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課時間。
……到底是不是上課時間?
足以將死人吵醒的喧鬧聲音充斥在耳間,唐定昂實在很難對目前的情況做下正確判斷。
瞥了眼腕上的手錶,再瞄了下貼在桌面上的課表,唐定昂的濃黑粗眉緊緊皺了起來,利落的眉型,眼見就要被他給扭曲成見不得人的毛毛蟲。
媽的!風紀是死哪去了,班上都吵成這樣子了還不出來管秩序,風紀當假的啊?吵成這樣就算是死人也會醒過來!
「喂,定昂,你說對不對啊?」
一個聲音喊向唐定昂,他勉強撐起就要閉上的眼皮,看向聲音的主人。
原來是他……媽的,他就在想是哪個傢伙有膽子在他旁邊碎碎念,原來是他,怪不得他會被吵醒……看著熟悉的傻傻的笑臉,良定昂有種想翻白眼的衝動:「什麼對不對?」
「喂,定昂,你剛剛真的完全沒在聽我說話!我是說,有人說你和定宣有曖昧關係,說你和定宣是一對。嘿,很白痴吧,你和定宣哎,怎麼會有人把你們想成同志?真搞不懂。」一個大男孩笑著拍了拍唐定昂的肩,藍領白衣的制服上,以藍線綉著『陸翔引』三字。
聽到這種話,原本就要進入夢鄉的唐定昂立即清醒了過來。不動聲色地微挑眉,唐定昂的眼神很不善:「哦?誰說的?」
「不曉得啊。」遲鈍得沒看出唐定昂的轉變,大男孩聳了聳肩,笑得一派自在:「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就是她們那群女人。」他孥孥嘴,撇向圍成一個小圈圈,或談天或嬌笑的女孩子們:「你大概不知道這件事情傳得很厲害,她們已經不是第一個討論這件事的人了。」
「……。她們說了什麼?」唐定昂一雙狹長的東方眼,危險的半眯起來,原本就屬於凌厲兇惡的眼眸,在此時看來更加冷酷銳利。
「喔,她們說什麼常常看見你和定宣那隻狐狸黏在一起啦,你們兩個有曖昧關係啦,就這些有的沒的……啊啊!對了,她們還討論你們兩個人哪個是受方,哪個是攻方。」陸翔引非常誠實地說出他所聽到的:「對了,定昂,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攻方,什麼叫受方?那些女生一邊討論,一邊尖叫,真不知道她們到底在興奮什麼。」
「攻方,就是發動攻勢的那一方;受方,就是承受攻勢的那一方。」一個冰冷的聲音飄來,讓人聽不出其中的喜怒哀樂。吸引力錄入
陸翔引回頭,見到了一名面帶淺笑,看來莫測高深的俊逸男孩。露齒一笑,他向來者打了招呼:「嗨,狐狸,你知道什麼是攻方、受方啊?」
被喚為狐狸的斯文男孩名為余定宣,他淺淺一笑,卻讓人見了全身不寒而慄:「我知道,而且就在剛才,我也向你解釋過什麼是攻方、受方了,不是嗎?」
「可是,你講的也只是字面的解釋,我還是不懂啊。」陸翔引露出一個傻傻的憨笑:「定宣,你能不能再說得清楚一點?」
余定宣看著陸翔引一會兒,他笑了,只是那笑容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除了眼前這個神經大條到沒有半點感覺的陸翔引之外。
「單就肛交而言,攻方,就是性器官插入肛門的那一個;受方,就是肛門被插入的那一個。」直截了當,是余家少爺的說話特色。
「什、什麼?」聞言,陸翔引嚇得差點跌下椅子。
「不用懷疑你剛才聽到的,那些女人說的攻方、受方就是這個。」微微一笑,余定宣非常好心地踹了陸翔引一腳,讓他直接摔下椅去。
「那、那些女人怎麼能把這種事說得這麼高興?」狼狽跌坐在地上,陸翔引青了半張臉,不敢相信社會風氣已經開放到這個程度。
「就是有女生喜歡談這種事。」余定宣一聳肩,將身體倚向坐在椅上,臉色由青轉黑的唐定昂身上。
「姓余的狐狸,給我起來,別拿我當枕頭躺。」唐定昂咬牙切齒,聲音聽起來像是想宰了身畔的余定宣。
「怪了,我平常躺就不見你抗議。」余定宣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斜瞥著唐定昂,完全沒有起身的動作。
「那是因為我沒有注意到。」額際的青筋若隱若現地跳動著,唐定昂的雙拳握得死緊,正努力抑制住自己即將實行的殺人衝動。
「那麼,你現在注意到什麼了?」余定宣微微笑著,完全沒把唐定昂的怒氣放在眼裡,仍是安適地以他的身體為枕。
「注意到有人把我和你配成一對!」唐定昂終於壓不下心中的怒火,一把扯下巴著自己不放的狐狸。
「定昂,你介意這種事?」余定宣的笑容極為不懷好意,斯文俊秀的外表在瞬間變得邪魅惑人。
「我不想被人當成同性戀。」唐定昂霍地拍桌起身,一八五公分的身高讓他具有相當程度的威嚴與壓迫感。
「說這種話……你啊,那是一句很傷人的話吶,定昂。」余定宣煞有其事地搖搖頭,嘖嘖有聲:「同性戀又不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情,只不過愛的人是同性罷了,何必這麼排斥他們?更何況,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對任何人動過心,也沒談過半場戀愛的你,到底是晚熟還是同志,這點,可沒人說得准吶,親愛的定昂。」
「別叫我親愛的!」唐定昂低咆出聲,表情清楚呈現出他心中的怒氣:「死狐狸,你是故意的!」他恨恨道,巴不得能將眼前的人大卸八塊。
「故意的?」余定宣語調疑惑的輕揚,一臉無辜:「我什麼事都沒做啊,我故意什麼了?」
「你故意造成別人的誤會。」唐定昂的神情,像是想一掌捏碎眼前笑得一派安然自在的余定宣:「我現在總算明白你這陣子為什麼會老愛黏在我身上,老愛對我動手動腳,老愛幫我整理衣領制服的,原來如此……余定宣!你這隻該死的賤狐狸——」怒極的他不禁狂嘯。
「昂,何必這麼火大,你不覺得為女孩子們製造一些八卦話題,供她們在課餘飯間談論也是日行一善,功德一件嗎?」余定宣的笑臉相當具說服力,但是,這對氣得想拆了他的唐定昂一點用也沒有。
「不要叫我昂!還有,你要做好事積功德是你家的事,但是,拖我下水你就是找死——」唐定昂逼近余定宣一步,剋制不住自己的雙手爬上余定宣看來相當纖細的頸子。
「定昂,你怎麼這麼說。」余定宣像個沒事人般笑著,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會隨時被人扼死:「放眼全校,要找一個能夠被眾人同意,能讓那些女孩子接受、認同與我相配的人,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人能讓她們滿意了,再說,我和你的交情也好幾年了,不找你,我還能找誰?」他說得倒是理所當然。
「死、狐、狸!」唐定昂死咬著牙,很怕自己真的失控掐斷余定宣的頸子:「當然是去找其他女孩子!你找我做什麼?你不要在那邊給我男女不分,素葷不忌!」
余定宣撇唇一笑,很不怕死:「可是,我覺得你比較可愛。」
「你、找、死——」心中的怒濤,蓋過了一切的理智,唐定昂決定將余定宣就地正法。
「哎哎!喂喂!定昂,你這樣子是會出人命的啊!」見唐定昂的眼中有著騰騰殺氣,原本在一邊不敢發言的陸翔引終於忍不住良心的苛責,上前想拉開人高馬大的唐定昂。
「這種禍害死了也好!」唐定昂一點都不想鬆手,他要宰了這隻唯恐天下不亂的狐狸。
「定昂,你不要這麼生氣嘛,定宣只是開一個玩笑而已啊,再說,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喜歡的女生,根本不用擔心你的形象,對不對?」陸翔引勸說的話,反而讓唐定昂更加火大。
很顯然的,陸翔引完全不懂該怎麼勸導一個火大到極、行使暴力的人,倒是很有火上加油的天賦。
「翔引……我和你有仇嗎?」聽見陸翔引的話,余定宣向他露出嘲諷一笑,很懷疑他到底是想幫自己的忙,還是想趁機害死自己。
「沒啊!」陸翔引一副被人冤枉的模樣:「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是想幫你哎,定宣。」
「麻……麻煩你閉上尊口吧……」被人使力掐著,余定宣開始呼吸困難,上氣不接下氣:「真……真想幫我的話……就快把定昂拉開……」
「啊、喔。」恍若大夢初醒一般,陸翔引連忙扣住唐定昂雙臂,使力地向後拖拉:「定昂,冷靜點,冷靜點。」
「放手!」被人架住的唐定昂低喝,同時不住掙扎著,想再撲向余定宣。
他今天非得掐死那隻該死的狐狸不可!省得他一年到頭的興風作浪,禍害世人——什麼見鬼的日行一善,掐死這隻狐狸,才是真正功德一件!
「不行啦,放手的話就會出人命了!」死命抱住身高與自己相當,蠻力卻非常驚人的唐定昂,陸翔引已經有點力不從心,眼看就快招架不住:「定昂,冷靜點!你要是真的掐死定宣,你這一生就完了!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是啊,定昂,掐死我的後果可是很麻煩的。」余定宣立在一邊,涼涼說道,不管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像是在挑釁唐定昂。
「余、定、宣,我宰了你——」唐定昂大吼,同時伸出雙手想向余定宣撲去,卻礙於陸翔引的牽制而不得動彈,而這讓他更加火大:「翔引!給我放手!我今天一定要殺了這個禍害不可!」
「定宣,你不要再說了啦,再說下去,定昂他真的會殺了你!」就算神經再怎麼大條,反應再怎麼遲鈍,陸翔引還是看得出什麼叫做挑釁,什麼叫做找死。
「放心,天塌下來,還有你陸翔引替我頂著。」勾唇一笑,余定宣不怕死立在原地,笑得自在悠哉,看來沒有逃命的打算:「我相信,如果定昂真要殺了我,你也會擋在我的前面。」
「你怎麼能把這種話說得這樣理直氣壯!你也沒想想,我現在到底是為了誰辛苦為誰累,你居然還有空在那邊挑釁定昂……」陸翔引哭喪著臉,委屈萬分,愈想愈覺得自己實在歹命。
「好吧。」余定宣聳了下肩,一臉無所謂:「看在你為我犧牲這麼大的份上,我決定——」他將尾音拉得長又長。
「決定閉嘴了?」陸翔引的眼裡迸出期待的光彩。
余定宣微挑劍眉,笑容相當邪惡:「那怎麼能算得上是回報?」
「你、你想做什麼?」陸翔引有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
「我?」余定宣呵呵一笑,什麼話都沒說,但是,他緩緩地走向唐定昂,臉上的笑容只有邪惡這個字眼能夠貼切形容。
接著,他伸出了手,捧住唐定昂那張英氣逼人、帥氣萬分的臉孔,然後,他盯著唐定昂,緩緩將自己的臉壓向他——
「媽的混蛋!余定宣,給我打消你的腦子裡的歪主意!」相交已有多年,唐定昂看出了余定宣腦中轉的邪念。狂叫不止外,他更加努力想要掙扎開陸翔引加諸在身上的束縛。
「呵呵,這怎麼會是歪主意,這叫做日行一善,親愛的定昂。」余定宣抿嘴笑了笑,傾身在唐定昂的唇上落下一吻,接著,他轉身瀟洒走人,非常光明正大的翹課去也。
「余、定、宣!」被人莫名其妙的奪走一吻,火大這個詞已不足以形容唐定昂的心情——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將余定宣砍成一團肉泥,再把那團肉泥拿去喂路邊野貓!
「定昂,冷靜點!」見唐定昂火上最高點,陸翔引只想對天哭泣——為什麼他會誤交余定宣那個匪類?為什麼他得幫那隻壞心眼的狐狸攔下定昂?他他他、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呀他……
「冷靜?」窮凶極惡地瞪向陸翔引,唐定昂露出一個非常恐怖、非常血腥的微笑:「你居然要我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那傢伙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親了我,你說,你要我怎麼冷靜!」
說沒兩句,唐定昂便狂嘯出聲,吼得陸翔引是雙眼冒金星,兩耳嗡嗡嗡。
「定、定昂……」見到唐定昂那雙因憤恨而更顯銳利的眼,陸翔引用力咽下卡在喉間的口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不用說了,如果今天不拆了余定宣那隻死狐狸,我唐定昂這三個字就倒著寫。」唐定昂咬牙,一字一字說道,眼神比刀劍還要鋒利森寒:「現在,放開我,不然我連你一起宰。」他沉聲警告制住他行動的人。
「定、定昂……」陸翔引是萬分為難,他不想被定昂宰了,但也不想定宣被拆了,他該怎麼做才好?
「放、手。」眼神瞬地一沉,唐定昂的耐性已瀕臨極限。
「定昂……」畏怯地看著火到不能再火的唐定昂,陸翔引深深吸了一口氣:「你、你如果要宰了定宣的話,拜託你要留他的手腳……下個月要和『蔚心』比賽,你、你和定宣都不能受傷……」
「說完了?」唐定昂濃眉一挑,看來竟有些駭人。
用力點點頭,陸翔引乖乖地放開了唐定昂,目送他飛奔出教室。
看著唐定昂迅速消失的背影,陸翔引在胸前劃了十字,虔誠希望校園不會真的發生少年殺人事件,也希望那兩個人會記得今天隊上的練習比賽。
◇◆◇◇◆◇◇◆◇
寬敞的體育館里,球鞋鞋底摩擦塑膠木地面的聲音,與此起彼落的吆喝聲相互應和著。
這裡屬於『私立盟文高中』,而製造出聲音的人們則是盟文高中的籃球隊隊員。此時此刻的籃球場上,十個大男生正全力廝殺著,充分享受比賽所帶來的刺激與快感。
這場比賽,不是盟文高中籃球隊例行的五對五練習賽,而是他們為了要勝過『蔚心學園』籃球隊的加強練習賽。
盟文高中籃球隊,蔚心學園籃球隊——這兩隻球隊,是中區高中里數一數二的有名強隊。實力,難分勝負;再加上雙方教練的私人因素——盟文與蔚心的籃球教練都是籃球隊壇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而這兩個人據說打從學生時代就互看對方不順眼,說是死對頭也不為過——所以,他們都以打倒對方所帶領的球隊為目標。
因此,蔚心與盟高的比賽,理所當然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下個月,就是兩支強隊的交戰之日,所有盟文高中的隊員們,已經展開了魔鬼般的訓練,打倒蔚心的決心銳不可當。
「狐狸!」隨著一聲吆喝,一顆桔紅色的球體亦飛向余定宣。
啪的一聲,余定宣伸手抓下籃球,原地運球約莫兩秒鐘后,他立即發動令人措手不及的快攻。動作敏捷的以假動作閃過兩人,他出手傳球給唐定昂。
唐定昂默契極佳地接住來勢洶洶的傳球。切入禁區后,他突然腳步一頓,雙臂上抬,原地跳起——球卻向左後方一拋,傳到了陸翔引的手中。
「漂亮!」接住唐定昂的這個妙傳,陸翔引立即把握對方來不及反應的機會向前沖。
狂奔、倏止、跳躍、上籃。
唰——球應聲進網,奪得兩分。
「定昂,好球!」回防中,陸翔引奔向唐定昂,大掌拍向他的肩頭。
「傳得漂亮吧!」下巴微微上昂,唐定昂的眼奕奕有神,眸中流轉的是自信與滿意。
「簡直是神乎其技。」咧嘴笑著,陸翔引一點也不吝於讚美好友:「剛才那球和你上次的背後傳球一樣神。」
「謝啦!」露齒一笑,唐定昂拍拍陸翔引的肩,後腦勺卻冷不防挨了一掌。
「你們兩個,廢話說完了沒有?」余定宣冷涼的微笑,出現在被賞了一掌的唐定昂與陸翔引眼前。
「死狐狸,沒事打人做什麼!」唐定昂的手發癢,很想也如法炮製的巴回去。
「定宣,你幹嘛打人!」被扁得莫名其妙,陸翔引有點不爽了起來。
「現在還在比賽,你們兩個要哈啦的話,等中場休息再去哈啦。」冷冷笑著,余定宣加快腳步,很快將兩人拋在身後:「快回防。」
「知道啦,後衛大人!」沒好氣地回了聲,唐定昂不啰嗦地加快腳步,而陸翔引也立即跟上。
上半場,由於三人的默契十足以及與另外兩位隊友的合作無間,因此遠遠勝過了敵隊十分,但到了下半場,在對手也想扳回劣勢的情勢下,雙方的攻防不想上下,練習賽,就這樣陷入了膠著——
切入禁區,卻被長人包圍住的唐定昂彎低了身子,立在原地將球運得極低,豆大的汗水,自額際緩緩滑落。
微抬首,唐定昂分神瞄了眼四周。
翔引被兩個人包夾,狐狸也被人死纏著不放,阿德和世傑的方向是死角,根本沒辦法把球傳出去……現在,只能硬闖看看了。
唐定昂一皺眉,瞥了眼防守自己的長人後,他當機立斷地向上一躍,抬臂做了個跳投的假動作,在落地的那瞬間立即拔腿前沖,突破包圍,往籃下奔去——
一陣劇痛在此時襲上他的胸口,讓他不得不停止前進。
痛!好痛!
右手不知在何時停下了運球的動作,改以緊緊揪著胸口;唐定昂不由自主地蜷縮起身子,整個人霍地蹲下去,全身輕顫不止,冷汗爬滿了額際,臉色蒼白得嚇人。
就在眾人都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時,唐定昂眼一閉,『磅』的一聲便倒地不起,整個人痛暈了過去。
球場上充斥著驚呼聲、喊叫聲,但,唐定昂什麼都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
他的世界,又靜又黑,完全死寂。
◇◆◇◇◆◇◇◆◇
風格華麗的巴洛克音樂,代表著一個畢業典禮的結束,同時,也代表著一個新學期的開始。
結束了身為畢業生代表的致詞,涼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入後台為他準備的休息室。
脫去身上樣式繁複,綉有各種代表紋樣,看來相當貴重華美的畢業生代表禮服后,涼開始對鏡拆下發上那些鑲嵌著各色寶石的古老髮飾。
將所有的髮飾都拿下來后,涼用力甩甩頭,一頭長及腰部,炫藍如冰的細軟髮絲,便自然地向外散開,隨著甩頭動作在空中翻飛,形成了一幅唯美的畫面。
『叩叩』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涼反射性看向門口,見到了一名身著玄色華袍的長發男人倚門而立。
「闇引老師!」見到了來者,涼自然地露出燦爛笑顏:「你怎麼有空過來?你不是還要忙其他的事情嗎?」
「因為我有事要交代你。」薄唇輕揚,男人的臉上浮出一彎高雅的微笑:「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白衣的一員,這點,你知道吧?」
「我知道。」涼點點頭,小跑步地奔向男人:「闇引老師,我的指導員是不是你?」
「就是我。」男人忍不住一嘆:「我就是來通知你實習時間。」
「闇引老師,我什麼時候可以到人間實習?」涼的表情很是興奮,看來躍躍欲試。
「快了……」男人的語氣顯得有些沉重:「涼,你記好,到了人間,絕對、絕對不要給我惹出任何事情,知道沒?」
「我知道。」涼死命點頭,決心相當強烈:「我一定會很小心很小心,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老師。」
「就是這樣我才擔心……」男人以涼聽不到的音量喃喃自語,向來優雅的神態,讓不安的表情取而代之。
「老師?」沒聽清楚男人的自言自語,涼更走近了男人,想聽清楚他究竟說了什麼話。
「沒什麼。」勾唇一笑,男人轉移了話題:「制服收到了沒?」男人所指的是實習死神的全白制服。
「收到了。」涼用力點點頭,跑回鏡前,從抽屜里捧出了一套樣式輕便飄逸的白袍:「在這裡。」
「現在就換上。」男人揚手示意涼不用再跑回來拿給他看:「換好之後過來,我有東西要給你。」
數分鐘過去,終於換好了制服的涼,很開心地奔向男人:「闇引老師,我換好了,你要給我什麼?」霧紫色的眼眸閃閃發亮,裡頭滿是期待。
定定看著涼,男人的眼中閃過一抹好笑,接著,他面無表情地拿出一條鐮刀造型的銀色頸鏈,為涼戴上。
「這是……」不解地看著胸前的頸鏈,涼好奇撫玩著那把精巧鐮刀。
「這就是你的勾魂鐮刀,也算是你的實習證。」拍拍涼的頭,男人伸出了手,掌心向上,一把閃耀著金色光芒的小鐮刀便出現在涼的眼前:「成為正式死神之後,你的鐮刀就能收在身體里,不過,現在你還只是一個實習生,所以,它平常都會是一條項鏈,只有在你要勾魂的時候才會變大。」
語畢,男人的手一揚,原本像是裝飾品一般的小鐮刀在瞬間變大,與人齊高:「就像這樣子,你試試看;只要在心裡默念解咒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點點頭,涼依樣畫葫蘆地將自己的掌心朝上,抬手揮了下,一柄閃動著銀輝的大型鐮刀便牢牢地握在涼的掌心。
「做得很好。」唇線彎成了溫柔的弧度,男人點點頭,說了平常鮮少出口的讚美:「如果要收起來的話,就像我這樣子。」一面說著,男人也一面揮動鐮刀,在空氣中划起一個奇怪的符號:「這樣子,它就會恢復原樣。」
動作完畢,金色大鐮亦消失無蹤:「換你了,涼。」男人昂昂下巴,示意涼可以開始動時,涼的胸前,已靜靜躺著一把小鐮刀。
「這樣子就沒有問題了。」給我涼一彎微笑,男人雙手抱胸:「雖然你笨到無可救藥,不過,你的學科和術科倒是一教就會。」
「闇引老師,我才沒有笨到無可救藥!」涼跳腳,氣呼呼的抗議。
「涼,人要有自知之明。」撇唇笑笑,男人伸出了手,修長的指在半空比劃幾下,一個與人同高的螢綠色光球便出現在涼的身前。
「闇引老師,你弄傳輸球出來做什麼?」望向男人,涼的表情顯得有些困惑:「你要去哪裡嗎,老師?」
「不是我,是你。」壞壞笑意在透明藍的眼眸一閃而逝,接著,螢綠光球便包覆住了涼的全身上下:「現在,你就要去人間實習。」
「現在?」涼驚呼,不敢相信實習會來得這麼突然,下一秒,光球消失了,而涼也在同時失去了蹤影,就像是被陽光蒸發掉的晨露那般,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