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月十三,星期五,人們通常稱這一天為『黑色星期五』。筱臣向來不是個迷信的人,不過這一天真的很奇怪,早上起來明明還好得不得了的天氣,在筱臣要出門的時候,卻突然變得陰沉起來,氣壓也低得嚇人。沒有雨,但出去為新的儲蓄企劃作宣傳的每個同事都擔心的隨身帶著傘。到了中午,整個天都黑下來了,雨還是沒下,筱臣的左眼開始跳個不停,更讓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過還好,直到下班為止,周末的工作雖然加倍的忙碌,但並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筱臣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外經財大畢業的他原本的志向並不是到銀行去做一個一般職員,但早期在投資公司見習時,由於心高氣傲和不善交際而處處碰壁的經驗卻讓他對自己有了重新的定位。說沒有不甘心那是騙人的,不過筱臣仍認為銀行的工作更適合自己。而值得慶幸的是,他現在所擔任的儲蓄一科科長一職,靠的是他的能力而非年資。
回家的腳步漸漸變得沉重起來,平常的工作再怎麼累也不過是腰酸背痛而已,只是這幾天,為了銀行新推出的一系列儲蓄增息企劃,身為科長的他也要出動幫忙作宣傳,在宣傳點上一站往往就是三四個小時,結果一向缺少運動的兩條腿先敗下陣來了。
好不容易挨到家,筱臣掏出鑰匙開門,那扇上班時明明鎖得好好的門卻在門匙轉第一下的時候『喀』地一聲開了。筱臣一愣,困擾了他一天的不祥感覺重新浮上心頭,他顧不上累,三步並作兩步奔進客廳,結果看到了一個根本不該出現在那裡的人。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詫異地沖著那個老實不客氣地趴在自己客廳的沙發上,一臉悠閑的男人問。
「我有告訴過你我今天會回來的呀,臣,所以我剛一下飛機就來找你了。」
預感成真,看著那個笑得一臉燦爛的男人,筱臣氣得一腳狠狠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啊……疼……疼,臣,好疼喔。」面對那個叫著痛的男人,筱臣木無表情地開了口。「說,你是怎麼進來的?我明明已經把門鎖都換掉了。」
男人被踹疼得咧開了嘴,卻仍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問題。「那還用得著問嗎?只要往你家跑一趟,你媽就會把這裡的新鑰匙給我啊。臣,你也真是的,幹嘛動不動就把門鎖換掉嘛。」
「那你說是為什麼呢?」筱臣咬著牙,不懷好意地問。
「呃,是為了防盜?」
「不對。」筱臣擰著臉,搖了搖頭。
「難道是為了防債務公司的人?」
筱臣又搖了搖頭,臉色就像外面的天氣一樣可怕。
「呀,臣,該不會是為了防色狼……哇!」
筱臣沒等他把話說完便猛地加重了腳上的力量,頓時把那個不識趣的傢伙壓得喘不過氣來。
「是為了防你這個笨蛋。」筱臣忍無可忍地吼了起來,「和你比起來,那些小偷和債務公司的人要可愛多了。每次來都把別人的生活弄得一團糟,你到底有沒有自覺?你好歹也是上過雜誌的模特兒,讓你那些支持者知道你曾經在這裡出入過,又會害我好幾個月不得安寧了。公司不是都為你租好酒店了嗎?你幹什麼還每次都跑到我這裡來添亂?……」
筱臣一口氣吼下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他一邊扯著領帶一邊喘著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剛才一直被他壓制住的男人卻在這時『哧』地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臣,你還是老樣子,每次見到我你都吼得臉紅脖子粗的……哈哈哈,好有趣……」男人不理會筱臣那會吃人的眼神,一邊笑著一邊用力地抱住了他。
這個人名叫康南,是與筱臣同齡的青梅竹馬。別看他現在一副既懶散又沒形像的樣子,他可是現今模特兒界最受矚目的男人,一個超級走紅又超級有名氣的模特兒兒。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康南並沒有立刻放開累得動也不想動的筱臣。「我說,臣……」
「幹嘛?」筱臣沒好氣地應道。
「你瘦了。」康南喃喃的說:「比我上次抱你時足足瘦了一圈呢。」
「是你自己胖了吧。」已經習慣康南那種曖昧的說話方式,筱臣不以為意地說。
「你太失禮了。」康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在筱臣面前擺了一個姿勢。「我的身高和體重可都在標準線上喔。」
雖然對這傢伙向來沒有好感,但是筱臣還是不得不承認,除去個性上的不是,康南的相貌和身材無可挑剔。
將近一米九二的身高,康南比普通人家的門楣還要高出幾公分。筱臣記得他們同身高是在他們十三四歲之前的事,那時候兩人穿著相同的制服站在一塊兒照相的情形,筱臣還歷歷在目。不過現在,康南已經比筱臣足足高了十六公分。
如果只是長得比較高大也就罷了,偏偏這個男人還很有看頭。普通的白襯衫緊緊地包住了他寬闊的肩膀和胸膛,短袖下是一雙糾結有力的手臂;牛仔褲則襯托出他平坦的小腹,緊繃的窄臀及修長堅實的雙腿。即使是那種漫不經心的站姿,這傢伙還是能輕易地顯露出他與眾不同的魅力來。
同樣是男人,筱臣卻只能對他的這副好身材又嫉又恨,光是這一點已經夠讓筱臣嘔氣的了,康南卻還不光只有高大和性感。
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人也許奇怪了些,但是筱臣認為康南那幾乎百份百遺傳自他母親的容貌卻只能用漂亮來形容。微卷的黑髮下是一張精緻的臉,光滑的肌膚經過陽光的洗禮后呈現出健康的淺褐色。康南天生一雙單鳳眼,小而有神,端正秀氣的鼻樑和雙唇……五官雖俊美,但難得的沒有一點陰柔之氣,反而因為配上了兩道英挺的劍眉及方正堅定的下巴而顯得陽剛氣十足。
也難怪會有那麼多人看中他,要他去做模特兒兒,這傢伙除了天賦的身體條件外,簡直是一無是處。
「喂喂,臣,就算我的身材太好,你也用不著看我看到發獃吧?」康南朝筱臣擺了擺手說。
看吧,果然是白痴一個。筱臣嘆了口氣,現在的他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應付這個人。「好了,你話說完了,也該滾回酒店去了吧。」看著面前那個模特兒兒,筱臣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什麼?」康南有些反應不過來。
「聽不清楚嗎?」筱臣冷冰冰的重複。「我叫你滾回酒店去,不要再來了。」
他這裡可不旅館,更不是名模的度假屋,憑什麼老讓這傢伙要來就來的。
「那可不行。」康南一口回絕。
「什麼?」這回輪到筱臣瞪眼睛了。這傢伙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這裡是誰的地盤?
「臣,你不記得了嗎?」康南問,看到筱臣一副有話快說的表情后,只得繼續說道:「是生日啊,明天是你的生日啊,我是專程回來為你慶祝生日的。」
生日!四月十四的確是筱臣的生日,但對筱臣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皺了皺眉頭,筱臣說:「一個大男人還過什麼生日。」
「為什麼男人就不能慶祝生日?臣,我連禮物都買好了。」康南說:「而且我也沒有租酒店。」
「怎麼?你的公司該不會吝惜那一點點的住宿費吧?還是說公司因為你的關係要倒閉了?」筱臣苟刻地問道。
「不是這樣的……」
康南話未說完,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筱臣正要接起電話,康南一手壓住了他,急切地說道:「拜託,不管是誰都說我不在。」
這話是什麼意思?筱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撥開他的手接起電話,正要開口,對面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叫道:
「筱臣,你是筱臣吧?康南在不在你那裡?」
林小姐?筱臣愣了一下,想起了時常跟在康南身邊的那位又漂亮又能幹的經紀人林小姐。由於康南在沒有接到海外秀的時候通常都會妄顧自己的意願而住在這裡,身為康南的經紀人只得每天駕車到這小公寓里來接他。因為這樣筱臣就認識了林小姐。不過,這種氣急敗壞的聲音是怎麼回事啊?那個一向冷靜又沉穩的林小姐竟然對著電話又喊又叫。
「怎麼了?林小姐,康南是不是又幹了什麼好事?」筱臣慢條斯理地問道,同時瞄了一眼蹲在他身邊不斷地對他搖頭擺手的康南。
「那臭小子落跑了。居然在最重要的攝影中途失蹤,他是想害死我啊。」林小姐又氣又急。
「攝影?你們在哪裡攝影?」
「澳洲的墨爾本啊,這次的攝影是W-H時裝雜誌今季最重要的一環。還有兩天攝影就完結了,康南那個笨蛋卻不見了。」
「這樣啊。林小姐,你先別急,我大概知道那小子人在哪裡,見到他的話,我會立刻打包把他空運回去……是的,別客氣,再見。」
筱臣放下電話,雙手抱胸看著面前的康南。「你的經紀人小姐說你是在攝影的途中開溜的。一向都說自己很敬業的你應該有個象樣一點的理由吧?說啊,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臣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有那麼重要嗎?有重要到讓你丟下重要的工作,特地坐飛機回來為我慶祝嗎?」
「我不能讓臣一個人過生日。」
筱臣一怔,微微地皺起了眉。「誰告訴你我要一個人過生日的?」
「可是,我每年這時候回來你都是一個人啊。」康南輕輕的反駁道。
筱臣的父親在筱臣九歲生日的那一天車禍去世了,聽說還是在去取生日禮物的途中所遇到的意外。年幼的筱臣因為無法接受這個打擊而病倒了,他在醫院裡療養了整整一年多,病情才逐漸有了好轉。
熟知這一段過去的康南卻知道,即使筱臣的病好了,經過那麼多年,那深藏於他心底的傷痛與內疚卻絲毫未減,只是變得更深沉,更根深柢固了。
那之後,每年的四月十四就成了筱父的忌日,筱家也沒有再為筱臣辦過慶生會了。但是康南卻依然堅持要在這天對筱臣說聲『生日快樂』,這份執念至今已持續了十六年了。
康南對自己的用心筱臣不會不知道,但他寧願不知道,就像他寧願四月十四這一天不是自己的生日一樣。
「聽你的經紀人說這次的攝影很重要。」筱臣突然開口說:「你這樣中途開溜太不負責任了吧?現在要我留你住一晚也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坐明天最早的一班飛機趕回去,知道嗎?」
「臣,如果那樣,那我回來就沒有意義了。」康南抗議道。
康南從以前起就對自己這個青梅竹馬那種近乎於無情的冷漠感到不滿,他當然也知道筱臣說的都是『道理』,但恰恰正是因為他說的這些『道理』才更讓人體會到他的無情。
「因為要為我慶生這種小事而害你的公司蒙受損失,這就是你要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
「那你就回去給我好好的工作啊。」筱臣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康南,「光給我一個人添麻煩就算了,你的經紀人小姐可是已經急哭了,那麼堅強的一個人,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也不至於那樣吧?現在整個的攝影工作都因你而停頓,稍微想想你就應該知道怎麼辦了吧?」
「工作很重要,可是臣的生日也很重要。」康南聳了聳肩說:「我是再三想過之後才回來的,與其讓我在那邊坐立難安還不如讓我跑一趟。」
「你……你這是在為你的任性找借口。」
「什麼都好,反正我已經回來了。」康南笑看著筱臣,這個向來面無表情的人眼裡正掠過一絲氣惱。「……好吧。我會照你的安排,明天一早就趕回去,那樣一來你就沒意見了吧?」康南說,心想還是先退一步再說吧。
「不要說得像你在遷就我一樣,你是在打擾我。」筱臣生氣地說完,一腳踹開康南,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
筱臣現在住的這間公寓算是公司的宿舍,筱臣在這裡已經住了三年多,剛開始他對這種高層住宅一點好感都沒有,房子面積小就不屑說了,樓道也不寬敞,還是一梯多戶的設計。但是經過三年,筱臣終於也發現到住這種公寓的幾個好處了。
首先是大廈的隔音效果很好,住在這裡很少聽得見有人吵架或孩子的喧嘩聲,可以完全不受干擾;其次是這裡的保安系統很出色,除非是這裡的住戶或擁有房屋鑰匙的人,否則所有外來者一律都要經過識別才能進入。也因為這樣,筱臣才能一次又一次的避開康南那些支持者的騷擾。
筱臣出來時已改穿了休閑服。穿著西裝的筱臣讓人感覺還算健壯,但換回家居服后,卻意外顯得很纖瘦。濃密的黑髮還濕濕的,他一邊甩著頭,一邊往客廳里走。
「臣,要把頭髮擦乾喔。」康南在開放式的廚房裡沖著他喊:「還有,要穿上鞋子。」
基本上康南和筱臣都是那種工作上認真,生活上隨便的類型,但是康南可以容許自己如此卻不能讓筱臣也如此。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筱臣不領情地回了一句,不過還是聽話地穿上了鞋子拿起了毛巾。「你在我的廚房裡幹什麼?」
「過來看看就知道了嘛。」康南笑著。「有你最喜歡吃的東西喔。」
筱臣繞過沙發走進廚房,發現康南正從微波爐里拿出一個金黃色的番瓜派。筱臣的臉上現出驚訝的神情,但很快便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是我媽讓你拿來的吧。」
「我去拿鑰匙的時候,你媽剛把這個做好。」康南說。這是筱媽媽特地為筱臣做的『生日蛋糕』吧。康南想,四月十四雖然是丈夫的忌日,但做母親的也沒有忘記那一天是兒子的生日。「你先坐一下,我來泡咖啡。」他對筱臣說。
「你只要把水燒開了就好。」對筱臣來說,讓不懂得欣賞咖啡的人泡咖啡簡直是種浪費。
筱臣喜歡喝咖啡,而且喝得講究。家裡燒咖啡的器具一應俱全,而咖啡豆則長期由康南供應。他每次都會把找到的頂級咖啡豆裝在一個小罐子裡帶來給筱臣做禮物。不過在份量上他控制得非常好,那是頂多只能讓筱臣喝上個五六天左右的量。看著筱臣坐在桌旁嫻熟地擺弄著那小小的磨豆機、虹吸壺還有酒精爐,康南就覺得很慶幸,幸好生性挑剔的筱臣有這樣一個嗜好,讓他每次都可以有備而來。
當筱臣喝慣了他送的頂級咖啡后就會大呼上當,把他送的咖啡喝完又無法忍耐從普通的咖啡店買來的二流咖啡時,筱臣就只有眼巴巴等著他再次上門了。想到這裡,康南忍不住自己一個人吃吃地笑了起來。
「幹嘛笑得那麼噁心?」筱臣皺著眉,不是第一次看這傢伙的噁心樣了,不過每次看都讓人很不爽。
「沒什麼。」康南忙說,「這次的咖啡怎麼樣?」
「……嗯。」筱臣應了一聲。知道康南不是特別喜歡咖啡,但他每次帶來的咖啡豆倒都是一流的。「不錯,味道濃烈,很新鮮。」
康南看著筱臣把咖啡調好,然後在湯匙上放上方糖,又在方糖上倒入數滴的白蘭地,然後點燃。等方糖融化后再放到咖啡中攪拌。雖然經常看筱臣泡咖啡,不過每次看都還是會被他專註的模樣所吸引。康南也常想這個對人對己都冷漠到極點的人,就只有在對著他鐘愛的咖啡時才會露出這種表情。
筱臣把咖啡遞給康南。「你不喜歡太甜吧,這杯剛好。」筱臣對自己泡的咖啡可是信心十足。「如果喜歡你可以加點奶。」
「這樣就行了。我和你不一樣,我對這些不挑剔。」
「那麼這邊有白開水,要我給你倒一杯嗎?」筱臣咬著牙問,同時瞪了他一眼。
呃,說錯話的康南只好陪笑著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我居然泡咖啡來招待你這種人,真是浪費。」即使道了歉,筱臣也沒有給他好臉色。「以後你就自己泡茶喝吧。」他對送咖啡給自己的人這麼說。
「你這麼喜歡這種咖啡啊,那我下次再拿些過來就是了。」明知道對方不是這個意思,但康南的一句話使筱臣的氣消了一半。
兩人一邊喝著散發出濃香的咖啡一邊吃著香甜可口的番瓜派。估計筱臣的心情已經開始轉好,康南說道:「臣,明天讓我一起去拜拜筱伯伯好不好?」
筱臣像是愣了一下。「別說蠢話了,你答應搭明天一早的飛機走的。」
「我保證拜忌完之後就會走。」
「那種事等你拍攝完回來做也一樣。」
「不一樣。」康南堅持說:「明天我想和你一起去。」
放下手裡的杯子,筱臣突然叫道:「康南!」
「什……什麼?」
「我已經是二十五歲的人了,不是從前那個病倒在醫院裡的弱小男童,你沒必要一直照顧著我。我沒你想得那麼脆弱。」
「不是的,臣,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單純地想和你一起去看看筱伯伯。」康南急忙說道:「拜託你,又不會佔用很多時間。」
靜靜地看了眼康南,筱臣妥協地嘆了口氣。「你要是因此被解僱了,我也不會負責任的。」
筱臣的冷酷無情向來都對一個人無效,相識來往了二十多年,康南與其說是不在乎他的冷言冷語倒不如說是已經習慣了。
康南清晨醒來,窗外一片桔紅,朝霞下的卧室安詳寧靜。他伸了個懶腰,轉頭就看見了在他身邊兀自熟睡著的筱臣。
閉合的眼瞼遮住了那雙總是帶著些許嘲弄和寒意的雙眸,同時在俊逸沉靜的臉上投下了一道完美的弧度,高挺的鼻樑以及微啟的雙唇……熟睡中的筱臣纖細羸弱,讓人完全無法想象他清醒時的強勢與銳利。
「嗯。」睡得正酣的筱臣翻了個身,手無意識的打在了康南的胸口上。
「啊。」康南吃痛地叫了一聲。明明這個男人還在睡夢中,為什麼吃虧的那個會是自己?
「你……」筱臣被吵醒了,睜開迷濛的眼睛看了康南一眼。
「早啊,臣,今天是你的生日喔。」康南笑道:「生日快樂。」
筱臣皺了皺眉,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昨天就來了呀。」習慣了筱臣剛睡醒時的迷糊,康南笑著說。
哦。筱臣嘀咕了一聲,抓了抓頭髮,又揉了揉眼睛。他孩子氣的動作讓康南再次笑出聲來。
「臣,你睡醒了沒有?」他伸手輕輕地推了一下筱臣。
筱臣甩開他的手。「別吵,讓我再睡一會。」他不高興地說。
「你不是已經習慣早起了嗎?你這樣可沒資格去教訓小嫻和小智喔。」
筱嫻和筱智分別是小筱臣六歲和九歲的妹妹和弟弟。而筱臣向來是個以身作則的好哥哥。
「……今天是休息日。」還閉著眼,筱臣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對了,說起小嫻。」康南笑著說:「我昨天去你家的時候見到她了。沒想到她越來越漂亮也越來越有女人味了。」
筱臣驚覺地睜開了眼。「你別打小嫻的主意。」他警告說:「我絕不會讓小嫻和你這種花花公子交往的。」
「什麼花花公子,我可是很純情的。」康南抗議道。
「哦,那麼那個因為某個飲料廣告和女星卓清鬧緋聞的又是哪裡的哪個笨蛋啊?」
咦?康南撐起身,俯看著筱臣問:「你怎麼知道這些?你不是都不看八卦雜誌的嗎?」
「已經鬧得滿城皆知了啊。儲蓄科里的女職員更是每天都津津樂道,我想不知道也很難吧?」
「那是對方為了增加知名度而故意傳出的緋聞,事先也有和小林打過招呼叫我這方面協助一下,就只是這樣而已。」康南又躺回到床上。「娛樂圈可是很複雜的,不能道聽途說。而且臣,我以前也跟你說過吧,我絕對不會和演藝圈的人走在一起的。」
「要和誰走在一起是你的事,和我們家的小嫻沒有關係。」
「為什麼?」康南笑道:「你不覺得由我來做你的妹夫可以讓我們兩家親上加親嗎?」
「誰要和你親上加親?總而言之,你別去碰小嫻,不然的話……」
「小嫻真可憐。」康南嘆道。
「啊?」筱臣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明明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卻偏偏因為她老哥的關係,只能對我這個她夢寐以求的帥哥敬而遠之。」
『啪』的一聲,筱臣狠狠地敲了康南一記爆粟。「小嫻又不是瞎了,她怎麼可能會看上你。」
「好痛。」康南摸著頭。「你這個做哥哥的太蠻橫了。」
「你管不著。」筱臣坐起身,突然發現不對勁。「你怎麼又跑到我的床上來了?昨天晚上我不是叫你睡沙發的嗎?」
「哪有人會讓客人睡沙發,自己睡床的?」康南嘀咕著說。
「你算什麼客人了?」
「不是客人,那是自己人啰?」康南笑道:「是自己人的話擠一擠也沒關係吧?」
對著這麼個厚臉皮的傢伙,筱臣還真的無計可施了。看來是自己平常的冷言冷語冷槍冷棒把這傢伙鍛鍊出了一身『銅牆鐵壁』。
「這樣好了,臣。」起床后,康南拿起平底鍋對筱臣說:「為了答謝你昨晚的收留,我來替你做早餐。」
「走開。你只會浪費我的時間和材料而已。」筱臣一手奪過平底鍋,把它放到煤氣爐上,隨即又從冰箱里取出兩個雞蛋。
「臣,早餐的話我還幫得上忙……」
「抱歉。只要是你做的,我什麼都不會吃。」筱臣毫不留情地說。
康南『哧』地一聲笑出來。「你該不會還記著我小學五年級時做的那頓飯吧?」
「我哪敢忘啊。難吃也就算了,居然把人吃得上吐下瀉。」筱臣想起就打冷顫,他要是哪天死得不明不白一定是這傢伙害的。
「你吃的時候可什麼也沒說。而且你最後還不是把我做的菜全吃光了?」
「那是因為我太餓了。」筱臣生氣地說:「運動會之後就算是垃圾我也會吞下去的。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你吃得可不比我少,那個因為吃壞肚子而發了一天一夜高燒的人不是你嗎?」
康南被問得啞口無言。「就算是那樣,你也用不著記到現在……」
「這是經驗教訓。」筱臣把早餐放到桌上,斷然地說。
康南嘆了口氣,這就是青梅竹馬,康南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糗事是筱臣不知道的。
筱、康兩家從祖輩開始就是世交了,聽說他們的爺爺是關係相當不錯的戰友,到了第二代,筱、康兩家也一直來往密切。筱父和康父更是在同一個地方買下了兩間比鄰的房子。所以筱臣和康南之間的孽緣在他們還沒出生前就已經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