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秋雨瑟瑟敲打屋檐,夾帶著狂風捲動紗簾。
白色的薄紗在風中狂亂飛舞,舞動出悲凄寂寥的身影。
屋內狂吼暴怒的咆哮,掩蓋住窗外呼嘯凄厲的風雨,讓人心驚凄惶。
商紫楊眼中只看到母親像暴風中的殘葉,身下由己的顫動。她的小手緊緊抱著懷中小狗,雙眼死命地瞅著母親痛苦恐懼的臉孔。
「震天,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不要再打了……」王淑妹的臉上爬滿淚水,不復平日美麗優雅的容貌,迷濛的雙眸只有恐懼和哀求。
「女兒跑去哪裡你會不知道?他媽的!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給我說——」商震天平日溫文儒雅的臉孔扭曲變形,無情的拳腳不住的揮向瑟縮哭泣的王淑妹。
「我真的不知道紫枚去哪裡了……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王淑妹不敢抵抗,只得抱住頭,將身體縮成一團,承受他憤怒的拳腳。
商紫楊眼中噙著淚水,全身不住顫抖。她幼小的心靈完全搞不懂發生什麼事。
她不知道為什麼姊姊要離家出走?為什麼父親發瘋似的毆打母親?為什麼母親這樣求他,他還是繼續打?為什麼哥哥和嫂嫂在一旁卻不阻止?
母親身上滿是青紫紅腫的傷痕,鮮紅的血絲從嘴角、鼻孔流出來。她凄慘的呻吟聲掩蓋不住毆打身軀的撞擊聲。
「媽,你就趕快說出紫枚去哪裡不就好了,看你這樣我們也不忍心啊!」商正毅在一旁勸說,冷漠的眼神完全看不出對母親的不舍。
「是啊!婆婆,你趕快說嘛!人家蕭董過兩天就要來娶老婆,紫枚跑了,我們怎麼跟人家交代。」張秀美尖酸刻薄的說,刻意挑起商震天更旺盛的怒火。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就把你活活打死。」商震天打紅了眼,根本不在乎王淑妹搖搖欲墜的模樣。
「你打死我,我還是不知道。紫枚才十八歲,你竟然逼她嫁給蕭董當繼室,他兒子的年紀還比紫枚大。你說,紫枚怎麼能不走?」王淑妹忍不住說。
「你還說、你還說——」聽到這,商震天更是怒不可遏,提起腳用力踹向她。
「媽,你怎麼這麼說,蕭董年紀是大了點,可是紫枚嫁過去,這輩子不愁吃、不愁穿,有什麼不好?你怎麼這麼不會想?這不好了,公公收人家兩千萬的聘金,這不全沒了。」張秀美在一旁煽風點火,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
聽到媳婦提到那兩千萬,商震天發瘋似的抓住王淑妹的頭髮,用力撞擊牆壁,想要發泄所有怒氣。
商紫楊看到母親的額頭流下可怖的血跡,她的頭頹然地垂下,早已失去意識。
「爸……爸……不要打媽媽……媽媽死了……」一旁的商紫楊害怕難過的說,淚流滿面的乞求父親。
「死了,死了最好。」商震天憤恨的瞪著王淑妹,對著她啐一口痰,像丟垃圾般將她扔在地上。
「媽……媽……」商紫楊放下手中的小狗,撲到王淑妹身邊,哭的凄慘無助。
王淑妹似乎聽到她的呼喚,微微的呻吟出聲。商紫楊抱著母親哭泣,害怕父親狠毒的凌虐會再落到母親身上。
「不準哭!你再給我哭試試看!」商震天揪起商紫楊,面目猙獰的瞪著她,企圖轉移滿腔的怒火。
商紫楊小小年紀怎能剋制心中的害怕,忍不住嗚咽啜泣,淚水不斷滑落眼眶。
「他媽的!你現在就學你姊姊不聽話嗎?我現在不教你,長大就跟你姊一樣,只會氣死我。」商震天憤怒的掌摑她粉嫩的臉頰,留下明顯的指印。
商紫楊的雙瞳湧出淚水,小小的臉蛋緊繃著,不敢哭出聲音,怕引來父親更強烈的怒氣。
地上的小狗,看到小主人被欺負,奮力撲咬商震天的褲管,用力扯動,企圖解救紫楊脫離箝制。
「媽的!」商震天憤怒的踢開小狗。
可是,護主心切的小狗毫不畏懼的撲上前。
商震天眼中冒出熊熊烈火,他粗魯的放開紫楊,伸手抓住小狗,使盡全力將它甩向牆壁。
「嗚……」可怖的碰撞聲伴隨小狗的哀號聲,組合成令人心驚的聲響。
圓滾可愛的小狗在牆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癱軟倒卧在牆角,抽搐一陣子之後,就靜止不動……
「小寶……小寶……」紫楊看著活蹦亂跳的小狗,口中吐著鮮血,一動也不動的癱在地上。她小小的心靈不懂死亡,只知道她最寶貝的小狗離開她,再也不能陪在她身邊。
她悲凄傷痛的抱著它,輕輕搖晃,希望能喚醒它,再看到它活潑可愛的模樣。
「你再哭,下次死的就不是狗。」商震天狠毒的瞪著她,毫不心軟的威脅她。
商紫楊恍若未聞,她只想喚迴流逝的生命。
「你聽不懂嗎?我說過不準哭,你再哭一聲,我就把你媽也打死。」他威脅的抬起腳,準備踹向呻吟扭動的王淑妹。
紫楊抬起小小的腦袋看著他,似乎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
為什麼她的父親要這樣對待她?為什麼她的小狗不會再醒來?為什麼父親要用母親來威脅她?為什麼……為什麼?
紫楊稚嫩的臉蛋流露出超齡的神情,她默默擦掉淚水,收起心中所有的悲傷,漠然的面對陰狠毒辣的父親,將所有的情緒收藏心裡,不讓父親看出來。
她在一天當中被逼著成長,面對生命中不可抗拒的束縛與壓力。
從這時起,她知道她再也沒有自己,再也沒有喜怒哀樂,她將取代姊姊成為商震天控制的「傀儡」。
那一年……她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