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若嫚甫踏入調查局大門,一個高大的男子就從她身邊經過,她感覺到自他身上傳來強烈的陽剛氣息。
這個人一定是軍人!
她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問著隊員葛亞莉,「剛才那人是誰?」
「瑞奇將軍,坦立達國的第一武士。」
果然不出她所料。「坦立達國?我們跟他們有什麼交情嗎?」
葛亞莉搖頭。
「堂堂坦立達國的第一武士來到台灣,我們的政府怎麼都沒反應?」她提出疑問。
「他是以私人名義前來,目的是要我們暗中幫他找個人。」
「找人?」
「是啊!坦立達國的長公主薇亞失蹤了,據他得到的消息,薇亞公主曾在亞洲出現過,只是不曉得出現在亞洲哪一國,所以他只好到每一國家去尋找。」葛亞莉遞了一份文件給若嫚,「這是薇亞公主的相關資料,上頭交代要我們全力配合瑞奇將軍,儘力幫他找出薇亞公主。」
「我們這組負責?」
「答對了!因為只有我們剛出完任務沒事做,其他小組都抽不出空來。」
若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打開薇亞的資料。既然這事由他們這組負責,她這個組長當然得專心研究了。
姓名:薇亞.莫坦瑟
身分:坦立達國長公主
生日:六月二十七日
血型:O型
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
體重:五十公斤
精通:各種武術、武器,詩、書、琴、畫及十六國語言
專長:易容、電腦
看到這兒,若嫚略蹙起眉。堂堂一國的長公主為何要學易容?
她又繼續看下去──
學歷:擁有企管、資管、經濟三個博士學位
手足:下有一妹荻亞公主,兩人相差三歲
最大特徵:銀髮
銀髮?!若嫚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著薇亞的正面放大照片。
相片中的人兒,如銀般的髮絲披垂在肩上,一雙美麗的鳳眼散發出充滿自信的光芒,高挺的鼻樑顯示她是個有主見的人,菱形的紅唇彎成一個優美的弧度,白皙無瑕的肌膚呈現出不可思議的透明,彷彿水晶雕出來的娃兒,一碰就會碎掉,令人讚嘆不已。
「天哪!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漂亮又有氣質的女人,她真是太完美了!」若嫚忍不住驚嘆。
可是……她居然遭到槍殺而昏迷不醒,最後還失了蹤影!
怎麼有人捨得對如此美好的人下毒手?
種種資料都顯示薇亞是位美麗善良且深受人民愛戴的公主,而且她從未與人結過怨,會是誰對她恨之入骨?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又如何在重兵駐守的宮廷里失蹤?
等等!槍傷?
若嫚突然想起她聽三哥說過,彤芸也是受了槍傷……
「帶我去逛街!」
璥承抬起頭,望著無緣無故闖進書房打擾他讀書的女人。
彤芸走上前,雙手放在桌上,很堅決的重複:「帶我去逛街!」
璥承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又低下頭去,沒打算理會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彤芸十分不悅地道:「我說帶我去逛街,你聽見沒有?大猩猩!」
「我不會傻到帶你出去,好讓你有機會逃走。」他依舊頭也不抬。
「我保證我不逃。」
「你幾百年前就保證過了,結果如何?」
「我……」
璥承嘆了口氣,終於肯正視彤芸,「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我沒有。」她立刻否認。
「沒有?」他挑眉反問,擺明了不信。
「真的,我只是悶得發慌,想出去走走罷了。」
「是嗎?」他步出書房,往樓下的廚房前進。
彤芸緊跟在後,「我聽說台灣的小吃很好吃,但是我來那麼久了都還沒嘗過半樣,所以我想去逛夜市。」
「你打哪聽來「夜市」這種地方的?」他為自己倒了杯水。
「璥平說的。」
「這渾小子!」璥承啐了聲。「不行!」他往客廳移動。
「可是我想吃。」彤芸不死心的跟著他。
「我打電話叫人買回來不就得了。」璥承拿起話筒正要撥號碼,不料彤芸竟一把搶走電話。
他向她伸出手,「別孩子氣了,把電話給我。」
「不要!」她把電話緊抱在胸前,「除非你肯帶我去夜市。」
「你不是說有人在追殺你?夜市人多且雜,很危險的。」他不得不提醒她;她逃跑事小,若出了意外才是麻煩。
彤芸沉吟了半晌,最後還是決定去逛夜市。沒辦法,她快悶死了,再不出去走走,她一定會像失去了水分的花朵,慢慢枯萎的。
「我要去!」她很堅定的回答,「出了事算我倒楣,我不會怪你的。」
「你……」看彤芸那副拚了命也要去逛夜市的神情,璥承知道多說無益。「OK,我帶你去。」
「太好了!」彤芸高興的拉著璥承的手又叫又跳,像個小孩子般。「謝謝你!」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我要你答應我,不許逃跑。」
「沒問題,我不會跑的。」
「若跑了呢?」
「任你處置。」
「你說的,別忘了哦!」
「不會啦!」
※※※
「璥承,這個東西好好吃哦!」彤芸拿著一大包「QQ蛋」說道。
「你一種東西就吃那麼多,後面的各式小吃你怎麼吃得下?」看彤芸一臉滿足的模樣,璥承也打從心底高興起來。
「真的嗎?」聽璥承這麼一說,彤芸開始對手上一大包的QQ蛋發愁,「我不能再吃這麼好吃的東西了嗎?」
璥承一笑,「留著回家吃嘛!不然明天我再帶你來就是了。」
「一言為定,你可不許反悔。」
「打勾勾為證如何?」
彤芸笑了,伸出小拇指和璥承的勾在一塊兒,「打勾勾。」
璥承微笑的凝視著彤芸,她外表雖成熟,但有時候卻猶如孩子般天真。
才一轉眼,彤芸手中又多了好幾包食物。
「喏,給你的。」她遞了一杯波霸奶茶給璥承。
璥承有點受寵若驚的接下,「怎麼,我也有份?」
「當然,我才不是對朋友刻薄的人。」
「我們是朋友?」何時他已從陌生人進階到朋友了?
「廢話!你供我吃、供我住,沖著這點我們就是朋友了。」她瞪了他一眼,不滿意他的問題。
「還有呢?」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再來呢?」
「沒有再來啦!」
璥承皺眉,「沒了?」
「不然你還想怎樣?你期待什麼?」彤芸不解的問。
璥承一愣,是啊!他在期待什麼?
彤芸沒發現璥承的異樣,邊嚼著粉圓邊道:「剛才我買飲料的時候,他們介紹我喝這種波霸奶茶,說吃了這個會變波霸,不曉得是真是假?」
璥承不由得失笑,「你信?!」
「半信半疑啦!因為我從沒吃過,所以不了解是不是真的。」
「你對自己的尺寸不滿意?」他偷瞄了彤芸的胸部一眼,大小挺合適的啊!
彤芸低頭看了一下,「還好,太大反而是種負擔。」
「沒錯,而且太大還會被人家說「胸大無腦」。」
「咦,你的想法跟我一樣耶!我們終於有一點共識了。對了,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你問。」
「你為什麼要留鬍子?」
「你不覺得我這樣看起來很有個性嗎?」已經有好多人說他這樣很性格,他正打算繼續留下去。
「有個性?才怪!醜死了,活像個流浪漢似的。」彤芸極力反對,「璥平長得不賴,若嫚也長得很美麗,照道理講,你應該也長得不錯;真想不通你幹嘛留著滿臉的鬍子,我都快看不到你的五官了。」
「喂,你這話太誇張了吧!什麼看不到我的五官!」他立刻指正她,「你真是沒審美觀念。」
「誰說的,你少看不起人了。」她對他皺皺鼻子,正打算搬出她的豐功偉業時,不小心撞上旁邊的一個人,她忙道:「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對方以英文回答。
彤芸抬起頭,看見對方的臉后,她眼底立時閃過一抹驚訝。
瑞奇?!
「小心點。」璥承索性把彤芸攬進懷裡,「夜市人多,一個不注意便會和人擦撞。」
「哦!」她心不在焉的回答,整個思緒都被瑞奇出現的訊息佔滿了。
他怎麼會找到這裡的?他知道她在這裡的話,那她們一定也會知道……天!難道她又得離開了?她才剛接受斐家的人呀……
璥承察覺到她的異狀,關心地問:「怎麼了?」
「我要回去了。」
「要回去了?我們還逛不到一半呢!」
「我不管!」她緊盯著他,「帶我回去。」
璥承被彤芸泛紅的眼眶嚇到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為何看起來好像要哭了?她只不過撞上個人……
他猛然回頭看向方才被彤芸撞到的男人,發現對方也若有所思的看向他們。
「他是誰?」他質問彤芸。
「我不認識。璥承,快帶我回去。」彤芸懊惱的大吼,「我不要再逛了!」
「好,我們回去。」
「等一下!」瑞奇喊住正打算離去的男女。
彤芸渾身一僵,緊張的握緊璥承的手。
他們緩緩的回過身,璥承以英文向瑞奇詢問,「有什麼事嗎?」
瑞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彤芸臉上,完全不理會璥承。
「我終於找到你了,薇亞公主。」瑞奇以坦立達國的語言道。
彤芸暗吃一驚,但表面上仍十分鎮定。她疑惑的望著瑞奇,假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先生,你究竟有什麼事?」璥承不喜歡他看著彤芸的眼神;他伸手將彤芸摟進懷中,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發現他的舉動,瑞奇才把目光移到璥承身上,「先生貴姓?」
「斐。」
「那這位小姐呢?」
「她姓什麼關你什麼事?」他才沒那麼笨,人家問他就答。而且事關彤芸,他更要小心。
瑞奇感受到璥承散發出來的敵意,連忙解釋:「你別誤會,我是覺得這位小姐和我要找的人有點像,所以才會貿然詢問,請你不要介意。」
見他這麼有禮貌,璥承的態度才稍微和緩。他謊道:「我女朋友膽子小,也從沒和外國人接觸過,我想她應不是你要找的人。」
看那女子從頭到尾都躲在這男人的懷裡,只抬頭看了他一次,這顯示她真的很膽小。瑞奇嘆了口氣,或許她真的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向璥承道歉,「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確定瑞奇離開后,彤芸才鬆了口氣;她真不該出門的。
「他是誰?」璥承質問。他們一定認識,而且他很確定彤芸就是那個外國男子所尋找之人。
「我又不認識他,怎麼知道他是誰?」彤芸企圖一語帶過。
「剛才他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他繼續逼問。
彤芸撇撇嘴,不滿的大喊,「我說了,我不認識他!你聽不懂嗎?」她推開璥承逕自向前走。
璥承跟在她後面喋喋不休的道:「如果你不認識他,為何一見到他就說要回家?」
她翻了個白眼,回身瞪著他,「你今天不得到答案不會善罷甘休是不是?」
璥承很滿意她有此認知,咧嘴笑著,「看來你愈來愈了解我了,這是好現象。」
彤芸聞言差點昏死過去,她對他皺皺鼻子,沒好氣的冷哼一聲。
「你要在這裡說嗎?我洗耳恭聽。」
彤芸環顧四周,搖搖頭。「這裡太吵了,找個安靜的地方吧!」而且她也需要時間編一個可以令璥承信服的故事。
璥承帶著彤芸到萬壽山上看夜景,平時他最喜歡到這兒來。
「這裡夠安靜了吧?」雖然人不少。
「好多情侶。」彤芸好奇的探頭探腦著,「你們台灣人都喜歡來這種地方談情說愛嗎?」
「你不覺得這地方情調夠、氣氛佳?」最重要的是空氣好。
「可是在外頭卿卿我我都被別人看見了,多不好意思。」方才她看見好幾對情侶在眾目睽睽之下熱吻,看得她臉紅心跳。
「大家都這麼做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她蹙眉,「歪理。」
「嘿!我們來這的目的不是為了討論這件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呃!他……他是我的未婚夫。」她衝口說出。
璥承目光一閃,不了解心底一閃而過的感覺是什麼。
「我們是青梅竹馬,從小眾人都認為我們是最適合的一對,長大后,我父親自然將我許配給他。」她半真半假的說。
「他看起來挺優秀的。」
彤芸點點頭,「他可是全國人民眼中最優秀的男人了,好多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嫁給他。」
「你不怕他被搶走?」
「我承認我很喜歡他,但似乎還達不到愛的階段。大家認為我該和他在一塊兒,我也就順應民意,認定他是我將來要嫁的人。」
「你看起來不像是會讓人牽著鼻子走的人,為何……」
她眺望著遠方,淡淡的說道:「我沒談過戀愛,完全不懂男女間的愛恨糾葛,也就不在乎未來和誰一起度過了。」
「你都幾歲了,怎麼會毫無戀愛經驗?」他詫異不已,「你不過是長得平凡些,又不是長得很醜。」
她瞪著他,「我該向你道謝嗎?」
璥承乾笑數聲,「不必了。請繼續。」
「我之所以會毫無戀愛經驗,是因為其他人不敢高攀。至於瑞奇──我的未婚夫──他的身分、地位、長相、能力是唯一配得上我的人,所以眾人才將我們湊在一起。」
璥承聽得眉毛打了好幾個結,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說他是唯一身分、地位、長相、能力足以和你匹配的男人?」
彤芸點點頭,「對呀!有什麼問題?」
問題可大咧!瞧她論長相沒長相,身材差強人意,能力也只比普通人好一點,這樣的女人都稱「高攀」的話,那她祖國的男人未免也太遜了。
瞧見璥承那萬分質疑的眼神,彤芸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她手叉著腰,沒好氣的嚷著:「喂!你那是什麼眼神?你要知道,我可是人民心目中的女神,你少瞧不起人了。」
璥承失笑,「憑你這副長相,也可以當人民心目中的女神?!」他揮揮手,「做人要實實在在,別一天到晚凈做些白日夢,不健康的。」
「你……」彤芸真會被他氣死,「你這隻沒眼光的臭猩猩,改天你別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否則……哼!」
「你別被我迷倒就阿彌陀佛了,我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真是笑話!」
彤芸正想開口反駁時,心臟倏地傳來一陣劇痛,疼得她全身癱軟,站也站不住。
璥承嚇了一跳,連忙抱住她,「怎麼了?」
「沒事。」她咬緊牙根道。
奇怪,她的心臟已經好一陣子不再絞痛了,怎會突然又痛起來?
見她臉色慘白,璥承瞭然的問:「心臟又疼了?」
「沒什麼大礙,你不用擔心。」她勉強站起身子,微喘著氣。
「回去叫璥平再幫你檢查一下。」他不放心的叮嚀著。方才見彤芸忽然癱軟下去,他的心也跟著一陣抽緊。
「一定是被你氣壞了,所以病才會複發。都是你害的!」彤芸嗔怪道。
他一愣,「怎麼又跟我有關了?」
「難道不是?如果不是你一直激我,我就不會生氣,不生氣就不會造成心臟負荷不了的抽痛;所以不怪你怪誰?」
「這也不能全怪我呀!你自己也有錯。」他趕緊撇清。
「哪裡錯了?」她不服氣地問。
「是你自己修養不夠愛生氣的,如果你可以不動氣就沒事了。」璥承強詞奪理。
「你……」彤芸大力推開他,悻悻然的掉頭離去。再和他抬摃下去,她鐵定崩潰。
「喂,你可別在背後偷罵我,這樣是很不道德的。」璥承跟在她身後嚷著。
彤芸倏地停住腳步,猛然旋過身,正好與璥承撞個正著,一堆罵人的話因此全吞了回去。
「該死的!」她揉揉自己的鼻子,「你的胸膛怎麼比石頭還硬?」
「你少不識貨了,這叫結實。」
她斜睨著他;要不是她從小受過優良的教育,修養夠好,否則三字經鐵定傾巢而出。
璥承承受著她的目光,他相信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此刻的他絕對是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彤芸深吸了好幾口氣,不斷安撫自己;生氣會快老,生氣會弄壞身體,她犯不著為那樣的人氣壞自己的身子,他不值得。
過了一會兒,她才露出一抹笑容,無所謂的說:「沒關係,從現在起,你再也激不起我一絲怒意。你說我修養不夠,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修養究竟好到什麼地步。」
「你該不是氣瘋了吧?」他擔心的摸摸彤芸的額頭,「頭殼壞掉了嗎?」
「謝謝你的關心,我再好不過了。」她退後一步,躲過璥承放在她額頭上的手。
乍見她忽變的態度,璥承有些轉不過來;他獃獃的望著她,打從心底討厭她臉上那層淡漠。
「嘿!我不過開開玩笑,你不會真的生氣吧?」他伸手要拍彤芸的肩膀,但她卻閃了開去。
「我說過,我不會再對你有一絲怒氣,請你務必相信我的話。」
她這模樣及語氣根本像在對待陌生人!該死的她竟敢這麼對他?!
好,既然她要玩,他就陪她玩到底,他倒要看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他嘴角噙著莫測高深的笑容,向彤芸挑釁道:「征服你將是我最新的任務。」
彤芸輕蔑的哼了聲,「你確定你斗得過我這個天才?」
「天才?那好,我從未見過天才變蠢才的模樣,看來不久我將有幸得見。」
「是嗎?」她垂下眼瞼,嘴角浮起一絲笑容。跟母后斗久了,母後有哪些招數她早就瞭若指掌,現在換個人玩正好可以訓練自己,等她心夠狠、夠無情的時候,她就可以回去和她們攤牌。
彤芸的眼底蒙上一層愁緒,但隨即讓她掩去;她最大的錯誤就是對敵人心軟,她要銘記這個教訓才是!
她抬起頭望入璥承深邃的黑眸,「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