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等待著直到他們走出了其它人的聽力範圍,然後他用膝蓋頂住馬示意它向她的馬靠攏,用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語調說,「你最好有個好的解釋。」
她犀利眯起眼睛,盯著他。「你也一樣,」她回擊他。「比如說,為什麼你可以昨天下午才擁抱和親吻過麗琪,今天早晨你就象彈掉灰塵一樣的對待她?這麼做是為我著想嗎?」
他的黑眼睛里顯出一絲笑意。「麗琪從不會為你著想而做任何事。」
「別和我耍花樣,該死的!」她狂暴的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在吃醋,」他懶洋洋的說,怡然自得的模樣差點讓凱琳又爆發。
「我才沒有!」她大叫。「你儘管和德克薩斯的每一個女人鬼混,我才不在乎呢!我想知道為什麼你昨天對她那麼友善,今天卻象對一隻野狗那樣對她。鎮上的傳聞說你和麗琪睡過覺。」僅僅是這麼說就讓她感到惱火,她的手因情緒激動而拽緊韁繩,讓馬兒不住的搖著頭,踉蹌的前進。
「噢,你在乎,是嗎?」他回答。「還有什麼其它原因讓你今天早晨對我這麼生氣嗎?」
凱琳忽略掉他的挑釁,不再拐彎抹角而是直截了當的問他。「你和麗琪做過愛嗎?」她刺耳的問;然後不得不咽下因惱火而上涌的口水。他可能碰另外一個女人的想法讓她噁心,如果他承認的話,她又能怎麼樣?她不能忍受這個。
「沒有,」他輕鬆的說,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因他的回答而鬆了一口氣。「但是不是沒有機會。這是你想要的答案嗎?或者你還有其它的事想控訴我嗎?當然,這個縣裡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和我鬼混過。」
他的挖苦讓她幾乎退縮了。魯爾通常不爭辯,但是當他那樣做的時候,他該死的犀利。當她看著他的時候,黑眼睛變得大而痛苦。「麗琪愛你。」她說。她不想告訴他的,雖然經過考慮她確定他也知道這一點。麗琪並不是一個擅長掩飾的女人。
他噴著鼻息。「麗琪除了她自己誰也不愛。她象一隻採花的蝴蝶一樣周旋在男人們中間。但是你為什麼會關心誰來幫我暖床呢?你並不想分享它。你甚至告訴我只要我需要性,可以找其它的女人來發泄。」
凱琳的喉嚨哽住了,她無助的看著他。難道他完全沒長眼睛嗎?難道他沒有發現她身體的每一寸都在為他而疼痛嗎?但是感謝上帝,他沒有發現,因為如果他知道了她的感覺,她就不能控制他……或者她自己了。她想去相信他;她想在自己深深的陷入,還無法自我保護之前就信任他,她也感到來自各方的壓力讓她不得不豁出去。如果她不對他宣誓主權,麗琪會;如果她不能滿足他的性需要,別的女人會。
他勒住他的馬,傾身過去拉住她的灰白色馬的韁繩讓它停下來。「聽著,」他直接的說,黑眼睛在他的帽子下閃著難解的光芒。「我需要性。我是一個正常的,健康的男人。但是我會控制我的需要,而不是讓它們控制我。我不要麗琪。我要你。我會等……等一段時間。」
突然,狂怒讓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推開他抓住她韁繩的手。「然後怎樣呢?」她甩過去。「你會象一隻公貓那樣到處閑逛嗎?」
他快速移動,戴著手套的手迅速的抓住她的後頸。「我不需要閑逛,」他低吟,聲音里有一絲危險的警告。「我非常清楚你的卧室在哪裡。」她張開嘴正準備大叫,他已經俯身拉近她,用他的嘴封住她的抗議,鋼鐵一樣堅定的大手固定住她的脖子。
凱琳熱情而溫柔的顫抖著,她的嘴唇自動迎合著他的唇,當它張開允許他的舌頭進入時,她嘗到了他嘴裡的咖啡味。他空出來的另外一隻手溫柔的揉壓著她的胸部,然後慢慢的向下移動。她無力阻止他,甚至沒有想過要阻止他,她的身體柔順的等待著他親昵的觸摸。但是他的馬顯然被這種姿勢弄得很不舒服,它跺著腳跳動著離開閹馬,逼得魯爾不得不放開她,調整姿勢安全的坐在馬背上。他低吟著讓他的馬安靜下來,而他眼中的黑色火焰已經快把她烤焦了。「不要花太長時間做決定,」他溫和的建議。「我們會浪費很多時間。」
她彷徨無助的看著他向前騎去,高大有力的身軀在馬上完美的顫動著。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她想返回主屋,但是昨天迷茫而痛苦的記憶讓她騎馬跟在魯爾後面。至少當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可以看著他,偷偷的盡情享受看到他時的美好戰慄。她對他強烈的渴望已經成為一個困擾,一種病態。他一直都在她腦子裡,無論他們分開多遠多久都不例外,而現在,他是那麼近,想看著他的衝動驅使著她跟在他後面。
這個星期的接下來的幾天里,她都騎馬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彷彿沒有盡頭的騎著直到她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頭都疼痛不已。然而她的驕傲和倔強讓她沒有抱怨或是放棄。她也很滿意的發現到他知道她有多麼不適。很多時候她都可以在他眼睛里看到消遣的閃光。但是凱琳不是一個牢騷滿腹的人,所以她忍下來,然後每天晚上都擦塗抹油放鬆肌肉,現在塗抹油已經成為她床頭必不可少的用品了。她也可以選擇呆在主屋裡,但是那個想法根本吸引不了她。即使她要接受身體的懲罰,但是和魯爾一起騎馬就是獎賞,因為她可以一整天都讓眼睛象參加盛宴一樣的「饗食」著他,這讓她偷偷的覺得愉快。
不管怎樣,她開始一心一意的關心起牧場每天的瑣碎事務。在那次叫她去買飼料和籬笆后,魯爾再沒有分配給凱琳任何差事。他每天早晨在破曉之前就去鬧她起床,然後當第一屢光線出現的時候,他們已經坐在馬鞍上了。如果他躍過籬笆,她也躍過籬笆;如果他騎著馬從一個牧場到另一個牧場,她也這樣做。魯爾對所有的事情都親力親為,一視同仁,這也讓她比以前更加了解,為什麼他能得到在牧場工作的每一個人的尊敬和無怨的服從。
他的毅力讓她驚訝。她沒有象他那樣需要做很多的體力活,僅僅只是跟著他到處走動而已,就這樣,到了一天結束的時間時,她就已經累得幾乎無法坐在馬鞍上順利的騎回主屋了。而魯爾的肩膀仍然直得就和他們一早剛出發的時候一樣,她也常常看到其它男人投向他的羨慕而欽佩的目光。他不是個動口不動手的麥桿老闆。他自己動手做他命令其它男人們做的所有事,除此以外,他還要監督他們完成所有事。史列維是他的左右手,他陰沉而安靜,卻具有極強的能力,很多時候,魯爾只需要對著某一個方向點點頭,列維就能準確的知道他想要什麼。想到自己在發現列維是工頭時所說的那些責難的話,她感到羞愧;即使有列維的幫助,魯爾還是要做兩人份的工作。
馬匹是魯爾最關心的,但是他也沒有因此而忽略牧場的其它方面。馬匹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即使是一點點小傷都會得到及時的治療。如果馬匹生病,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被發現並得到全心全意的照料,而且他幾乎是無條件的做任何讓它們感到舒適的事。他經常自己訓練種馬,而這種勇敢的動物在他的手下總是表現得比在其它人手下時來得更好。
凱琳總是坐在籬笆上看著他和那些種馬,嫉妒得要死,因為她是那麼想騎這些漂亮的動物,但是魯爾堅決拒絕讓她靠近它們。雖然她很生氣,她還是接受他的命令,因為她知道它們是多麼貴重,而且她也承認自己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駕御它們。種馬都會被小心的彼此分開,從來不會一起訓練,不僅僅是為了防止打架鬥毆,也是為了讓它們保持鎮靜。即使沒有發展到打架,附近有一個競爭對手也會讓純種種馬心煩意亂。
每次看到魯爾,她就會想到種馬;但是這些天他表現得小心謹慎,甚至連一個吻都沒有偷過,當然,有時候她也會逮到他逗留在她的唇上或用眼睛揉壓她乳房的目光。儘管知道他在等著聽她的決定,但是這些日子以來她甚至都沒有多想過做決定的事;每天她都有很多樂趣,除那以外,每天都累得讓她不想再花腦子去思考其它問題。她只做她想做的;和他在一起,了解他。但是魯爾太複雜了,不是幾天時間就可以讓她看個清楚明白的。
魯爾也不允許凱琳靠近配種圍欄,她並沒有為此和他爭吵。雖然麗琪可以輕鬆自在的呆在那裡,但是就這一次,凱琳沒有嫉妒她。因為這表示魯爾沒有想過要關心和保護麗琪,但是他卻表達了對凱琳的關心,而這讓她很開心。她個性敏感,而且和魯爾的性愛很和諧,因此目前這種動物配種讓她感到極不舒服。所以當今天魯爾在圍欄里工作的時候,她回到了主屋,難得的擁有了一個小時的輕鬆時間。但是才坐下幾分鐘,剛感到她的肌肉正在放鬆,她就開始產生了罪惡感:她什麼都不用做,魯爾還在辛苦的工作。接著她想到她可以替他做一些文書工作減輕他的負擔,她又開始開心起來,於是她來到書房,舒適的坐下。桌子上有一堆信和帳單,她快速的瀏覽了一下,驚訝的發現他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所有的帳單都是剛到的。那麼,還有別的什麼可以做的嗎?魯爾做任何事都很有效率。只有過去兩三天的一些郵件還沒有拆開,顯然因為他已經工作得很晚了還來不及處理這些文件。她滿意的選擇了這一攤決定從這裡開始,凱琳把郵件分好類,這一堆是給魯爾個人的信件,這一堆則是帳單,帳單雖小卻讓人愉快的證明了牧場目前根基紮實,運行良好。
她快速的打開帳單瀏覽:穀物帳單;買籬笆的帳單;公共設施帳單;為保持牧場運轉的大量補給帳單;對她來說龐大得無法估算的獸醫帳單。需要支付這麼多錢讓她有些擔憂,於是她打開帳薄,想知道是否還有足夠的錢付這些帳單以及是否還有錢為牧場的工人發工資。她的手指移動到帳薄的結餘一欄,然後手指滑下去看最後的數字。
她震驚的盯著那個數字整整看了一分鐘,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牧場有經營得這麼好嗎?不知何故,她一直都有這個印象:牧場收入穩定但是並不富裕,能夠提供一個好的生活,但是絕對不是奢侈的生活。她還無法一下子就接受這些用魯爾的粗體筆跡寫出的數字。如果說所有的贏利都被投入到牧場運作的話,這又怎麼解釋呢?
一絲寒意竄上她的脊椎,她再次瀏覽了這些帳單。為什麼她剛才沒有注意到呢?為什麼她沒有對她在鎮上得到的暗示提高警惕呢?每一個帳單都簽的是簡魯爾的名字。為了證實她的發現,她開始尋找支票本,結果找到了一本支票帳薄,每一個都簽著簡魯爾的名字,下面寫著:唐氏牧場。
這不說明什麼,她嚴厲的告訴自己。他的名字當然會在支票上。他簽了它們,不是嗎?但是……她站起來上樓找莫麗,她是她的託管人,在她滿二十五歲之前,支票上的簽名應該是她的,而不是魯爾的。
「哦,那個啊,」莫麗揮一揮手,用一種無所謂的聲調說,「幾年前,我簽署授權書授權魯爾管理牧場。為什麼不呢?正如他指出的,他和我商量牧場的事情是在浪費時間。」
「你應該早告訴我的!」凱琳尖銳的說。
「為什麼?」莫麗同樣尖銳的反問。「你去外地上大學了,因此你根本就不在這裡。如果你真的關心這裡,為什麼你直到現在才回來?」
凱琳沒有告訴她原因;然後,她回到書房,沉重的坐下來,開始試圖想清楚整件事情。那麼這些年來,魯爾已經直接控制了整個牧場和她的錢。為什麼這讓她驚慌呢?她知道他沒有欺騙她。每一分錢都有帳可查。她只是說不出來的感覺自己被出賣了。
如果莫麗在凱琳上大學之前就已經把牧場控制權授予了魯爾,那就應該是在她十七歲那年夏天發生的事。她在最後一秒鐘決定去上大學,既要承受被離家的痛苦,還要承受那件事——她和魯爾之間發生的——帶給她的恐懼。每次想到河邊的性感一幕,她就感到痛苦,她很害怕自己的身體對他產生反應的那種方式。但是現在……他是故意和她做愛的嗎?他已經控制了牧場,但是他也應該知道那只是一個臨時的控制,而且隨時會因為她到了繼承年紀而被中止。接下來符合邏輯的方法就是讓她也置於他的控制之下,徹底的控制她讓她根本不去想從他手裡奪回牧場。
她不想去想那些。她覺得很不舒服,他工作得那麼辛苦而她卻在猜疑他。但是,該死的,這不僅僅是和她所關心的牧場有關!這還和她有關!她讓自己愛上了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僅僅把她當作達到目的的一種工具,最後想把牧場變成他自己的。他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了解她。他知道他可以用他的性感魔力控制她。難怪她要他遠離她的時候,他那麼惱火!她一定是把他的計劃搞砸了!
凱琳深吸一口氣,極力停止這種一直盤旋在她腦海里的瘋狂想法。她並不能確定這些。她應該假定他是無辜的,至少現在是。要是她知道他的腦子裡在想什麼該多好!要是他願意和她談,告訴她是否牧場對他來說比其它任何東西都重要該多好。她會理解的。魯爾在地獄里呆過,因此她不能責怪他把牧場看成一個他想依靠的避難所。這個想法似乎有點不合理。他是那麼強壯。怎麼會需要一個避難所呢?但是他從來不談論他經歷了些什麼,從來不讓任何人和他一起分擔重擔,所以她真的不知道他對牧場或者別的其它的事情的感覺到底是怎樣的。
門突然被打開,魯爾出現在門口,她沒有準備好現在面對他,也沒有準備好去面對當他看到桌子上打開的帳薄時,他臉上的勃然大怒。「你在做什麼?」他語氣輕柔厲聲問。
於是,她報著一種「最壞的情況就是她所有的猜測都是正確的」的麻木感覺讓自己冷靜下來,讓她能呆在椅子里平靜的面對他,「我正在看帳薄。你有什麼異議嗎?」
「我有,尤其是當你表現得好象你正努力要抓住我欺騙你的小辮子的時候。你是不是需要請一個會計來核對一下,然後確定我有沒有欺騙你呢?你會發現每一分錢都用在該用的地方,不過,請吧。」他在書桌一邊走來走去,然後站定俯看著她,眼神冷酷。她斜眼一瞥,發現他指關節發白的用力抓住帽子。
突然她「啪「的一聲關上帳薄,跳起來,體內的痛苦是明確得讓她無法安坐在那裡。抬起她的下巴,迎面對上他的凝視。「我沒有擔心你會拿走任何錢。我很清楚你不會。我只是……驚訝的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是寫的你的名字。莫麗甚至連有名無實都沒有做到,而且已經很多年了。為什麼我沒有被告知?你應該想到我會注意到我的牧場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至少我必須這樣。」
「你本來應該注意到的,」他同意。「但是你沒有。」
「那麼現在怎麼樣?」她挑戰他。「現在我已經可以管理牧場了。是否所有這些都應該改成我的名字呢?或者你開始相信鎮上所有關於『簡魯爾的牧場』的談論了呢?」
「那麼就改掉它!」他暴力的說,突然用手把桌子上的帳薄掃到地板上。「這是你該死的牧場和你該死的錢;隨便你怎麼處置它們!只是別對我發牢騷,因為當你從沒有關心過,甚至只是問一聲,牧場現在怎樣的時候,是我在保持這個地方運轉。」
「我沒有發牢騷!」凱琳大叫,把桌子上的一堆帳單掃到了地板上。「我想知道,為什麼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莫麗已經把牧場的控制權授予你了!」
「也許我沒有原因!也許我只是忘記了!我已經象一個奴隸一樣的工作了這麼多年。我沒有時間每次發生一點小事就去請示你。我能得到你的允許為工人發工資嗎,艾夫人?如果我簽了一張買籬笆的支票沒問題吧,艾夫人?」
「噢!見鬼!但是在你這麼做之前,告訴我為什麼當你煞費心思的讓我認為牧場沒有多餘的錢,每一分贏利都已經用回牧場的時候,在結餘欄里卻有那麼多錢?」
他迅速伸出手抓住她的上臂,抓得很緊,差點把她的手臂擰下來。「你知道飼養馬匹需要多少錢嗎?」他嚷道。「你知道一匹好種馬值多少錢嗎?我們擁有全洲四分之一的馬,但是我們還要擴大優良品種,而我們需要兩匹以上的種馬和更多血統優良的母馬。你不可能用信用卡支付這個費用的,寶貝!這見鬼的用掉了手頭大量的錢去——見鬼!」他突然咆哮起來。「我為什麼要給你解釋?你是老闆,所以你該死的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
「也許我會的!」她叫回去,扭動著把她的上臂從他懲罰的手指里解救出來。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竭盡全力還是沒有控制住眼淚在她的黑眼睛里閃光;然後她感覺受到侮辱的在自己大哭出聲之前轉身跑出了房間。
「小貓!」當她關上門的時候她聽到他的叫喊,但是她沒有理會。她上樓回到房間,仔細的鎖好門,然後坐進搖椅里拿起一本間諜驚悚小說,卻完全沒有——無法——讀。她拒絕流淚,儘管偶爾在她的喉嚨里有哽咽,她努力的和自己做鬥爭。哭泣只是浪費時間。她只是需要接受事情的本來面目。
對她而言,魯爾發現她正在瀏覽帳薄后的過激反應只意味著一件事:他不想她知道牧場是如何運轉的,因為他不希望她奪走他的任何權力。撇開他的指控不談,她知道他是絕對誠實的,而且她也感覺到魯爾並沒有真的想到她是從另一個側面在懷疑。不,他已經攻擊了她,因為魯爾是一個好戰士而且他知道戰鬥的最重要的規則:先發制人。
所以他是那種狂熱的牧場愛好者,她儘力的說服自己。至少她能夠依賴他去把牧場管理好,而不是想辦法中飽私囊。她只是希望他在想到牧場的時候也多一點想到她——不需要更多,她不會那樣要求,只是簡單的關心她和他關心牧場一樣多就好。
她曾經想過,經過這些日子他們已經開始變得親密;甚至是當他們惡語相向的時候,她也注意到他們之間的親密感覺,她相信他也有同樣的感覺。那已經超越了單純的親密性關係了,至少對她而言如此。雖然每次看到他,她都會忍不住在大腦的一些小角落裡回憶起和他做愛的強烈感覺,她仍然覺得他們在其它方面也很親密。白日夢到此為止,她想,任由書掉到了她的大腿上。難道她還沒有記住魯爾是一個不易了解的男人嗎?
第二天早晨她起得很早,但是她沒有下樓和他一起吃早餐並和前些天那樣一整天都呆在他身邊。相反的,她一直呆在床上直到知道他已經離開了主屋才起床,然後她花了一天的時間打掃樓上的衛生,這樣做更多的是想讓自己保持忙碌的狀態而不是因為房子真的很需要她的清潔。她在吃午餐的時候也避開了魯爾,當麗琪的笑聲飄進她的耳朵里時,她知道她的繼姐正與他為伴。那麼她又能怎麼辦呢?
當凱琳匆忙的結束了自己午餐后——當魯爾回來吃午餐的時候,她把午餐端到了廚房站著吃,她繼續她的清潔工作。樓上其它的房間都打掃了,只剩下魯爾的房間。當她推門進去,發現自己居然產生了一種「他還在房間」的錯覺,這讓她既感動又震驚。他溫暖的男性氣息仍然飄蕩在房間的各個角落。枕頭明顯的凹陷顯示他的頭擱在上面休息過。他的床看上去就好象剛發生過一場戰爭。昨天穿過的衣服扔在地板上,而且很可能是被踢出去的。沒有其它人可以讓襯衫,短褲,牛仔褲和襪子處於如此混亂的狀態。
經過一番努力,她終於把他的房間打理得乾淨整潔,井井有條,當她正在給橡木傢具打蠟的時候,麗琪走進來並半坐半趴在床上。「這種家庭主婦式的行為不會給他留下印象的。」她做作的說。
凱琳聳聳肩,十分困難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氣。麗琪的每一件事近來都讓她很不愉快。「我不打算給他留下印象。我只是清潔房間。」
「噢,得了。你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向他顯示你對牧場生活多麼的有興趣。這沒有什麼差別。他會拿走你所能給他的一切,並且儘力的使用它們,但是他不會付出自己的任何東西作為回報。這是經驗之談。」她冷淡的說。
凱琳扔下打蠟抹布,握緊拳頭。她飛快的轉身面對麗琪,激昂的說,「我對這些話已經厭倦了。我想你非常嫉妒。他從來就沒有成為過你的愛人,而且你也無法讓我相信他是你的愛人。我想你肯定費了很大的力想把他弄上你的床,但是他總是嚴厲的拒絕你。現在你終於要面對『他永遠也不會成為你的愛人』這個事實,而你無法面對它。」
麗琪坐起來,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凱琳知道麗琪很容易被——哪怕是非常小的——冒犯而發作,因此她緊張的準備應付她的攻擊;但這個女人只是一直看著凱琳,讓她感覺全身發緊。然後淚水慢慢湧出麗琪的眼眶。「我愛了他好久,」她低聲說。「你能了解我的感覺嗎?我等了很多年,確信終有一天他會發現我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然後你帶著屬於你的牧場出現了,而這就好象他在我面前『砰』的關上門。該死的你,你已經離開很多年了!你非常討厭他,但是因為你擁有這個天殺的牧場,他就拒絕了我而去追求你。」
「你想好了嗎?」凱琳厲聲說道。「是他利用我,還是我利用他?」
「他在利用你!」麗琪輕蔑的說。「你不是我的對手;從來就不是,甚至當他在河邊和你做過愛后都不是。是因為這個牧場,這片土地,他愛它們!你對他而言什麼都不是,對我們而言也是這樣。我已經讓你去問他這些事,但是你太懦弱,是嗎?你害怕聽到他可能告訴你的話。」
凱琳傲慢的撇撇嘴。「除非我想要一個認真的關係,否則我不會要求什麼承諾聲明。」
「你在利用他宣洩過剩的精力嗎?」麗琪攻擊她。「他知道這些嗎?」
「我沒有利用他做任何事。」凱琳否定的說,四下張望想找到東西來扔——一個她好不容易才忍住的從孩提時代就有的習慣。
「我打賭你沒有!」
麗琪說完就離開了,就和她進來一樣突然,這拯救了凱琳,讓她終於沒有大發雷霆。她站在房間的中央,胸部因她試圖控制脾氣而上下起伏。她不該讓麗琪象那樣擾亂她的心,但是她有著極其敏感,一觸即發的脾氣,而麗琪一直都知道如何開啟它。嫁給大衛后,她已經改善了一些,但是自從回到德克薩斯,一切都恢復原樣了。這些天,她只是簡單的依據她的大腦發出的信號行事,無論是去愛還是戰鬥;她所有的控制力都消失了。
她還是不想看到魯爾,因此下午接到華雯妲打來的電話后,她很開心,尤其是當雯妲高興的提醒她「歷史悠久」的周末舞會的時候。今天就是星期六,突然,凱琳很想去參加。「我已經告訴每一個人你會來,」雯妲笑起來,帶著一點溫和的恐嚇。「所有的老朋友都會在那裡,跳得好的或跳得不好的,所以你不能讓我們失望。這會很好玩。不是很正式的舞會,因此我們不需要多打扮,最多換條太陽裙。我們這些老傢伙現在都喜歡脫掉牛仔褲,因為我們的屁股已經太大了!」她自嘲的說。
「上次穿太陽裙好象已經是一輩子前的事了。」凱琳嘆息道。「你已經說動我了。我們舞會上見。」
「我們會為你留一個位置。」雯妲保證。
即將見到老同學的想法讓凱琳充滿期待,她淋浴后化了點淡妝,把她暗火一樣的頭髮刷成鬆軟的雲朵狀懸浮在她的肩膀上。她挑選了一條樣式簡單的太陽裙,有著寬寬的令人感覺舒適的肩帶,發光的裙子強調出她的細腰。她在腰上系了一條蛇紋皮帶,然後在兩個手腕上戴上相匹配的手鐲。再套上一雙低跟的可愛涼鞋就大功告成了!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做了個鬼臉。穿著這種純潔的白裙子再次讓她看上去象一個十幾歲的少女。
她很快的走進廚房通知諾娜她的決定,廚娘點著頭。「參加點社交對你有好處。為什麼你不到前面的矮樹叢里摘一朵梔子花戴在耳邊呢?我非常偏愛梔子花。」她夢幻的說。
凱琳納悶為什麼從前人的羅曼史總是和梔子花聯繫在一起,但是她還是聽從諾娜的建議到院子里摘了一朵奶油色的花,然後把它湊到鼻子上嗅聞,真是不可思議的香甜。她把它別在耳後然後回到廚房給諾娜看,老女人看上去十分滿意。當諾娜對她說完「小心開車」的警告后,凱琳發動休旅車出發了,她很高興一整天都成功的避開了魯爾。
舞會就和她很久以前的記憶一樣還是在社區中心舉行。中心是一個非常大的建築,可以容納一大群來跳舞的人,裡面有足夠的桌子和椅子——給想坐著的人使用,升起的舞台是樂隊的位置,還有一個賣軟飲料給年輕舞者,賣啤酒給成年人的小賣部。年輕人很難在這裡買到啤酒,因為每一個人都了解其它人,所以他們沒有辦法謊報年齡。當凱琳到達的時候,那裡已經有相當多的人了,她不得不把車泊在距離中心比較遠的地方。但是還沒有走到中心,她就碰到了向她致意的老同學,然後她也加入到中心嘈雜,歡笑的人群中。
「這裡!」她聽到雯妲的聲音,她四處張望終於看到她的朋友踮著腳尖不停的搖手示意。凱琳也揮手表示「收到」,然後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雯妲的桌子旁,感激的「跌」進留給她的坐位里。
「哈!」她笑起來。「我一定比我想象還要老!剛才只是穿過人群就讓我筋疲力竭了!」
「你看上去很不錯,」一個黑頭髮的男人讚賞的說,橫斜過桌子面對著她。「你看上去還是初中那個讓我心碎的迷人精。」
凱琳專註的看著他,試圖把他和老同學對上號,但是完全想不起來。然後他有些傾斜的歪向一邊的笑容提醒了她,她貼心的說,「雷格蘭!你什麼時候回德克薩斯的?」當她還在讀初中的時候,他們家就搬離了德克薩斯,所以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再見到他。
「從法學院畢業后,我決定德克薩斯會更需要我的聰明才智。」他自我揶揄。
「別理他。」華瑞奇,雯妲的丈夫,忠告她。「那些教育讓他的智力退化了。你還認出了其它人嗎?」他問凱琳。
「我想是的,」她說,眼光順著桌子看了一圈。她特別的朋友萬凱爾和他的妻子希拉坐在那裡,她擁抱了他們兩個。她再次回憶起唐沃德和萬保羅曾經多情的期待他們的孩子長大后能結為夫妻,但是童年的友誼發展到後來還是友誼,他們倆都沒有對彼此產生羅曼蒂克的感覺。包帕美,一個深色皮膚的高個子女人,她曾經是凱琳高中時最好的朋友,以前她總是看上去沒精打采,而實際上她有很高的惡作劇天賦,她們也有一個熱情的團聚儀式。帕美和一個凱琳不認識的男人在一起,在互相介紹的時候,她知道他叫麥斯亞,來自澳大利亞。他這個地區訪問,他正在研究德克薩斯牧場業。由於只有雷格蘭是單身前來的男性,因此很自然的他和凱琳湊成了一對。她很高興這個安排,因為當他們還是少年的時候,她就喜歡他,而現在沒有任何理由改變她的觀點。
他們在嘈雜的音樂聲中好不容易的敘了會兒舊,然後就發現樂隊的演奏已經進入高潮了,他們不得不放棄繼續聊天。雯妲對旋轉的人群做了個鬼臉。「自從德州搖擺樂開始流行后,樂隊就幾乎不演奏美好,舒緩而夢幻的樂曲了,」她抱怨道。「而在這以前,是迪士高的天下。」
「你老了,」瑞奇取笑她。「我們上學那會也不跳美好,舒緩而夢幻的舞。」
「我們上學那會兒,我也還不是兩個怪物的媽媽!」她反擊。但是不管她怎麼看現在的舞曲風格,她還是拉起他的手和他一起滑入舞池。幾分鐘后,整張桌子都空了,凱琳很自然的和雷格蘭配對跳舞。他很高,因此她覺得和他一起跳舞很舒適。他的技巧流暢而且易於跟隨,他也沒有加些希奇古怪的步法。他只是牢牢的摟著她——但是又沒有近到讓她抗拒的地步,一同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你回來是要留下來的嗎?」他問。
她抬起頭看進他友善的藍眼睛里,微笑著。「我也不知道,」她說,不想敘述來龍去脈。
「你沒有理由不留下啊?牧場是你的,不是嗎?」
他看上去是唯一一個知道到這一點的人,她欣賞的對他笑了笑。「只是我已經離開這裡很長時間了。我現在在芝加哥已經有了新的朋友和生活。」
「我也離開了很久,但德克薩斯永遠都是家。」
她聳聳肩。「我還沒有決定。不過短期內,我還沒有回芝加哥的打算。」
「很好。」他自在的說。「我很樂意給你一個讓我心碎的機會,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她仰頭開懷大笑。「妙極了!我什麼時候讓你心碎過嗎?你在我大得可以約會之前就已經搬走了。」
他想了一會兒,終於說,「我想是當我十二歲而你大約十歲的時候開始的吧。你是一個有著大大黑眼睛的害羞的小東西,而你激起了我的保護欲。到你十二歲的時候,我就已經永遠被你迷住了。我一直無法忘記你的大眼睛。」
當他告訴她年少時對她的迷醉時,他的眼睛閃著光芒。然後想起每個人在青春期都會經歷的痛苦而笨拙的愛,他們一起哈哈大笑。
「雯妲告訴我你丈夫去世了。」過了一會兒,他輕輕的說。
每次想到大衛,她都無法控制的心中的悲痛,她垂下睫毛遮住眼中的傷感。「是的。我丈夫兩年前去世了。你結婚了嗎?」
「是的,我在讀大學的時候結過婚。但是還沒從法學院畢業就結束了,我並不覺得傷感。」他帶著迷人的壞壞的笑容說。「我們之間的愛不是可以永恆的那一種,因此當我們疏遠以後,並沒有象其它夫妻那樣發生任何痛苦的戰爭就離婚了。我們沒有孩子或者財產好爭奪的,所以我們只是簽署了幾份文件,收拾好各自的衣服然後離開,這就是全部過程。」
「這以後有過特別要好的朋友嗎?」
「兩個,」他承認。「都沒有維持很長時間。我不著急。在我認真考慮結婚之前,我想多看看,因此,我想再結婚會是很多年以後的事吧!」
「但是你真的想要一個妻子嗎?」她問,對他的態度有一點驚訝。她所知道的大部分單身男男性,尤其是那些剛離過婚的男性,都明確的表示不想再走進婚姻,不想再次選擇這種有挑戰性的生活。
「我當然想要一個妻子,小鬼,等等,我喜歡家庭生活。」他承認。「如果我碰到一個讓我特別動心的女人,我可能會再次一頭扎進去,但是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找到她。」
凱琳放心的知道她並不是那個讓他動心的女人,這個認識讓她對他的存在完全放鬆。他把她當一個朋友,而不是一個戀愛的對象看,這正是凱琳現在所需要的。當她和他跳了好幾支舞后,她返回到桌子旁,整個人渴得要命,急需一杯冷飲來滅火。
「我的榮幸,」萬凱爾說。「有要啤酒的女士嗎?」
沒有女士要啤酒,大家都選擇了軟飲料,然後他消失在擁擠的人群中。雖然人山人海,他還是在五分鐘后就回來了,手上托著一個盤子,盤子里放滿了飲料,主要是長頸杯裝的啤酒和聽裝的可樂。他們或者聊天或者交換舞伴跳舞,愉快的消磨著時間。格蘭邀請凱琳下個周末一起出去吃飯,凱琳接受了,因為她確信如果接下來一直都呆在魯爾的勢力範圍里,她一定會發瘋的。
時間越來越晚,她又開始和格蘭一起跳舞,由於一些來跳舞的人已經動身離開了,因此舞池沒有剛才那麼擁擠。這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的眼睛筆直的穿過房間看進魯爾的黑眼睛里。他遠遠的站在那裡,沒有和任何人說話。大驚之下,她突然明白他已經站在那裡有一段時間了,看著她和格蘭跳舞。他的臉冷硬而面無表情。她假裝無意的掉開頭不看他繼續跳舞。那麼他一直在這裡。那又怎麼樣?她又沒有做任何需要讓她產生罪惡感的事。
十五分鐘之內,所有人都準備離開了。當她和她的朋友們道完晚安后,她就感覺到修長的手指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熟悉這個觸碰,在她轉身面對他之前就知道是誰在碰她。
「我要搭你的便車回牧場,」他輕柔的說。「一個男人和我一起來的,他把我的貨車借走了。」
「沒問題。」凱琳同意的說。她還能怎麼說?她絲毫不懷疑他已經把他的貨車借出去了,雖然她很好奇他會多久以後才去找這個借了他的車的人。不過這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幾秒鐘后,她就走在停車場長長的馬路上,他走在她旁邊,溫暖的大手扶著她的手肘。
「我來開車。」當她打開車門后,他從她手裡取走了鑰匙說。她沒有反對,直接進去坐在了乘客座上。
他沉默的駕駛,車外暗淡而閃爍的光照在他沒有泄露出一絲感情的冷臉上。凱琳抬頭看著月亮,現在它只露出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臉」,看上去彎彎的,窄窄的,發出淡淡的銀光,然後她不由自主的回憶起那個滿月的夜晚,他和她做愛,月光傾灑在他們的身上和床上。記憶點燃了她身體內的一小簇火焰,她很快有了反應,於是她不自然著移動身體遮掩它。要是她沒有那麼在意他坐在她身邊該多好!她可以聞到他溫暖的好聞得讓人激動的男性氣味,挫敗的再次回憶起在那次彷彿沒有盡頭的做愛中緊緊攀著他的細節。
「離雷格蘭遠點。」
低沉,刺耳的咆哮讓她震驚的從性感美夢中醒過來,她盯著他。「什麼?」她確認道,雖然她已經明白無誤的接收並理解了他的話。
「我說我不要你和雷格蘭出去,」他耐心的向她解釋。「或者任何其它男人,為了那件事。別以為我同意了不跳上你的床,我就會站在一邊看著別的男人跳上去。」
「如果我想和他出去的話,我就會去。」她挑戰的說。「你以為你是誰?說得好象只要有男人和我搭訕,我就會和他上床一樣。我們沒有訂婚,簡魯爾,而你也沒有權利告訴我我能和誰見面!」
她看到他的下巴繃緊了,他厲聲說,「你是還沒有戴上我的戒指,但是如果你以為我會假裝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的話,那你就是個笨蛋。你是我的,唐凱琳,而且我不會讓任何人碰屬於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