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只有擁有我不可以嗎，我可以給他全部的愛情．可是他看上去並不高興。」

龍漪看著眼前這個只比他小兩歲的封王，其實他們兩個原來並沒有這麼親近。龍貉從小就強勢，甚至有些專橫，他在國事上的決策和冷靜讓先王龍泱完全信任，可是他也還是一個有時候也會困惑的年輕人，即使他已經是封王了。

「不能這麼說的，人心不是一個加加減減可以計算出來的，封王，您傷害了他，這是不爭的事實。」

龍貉坐在台階上，雙手托著腮幫子，皺著眉毛。

「可是當時必須要這樣做，我不能拿江山冒險。如果朝廷同時對付四個藩王非常危險，我們需要他們的內耗。」

龍漪坐在他的旁邊，溫和的說，「在決策上沒有錯誤，可是在人情上卻說不過去。葉九天不但是功勞很大的將軍，也是空桑的父親。這樣逼他入絕境的確於情理不合。」

「可是如果任由藩王割據下去，早晚也會發生叛亂的，這樣的結局對他們都好，只是葉九天可以擁有一個好名聲。」

「人都死了，要好名聲做什麼？」

「也對。」

「您沒有做錯，甚至說您必須這樣做，但是您又同時傷害了您愛的人，這是一個死局。我看過岐山古卷中說過，專制的君主是不能擁有愛情和親情的。」

龍貉嘆口氣說，「好為難呀。」

他馬上又振作了，「不過我是龍貉。」

「似乎目前為止，除了我一個人不能讓空桑高興起來有些打擊我的自信，還沒有什麼超出我的計畫範圍。六王叔，多謝你在大戰之前到桂林走了這一趟。等過了這一段時日，就把葉九天和他的家人接到雍京吧。」

「我可不敢貪功勞，還是葉家軍的紅色骷髏旗實在太厲害了，葉空桑把這些人完全留在了桂林，要保葉九天的性命，就是這些年下來，人數少了一些，所以戰場上看來，死去的人和我們想的一樣的慘烈，葉空桑也認為他的父親真正死了。」

龍漪似乎想起了以前，「當年在新州，一聽說紅色骷髏，我還真的害怕，誰知道葉空桑是那樣一個秀美的少年。」

「六叔!」龍貉又生氣了。

「好了，好了，別人欣賞葉空桑是您的榮耀，總不能封王喜歡的人是一個十足的痞子，什麼都不會，讓人恥笑吧。」

「那我的事，我一個人的事，我就是喜歡一個豬頭也是我的事，但是別人就不能再惦記這個豬頭。」

龍漪翻了一個白眼。

「對了，什麼時候必須讓葉空桑承我的情，我救了他父親，他要請我好好吃一頓，算是道歉。我可沒有忘記當年在桃花潭旁邊，他奚落我，說我在樹林中走來走去都能中毒......」

「想必平時他也是這麼目無尊長的吧，封王。」

「哪有，哪有，六王叔多心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龍漪一點都不相信他。

今天夜裡，空桑答應到王城住幾天，龍貉在微音殿和承親王磕牙完了就連忙過來，一進寢宮就看見大大的溫泉池子中，空桑在泡澡，黑色頭髮分開垂在胸前，原本有些蒼白的皮膚上有淡淡的紅暈。

哇，鼻血要出來了。

空桑看見龍貉過來了，抬頭要說話，被龍貉一下子吻住，激情又纏綿。他很快把自己的衣服脫下去，到池水中來。空桑不喜歡這樣的接觸，他向後退，被龍貉抱住了，靠在池子邊緣，這樣摟抱著空桑。

雙唇已經腫了，空桑雙手攬在龍貉的脖子上，接受著這樣猛烈的吻。

「這次讓你做好不好。」

龍貉的吻順著他的嘴唇，脖子，耳朵向上，在他耳邊呢喃著。

「我們明天也不要出去了......」

龍貉今天很高興，還有嘻嘻的笑聲。

空桑愣愣的聽著，他的手也攬著龍貉的腰，可是不知怎麼了，會對這樣的他有一種排斥，他的手還是像往常一樣接觸到龍貉的肌膚，帶著薄汗的吸滑，可是卻不想再要......

似乎是本能的動作，空桑啪的一聲推開了龍貉，池子中水波蕩漾。

龍貉驚呆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自己濃情如火的時候這樣被推開，就好像迎頭被澆了一盆冰水，身體都要冷的打寒顫了。

「我......」

空桑想要解釋怎麼，龍貉離開池水，到上面披上了袍子，「你不想要就算了。」

扔了這麼一句就走了。

留下空桑一個人站在池子中。

池子邊緣有一個龍頭，從他的嘴中流淌出溫泉水，此時只有水流嘩嘩的聲音，過了好一會，有小宮監過來，封王說了，在池子中太久會著涼，讓他出來。

見空桑出來后，又伺候著他擦乾了身體頭髮，穿好衣服，走回到龍貉的寢殿。到了這裡看見龍貉坐在那裡似乎在生悶氣。

「龍貉。」

龍貉一回頭，「嗯，你來了，睡吧。」

把床簾掀起，讓空桑躺過去，自己也上了床榻，裹著被子翻身不看他。

他們分開被子睡，空桑閉上眼睛躺了一會，還是感覺自己剛才有些過分，轉臉看看龍貉，就看到他的背影。於是慢慢坐了起來，搖了搖他，「龍貉，你睡了嗎？」

「睡著了。」

「睡著了還講話?」

「夢話。」

「剛才，剛才對不起，我......'

哼，龍貉想起來牙根痒痒．想他龍貉主動求歡，居然被這樣拒絕了，太傷心了。

然後，好像有人湊到他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嗯，那你好好睡吧。」

就要離開，被龍貉一把抓住拽到了懷中，可是空桑全身僵硬，雙手抵擋在龍貉的胸前。本來剛才空桑親它的時候，龍貉就忍不住要硬上了，可是看見他這個樣子，又想起原來，心中一陣子煩悶，鼓起勇氣才問他，「空桑，你是不是還不原諒我!」

空桑在去桂林之前說過恨他，在那之活，他再也沒有說過喜歡他，或者別的。

空桑知道龍貉對他好，他曾經換地而處，設想了龍貉的為難和他必須要做的事情，他甚至可以為了龍貉而遺忘一些往事，但是忘卻的平靜並不能帶來原諒和幸福。

見空桑不說話，算是默認。

空桑把臉貼在龍貉的胸膛上，閉上了眼睛。

「為什麼，只擁有我一個人的愛情，不能滿足你呢?」

「空桑，我是愛你的。」

抱住了他，用下巴在他的頭髮上蹭了蹭，手中抱著的是他的腰身，已經瘦了很多，他原先很消瘦，可是還沒有這樣的令人難受。

龍貉在他的耳邊說，「空桑，你的父親沒有死，是你的紅色骷髏旗救了他。六王叔在大戰之前到了桂林，剛好接應到他們，但是因為他傷了，所以已經在昆明養傷。」

「這不可能，你不會讓他活下來的。」葉空桑忽然抬起頭，看著龍貉說。

「空桑!」

龍貉居然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你怎麼這麼看我?」

「難道不是嗎?」

龍貉非常生氣，可是他看到空桑的眼圈已經紅了，他柔聲說，「你已經不相信我了嗎？我不會在這樣的事上騙你的，不然，你永遠不會理我了。」

空桑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別問我龍貉，別這麼問我......」

「我一直以為，你僅僅是生氣我不讓你離開。」

「這難道還不夠嗎？龍貉，我喜歡你，我願意留在你身邊，和我必須留在你身邊是不同的。」

龍貉的臉扭到一旁，「你不能這樣苛求我。從來沒有任何事情，任何人脫離了我的掌握，可是你不同。每次看到你我總是害怕還有別人同樣想著你，我總是怕你離開。但是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告訴我，你一定會離開的。空桑，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也傷害我了嗎？」

他的手輕撫摸著空桑的面孔，「還是你認為，我很堅強，堅強到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你知道我為了可以救你的父親，做了什麼樣子的安排嗎？我不能對你說，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很複雜，君不秘則失其國，我不能把我想的事情告訴任何人。我甚至不能告訴你，我不想傷害你，我不想殺死葉九天。」

「當時南疆叛亂，路上有多危險，有多艱難我都知道，所以我不能讓你去，但是你不聽我的。你知道當我聽說你一個人離開雍京的時候有多害怕嗎？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害怕過。我不顧那些大臣的反對，我率領大軍親征，只是為了能儘快看到你。」

眼淚從空桑的臉頰上滑了下來。

「你哭了，是你相信了嗎？」

「空桑，我不能失去你，真的，我害怕極了......」

「我從來不曾怯懦過，可是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龍貉緊緊抱著他，好像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體中。

「我父親還活著？」

「對，他在昆明。但是我不能再封藩國了，這是為他好。沒有任何一個君主可以永久容忍王朝割據的，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殘忍。」

細細吻著他的面頰，龍貉喏喏說著，「空桑，別再恨我了，好不好，聽見你這麼說，我的心都碎了，真的，好難受。」

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摸摸，還在疼。」

是心臟跳動的聲音，可是，卻真的會感覺到傷感，空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知道龍貉說的不是謊話，他知道龍貉真的會難受。

可是，自己曾經那樣絕望的傷感又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戰爭結束后不告訴我?」空桑無法抑制的心酸。

「我以為我一個人可以給你一切，我太高估自己了，你並沒有我愛你那樣愛我。」

「這不一樣。他是我的父親，他是我唯一的親人。這麼多年來都是我們相依為命，這和你不一樣。」

「我曾經說過，我是你唯一摯愛的人。」

「龍貉，這並不矛盾。我可以同時愛你們兩個人。」

「不可以。」龍貉一下子摟住了他，「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龍貉!」

「不管，我不管，你就只能愛我，只能想著我，我不能和別人分享你的溫情，連你的父親也不可以!」

「龍貉，你怎麼就聽不明白？」

「我不要明白，想那麼多頭疼，我累了，我不要再聽你講話。」

「龍貉，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像一個無賴那樣，龍貉!」

龍貉捂住自己的耳朵，閉著眼睛，後來索性把自己鑽進了被子中。

「龍貉，你，你，你氣死我了!」

空桑要扒開他的被子，但是龍貉裹著被子，後來拉拉扯扯之後，龍貉忽然掀開了被子，把空桑拉進了懷中，把他壓在身下……

當最後的吻糾纏起來的時候，龍貉抓著空桑手纏在自己身上，這種糾纏似乎是本能的，抱緊了他。龍貉的髮絲纏在空桑散亂的頭髮中，糾葛在一起，一時間都分不出來是誰的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龍貉握住他的手，另外一隻手在他的頭髮上輕輕梳著。

「好些嗎?」

「你，你太討厭了龍貉，我討厭你。啊......」

龍貉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下，「不許你再這樣說，不許再說討厭我!」

「你本來就討厭，你！」

雖然身下的傷口已經上了葯，但是腰身酸軟，腿腳抽筋般的疲憊讓空桑心情壞到了極點。

他看見龍貉近在咫尺的手，抓過來就啃了一口，牙印下面都見血了，龍貉眉頭皺了起來。

「嗚嗚，龍貉，你怎麼總是這麼討厭?」

「是你咬了我一口，我都還沒有抱怨呢。」

「哼。」

空桑裹著被子，背對著龍貉，龍貉拉拉拽拽了一會兒，終於鑽到了他的被子中，從後面抱著空桑的腰，在他的肩膀上親了一下。

「都是你害的，我明天可能又下不去床了。」

「本來是要你做的，誰叫你推開我？」

「龍貉你這個豬頭，那是我累了。」

「嗯，累了就睡吧，你看外面天黑透了。」

「笨蛋，在這裡怎麼看得到?」

「不許叫我笨蛋。」

「就是笨蛋，龍貉笨蛋......」

一言不和，龍貉硬是把空桑轉過了身子，面對著自己，牢牢抱著他。

「你做什麼?」空桑生氣了。

「睡覺呀，還有以後不許背對著我。」

空桑的確累了，睜不開眼睛，嘀咕的說了一句，「霸道的傢伙。」

龍貉又在他的嘴唇上狠狠吻了好一會，最後見空桑實在要生氣了，才放開了，還是這樣摟著他，也躺好了。

過了一會兒，周圍都安靜了下來，只有枕邊人輕輕呼吸的聲音。

空桑問，「我爹他們會到雍京來嗎？」

「隨你。但是我不想見他。」

「他也不想看見你。」

「哼，未必。」

「哼。」

空桑鼻子中哼完了這一下，就要扭身，可是龍貉的手臂好像生鐵一樣禁錮在他的腰上，讓他活動的範圍很小。

「龍貉，你究竟有完沒完?」

「等你習慣就好了。」

「休想。」

「哼，看誰耗的過誰?」

「笨蛋龍貉，討厭的龍貉，霸道的龍貉......」

「空桑，我喜歡你。」

消聲了。

可是龍貉看見他的臉頰都紅了。

「空桑，我喜歡你。」

「不許說了。」

「空桑，我喜歡你......」

「告訴你不許說了！」

「空桑......」

信鴿帶來了一個銀色的小筒，裡面有曾經熟悉的紙卷，空桑打開，看見了阿爹的字跡，那是親人平安的消息。

王城中的桃花盛開了，春天又來了，花辦紛紛揚揚落下。

龍貉摟著空桑，讓他抬頭，絢麗的落英帶著幽香撲面而來。

「空桑，你看，好像下雪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