假的?
不可能!全世界只有她老爸知道,她喜歡在英文簽名之後畫一個像句點般的小圈圈,然後在中間點一點。
愛咪被她狐疑的利眸弄亂了偽裝的鎮定,急切又無禮地道:「我為什麼要騙你?真是好笑,我這麼處心積慮的想幫你,你卻疑神疑鬼的;那個麥克斯壞事做絕,你怎麼反倒死心塌地的相信他?我真不知道你的書都念到哪裡去了?」
哇!現出後母的嘴臉了。
冷亦寒笑著走出落地窗外,倚著陽台欄杆。
「你走吧,我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就算有,我也不會『聰明』的把它交給你。」
愛咪跟了出來,有絲尷尬地說:「對不起,我一時心急,口不擇言,請你見諒。」
「沒關係,我本來就很笨,經常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楚。謝謝你的指教,我以後會加倍小心的提防。」
她的不慍不火今愛咪頗感意外。
「那麼……關於那本筆記,你是否可以幫我問問麥克斯。但,千萬別說是我的意思。」
「好啊!」被人家用如此笨拙的伎倆設計,真是讓人跌破眼鏡。冷亦寒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拿到筆記之後,你只要撥這個電話號碼就能夠找到我,我會給你一份謝禮的。」
冷亦寒把名片放在茶几上,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我可沒答應幫你偷東西。」問問倒是勉強可以做到。
「你怎麼……」愛咪瞬間即翻臉,足見她是個易怒的女人。「不是偷,是要回來,你爸爸沒告訴你,那隻金十字架和聖格斯杯是屬於博物館的?任何人都不得將之據為已有?現在,你總該明白我的用心良苦了吧?即使你仍不肯相信我,但看在我為之盡心儘力,甚至不惜犧牲性命的份上,請你務必幫忙。別讓這兩件東西都落中東石油酋長科羅芮多的手中。」她激動得連手都有些顫抖。
「他是誰?」
「去問麥克斯,問他五百萬美金是誰給他的?」愛咪言之鑿鑿的說。
冷亦寒的表情一下子變得一片茫然。
「儘快取回那本筆記,否則這將會是學術界的一場浩劫。」
冷亦寒跌入沙發中,弓著身子,心裡百感交集,腦中則混濁雜陳。
愛咪打開房門,忽又回頭問:「能不能告訴我,你愛他嗎?」
冷亦寒眨了一下翦翦水瞳,美麗的眸子和微張翕動的櫻唇已將她的秘密全盤泄漏。
愛咪是過來人,看透世情的她,一目即已瞭然。
「男女間的事,不必太認真。尤其當男方無意給予廝守一生的承諾時。更不能有過分天真的憧憬。」她遲疑了一下,將一小瓶罐子放在冷亦寒面前,「妄想用孩子拴住男人是愚不可及的行為!按時服用,別讓自己一錯再錯,終至後悔莫及。」
冷亦寒睜大眼睛,獃滯的目光緩緩瞟向對面的藍天綠野。心中微微激蕩。
愛咪就是用這種態度處理她和她老爸之間的感情嗎?
不必太認真?
她從來就沒有以身相許的打算,何來認真之有?倒是懷孕這件事她確實疏忽了。
冷亦寒下意識地摸向自己平坦的小腹,細數一下安全期限,不禁凜然驚懼!
心念電轉之際,她匆忙趕往瑪俐飯店,眼前大概只有華特能救她了。
為什麼不肯放過她?
這是過去幾天來,在她眼波中不斷凝聚的問號,可他也無解。
麥克斯手握方向盤,黑色跑車緩緩駛近聖馬可廣場。子夜時分,廣場上只剩零星的觀光客,面對波光粼粼的景緻,沿岸的水銀燈倍增璀璨。
十月的威尼斯正是涼風清爽,輝煌中自有一股寂寥的苦澀。
那幾乎像著魔的傾心狂戀!乍見她的瞬間,他就有一種異樣的靈犀,領悟這必將是一陣的心動。她那一雙明亮靈黠的黑眸,閃動著娉婷出塵的冰清;在美麗的面孔下,隱藏著永不屈服的倔強和刁蠻,和他的脾性簡直如出一轍。
今他感到不可思義的是她令他魂縈牽挂。很少有女人能夠同時擁有他的熱情與痴戀。
簡直是不可思議!
一向獨來獨往慣了,平白帶個女人做什麼?這是亨利最先的反應,之後他終於一目了然,一切只因風月情濃。
自古紅顏皆禍水。亨利不得不力勸他回頭是岸,可惜他寧選泅溺而亡,也不肯抱憾苟存。世間種種,什麼是絕對重要的?名、利、財富,他一樣也不缺。可也一樣都不戀,此種想法非淡泊,只因他神乎其技的本領和淵博的洋溢才情,讓他能輕鬆運籌,瀟洒擁有。一個不把命當命的人,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只除了她的心。
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對女人的心感興趣了?
麥克斯甩甩頭,拋開腦海中的麗人倩影。把車停在廣場後方,悄悄的縱身躍入圖書館,拋繩至三樓,迅捷地攀附而上,由一扇未被上鎖的窗戶,潛入裡邊。
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待辦,他得先將兒女私情擱在一旁。橫豎他早有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
他大步走向前日冷亦寒指著的窗口,按照圖案排列找到三、七和十的羅馬數字。
根據冷亦寒的翻譯,尋求聖格斯杯共有六個階段,分別是烏鴉、水晶、鵜鵝、老鷹、蛇和蠍。
關於這些動物的象徵,提醒了他一件幾乎遺忘的事。
當他十八歲的時候,曾在西部的印第安保留區接受一個拿伯和族老人的指導。他要麥克斯爬上九番州地的高台上,不可攜帶任何東西,只有一個帳篷,供他遮風擋雨。
老人告訴他,他必須要等待一種動物接近他,而自此之後,那個動物將會成為他的保護者。然而三天過去了,他餓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喉嚨干灼如焚,就在他再也忍受不了。決定趁斷氣之前停止這種瘋狂的舉動時,忽然一聲叫喚止住了他,他以為是老人在勸阻他,但赫然回首——沒人。是飢餓和口渴使他產生幻覺,但他還是繼續等待。
就在他走入篷內時,一條響尾蛇盤據當中。上口同聳立的頭頸有如君臨天下般睥睨震宇。他終於找到他的保護者了!他把事情經過告訴老人時,老人肅穆地點點頭,由口袋拎出一隻蠍子遞給他,蛇、蠍將會永遠引導他的旅程。
大理石地板傳來腳步聲,將麥克斯喚回現實。他矯健地閃入另一扇書櫃后,靜觀來者為何方神聖?
是愛咪和克林,他們兩個怎會湊在一起?
「我們現在要來找什麼?」克林問。
「一個墳墓。」愛咪拿著一疊稿紙。仔細對比牆壁和天花板。「你看三和九,那個昔日埋葬神父的墳墓一定在這三個石柱的中央。」她走到一條旋轉而上的鐵梯旁,爬了上去往地板上看,繁複的花樣中間包著一個巨大的A,只有在高處才能看清楚。
「我聽琳達說,你告訴麥克斯的數字是三、七和十。怎麼……」
「開玩笑,我怎麼可能告訴他們實話?」她眨著狡猾的媚眼,綻出炫惑人心的笑容,「過來,幫我把地板撬開。」
「什麼?」這可是大理石打造的地板啊,光靠他一個人要敲到什麼時候?
「如果咱們的這份筆記確實是冷若寒的,而且沒有遺漏的話,那麼埋藏聖格斯杯的地方應該就在這塊大理石下面。」
「這……」克林老大不情願的接過愛咪丟給他的圓鍬,面有難色,「反正又沒人知道,不如明晚再來,你找幾個工人幫忙挖。」
「笨蛋!你以為我們是在幹嘛?麥克斯是那麼好對付的嗎?」受不了克林一副沒出息的樣子,愛咪搶過圓鍬,乾脆自己來。「回去我會一五一十的秉告給老闆,請他把你這個好逸惡勞的懶蟲調到美斯樂去吃草根。」
麥克斯由隙縫中瞧見他們逐漸將地磚分開,現出一個兩見方的洞,冷風和潮濕的霉味倏地從地道透出。
「看,我猜的果然沒錯。」
「我來。」生性奸詐的克林,急著搶功,一馬當先的探入黑沉沉的洞內。但僅僅過了一會,就從秘道里傳來慘叫道:「救命啊!」
數十隻褐色的毒蠍子,成群地由洞口爬出來。其中一隻還緊咬著克林的右手食指,「不知是幹什麼的,還愣在那兒,快救我呀!」他猛地甩手,毒蠍子卻怎麼也不肯鬆口。
「蠢貨!」愛咪沒轍,只好點著打火機去熏它,總算把它們給趕跑。
「現在怎麼辦?」克林捏著手指頭,餘悸猶存地躲到愛咪背後。
十分棘手的這些毒蠍怎會藏在地洞里呢?倘使它們執意不肯走,那麼唯有用火燒了。
「喂,你快點,我要痛死了。」
愛咪見克林的手指瞬間腫成兩倍大,不禁嚇得臉色發白。「快到醫院去,不然你會沒命的。」按照原來的位置,小心避開毒蠍子並放好地磚后,他們兩人火速的奔出圖書館。
待他們離去好一會兒,麥克斯才由書櫥後面走了出來,怔怔地望著那塊曾被移動過的地磚。他伸手撥開泥層,毒蠍已奇迹式地消失了。
麥克斯慢慢攀入地道,邊惴想愛咪手中那份筆記是怎麼得來的?是琳達還是冷亦寒給她的?
甬道又有聲音傳來,這回會是誰?
麥克斯不急於掩身,似乎準備和對方正面接招。抑或,他聽出這輕盈細碎的腳步聲是來自一個人……
「你果然在這裡?」冷亦寒一身牛仔勁裝。彈性的布料將她上身裹得的曲線畢露。
「找我有什麼事?」他看著她,面色陰鬱。
「我想跟你談一筆買賣。」冷亦寒神情冷靜,若是不仔細觀察,不容易看出她其實偽裝得極辛苦。
他的視線由上至下,又移回到她臉龐上,「說來聽聽。」
「我助你取得聖格斯杯,代價是二百五十萬美金。」很公平吧?她澀然一笑,似自嘲又似冷諷。
他眼神疾閃,濃眉微揚,「是誰告訴你的?」那五百萬美金的合約,除了幾人之外,沒人知曉。即使琳達知道,也不可能隨便透露出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接不接受我的條件?」冷亦寒打的如意算盤,心想已經賠了夫人又折了兵,何不乘機敲他一筆做為補償。
風吹紅大蘿蔔(圖檔原文如此,我不太明白,只好照搬),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她好,她只是他綺麗戀情中的一段小插曲。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另覓新歡,他的懷抱終究無法讓她今生今世都停泊!
「五百萬如何?我用五百萬買你的心。」他桀笑著摟她入懷,狂烈的吻住她的唇。
冷亦寒心中一凜,用力掙扎,卻掙不開他威武有力的箝制。只好無奈地屈服,任他在偌大高聳的圖書館內恣意挑動她的熱情。
「準備交心了?」他吻得好粗暴,伸手至她的胸脯前,放肆地揉捏,令她隱隱生疼。
久久,他才放開她。凝著她鎖著疼痛的蛾眉,與泛著紅腫血絲的櫻唇,揚起了自得的笑靨,扳住她面向他道:「買賣守則第一條,陪我出生入死。」
冷亦寒發覺自己的手心微微沁著冷汗,本能地緊抓著他的手。「你找到了藏杯的地點?」
「不!是愛咪找到的。』他把頭枕在她的頸肩上,附著她的耳朵說話,很像一種呢喃。
「她!怎麼會?」黑白澄澈的眼,不像在演戲。
「有人給了她筆記的副本。」這節骨眼他還有心情挑逗她,長長的舌頭往她鎖骨上亂竄亂舐。
「不是我。」
「我沒說是你。」太急於澄清——可疑。麥克斯膩著她,以超近距離觀察她的神色變化。
「你懷疑我?」為了證明她是清白無辜的,她當即走到愛咪發現的地洞,雙腿伸入洞里,然後眼眸瞟向他,「我一個人進去嗎?」
「當然不。」麥克斯抓住她的雙手,慢慢往下放,聽到她落在地面上的聲音后,才接著爬了進去。
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她恐懼的低喚著,「麥克斯、麥克斯?」
「再叫一次。」她從沒叫過他,這樣的呼喚令他心醉神馳。
「你在哪?麥克斯!」冷亦寒,摸索著找到他,興奮地拉住他的衣角,「別離我太遠,我會擔心。」
「不會的。」要不是時間急迫,他真會在這裡要了她。麥克斯緊擁著她,強力抑制住心裡的渴望,緩慢的朝地道內潛行。
「你聽見了嗎?」她問。
「什麼?」他故作不解,可能只是一些小蟲子吧!
這兒即寒冷又空寂,空氣中有股潮濕的味道,他們沿著石壁朝里移動,吱吱聲越來越大。
前面的空間變得相當狹窄,兩人相偕無法通過。
「牽著我的手。」他命令著。
冷亦寒聽話地交纏著他的五指,「根據筆記上的記載,這裡應該是十五世紀左右的一個地下陵墓。」
她打開預先準備的打火機,正好瞧見一具乾枯的骨骸。骨骸邊圍滿成百上千隻的老鼠。
麥克斯慌忙回頭看著她,陰影和光線在她臉上躍動。她的表情雖有厭惡,幸好沒有驚慌,這令他吁了一口大氣,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到老鼠會尖叫昏倒的女人。
甬道通入溝渠之中,離對面平台約四十尺。
「我背你。」他道。
「我可以自己走。」她還沒軟弱到連涉水都不能的地步。
「水深超過你的身高。」麥克斯擲了一顆石頭入內,只見水花飛濺,並沒石塊撞擊的聲音。「上來吧!」
冷亦寒煞白著臉,迅速地爬上他健碩的背。
他們來到墓室的中央,避過老鼠,爬上石台。麥克斯開始檢視那些古老的精工雕刻的橡木棺樞。
「應該是這一具。」冷亦寒指著一隻雕工特別細緻的棺蓋。
麥克斯從口袋裡掏出亨利交給他的碑文,攤開與棺木上的陶諾文—一比對。
「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冷亦寒問。
「這是秘密。」麥克斯神氣地道。
「咦?我以為我們已經是合伙人了。」她的口氣有些不悅。
「在你冠上我的姓氏以後才算。」他盯著她,想看清她眼底真正的意向。
「無故幹嘛冠你的姓?」冷亦寒佯裝糊塗,白了他一眼。
「你瞪人的模樣果然很媚,你這麼明目張胆的勾引我,還想否認什麼?」他惡劣地在她粉頸上咬了一口。「你不肯冠我的姓,我就讓你一輩子嫁不出去。」
「你!」她俏臉轉沉,「我甚至連你姓什麼都不知道。」
「這麼說的意思是答應我羅?」他俯上面孔,交纏著她的氣息,嘴唇在她的嫣頰間摩掌。
「時間急迫,麻煩你先辦正經事,再……」發現失言了,她趕緊垂下螓首,紅雲同時漫上她的兩腮。
他壞壞地望住她,笑得十分曖昧,「如你所願,破曉時分如何?」
「你……我不跟你說話了。」她氣得想……啃他!
麥克斯輕笑地瞄了下腕上的手錶,再過個把鐘頭就要天亮了,他馬上斂眉肅容,將心思全部放在手中的碑文上。
照著圖案,他終於找到那具棺木。
「是它?」天!它看起來破舊不堪,那神父怎麼會把聖格斯杯放在這裡邊?她叫道。「通常外表美艷的事物都是華而不實。」他意有所指地嘲諷她的膚淺。
冷亦寒撇撇嘴,忍著滿腔怒火不跟他計較。一切以尋到聖格斯杯為首要,以後再好好跟他算總帳。
「把你的金十字架借我用一用。」他沒轉過臉,目光灼灼地注視著棺木上怎麼也打不開的鎖頭。
冷亦寒只猶豫了一下,就乖乖的交給他。
麥克斯的才智的確高她一籌,每件事他都有精闢的見解。例如現在,她作夢也沒想到,那凹陷的鎖頭竟與她的金十字架完全密合。只要往上邊再用力一按,隆隆地開了。拂揮漫天的塵灰向里看,見到一副泛白的骨架,兩個大大的骨架旁擺放著一隻黃澄澄的金杯和一張地圖。
「就是這個杯子!」冷亦寒迅速地抓起金杯,退往牆邊,「你不要過來。」
「你這是幹什麼?」麥克斯不解地蹙著眉,凝望著她。
「請原諒我。我是不得已的……」
循著她的目光朝後左側方向……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赫然出現在洞口。
「華特!」冷亦寒欣喜的跑過去,奈何他高踞在溝渠的另一端,使她無法靠近。
麥克斯眸光炯炯而凌厲地盯著來人,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出賣了。
紅顏禍水?她是他瘋狂愛戀的女人呵!
「把杯子丟過來。」華特道。
「好。」冷亦寒不疑有詐,華特是她目前最信任的人。幸虧有他相助,才能想出這麼一個黑吃黑的招數,把聖格斯杯安全奪到手。
「麥克斯不要怪我,誰教你騙我在先!」
「不要!」麥克斯大叫著希望控制她。
但,太遲了。金杯已落人華特的手中。
「你拋個繩子過來給我。」冷亦寒理所當然的要求他帶她一道出去。
這是他們講好的,愛咪走了以後,她就按照琳達所說的到瑪俐飯店七O二室找到華特,把麥克斯的計劃以及她老爸筆記里的內容統統告訴他,請求他務必大力相助。
華特顯然比麥克斯君子多了,他不會趁火打劫,從她身上討便宜,當場一口應允。
這個地道另有一處出口,是在廣場上的一座露天咖啡館,華特事先從那兒躲入地道,等麥克斯取得金杯后,再現身幫冷亦寒搶過來,送回去交給她老爸。
一切全如預期般順利,簡直太完美了。
冷亦寒伸長雙手,等著華特帶她一起離開。
「抱歉!愛情誠可貴,名利價更高。如果可能我當然希望坐擁財富,順便抱得美人歸;但是,帶著你只會增加我的危險,兩害相權取其輕,我只能請你原諒了。」華特話一說完.立刻轉身便走。留下錯愕不止的冷亦寒猶自怔忡。
「現世報。」麥克斯邊譏刺她,邊抬起棺木中壓在金杯下的地圖。
「原來那不是聖格斯杯!」麥克斯的驚人發現終於讓冷亦寒恢復了些許的神智。
「你說什麼?」
根據地圖上的記載,聖格斯杯應該是在……柏林!天!這筆交易可真不輕鬆,才到威尼斯又要趕往柏林,然後呢?什麼地方才是傳說中的哈泰共和國?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冷亦寒可憐兮兮地問。
「不,是我。我們的合約取消,算我倒霉遇上你這個女騙子。」他眨眨眼,眼中迸出熾旺的怒焰。
「你也不帶我出去嗎?」她是咎由自取,怪不了人,只是……她忍不住心酸,華特怎麼可以那樣待她?她是那麼毫無保留地信任他呀!
現在完了,麥克斯視她為叛徒。原先她提出二百五十萬的要求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可如今,她要用什麼再度取信於他?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把手插進口袋,擺出愛莫能助的模樣。「你等著自做自受吧!」
冷亦寒不再沒出息的求他,她一屁股坐到平台上,專心領受死亡的滋味。
這時不知為何,成群的老鼠突然爭先恐後地泅水竄過甬道,游至墓室。
在幾秒之內,石台四周鼠頭鑽動。麥克斯和冷亦寒正自納悶,突然一團巨大的火球轟然巨響地從轉角甬道燒了過來。水面上的浮油,使火球越燒越烈,一路上吞噬了所有的東西,直逼墓室。
冷亦寒尖叫著不知如何是好。
麥克斯機靈地用背部抵著石台浮雕,用腳把棺木踢倒,讓它滾下石台,跌入水中。
「跳!」他大喊。
冷亦寒沒能及時反應。麥克斯在情急之下,不顧一切的抱著她跳入水中,擠近翻倒的棺木所形成的空氣室。大火繼續燎原,老鼠在他們四方游竄哀叫。
「怎麼會這樣?」冷亦寒渾身濕透,倒抽著冷氣。
麥克斯抿嘴苦笑。心裡暗暗說道,當然是你那位偉大的暗戀情人搞的鬼羅!這麼簡單的問題也猜不透?
像是做夢,拂開她額前濕淋淋的長發。「你的泳技如何?」她是運動好手,沒理由不會游泳。
「我是大學聯賽五十公尺自由式銀牌。」
「好或不好都可以了。」麥克斯沒好氣的嗤笑,「我數一、二、三,我們潛水繞過火海。」
冷亦寒遵照指示,深深吸足一口氣,矮身潛入水底……十五秒、二十秒、……一分鐘,麥克斯指示她朝左邊光線來源處游過去。
冷亦寒冒出頭,遊了不到十公尺,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前進。
麥克斯又回頭,指指正前方的一個出口,陽光透過上邊的鐵蓋射下來,通道足夠容納他倆。
冷亦寒搖搖頭,示意他先走,自己則倉皇的把頭潛人水底。
原來出口處有一條攀附盤旋的蛇,讓她膽寒地打退堂鼓。
麥克斯揮揮手,那蛇立即解意地逕自遊走。
「走。」他矯若游龍地躍上牆面的凸出處,一手將冷亦寒提了上來。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冷亦寒卻氣息如常。
「你怎麼……」這個小女人的肺活量會比他好?
冷亦寒挑著秀眉,作出無辜的表情,「天賦使然,我也沒辦法。」
「不錯,你總算還有一項小小的本領。」為維護大男人的尊嚴,他是絕對不會給予她任何讚美的。
臭男人!冷亦寒不敵他的沙文主義思想,卻又奈何不了他。「現在呢?兩條岔路,往上還是往右?」
「跟著蛇跡走。」
「什麼?」驚懼之餘,她險些又栽入水裡。
當他們由下水道爬出地面時,東方已露出蒙蒙的魚肚白。
「你先回飯店收抬行李吧!我們就此分道揚鑣。」麥克斯深深的瞟了她一眼,然後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大約走了二十幾公尺,他忽地停住腳步,猛然回頭瞪視著緊跟在後的冷亦寒。
「我說的話還不夠明白?」看得出他眉間眼下正燃著熊熊怒火,只是隱忍著沒爆發。
危急中是她背叛了他,他已經算是寬宏大量了,她還巴望他……
紅額禍水,亨利說得一點也沒錯。
「不許哭!」她以為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就會心軟?作夢!
冷亦寒壓抑地咬著下唇,淚水已濡濕了她的雙頰。
「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沒錢……」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因為他怒意滿盈的五官看起來好嚇人。
「要錢?容易。」麥克斯從口袋裡掏出旅行支票和筆,豈料因剛剛幾度泡在水裡頭,紙張糊成一團,還不斷淌出水珠來。他狠咒了一聲道:「回飯店拿吧!」
「好。」冷亦寒喜形於色,雖然極可能只和他多相處片刻,她仍舊很開心。至於開心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總之,不必馬上離開,孤伶伶的一個人就是好的。
瞧她雀躍得像個孩子,麥克斯沒好氣的道:「拿了錢你必須立刻走人,一秒鐘也不準多耽擱。」
「喔!」甜美的笑容如退潮般迅速從她臉上消失。也許是因為濕冷,她的唇瓣漸漸泛起青紫。
麥克斯則鐵了心腸,不再管她的死活。
由聖馬可廣場外坐上他租來的跑車后,麥克斯便不發一語,沉浸在他的思緒中。
冷亦寒坐一旁,怔愣地望著他,幾次欲言又止。最後才鼓起勇氣,輕扯他的衣角,懇求道:「你罵我好不好?這樣至少我會比較好過一點。」
「我為什麼要讓你好過?」說話間,麥克斯的目光逞直地平視前方,瞧都不瞧她一眼。
「對不起,我……」她內疚得恨不能狠狠地捶自己的腦袋。「都怪我太笨,才會誤信華特!」
「你不笨,你只是被愛情沖昏了頭。坦白說,我很羨慕他。」惆悵冒上了他的眼神,那不是蓄意偽裝的黯然神傷,而是發自內心的無限感嘆。
「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他受傷的表情,令她覺得好心疼。
「謝了,我不是九命怪貓,沒那麼多精力跟你賭。你想玩遊戲?找別的男人去!」
車子滑過街口,陡然地停在離他們下榻飯店的對面小巷中。
麥克斯始終劍眉緊鎖,神情鴛冷,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的情況。
他下了車,闊步邁過街道,也不等候被拋在後方的冷亦寒,獨自由飯店的側門進入電梯。
「喂!你能不能走慢……」冷亦寒小跑步地追上去,沒注意號誌燈已變換了,一時陷入車陣之中。
她倉卒地想喊住麥克斯,卻哪裡還看得到他的人影!但是,從飯店的旋轉門,倒是走出了兩個她熟識的人——愛咪和華特布羅迪。他們兩人並未注意到她。
他們怎麼會在一起?
冷亦寒凜然駭異,趁一個空檔,趕緊沖入飯店。
套房位於十樓A室,她等不及電梯下來,索性用爬的。她雖是一名運動健將,但一口氣衝上一百多個階梯仍累得她差點軟腳。
房門沒完全關上,麥克斯偌大的身軀阻在門口,這使她全身肌肉緊繃,擔心又有事情發生。
「麥克斯!」從他身後鑽出半個人頭,映入眼前的景象,使她禁不住呼吸急促起來。
房裡不僅是亂,簡直是天翻地覆。抽屜全給拉了出來,翻倒在地上,椅套被割裂開,衣服、書、紙扔得滿地都是。
麥克斯文風不動地位立在那兒,眸光騭猛而銳利地梭巡各處,希望能找到些許的線索。
「是華特和愛咪。」冷亦寒低聲道。
麥克斯投給她一抹詢問的眼神。
「我剛剛在樓下看到他們匆忙而去,奸像……非常開心。」她怕又是她惹的禍,心虛地聲如蚊蚋。
豈料麥克斯只沉吟數秒鐘,即仰首開懷大笑。
怎麼有人在這節骨眼還笑得出來?冷亦寒不解地瞅著他,而他接下來說的話,更讓人不可思議。
「謝謝你,你幫了大忙。」他倏地吻住她的唇,舌頭竄入她口中溫柔地探索,直到她呼吸困難,唇瓣已又紅又腫才放開她。
「你不要我走了?」不然,他幹嘛親她?
「讓你再有機會出賣我?」麥克斯搖搖頭,「我從不輕饒背叛我的人。念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就網開一面。」他按開腕際間一隻高科技的精密電子儀器,那袖珍的表,立即傳出清晰的聲響。
「少爺。」是老亨利。
「給她一萬美金,叫她永遠消失在我面前。」他吩咐的語氣顯得冷硬且不帶絲毫感情。
這算什麼?打發一條狗也不需這麼趾高氣昂吧?他方才的溫柔情緒呢?冷亦寒傷心地潛然淚下。
「這是你的?」麥克斯突然發現那瓶愛咪留給她的藥丸,衝到她面前,碧眼憤怒而鷙猛。
「我……」冷亦寒嚇得一下子不知如何回應。
「你怕懷了我的孩子?怕華特布羅迪會因此不要你?」他將藥丸擲向五公尺遠的垃圾桶。下一步他已將她攫獲入懷,陰森森地道:「你不想生,我偏要你生。」
「不,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才不在乎華特要不要我。」她無法平靜的心緒,狂跳得好厲害。
自從他進入了她的生命之後,她最初是認命的屈服,但不久即了無悲憤的接受。
他不明白嗎?一個女人的一生,只能刻骨銘心的愛一次!往後,即使再有別的男人闖入,也永遠無法取代那最初無瑕真摯的情懷。
「謊話!你不在乎他,為何和他合謀對付我?」麥克斯盯著她驚惶的眼,不容她有半分欺瞞。
「你呢?你可曾在乎過我?當你接受科羅芮多五百萬美金的酬金。陰謀陷害我和父親,可曾設身處地為我想過?」
「加害你父親?至於我的『事業』,你無權過問。」他霸道冷悍,一如古代一樣,准妻妾承歡,不容她們逾距干涉他的言行舉止。
「既然我在你眼中微不足道,那麼我又為何要替你懷孕生子?」她用力推擠他,想逃離他的魔掌。
「我就要你給我生,是你欠我的,忘了嗎?是誰救你脫困,免於喪生火海。一命還一命,非常公平。」他將她丟到床上,開始輕啃細咬她的頸子,沉甸甸的身子壓得她氣血不勻。
冷亦寒放棄掙扎,睜著瑩亮的大眼,怔怔地凝視他的臉。「欠命還命,我不會為一個我不愛的男人生孩子。」
「那是你的問題。你愛不愛我不重要,現在我是『債權人』,得由我決定你用什麼方式、什麼東西來還。」不掙扎算你聰明。麥克斯冷凝一笑,一手扯開她的牛仔襯衫的排扣,幾近粗暴地褪去她所有的衣物。
「除非你把我關起來,否則縱使懷孕了,我也會去拿掉。」冷亦寒不知死活的挑撥他,其實無非是希望他給她承諾。
她不要她的孩子出生在父母不合的家庭,或在父親欄上很無辜地被填上父不詳。與其多製造一個悲劇,還不如現在就決裂,來個一刀兩斷、永無瓜葛。
「你敢拿掉?」他用力掃掉床上凌亂的衣物,將她的四肢緊扣在兩旁,暴吼道:「你就這麼殘忍的對待我,對待我的孩子?」
他的手伸到她的身軀下,野蠻地托起她的臀部,俯首合住展現在眼前的絕頂玉峰,一指長指則擠進她緊窒的體內……
冷亦寒渾身顫抖,發出類似哭泣的呻吟。
「關住你?」他邪惡地點點頭,發出令人膽寒的冷笑,「很好的提議,等你為我生完八個十個小孩以後,我再放你自由。」
他的手越加放肆,挑逗更烈。冷亦寒光滑的前額,已沁出一粒粒晶瑩的汗珠。
「別……別這樣,我……我受不了了。」她正逐漸失去自主意識,原始的渴求一舉攻佔了她的心頭。「你有那麼多女人,何必非要我不可?」
「因為只有你最能滿足我。」麥克斯收回手,撐開她的腿,昂揚挺入……
她急喘地尖叫,揉著軟軟的嬌吟,讓性靈徹底奔放,享受肉體歡愉。這般奇異的氛圍,彷彿是野獸的味道。
麥克斯伸出舌頭,舔吮她白皙頸間的汗水,大掌撫摸著她的腹部,若有所思地的撫摸著。
「已經有了?」他抬頭看她,問:「你一直有服用避孕藥嗎?」不可能,她……但他仍想聽聽她怎麼說。
「葯不是我的,是愛咪拿來送我,她告訴我該小心提防。」她依然嬌喘淋淋,豐滿的胸部因急遽起伏,顯得益發偉岸。
「多管閑事!」溫暖的手放在她肚子上揉動,指腹傳遞出溺愛的訊息。
「也許她是怕我泥足深陷,到時抽不了身。」她感覺這男人一定是瘋了,他要她的孩子做什麼?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短暫的激情。若他對待女性的方式,都是如此輕忽、隨性,他有什麼資格為人父?
「你陷進來了嗎?」他翻身,坐在床沿,找來一根長煙點上。那碧幽幽的眼眸,寒冰似地橫過她雪白的身軀,最後停泊在她懷中,飄忽的面孔上噙笑的嘴角,有著絕對的冷酷無情。
冷亦寒掀起被子遮住光裸的身軀,背對著他,讓心緒沉澱,理智慢慢澄明。
良久,她才道:「我不懂你。」她不了解那些所謂欲拒還迎的手段,她只是很單純的要一份安定的感情。
「說到底你仍是不肯?」麥克斯捻熄香煙,斜躺在她身旁,「繼續我們的交易,那二百五十萬美金,買你三年,和一個孩子。」
冷亦寒切齒一笑,憤恨地捆向他的左臉頰。
「嫌少?」他的眼眼因狂怒而冷銳,然而唇畔依然帶著森冷的笑意。「五百萬如何?或者五千萬也行。」不擇手段是他的座右銘,冷亦寒這一巴掌打出他狠戾的張狂本色。他要的,就非弄到手不可。
「你是瘋子!」她嫌惡地移開身體,卻讓他硬給拖了回來。「你當我是妓女嗎?」
他噙著嗜血的笑,緩緩擠壓著她。「下次你若敢再羞辱我的女人,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女人不就是我嗎?
冷亦寒惶惑地看著他,不明白這複雜詭異的男人,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不想我羞辱『你的女人』,就請給我起碼的尊重。」她眼中有淚,泫然欲滴。凌辱人的是他,是他囂張跋扈,自以為是的狂妄。
「行,條件由你開。」他臉龐現出難得一見的沉謐。
冷亦寒眼瞳專註、全心全意地望著他,嫣然動人的臉頰,凝聚著不屬於她的凄婉。
她想說:「我要你愛我。」
可她說不出口,明知貪求不得,何必自取其辱。
以他善變的性格,眷戀多半維持不了太久。孩子也許只是一時衝動,未經思考提出來嘲弄她的罷了。一旦認真了,那不正好讓他捉住笑柄。
為什麼會這樣?才幾天而已,她怎可如此墮落、這般沉淪?
「跟你相處很難,沒發現那瓶避孕藥之前,你憎厭地想攆我走;發現之後,又怒氣沖沖的逼我為你生孩子。你讓我無所適從,心驚膽跳。跟你這樣一個人,生活三周都極困難,何況三年。」
「是你逼我的,如果我有任何反常行為,皆是因你而起。」
他從不反省,不自我檢討嗎?
冷亦寒訝然於他竟能大言不慚的把所有的過錯,全推到她一個人身上。
「聽著!關於華特的事,我很抱歉。但我絕沒有害你的企圖,我只是很單純的想把聖格斯杯帶回去交給我爸爸或者博物館,至於房裡的一切……我同樣理不出頭緒。假使你硬要我承擔所有的過錯也沒關係,反正我什麼都沒有了,不在乎失去更多。」講了一長串,她還是沒提出具體條件。
麥克斯的聲音又冷冷地飄來!
「條件呢?」那些他已經不放在心上了,現在他最關心的是她的意向,她肯不肯乖乖的留在他身側?
「等找到聖格斯杯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她凄涼一笑,笑里有璀璨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