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魯爾簡直是個天使。他是一個完美的病人——聽話,不抱怨,象小羊羔一樣溫順……只要凱琳在他身邊。當她答應留下來陪他她並不知道自己會陷入怎樣的狀況,直到第一個護士進來叫醒他,並開始測量他的脈搏和血壓。魯爾眨眨眼睛,煩躁的睜開,他試圖坐起來,很快頭疼又讓他呻吟著跌回去。「凱琳?」他嘶啞的叫道。
「我在這裡。」她飛快的從椅子里跳起來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交纏的安慰他。
他用讓人眩暈的眼光看著她。「別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我保證過,記得嗎?」
他嘆息了一聲然後放鬆下來,再次閉上眼睛。護士皺皺眉頭俯身問,「簡先生,你知道你在哪裡嗎?」
「我在一家該死的醫院。」他睜開眼睛吠叫。
這個護士體態豐滿,膚色微黑,有一雙銳利的棕色眼睛,她對凱琳同情的一笑。「我們不得不每小時叫醒他一次,以確保他沒有昏迷而只是在正常的睡覺。這是一個預防措施,但是這是很安全的做法。」
「別好象我不在場似的這樣說話。」他嘟噥著。
護士的眼睛再次對上凱琳的,而且她理解的眨眨眼。凱琳握緊魯爾的手指,警告他。「老實點。憤憤不平沒有任何幫助。」
沒有睜開眼睛,魯爾把她的手送到自己臉邊,用她的手撫摸著他的臉頰。「為了你,我會的。」他又嘆息。「但是如果你的頭象爆炸一樣疼,你也很難露出微笑的。」
接下來,他就如保證的一樣表現良好;為了凱琳,他是那麼溫順,溫順得讓人感到滑稽。不管怎樣,護士們很快就了解到,如果她們要凱琳走開的話,他會拒絕合作。他要她一直在場,經過幾次失敗的嘗試后,她們妥協了。凱琳知道他正在不知羞恥的利用他的受傷讓她呆在他身邊,但是她並不生氣,反而有一種溫柔的心痛,她寵溺著他而且不顧疲倦的陪伴著他。
一直到下午晚些時候,她的胃發出了「咕咕」的抗議聲,她才注意到自己沒有帶錢,沒有帶化妝品,沒有帶換洗的衣服,甚至沒有帶梳子。是列維為早晨吃了一半的三文治付的錢,現在她的胃正在警告她如果再不吃飯,她可能會面臨餓死的危險。她仔細的用調羹喂魯爾吃醫院提供的碎豌豆湯,但是只吃了幾口,他就拒絕繼續吃它,當她嘗了一口后立刻表示了理解。即使她餓成那樣,也無法吃下它。而且碎豌豆湯從來就不是她個人的心水菜色,魯爾也一樣不喜歡。
雖然在病中,魯爾還是敏銳的注意到周圍發生了什麼。當他看到她嘗完湯后做了個鬼臉時,溫和的說,「去自助餐廳吃點東西。你現在一定餓了。別擔心我,在你離開期間,我不會有事的。」
「我是很餓,」她承認,然後自嘲的說,「但是,我不認為他們會因為我現在的模樣給我吃的。我甚至沒有帶梳子,更別說錢或衣服了。我一直沒想到要帶錢包。我們當時只想著要把你弄上飛機然後趕快去醫院。」
「給列維打電話告訴他你需要什麼。他會在今天晚上就帶過來的。」他指示。
「我不能叫他——」
「你可以叫他。這是你的牧場,不是嗎?」他暴躁的說。「算了,我自己給他打電話。現在,從床頭櫃抽屜里把我的錢包拿出來,然後去給自己買點吃的。」
她還在猶豫。直到他試圖讓自己坐起來的動作讓他的臉變得更蒼白時,她才連忙說,「好的,好的!」然後她迅速的扶著他躺到枕頭上。她打開抽屜,錢包就在最上面,她把它拿出來,然後站在那裡滿臉悔恨的看了一會兒那個錢包。她恨自己要用他的錢,但是為什麼這會困擾她,她不能說。
「快去。」他下命令,因為她已經非常餓了。
當她坐在自助餐廳里艱難的咀嚼著走味的餅乾,喝著土豆湯的時候,她沒有抵抗住「想翻一下他的錢包」的誘惑。她感覺自己好象正在犯罪一樣,先看了看四周,然後她首先檢查了錢包里的幾張照片。一張很明顯是他的母親,凱琳對她完全沒有印象了,因為她在魯爾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就去世了。照片上的女人有著和魯爾一樣的眉毛和嘴巴。另一張照片是是魯爾的父親,他高大而瘦削,在旁邊還有一個十歲左右的瘦弱的男孩,男孩僵硬的站在他身邊,愁眉不展的看著照相機。凱琳暗暗笑了,她也曾經在一個成年男人的臉上看到過幾次這種愁眉不展的表情。
當她看到透明塑料框下的一張照片時,她覺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了。雖然她也暗暗期待能找到一張自己的照片,但是絕對想不到是這張照片。她以為他會放一張她高中時期的班級肖像照,或者是她大學的照片,但是魯爾放在錢包里的照片是她剛上一年紀時的拍的一張照片。她是班裡年紀最小的,還處在一個不願意露齒而笑的階段,她的小牙齒緊緊的咬住下嘴唇,大而憂鬱的黑眼睛充滿痛苦之色的看著照相機。他怎麼會拿這張照片?她那時候大約十二歲,也許十三歲,就是他剛到牧場的時候。她記得不是很確切。他瀏覽了所有的家庭相冊后就選擇了這張特別的照片。
還有一張照片……唐沃德的照片。凱琳淚眼模糊的看著父親,然後繼續探索他的錢包。魯爾只帶了一些基本證件:駕駛執照,飛行執照和社保卡。除了上面那些東西再加上四十三美圓外,他的錢包里沒有其它東西。她的眼睛又開始模糊。四張照片和三張卡就是他的全部家當。這裡沒有塞著硬幣,沒有記事紙,沒有任何顯示這個把自己深鎖起來的男人的天性的東西。她突然發現在他的一生中,簡魯爾只對一個人說過「我需要你」,而她差點離他而去。
她做了一個深長而不安的呼吸。她幾乎犯了這輩子最大的錯誤,現在她幾乎對魯爾的意外感到一些欣慰,因為正是它讓她沒有離開,避免了他們之間產生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她愛他,而且她會為對他的愛而戰鬥。
她本來決定什麼都不和他說,但是晚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了。「你怎麼會拿我的那張照片?」
他挖苦的笑她。「我一直都納悶是否你可以抵抗住這個誘惑。看來你還是不行。」
凱琳一下子滿臉紅暈,她決定忽略他的奚落。「你在哪裡找到的?」堅持的問。
「在一個放滿老照片的鞋盒子里。放在閣樓上。怎麼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選擇那張?」
「它讓我想起一些事。」最後,他不情願的說。
「什麼事?」
他小心的轉頭看著她,眼睛暗沉如墨。「你真的想知道嗎?」
「是的。你的選擇實在太奇怪了。」
「不一定。是那雙眼睛吸引了我。」他喃喃。「照片里,你的眼睛有著一樣的嚴肅和害怕的表情,而那次在河邊,我們第一次做愛的時候,你睜開眼睛看著我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表情。」
回憶象閃電一樣劃過她的腦子,她震驚的發現所有的一切鮮明得就象剛剛發生的一樣。他支起手肘支撐起自己,把自己的重量從她你年輕而精緻的胸部移開,然後用一種請求的平靜聲音呼喚,「小貓。」凱琳一直都處於一種回不到現實的狀態,只到他的這聲呼喚才讓她注意到很多事:頭頂的炎炎烈日;光裸身體下的草地刺傷了她;一隻正在尋找誘惑的小野花的蜜蜂發出嗡嗡的叫聲;附近樹上鳥兒動聽的歌唱著。她也注意到她剛才做的事以及她是在和誰做,這個男人現在仍然以一種親密佔有的姿態抱著她。她也注意到了身體里不熟悉的疼痛感,而同時愉快的感覺也仍然沒有消失。她被這種從感情和身體上震撼她的騷動嚇壞了,想再完整的做一次的渴望讓她無法忍受。她驚恐的睜開眼睛看著他,在她柔和的黑眼深處有一抹對自己剛經歷的第一次做愛的不確定感,而這是她由女孩邁向女人的重要一步。
她現在什麼也不能說,過了一會兒他疲倦的嘆一口氣閉上眼睛。她的眼睛焦慮的看著他蒼白的臉。在大衛死之前的幾個星期,她也是整日整夜的守在大衛的床前,現在她又痛苦的回憶起那些彷彿沒有盡頭的日子。當然這沒有多少可比性——魯爾肯定會恢復——但是表面的相似已經足以讓她再次揪心。失去大衛已經很可怕了。如果魯爾有任何事,她將完全崩潰。
這一夜糟透了。凱琳甚至沒有費事的穿上列維帶給她的睡衣。雖然她租了一個行軍床,她還是幾乎整晚都坐在椅子上。由於腿部的不舒適和頭疼。魯爾幾乎無法入睡,而且每次當他終於穩定下來可以睡覺的時候,就會有一個護士進來叫醒他。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忍無可忍的發火才結束,但是那時候已經是黎明時分了,如果凱琳不是非常疲勞的話,她也會神經緊張的發作的。
也許正是他在忍受的痛苦讓他夢到了越南,他一次又一次的從煩躁的淺眠中醒過來,雙手緊握,汗如泉涌。凱琳沒有問他任何問題,只是用自己的存在安撫著他,溫柔的對他說話直到他放鬆下來。她十分疲勞,但是只要他一張開眼睛,她一定會在他身邊,她把她的愛傾注到每一個溫柔觸碰他的手指上。他可能不知道這叫什麼,但是他對她的觸碰做出反應,只要她一靠近他就平靜下來。那天晚上他一直都不舒服,第二天,他開始發低燒。雖然護士們一再的對她保證這很平常,她還是在他身邊不斷的忙碌著,把冰袋放在他的額頭,用濕衣服為他的身體降溫。
第二天晚上他整晚都在睡覺,沒有再出任何狀況,這讓凱琳暗自慶幸,因為她已經累得無法再堅持下去,她在小行軍床上倒頭就睡。也有可能他晚上叫過她,但是她完全沒有聽到。
在星期二早上,當醫生通知她可以帶他回家后,她感到既放心又恐慌。他們在牧場無意會很舒適,但是她不確定魯爾是否好到可以不需要專業的醫療護理。醫生好心的向她保證他恢復得不錯,但是也仔細的告訴她一定要讓他接下來的日子裡——至少這個星期——保持絕安靜。他要嚴格的卧床直到他的頭疼和頭昏眼花完全消失為止,因為在他的平衡系統還沒有完全恢復之前,即使是拄著拐杖走路也很危險。
僅僅飛回牧場就讓魯爾十分疲憊,他的臉顯露出預警的蒼白,抵達牧場后,幾個工人一起把他抬上樓放在床上。雖然他們盡量輕手輕腳,他還是得抓緊頭控制頭疼的感覺,諾娜帶著欣慰和焦急擔憂的表情看著他,然後眼含淚水的離開了房間。工人們也魚貫而出,留下凱琳獨自安置他。
凱琳仔細的脫下他的襯衫和牛仔褲,左腳的褲子因為打上了石膏已經被剪掉了。凱琳把他的腳放在墊高的枕頭上,在腳兩邊各用一個捲起來的毯子塞住固定好,她掖好他的被子。「餓了嗎?」她問,很擔心他仍然沒有胃口。「想喝水嗎?或者其它什麼的?」
他睜開眼睛打量了一下房間。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喃喃自語,「這不是我的房間。」
凱琳在回來之前就仔細考慮了房間的問題,然後她讓諾娜把魯爾的東西都搬到第一間客房裡。他自己的卧室在走廊的轉角處,那裡可以看到馬廄,而凱琳不認為院子里嘈雜的聲音能讓他好好休息。除此以外,第一間客房就在她自己卧房的隔壁,這可以方便她照顧他,如果他需要她的話,只需要叫出聲就可以了;而且這間客房帶一個浴室,是所有客房裡唯一一個有此奢侈設備的房間。考慮到魯爾目前不靈便的狀況,有浴室是一個很重要的考慮因素。她只希望他能合作些。
她平靜的說,「是的,這是挨著我的房間的客房。我希望你能離我近一些。而且它還有浴室。」她加上一句。
他考慮了一下,眼睫毛垂下遮住他的眼睛。「好吧,」他最後讓步。「我不餓,不過讓諾娜做點湯什麼的。這會讓她好受些。」
雖然他的情況並不好,他還是注意到諾娜低落的情緒。凱琳從來都沒有質疑過諾娜對他的熱愛。誰知道在廚娘高度自制的臉后隱藏了怎樣的秘密?而且她很高興他去關心別人,因為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認為他不懂得關心。「列在哪裡?」魯爾囁嚅著。「我要交代他一些事。」
凱琳態度堅決的看著他。「現在你要聽我的,簡魯爾。醫生囑咐你一定要嚴格的卧床休息並保持安靜,如果你給我惹出任何麻煩的話,我會立刻把你打包送你回醫院,我會動作快的讓你會發現你的頭疼得比現在還要厲害。不許工作,不許操心,不許自己起床。同意嗎?」
他看著她。「該死的,我馬上要做一筆生意而且——」
「我們會處理它的,」她打斷他。「我不是說你完全不能和列維說話,但是我要你保證你會多休息少說話。」
他嘆口氣。「你現在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而我就象一隻背翻過來的海龜,」他用虛偽的溫柔口氣說。「但是這件事不會永遠這樣,而你最好記得這一點。」
「你把我嚇得要死!」她嘲笑他,俯身快速的親了一下他的唇,在他遲鈍的要做出反應之前站直。他睏倦的黑眼睛帶著一種臃懶的威脅在她全身上下掃視了一遍,然後再也沒有睜開眼睛睡著了。
凱琳無聲的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進來,然後踮著腳尖走出去,輕輕的關上門。
麗琪斜靠在門外的牆上,她上翹的淡褐色眼睛因為憤怒而眯起。「你讓列維不帶我去醫院,你不想讓我看魯爾,是不是?」她控訴。「你不想我和他在一起。你想自己獨霸他。」
生怕這個女人的高聲叫嚷會吵醒魯爾,凱琳粗魯的抓起麗琪的胳膊把她拽離魯爾的房門。「安靜點,」她生氣的低聲說。「他正在睡覺,而他現在非常需要睡眠。」
「我絕對相信他需要!」麗琪冷笑道。
經過兩天的疲勞看護,凱琳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氣。她咬牙切齒的說。「想想你喜歡的其它東西,但是別靠近魯爾。我會說到做到。我警告你,我會做任何事阻止你在他病成這樣的時候還去打擾他。這是我的牧場,而如果你想呆在這裡的話,你最好注意我對你說的話!」
「哦!上帝,你真讓我噁心!你的牧場!你的房子!你一直都以為這個愚蠢的小牧場讓你比別人都有優越感。」
凱琳緊握拳頭。她很噁心。她對麗琪的嫉妒和污言穢語感到非常的厭倦和噁心,雖然她能理解她為什麼這樣做。麗琪大概從凱琳臉上看到她的最後一絲控制已經快消失了,於是她快速的走開下樓去了,只留下凱琳站在走廊上極力的控制著燃燒的怒火。
幾分鐘以後,她下樓到廚房裡向諾娜傳達魯爾的要求,從以前的經驗來判斷,凱琳知道魯爾每次睡覺的時間都不會很長,她希望在他醒過來之前為他準備好吃的。諾娜在聽到魯爾需要她為他做事的時候,潮濕的眼睛開始發亮,於是她沖向廚房。不到半個小時,她就做好了一碗濃稠的湯,裡面有豐富的蔬菜,她還準備了一杯冰茶,將所有的食物放在一個盤子里。當凱琳端著盤子上樓的時候,她反應過來如果魯爾還在睡覺的話,她可以吃掉這些食物,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非常餓。
當她開門的時候,魯爾正煩躁不安的在床上翻動身子。他努力掙扎著想坐起來,她急忙把盤子放在床頭柜上,衝過去一隻手放在他脖子后幫他坐起來,然後塞了幾個枕頭在背後讓他能坐舒適點。然後她又把他的腿安置好,整個過程里他都緊咬下顎。
他開始喝湯,他現在的胃口明顯比在醫院的時候好很多,但是他還是在喝到一半的時候,把它放下推開,煩躁的說。「這裡好熱。」
凱琳嘆了口氣,他是對的。這間房的窗戶是朝西南方向開的,下午太陽的熱浪一陣陣的湧進房間。如果不是一整天都呆在這個房間的人是不會注意到這一點的,但是他不得不注意到,因為他的臉上身上都是汗水。由於這是一所老房子,因此並沒有安裝中央空調,唯一的解決方式是去買一台窗式機。然後,她記起來他們還有一台電風扇,於是她把它找出來。至少在她安裝空調之前,它可以抵擋一點熱氣。
她把風扇的插頭插到插座里,擰開開關,把它直接對著他的身體。他輕嘆一聲,然後伸出右手遮住他的眼睛。「我記得在西貢的那一天,」他低聲說。「天氣熱得可怕,空氣熱得就象糖漿一樣。當我走向直升機時,我的靴子幾乎都要粘在路上了。那麼熱,小貓——那種可怕的炎熱,如果西貢不是地獄的話,那麼也僅次於地獄了。很多年裡,我都無法忍受汗水在背上流的感覺,那就向一條蛇在我背上爬,總是讓我想到西貢的那一天。」
凱林彷彿一座石像一動也不敢動的站在那裡,什麼也不敢說。這是他第一次對別人談起那場戰爭的記憶,而且她不確定是否他會慢慢的習慣於和別人談論它或者他現在處於不理性的狀態。他似乎決心要解決這個問題,他移開手臂,黑眼睛堅定不移的看著她。「直到八年前七月的那一天,」他低聲說。「那天也很熱,水都要沸騰似的熱,當我看到你裸體在河裡游泳時,我十分羨慕你,而且我很想跳下水和你一起游。然後我想到也許會有其它的男人象我一樣輕易的看到你,因此我想給你一個嚴重警告。你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他溫柔的繼續。「當我和你做愛的時候,太陽烤著我的背,汗水不斷的流下來,但是那天我沒有想到越南。我當時想的全是你在我的懷裡變得這麼甜蜜而狂野,你躺在我下面,用另外一種不同的熱力燃燒著我。從那天起,我再也不怕炎熱和流汗,因為每次那樣的時候我都會仰頭看著德克薩斯的太陽,想起我們做愛的情景。」
凱琳咽了一口口水,無法說話或移動。他向她伸出手。「過來。」
她發現自己正跪在他床邊,他拽著她的頭髮把她拉向他。他沒有錯誤的試圖拉到一半就碰觸她;他把她整個拉過來,讓她一半身體橫躺在床上。他們的嘴瘋狂的貼在一起,他的舌頭傳遞著讓她暈眩的男性信息。「我現在就要你。」他在她的嘴裡喃語,抓住她的手向自己下面滑去,讓她感受他堅挺的男性。當凱琳撫摸著他的需要時,忍不住嘆息起來。
「我們不能,」她抗議,雖然她瘋狂的想繼續溫柔的愛撫他,她還是移開她的嘴唇,手在他堅實的腹部流連。「你也不能。你不能動……」
「我可以的,」他承諾道,甜言蜜語的誘哄她。「我還是會很棒。」
「騙人。」她的聲音溫和的顫動。「不行,魯爾。現在不行。」
「你說過要讓我滿意的。」
「那可不是醫生交代的,」她氣急敗壞的說。「我是要讓你保持安靜。」
「我會安靜下來——如果你讓我滿意的話。」
「請你講點道路。」
「『性』奮的男人不可能講道理。」
她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把臉埋在他胸前捲曲的胸毛中,直到她控制住自己的傻笑。「可憐的寶貝。」她低語。
他微笑著放棄了說服她上床的企圖,凱琳一直都懷疑如果他再堅持一下,她很可能就的答應他色情的懇求了。
他張開手指梳理著她的頭髮,看著指間暗紅色的頭髮。「你還想離開嗎?現在我無法阻止你?」他假裝不經意的問她。
凱琳迅速的抬起頭拉回自己的頭髮。她退縮了一下,而他趕緊放開了她的頭髮。「當然不會!」她有點氣憤的否定。
「你一點也沒有想過嗎?」
「一點也沒有。」她笑看著他,手指描摹著在他胸毛中找到的小小的男性乳頭。「我想我還是要呆在這裡。我不能錯過當你老闆的機會。我不會再有另一個這樣的機會。」
「所以你留下是為了報復?」他也在微笑,一個小小的壞壞的幾乎嘴角都沒有上翹的笑容,但是對魯爾來說這已經非常不錯了。他不是一個會大笑的人。
「當然。」她向他保證,繼續撥弄著他的乳頭,讓它挺立起來。「我會用每一個吻來報復你,看著你蠕動。我也會象你打我屁股那樣打回給你。也許我不會象那樣報復你,但是我肯定能想到一些方法。」
他的胸膛急促的震動。「我已經等不及了。」
「我知道,」她愉快的說。「那就是我的報復。讓你等待……等待……再等待。」
「你已經讓我等了八年。你怎麼能再讓我來一次?把我變成一個苦行僧?」
「你才不會那樣呢,簡魯爾,所以別告訴我那是不同的!雯妲告訴我你在鎮上的名聲。她形容你『象貂一樣狂野』,而我們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嚼舌的女人。」他嘟噥著。
雖然他心情很好,但是他還是很快就感到疲勞了,當她幫他躺下來時,他沒有抗議。
空調是她首先要買的東西,但是列維已經花了很多時間在把魯爾從醫院弄回牧場上,因此他現在非常忙,根本不可能再開飛機到聖安東尼,而聖安東尼已經是最近的一個,她可以買到一台不需要電工大費周章安裝的小空調的城市。如果這樣的話,就意味著她必須自己駕車兩小時去買。而天氣預報總是在播報相同的情況:熱,熱,還是熱。魯爾需要空調。
她現在很疲勞,而且她不習慣長途駕駛。她會明天早晨早點起來,然後就可以在聖安東尼的用品商店開門的時候就抵達。那樣的話,她還可以躲過最熱的時候而在正午之前就返回牧場。
放鬆的淋浴之後,她再次檢查了一下魯爾,他還在睡覺。這次是他睡過最長的一次覺了,而且這讓她對他恢復健康很有信心。她仍然會焦慮的盯著他腿上從膝蓋到腳趾的石膏,希望它們能很快消失,然後魯爾就又能站在他應該在的地方——牧場上了。「至少這幾天他會依賴她」的想法讓她雀躍,但是看到他虛弱而無助的躺在那裡仍然讓她傷心。
利用這段難得的休息時間,她四仰八叉的倒在自己的床上呼呼睡去,直到她被幾聲呼喚著她名字的急雜訊音吵醒。她坐起來,抹開臉上的頭髮,匆忙的看了一眼時鐘。她已經睡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了。難怪魯爾會叫她!他一定是醒了一段時間了,懷疑自己是否被拋棄了。
她匆忙的跑進他的房間,發現事情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樣。他發紅的臉和亂七八糟的頭髮都顯示他剛剛醒過來就立刻發現她不在然後開始叫她了。經過兩天她隨時陪伴左右的生活,他開始習慣她隨時都在他身邊。
「你去哪裡了?」他焦急的大聲問。
「睡覺,」她打了個呵欠說。「你要什麼?」
有一會兒,他躺在那裡看上去很暴躁;然後他說,「我渴了。」
雖然在他床邊的桌子上就有一大罐水和一個杯子,但是凱琳還是毫無怨言的幫他倒了水。因為醫生已經告訴過她,魯爾在頭疼的這段時間裡會表現得象個惡棍,即使幅度最小的移動也會讓他非常痛苦。她把胳膊放到他的枕頭下,輕輕的扶起他的頭,把杯子湊到他嘴邊。他大口喝著水。「這裡該死的熱。」杯子空了后,他嘆息道。
她也同意這一點。「我明天早晨開車去聖安東尼買一台窗機,」她說。「然後利用剩下的時間安好,這樣明天你就會覺得非常舒適。」
「那是沒有必要的開銷——」他皺著眉開始反對。
「那不是沒有必要。如果你每天躺在這裡流汗流個半死的話,你根本不可能快速恢復的。」
「我還是不喜歡——」
「這不由你喜不喜歡,」她通知他。「我說我要買一台窗機,就這麼定了。」
他的黑眼睛堅決的定在她身上。「你儘管享受吧,等我好了以後,你就有麻煩了。」
「我才不怕你呢,」她笑起來,雖然這是一個小謊。他是那麼強硬而堅定,而且他對她有非常性感的力量,如果不是真的很怕他的話,她就不會這麼小心了。
過了一會兒,他眼中的神情變柔和。「你看上去情況不是很好。別來回跑了,為什麼你不和我一起睡呢?我們都可以睡得好一些。」
他的建議是那麼誘人以至於她幾乎立刻就想爬上他的床,但是當她想起幾個小時前他半玩笑半認真的誘惑企圖后,她只有不情願的放棄了這個打算。「不行。如果有女人睡在你床上的話,你會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
「下個星期怎麼樣?」他咕噥,用一個手指撫摸著她光裸的手臂。
凱琳有些哭笑不得。難道他沒有感覺到她的情感已經徹底改變了嗎?他以為只有他繼續生病,她就不會離開他。他的態度顯得好象他們之間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好象再也沒有任何疑問困擾著她。也許確實是這樣。她還沒有時間確切的去決定如何應對他的求婚,但是她知道現在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會再離開他。也許她的決定已經做了,她只是需要面對它。太多的也許……
但是她不會傻到立刻就把自己託付出去。過去的兩天讓她又累又疲憊。而且她還有一個牧場要經營,一個馬匹銷售會要準備,還要應付麗琪的無理取鬧和魯爾的需要。有太多的事需要她現在做出嚴肅的決定。她的一個基本原則是:當她處於壓力之下時,不要做出任何不可取消的決定。那些決定可以等魯爾恢復健康后再做。
她微笑的看著他,將他前額垂下的一縷頭髮撥到後面。「我們下個星期再討論這個問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