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家又被八卦媒體盯上了。
這次不單是白其默,連白采貞也一併被寫下去,關於白氏企業姊弟的八卦傳聞,傳遍大街小巷,因為這次的報導實在是八卦到不能再八卦。
聽說,白家優雅迷人的大小姐白采貞,私底下不但神經質,還有點妄想症,而且正在看心理醫生,她的前夫受不了她,兩人才因此離婚。
而白采貞的婚姻狀況,誰最清楚?當然是當事人。於是,張龍暉的專訪很快被刊登出來,他神情激昂、鉅細靡遺的告訴大家關於白采貞優雅的外表下,真實的一面……
還聽說,白氏企業總裁白其默,其實是白家的私生子,他母親聽說是白俊宏雇來照顧中風母親的看護,兩人暗通款曲,在他五歲時,白俊宏元配癌症過世后,才認祖歸宗。
還聽說,白其默是為了一個長相普通、沒有任何背景的女孩子,在婚禮上臨陣脫逃,拋棄汪紫翎,讓她負氣在幾個月後嫁給名不見經傳的小商人……
那個長相普通、沒沒無聞的女孩子究竟是誰?為了查出來,記者們全追著白氏姊弟跑。
聽說……
這些消息讓八卦媒體好興奮,不管放消息出來的是誰,總之只要追著白家姊弟跑,那就沒錯了!
公司、住處外,永遠被記者們擠得水泄不通,讓白氏姊弟煩不勝煩,快要抓狂。尤其是白采貞,她氣壞了,她嫁給個爛人又離婚,已經夠倒楣的了,這些無聊的人居然聽信她前夫的話,把她講成一個神經號號的女人!
「我受不了啦!」白采貞大吼一聲,餘音繞梁,震得傭人們紛紛搗起耳朵。
「別理他們,熱度會過去的。」白其默淡淡的說,早已經決定要「冷處理」,這種事情越回應搞得越大,他們一句話都不說,久而久之,記者們也沒輒,只能放棄。
只是他沒有想到,張龍暉居然這麼沒品,居然將他們白家的隱私公諸於世,還扯上筱心。
丁筱心站在白家落地窗前,眺望下面的情景,她睜大眼睛,覺得很神奇,不禁開口讚歎:「老天,好多人啊!好像全台灣的記者都跑來這裡待命一樣。」
她覺得這些人真無聊,白姊姊跟其默的家務事關他們什麼事?亂寫一通,而且居然把她也扯進去,什麼長柑普通、毫無家世背景?那又怎麼樣呢?難道就因為她長相普通、沒有家世背景可以炫耀,就不能跟其默在一起?誰給了他們審判的權利?
「哼,讓他們等死好了,看他們有本事等多久。」白采貞很不高興。她今天回家找白其默商量對策,幾群狗仔隊一路跟著她到這裡來,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她一定會瘋掉。
「總不能躲一輩子,何況我們沒有錯,不理他們就行了。走吧!我請你們吃飯。」白其默瀟洒的穿起外套。
「現在?」白采貞愕然,一副「你瘋了」的表情。「你現在要出去吃飯?這些人像看猩猩一樣的跟著我們,你還吃得下?」
「飯總是要吃。你不去?筱心呢?」白其默轉身問丁筱心。
「我去。」丁筱心沒有遲疑。他去哪裡,她就去哪裡。
沒人站在她這邊,白采貞很悶,她望望白其默,又望望正在穿外套的丁筱心,站了起來。「哼,出去就出去!我才不怕那些狗仔。」
於是十分鐘后,白家的大門開了,幾群記者興奮的開始吱吱喳喳,攝影機隨時待命,他們屏住呼吸,等待白家姊弟的出現。
一台高級房車緩緩駛出,卻受阻於人牆,根本無法通行,只能停下來。
記者湧上前去去,敲車窗的敲車窗,拉嗓門的拉嗓門。開始各憑本事準備採訪。
「請各位讓一下好嗎?」白其默搖下車窗,喊道。
見車窗搖下,記者更兇狠了,後面的記者推著前面的記者,一堆問題紛紛出籠,還有攝影機想探進去將車裡頭的人拍個仔細。
「白總裁,你真的是白家的私生子嗎?你對『貳周刊』的報導有什麼話要說?」
「白小姐,你的前夫張龍暉說你神經質還有憂鬱症,是真的嗎?」
「白總裁,聽說你對前姊夫趕盡殺絕,是不是有什麼私人恩怨?」
「白小姐,聽說你正在看心理醫生,能不能告訴我們是看什麼病?」
各種問題不斷出籠,聽得丁筱心越來越憤怒,她見到白其默一逕保持沉默,面無表情,無聊的敲著方向盤,等著將車開出去;而坐在她旁邊的白采貞,則還在努力撐著,對記者的詢問,一律給以優雅的微笑,一直重覆「謝謝各位的關心」。
往下一看,丁筱心見到白采貞的手緊緊抓著裙擺,很顯然她正在努力控制自己。
白目的記者還在繼續發問,眼尖的記者發現除了白家姊弟,還有另一個女人坐在車內,開始轉移目標。
「這位小姐,你跟白總裁在交往中嗎?」
「聽說他為了你拋棄汪紫翎小姐,這是不是真的?」
轟!丁筱心受不了了,她胸中那把正義之火又開始燃燒,她瞪著把麥克風塞到她面前,希望她說些話的女記者,她做個深呼吸,看得女記者大為興奮,麥克風塞得更近。
然後,丁筱心將麥克風搶到手裡,開始以超大音量說話,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亂烘烘的說話聲霎時消失,只剩最高品質——靜悄悄。
「你們會不會太無聊?」丁筱心第一句話就簡潔有力,讓大家都安靜下來。
白采貞眨眨眼,還是努力維持臉上的微笑,在心裡為丁筱心叫好!沒辦法,在外面她超ㄍ一ㄥ的,根本不會跟人吵架,這事就交給筱心了。
白其默驚訝,但當他見到所有人都因為她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而安靜下來,不禁有點想笑。他的筱心又開始發出正義之聲,希望那些狗仔隊能聽進去才好。
「白家怎麼樣關你們什麼事?就算白姊姊婚姻狀況有問題、還有憂鬱症幻想症什麼亂七八糟症,醫生是一天到晚照三餐看,那又關你們什麼事?」
白采貞睜大眼,臉上還是維持優雅的笑容,努力憋住笑。
「還有白其默,他是私生子又怎麼樣?他媽媽又不是你們的媽媽,他爸爸也不是你們的爸爸,哪裡需要你們這樣追著他跑?」
白其默低頭,藏住臉上的笑容。
丁筱心喘口氣,繼續罵:「還有,白其默逃婚跟汪紫翎結婚是兩回事,你們有這種閑功夫去猜測這些事情,為什麼不多花一點時間去關心你們的家人朋友?你們的家人朋友,難道沒有比白家姊弟的八卦更重要嗎?」
訓話完畢,丁筱心把麥克風交給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女記者,胸部一起一伏,還是很生氣。這些人真是不懂珍惜自己的幸福,放著自己的家人不去關心、不去照顧,在這裡等著挖別人的八卦做什麼呢?
記者先生小姐們向來仗著手上有枝筆,很少有人敢這樣當面對他們「嗆聲」,喼禁傻在當場。
白其默忍不住哈哈笑。筱心讓他心情大好,他從沒見過記者們表情一致的情景——他們的嘴張得大大的,表情獃滯又困惑,伶牙俐齒不見了,看來像是一群傻子。
白其默回頭望著丁筱心,她正怯怯的對他笑,表情有些擔心。「其默,我是不是讓你們丟臉了?可是我真的很生氣啊,他們怎麼可以這樣說你們?」
「哪裡丟臉?我想講的你都幫我講了。」白采貞優雅的笑容沒有變,她湊近丁筱心耳朵,偷偷對她這麼說。
白其默大手伸到後座,握住了她的,鼓勵的輕捏,「你講得很好。」
剛剛那一瞬間,他有種好驕傲的感覺,想要跟大家說,這個可愛的女人是他的,還有種衝動,想要當場跟她求婚。他想要跟她過一生,這種感覺是第一次出現,但是強烈到令他心悸。
他真的是白家的私生子,這幾年來一直戰戰兢兢,怕出錯,給人話柄,怕表現得讓父親不滿意,會對不起母親,這養成他拘謹嚴肅的個性,但他發現遇到她后,他總是在笑,從來沒有人可以讓他這麼開心,只有跟她在一起時,他才能輕鬆自在。
她剛剛說的話,讓從小到大束縛他的無形枷鎖,彷彿在瞬間鬆開、消失似的。他突然覺得好輕鬆,是啊,他是私生子,但那又怎麼樣呢?又關其他人什麼事?他又何必在乎他們說什麼呢?
「請各位讓開。」白其默看看錶,向車外頭喊。光只是在家門口,竟然已經耗掉這麼多時間。
記者們如夢初醒,瞪著坐在車後座的丁筱心,大家心裡都很不爽,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問題。
「這位小姐是誰?」
「就是你們說的長相普通、沒家世沒背景的女人。」丁筱心嘀咕著,害白采貞悶笑,優雅迷人的形象差點全毀。
白其默忍住笑,表情輕鬆的說:「你們可以說她是我白家的發言人。現在請你們讓開,我們要去吃飯了。」
發言人?記者們面面相覷,什麼時候多了這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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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筆有多可怕?答案是:可以殺人於無形。
那天記者們被丁筱心臭罵了一頓,許多人懷恨在心,一回去就開始著手調查這個恰北北的白家發言人的來歷,從她的家世、學歷、經歷、感情世界,毫無遺漏,全給調查得一清二楚。所有關於白家的八卦都先擺在一邊,記者們現在對這個名不見經傳,卻敢跟他們嗆聲的神秘女人比較有興趣。
某間超級出名的八卦雜誌社內,一名記者——正巧就是那個被丁筱心搶麥克風的女記者,興沖沖的將剛寫好的初稿交給總編輯。
「總編,這是我花了一天的時間寫出來的稿子,是關於白家發言人丁筱心的消息,很有可看性,我想這一期一定會大賣!」女記者信心滿滿。
總編輯抬起頭,點了點頭,「放著吧,我等會兒就看。」
等女記者走出辦公室,總編輯已開始翻看她寫的專題人物報導,文章不長,卻滿是批判的文字。
女記者說這個丁筱心家世清寒,跟汪紫翎是好朋友,卻在白其默逃婚後接近他,不知道居心為何。而且她跟白采貞也有交情,甚至在她家白吃白住好幾個月,還跟白采貞的前夫發生衝突。她個性偏激、暴躁易怒,聽說很難相處,從小到現在捲入不少麻煩,是一個很怪的女人,前陣子還跟客人衝突而丟了工作;至於現在,則跟白氏企業總裁白其默正在交往中,但是這樣的一個孤女,接近身價上百億的白總裁,不知道是為了愛情,還是為了其他原因?
寫得夠八卦,把丁筱心這個女人寫得一個優點都沒有,個性差還心機重,攀上白氏企業總裁的居心叵測。
總編輯看了很滿意,八卦雜誌就是要這種文章才能刺激銷量,她點了頭,準備發稿,一張照片卻在此時掉了出來,總編輯一愣,拿起照片細細端詳起來。
照片中的女孩短頭髮,白皙的巴掌臉上滿是笑容,一雙眼睛靈活動人。
這女孩……是那日幫她的人啊!在某個夏日的午後,她在街上發病,沒有人理會她,俊來在醫院醒過來,身邊就是這個女孩。
她人真善良,見到她沒事後就急著離開,一點都不想要她的報答。可是這段日子來,她一直把這件事情掛在心上,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夠遇到她的救命恩人,表示自己的感謝之意。
沒想到,竟然是以這種形式,讓她再次見到她的救命恩人。
總編輯看了照片良久,再看看女記者交過來的稿子,想了想,心念一轉,臉上露出淡淡笑容,將稿子收起來,卷一卷,直接丟人垃圾桶。
就讓其他八卦來刺激銷量吧!這一個,她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