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詩涵還是去赴約了！

正午十二點，時代廣場上依舊來往流動著擁塞的人潮，陽光高照，好似要將每一個人蒸發似的。

她早就到了！

因為興奮的心情讓她怎麼樣也無法平靜下來，所以就索性先來了；出門時左挑右選的換衣服，到最後竟然還是穿了讓自己最舒服的T恤和牛仔褲。

只是，她的穿著雖簡單輕便，臉上卻戴了副超大的墨鏡；其實就只是為了要遮掩那次在廁所撞擊所造成的一大片瘀青及浮腫。

還好，心裡的愉悅讓她忘了眼角的痛，讓她並不是真的那麼在意。

她又低頭看了下手錶；才十二點五分！她左顧右盼，頓時覺得時間過得好慢。

下午一點。

時間終於到了，可是還沒有看到他的人影；來來往往的人潮里，依舊看不到那張熟悉的臉孔。

她不敢找個地方坐下來，害怕只要自己離開一步，他便會出現。

她深吸了口氣，又望了眼手錶，一點十分！

他可能買的睡晚了吧！

下午二點——

她的腳有點酸了，可是，她還是不敢四處亂走。

在廣場上的人，已經開始有人因為她等候過久，而好奇她的約會對象到底是誰了！

她突然覺得眼角的瘀青也開始有點隱隱作痛。她還是半強迫自己露出微笑；或許，他等一下就會出現了。

下午三點了——

天氣也不像正午時那麼炎熱。

王詩涵坐在雕像的石階下，眼神仍是不停的巡視著四方，依然不見他那過分高眺的身材出現在擁塞的人群之中。

她抬頭看著微藍的天空，突然覺得，其實上帝對她滿好的，讓天氣變得溫和了許多，她也不用等得一身汗了。

只是……她開始擔心，他是不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下午四點——

一定有人開始認為她像個笑話了，可是，她還是在等，心想，他或許會從哪個地方突然蹦出來。

可是，眼角的傷愈來愈痛了。

好奇怪，怎麼好象會感染似的，她的心竟然也開始覺得有點痛？

下午五點——

天空開始慢慢的染上一片橘紅，好象魔術一樣，夕陽把每一個人的臉都映像出一種淡淡的橘紅，好似每一個人都在臉紅。

王詩涵想笑，可是，笑容好象有點難擠上自己的嘴角。

她環視了下四周；還是看不到他的影子。可是，突然看見一個女孩正牽著男朋友的手臂，準備回家。

好幸福！

她笑了，視線竟然在這個時候變得有點模糊。

她一定是生病了，鼻子竟然也覺得酸酸的。

下午六點——

連廣場上賣冰淇淋的攤子也要收了，可是她還是等不到強的人。

今天真的很奇怪！沒有下雨，她的臉竟也變得濕濕的。

∷∷∷∷∷

「嗯……」

卡蘿情不自禁的逸出呻吟，感受著強的吻在她的頸邊所造成的炙熱。「……嗯……Jon……」

星期六的下午，在這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公寓里，到處瀰漫著一種激情的旖旎與狂熱。

強轉身將卡蘿整個壓至身下，以舌頭慢慢的挑逗她所有的感官，悄悄的伸手探進她的衣服裡面，放肆的摸索著她細緻的肌膚。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一整天，好象都無法專心似的。

他揮去了腦中的影像，吻上卡蘿半張的紅唇，原想以激情淹沒一切混亂的思緒，可是……王詩涵的影像卻又莫名其妙的跑進他的腦海里；怎麼搞的？自己的懷裡明明抱著一個美女，怎麼腦子裡儘是那個超級脫線女的影子？

他努力的想甩去那個影像，再度吻上卡蘿嬌嫩的唇；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那個脫線女的影像竟如此鍥而不捨的將他的思緒佔為基地。

揮了又來，趕了又來，像是兩隻手緊緊的死守著他的思緒，怎麼也不放開似的；那種感覺，就像她本人一樣……

最後，他放棄了！

轉身再度坐回沙發里，心梩的那股煩躁感讓他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怎麼了？」望著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卡蘿關切的看著他，酥胸半裸的起身依附在他結實的胸膛。「好端端的幹嘛突然皺眉頭？」

而強只是轉頭注視她美麗的容顏一會兒，固執的嘴唇仍是緊抿成一條細線；他深鎖的眉宇依舊讓人看不出他的思緒。

只見他沉默了許久，這才緩緩的開口：「如果我約你出去，你會等我嗎？」

「等你？」卡蘿不懂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當然會呀！我看只要是你約的女孩子，沒有人不會等你的。」

「是嗎？」他自言自語的低喃一聲：「那你會等多久？」

「等多久？」她不解的笑道：「大概是等到你來吧！」說著，她一雙修長的腿，順勢的跨坐在他的腰際，伸手環上他的頸項。「怎麼突然問這麼奇怪的話？」

「沒什麼。」他搖搖頭，腦子卻不聽話的浮現出王詩涵那小小的身影。

如果連卡蘿都會等到他出現，那個小白痴大概會等到天黑了都還沒走人吧？

想著，他又搖搖頭。不會吧……

「Jon……」卡蘿性感的聲音打斷了他紊亂思緒，他回過神，只見她一雙纖細的手，不斷的在他赤祼的胸前輕撫。

只是一個傾身，她半祼的酥胸便又輕緩的磨蹭著他結實的胸膛。「別想了嘛！」她撒嬌的在他耳邊低語：「咱們……」

她的話都還沒有講完，強便一把將她推了開。

「又怎麼了？」她覺得強今天一整天的舉動都好奇怪。

「我有點事。」說完，他隨手拎起了自己的衣服套上。他望向一旁莫名其妙的卡蘿，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感到愧疚。

「對不起。」他在她的粉頰輕啄一個吻之後，拿了自己的鑰匙和錢包，便朝門口的方向跑了出去。

七點半了……

他快速的睨了眼自己的手錶，那個小白痴不會真的還在那裡等吧！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元素在作祟，可是，他就是覺得自己應該去看一下才對！即使，他真的不認為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即使，大部分的女人在這個時候，應該早已被他氣得跺腳離去。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及緊接著帶上的門，卡蘿只能失望地嘆著氣。

原以為自己好不容易釣到了全校最熱門的帥哥，好不容易終於有了機會風光一下，他卻這麼毫無理由的離去？！

她小巧的嘴巴不自禁的嘟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

∷∷∷∷∷

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強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八點了——

整個時代廣場早已籠罩在一片暈黃的黑暗當中，白天人潮來來往往的廣場，此刻竟也變得稀稀落落。

四周的街燈，讓整個夜晚多了另一種光；若說紐約是個熱鬧的城市，在此時，竟也隱隱約約的透著一股凄涼。

廣場上的板凳上開始散布著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而晚風中也開始帶著一種淡淡的冷澀。

晚上的蘇活區雖不如小西班牙那麼混亂，可是在整個曼哈頓，仍稱得上是一個治安危險的地帶。

可是……她竟然還在那裡等？

以前所認識的女人，在這個時候恐怕早已讓他氣得跺腳離去；可是，這個大白痴，竟然還像根木頭一樣的待在那裡？！

她竟然等了他將近七個小時左右？！

一股複雜交錯的感覺霎時湧上他的心頭，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老天！他不禁低吟一聲，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竟讓他平常冷靜的思緒，在此刻全都亂了。

再五分鐘，她一定就會走了！

這句話，她已經告訴自己整整將近二個小時左右了；只是，每過五分鐘，她就好象又有了其他的借口。

她一直不斷想離去的決心，總還有一道小小的聲音在告訴自己，他下一分鐘就會出現了。

天色暗了！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身旁的人變少了，風中多了股寒意，她才意識到廣場上已經沒什麼人。

她拿下了墨鏡，這個時候戴墨鏡顯然有點好笑；可是，眼角的那一大塊瘀青卻怎麼也遮不掉。

好痛！怎麼原本不痛不癢的傷竟然愈來愈痛？

還有，她的眼眶還是有點濕濕的，她不知道為何會如此，會不會是因為那道傷的關係？

鼻子好酸，心口像是卡著什麼東西；她不懂，是不是等人等太久，真的會有很多的後遺症產生？

她伸手擦了擦滿眶的眼淚，才一轉頭，身後的人影霎時讓她愣在原地。

一瞬間，她笑了；原來上帝真的有很認真的聽她說話……

強靜靜的站在原地望著她，心裡一直不知道是什麼因素讓他遲遲無法開口。

是因為她明明含著淚一副欲哭的模樣，卻硬是擠給了他一抹陽光似的微笑？

還是她整整等了他七個多小時的金氏紀錄？

他緊蹙眉頭，言語在這個時候彷彿變得多餘。還有，為什麼他的心頭一直有種說不上來的緊澀？

「你遲到了……」王詩涵的語氣中仍含帶著慣有的陽光氣息，她又伸手拭了拭懸在眼眶中的淚水。

真好笑！她在心裡偷偷笑自己，她的眼淚竟然多得像在洗臉一樣？

可是，她的動作卻讓他不自覺的感到一陣心疼；因為，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讓他感受到此刻的愧疚，而她……

「我本來想走了。」見他一直不說話，王詩涵只好尷尬的開口，她伸手摸摸自己的頭，竟然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好象白痴一樣。「還好你來了，否則，我就真的錯過你了。」

他還是一直沒有開口，不知道是因為胸口那股複雜的情緒讓他不知所措，還是什麼原因？好象所有的言語全哽在喉間，反而令他有種難言的掙扎。

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過於天真的臉上，剎那間，他便發覺到她眼角邊那明顯的瘀青。

「怎麼了？」他終於開口。

「嗄？」她反而變得不知所措。

「這個……」強伸出手，緩緩的探向她臉上的瘀青部位，語氣中那般的輕柔，好似要將人融化。「怎麼回事？」

意識到他指的是臉上的傷，王詩涵幾乎是反射性的撇過臉。糟了！她心裡頭一聲低咒，剛剛竟然忘了將墨鏡戴上！

「這個……」她支支吾吾地說：「這個……我……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洗手台……」她還沒有想到借口。

「洗手台？」

「嗯！」她說謊的時候總是這樣，「我……因為……肥皂在地上，我不小心踩到……所以……」

他真的無法言喻自己此刻的心情，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竟然連說個謊都不會？

老天！若說他對女人從來沒有罪惡感，他想，今天大概是遇到頭一個了。

剎那間，他心軟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心軟的時候。

「對不起，我遲到了。」他抱歉地伸手撫上她的頭。

他厚實的大手，讓她感到格外的溫暖，還有他好似要將人融化的語氣，又讓她覺得好溫柔；老天！為什麼她的眼淚又開始控制不住。

「我……」她突然變得言不及義，「我……」

她到底要說什麼？他實在不明白。

為什麼她的眼淚又全都擠上眼眶來了？！她真的沒有要哭啊！可是，為什麼……

等一下！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真的沒有要在他的面前掉眼淚啊！

而他停在她臉頰上的大手，順勢的伸向她的後腦勺，二話不說的便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胸口。

第一次，他允許一個女人在他的懷中哭泣。

「真的很抱歉……」

頓時，她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眼淚；所有的委屈好象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他溫暖的胸膛，像是要將人完完全全的吸收。

為什麼她仍是抑不住自己的淚水；為什麼每次在他的面前，她總是堅強不起來？為什麼，她會突然變得這麼愛哭？

可是，他的胸膛真的好暖和、好暖和……

她的淚水在他的胸襟染上一片濕淥，有好一段時間，她連ABC都忘了該怎麼說，只是放縱自己在他寬闊的胸膛里落淚。

任著自己依靠在他溫暖的懷中，感受那股不曾有過的溫柔。

突然，她的眼淚停了，低垂的頭一直靜靜的依在他的胸口；他無法得知她此刻的表情，好一會兒，才聽見她半帶啜泣的語調里，不確定的說了句……

「……我想吃HaagenDazs。」

「什麼？」他聽不太清楚。

「我……」她還是不確定該不該提高自己的音量，「我想吃HaagenDazs……」她反而降低了音量。

可是，這會兒，強確定自己是真的沒聽錯。「你想吃HaagenDazs？」這個凡事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竟然在哭成這副德行之後，還能鎮定下來跟他說要冰淇淋吃？！

老天！他還沒決定自己是要哭還是要笑？只是，這樣的女人……

他揚起嘴角，她的確跟他所認識的女人不太一樣。

「我……想要吃冰淇淋！」她終於鼓起勇氣的抬起頭要求，一雙眼睛都哭紅了，而紅紅的鼻頭像個小丑一樣。

他再也抑不住那股爆笑的衝動，揚聲大笑。

他伸手又在她的頭上亂摸了一把，這一輩子，他真的沒像今天這麼開心過……

「吃冰淇淋？」他笑了，「當然！你想吃什麼？」

「Haagen！」她毫不猶豫的說出口。

HaagenDazs？是啊！他還是祭出那抹性感迷人的笑容。

「那就去吃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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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吃冰淇淋真的可以讓人心情很好！

強一直望著眼前很專註吃冰淇淋的王詩涵，心情莫名的愉快；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原來吃冰淇淋真的是種享受！

以前他所見過的女人，總是在他的面前故作姿態，連吃個冰淇淋也咕噥自己會變胖，或卡路里太高等……

可是眼前這個女人，不但不怕胖，吃冰淇淋的樣子更像把它當正餐似的。原本不太喜歡甜食的他，也突然覺得眼前的冰淇淋變得很好吃！

王詩涵又挖了一口冰淇淋，在定定的望了一眼之後，才放進自己的嘴巴里；臉上的滿足神情，好象隨著冰淇淋的融化而逐漸增加。

沒有吃過比現在更好吃的冰淇淋了！她在心裡不斷的這樣對自己說著；可能是因為強在身旁的關係，使得它的味道在瞬間變得更加可口。

好奇怪！不管她以前吃過幾次的HaagenDazs，它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好吃。

「你不怕胖啊？」

強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王詩涵將滿湯匙的冰淇淋放進口裡的姿勢成了靜止動作；她睜大了眼，口含著湯匙直望著他。

「怕胖？」她像是聽到外星球的話語，她一向只聽過美麗的女人愛漂亮，從來沒有聽過丑的人也要顧及形象的。

「為什麼？」她一個反問：「我的身材一向就是這樣圓圓的，就算吃下一整頭牛，我還是這個樣子啊！」

她的話讓強下意識的上下瞧了她一眼，她雖然稱不上纖細型，但說胖，似乎還有好長的一段距離。

「一整頭牛？」他半扭曲了濃黑的眉毛，嘴角仍是那道抹不去的性感笑容。「你的形容詞總是跟別人不一樣。」

她滿足的又吃了一口，「是嗎？張翡珊老說我好象是活在另一個世界一樣，喜怒哀樂的正常程序都跟別人不一樣！」

他笑了，這一點，他倒是極度贊成！

他的笑容再度讓她看傻了，一向只知道他的笑容很性感、很吸引人。

但，她從暗戀他的那一刻開始，就從來沒有以這麼近的距離看過他笑。

事實上，該說她從來沒有與他如此平行的面對面過！

因為，每次見到他的時候總是先看到他那兩塊結實的胸肌，然後視線才會緩慢的移到他那張帥得不得了的臉。

她朝他半帶微笑的臉睨了眼，他那性感的臉，還是像磁鐵一樣，總是輕易就能吸引住她的視線。

「你笑起來好……漂亮……」她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這才發現，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用畫來形容。

「漂亮？」強皺了眉，「我以為那是用來形容女人的字眼。」

「是嗎？」王詩涵嘟著嘴，「我以為男女適用。」她哪知道讚美一個人還有男女之分的。她本來還想告訴他，他的聲音很好聽的呢！

可是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她突然不知道「好聽」這個字眼是不是也是用來形容女人的？那她應該說什麼？

低沉？很有磁性？還是……她皺起了柳眉，突然覺得原來讚美一個人也要這麼累？！

算了！她打消了讚美他的念頭，又低頭吃起冰淇淋；還是什麼都不要說好了，免得又要被他取笑。

強只是靜靜的望著她，他從來都不知道只是這樣看著一個人，竟也可以感受到這麼多的喜怒哀樂？！

或許是他以前認識的女人都太過於做作，也可能是眼前的這個女人比別人少了一根筋，所以不像別的女人那樣在乎自己的形象。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舒服過；那種感覺……好象自己在她的面前，再也不需要去偽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