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至元二十年初春。

一聲嘹亮的雞鳴劃破了燕京的長空,這時天色尚未全亮,但懷寧王府里的一些下人們已經開始動作了,張羅早膳的張羅早膳,打掃的打掃,備轎的備轎。事實上,燕京城裡不只是懷寧王府里的人要這麼的早起,凡文武百官必須到宮裡上早朝的人,都非得要天不亮就起床。這面見聖上可是一點都馬虎不得的,縱使懷寧王是當今聖上忽必烈的親生兒子也不能例外,一點都遲不得的呀!

懷寧王,本名鐵格爾,是忽必烈的第九個兒子,人稱九王爺。忽必烈有十幾個兒子,但他最疼愛的,最能得到他的歡心的也只有鐵格爾了。因為忽必烈在滅宋之前,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外南征北討,而鐵格爾從小就跟在他身旁,陪他作戰,陪他一起出生入死,大大小小的戰績都得記上他一筆才行。鐵格爾不但能文能武、聰明伶俐,又立下不少的功勞,也難怪忽必烈要如此的重視他了。好不容易等到平定天下了,忽必烈馬上封了王位給他,又為他建立一座媲美皇宮的府邸,現在全燕京城裡,都知道有這位特別的王爺——懷寧王,不過大家都稱他為九王爺,比較好記嘛!

是該起床的時候了!九王爺望著懷中的可人兒,她猶在熟睡中的甜美睡容又讓他捨不得起來了。他小心撫摸著她光滑的臉龐,二十年了,他認識她已經整整二十年了,怎麼從她臉上找不出任何歲月留下的痕迹呢?

一樣的眉毛,一樣的眼睛,一樣的櫻唇,她的美麗和二十年前完全一樣,沒有什麼改變。而他也是和二十年前一樣,深深的為她著迷,即使是現在,朝夕相處了二十年的時間后,她的美麗還是緊緊的牽動著他的心,就如她的美麗一樣,他對她的心也是永遠不會變的,哪怕再過二十年,他對她的愛只有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嗯。」他懷裡的美人兒幽幽的轉醒了,她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他一個淺淺的微笑。「王爺,你怎麼還在這兒?你不是該進宮了嗎?」她柔聲的問。

「我本來是要起床的。」王爺緊緊的摟著她。「不過一看到你睡得那麼甜,我就捨不得離開你了!」

「王爺……」她驀然臉紅了,她輕輕的掙脫王爺的懷抱,然後牽著他的手下床來。「你還是快到宮裡去吧!再晚可就真的要遲了!

王爺任她拉他下床,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她打開房門,從下人的手中端進一盆溫水,拿著溫濕的手中替他擦臉。這本該是下人做的事,但是她卻做了二十年,無一日間斷,也就是她的這份柔情緊緊的牽絆住他的心,當別的王爺兄弟早已是嬪妃妻妾成群時,而他卻始終堅持只要她一個王妃。

猶記五、六年前,忽必烈曾賜給他一個大理國的公主,此女貌似天仙,艷麗非凡,不過他當場就婉拒了。為此還差點觸怒龍顏,因為忽必烈賞賜的東西誰敢不要?不過等忽必烈聽完他的解釋后,也不禁對他的「忠貞不貳」表示佩服之意,到最後只好把公主賜給別人了!

「王爺,」王妃一邊輕柔的為他寬衣,一邊輕聲的說:「上完朝後,如果沒有事的話,可否早些回府呢?」

「你要我早些回來?」王爺捉住她那忙碌的小手,同時把嘴湊到她耳邊笑著問:「怎麼,你那麼想我嗎?」

「王爺……」她又臉紅了,雖然已經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但是類似這種親密的對話還是常常會讓她臉紅。

「你忘了咱們的寶貝女兒了嗎?」她紅著臉說:「容兒這幾天直嚷嚷著要王爺你陪她去打獵,她說她在府里都快要給悶壞了呢!」

「這丫頭!」王爺想起這個寶貝女兒就搖頭,王妃和他就只生了這個女兒。從小就是被捧在手裡小心呵護長大的,他和王妃寵她,全王府里的人沒有不寵她的,就連他的皇上爺爺——忽必烈也是寵她寵得緊,就因為這樣,才養成她現在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

但是這也不能完全怪她呀!王爺有時候想想,如果靚容不是打小就跟著他東奔西跑的,很可能現在就不是這種活潑好動的個性。試想一下,如果把一雙遨遊於廣闊天地的小鳥捉回來放在鳥籠里,它能適應嗎?平常野慣的心一下子想叫她收回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嘛!

不過不可能的事他也硬要把它變成可能,若在以前,靚容好玩好動的個性雖然讓他傷透腦筋,但也只能勉強接受,孩子還小嘛,他還能怎樣?但是現在可不行了,靚容今年已經滿十六歲了,如果再讓她像男孩子一樣到外面去野、去瘋那怎麼成呢!

所以從上個月起,他就不再帶她去打獵了,他要全心全意把她教導成淑女,一位標準的大家閨秀。好歹她也是個「郡主」呢!雖然他也知道現在才來擔心這個是嫌太晚了些,不過晚歸晚,該做的還是要做。要知道「靚容郡主」是多少王公貴族想要迎娶的第一志願,懷寧王的東床快婿可是每個人都想要做的。到那時他希望交出去的女兒是個懂禮數的靚容郡主,而不是整天只想著玩、想著如何惡作劇來捉弄別人的野丫頭,他可不想一世的英名毀在女兒的手上。

「柔兒,你今天看好容兒,不要讓她擅自出府一步。」王爺一邊系著腰帶一邊說。

「可是,王爺……」王妃總覺得這樣不妥,女兒是她生的,她最清楚她在想什麼了,要她一天到晚待在府里哪兒也不去,那倒不如拿把刀子叫她把自己給殺了還要來得痛快。

「好了,你毋需多言。容兒的事我來處理就行了!」王爺摟著她柔軟的腰肢,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她。

「我答應你今天早點回府。」他柔聲的說:「不過不是為了容兒,而是為了你——我的柔兒。」說完,他在她薄嫩的唇上深情的印上個吻。

「我愛你,柔兒。」他喃喃的說。

「我也愛你。」她柔順的依偎在他的胸膛,雖然這句話已經聽了不下千遍、萬遍,但是每當從他的口中聽到「我愛你」這三個字,她的心裡就有一股莫名的感動,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人了!

「我該進宮去了!」過了許久,王爺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記著,替我看好容兒哦!」他再叮嚀一句,這才跨出大門。

時間真的要來不及了!王爺無暇吃早膳,他直接上轎,直奔皇宮去了!

經過半個時辰的搖搖晃晃,王爺被人攙扶下轎。他略為整理一下衣冠,正想入宮時,他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一定有什麼事不對!

有什麼不對嗎?沒有啊!衣服穿對了,帽也戴好了,該帶的東西也全帶了……,或許問題不是出在他的身上,而是……

他銳利的目光朝他身邊的人掃去,嗯,轎夫是四個人沒錯,還有一個跟了他二十幾年的老僕人忠福,不過,這忠福後頭站的一位身段苗條、頭垂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他面孔的人……,他可不記得他懷寧王府里有這麼一號人物。

「忠福!」他喝道:「你的身後站的是什麼人,怎麼我從來都沒見過?」

「這……」可憐這位五十多歲的老人一直發抖,到最後他終於挺不住啦!跪下來磕著頭說:「王爺息怒,並非小的有意欺瞞,實在是郡主她……她硬逼著我這麼做的呀!」他一害怕,全給抖出來了!

果然,他走向前一把摘下那人的帽子,一頭烏溜溜的秀髮就像瀑布般的渲瀉而下。

「容兒,你好大的膽子呀!。」他怒聲道。

容兒癟癟嘴,膩進了父親的懷裡,撒嬌的說:「爹,你別生氣嘛!人家只是想要來看看皇上爺爺嘛!容兒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到他老人家了呢!」要來看看皇上爺爺嘛!

容兒喊他「爹」而不喊他「父王」,是因為她從小就覺得漢人的「爹、娘」遠比「父王、母妃」要來得親切,連稱謂她都可以改了,那還有什麼她不敢做的呢?

還有,她的名字是「靚容」,這是忽必烈給她取的名字,可是她不喜歡,因為她覺得「靚容」這兩個字念起來大拗口了,還不如「容兒」來得簡單、好聽。所以她堅持每個人叫她「容兒」,就連她的皇上爺爺也不能例外。

「胡鬧!」王爺一把推開她,生氣的說:「要見你的皇上爺爺,什麼時候不好見,偏偏就選今天?你以為我是去幹嘛?我可是要去上早朝呢!你平常在家裡胡鬧慣了還不夠,今天居然逼著忠福帶你混進宮去。還好讓我給發現了,要是真的就這樣讓你進去,我看我也沒有臉再待在燕京了,乾脆告老還鄉去了!

「爹——」容兒見爹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心想「撒嬌」這招宣告失敗,得換別招才行。「都是你這幾天老把人家關在府里嘛!人家只是想出來走走,透透氣嘛!」這回她把罪過全推到王爺身上去了!

「你還有話說!」王爺知道她伶牙俐齒,再講下去的話就要變成是他的不對了。「忠福,你速速送郡主回府,不得有誤。」他很快的吩咐著。

「是。」忠福轉身對容兒說:「郡主請吧!」

「爹呀!」容兒拉長了聲音。

王爺轉過身去背對著她,沉聲的說:「你現在給我回去面壁思過,你膽敢再給我亂跑的話,看我不罰你一個月不準踏出房門才怪!還不快走!」

看來爹爹這回「真的」是生氣了,她想她還是快些離開的好,一個月不準踏出房門一步啰!那怎麼行,不用一個月,只要三天她就會受不了撞牆而死了!

容兒跳上轎子,乖乖的讓人抬回府去了!王爺長長地嘆了口氣,心想:「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像她娘呢?柔兒是那麼的溫柔婉約,而她除了遺傳到母親的美貌之外,其餘什麼都沒有!」

不過王爺自己倒忘了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容兒的個性完全和年輕時候的他一樣,可以說簡直就是他的翻版。他自個兒倒沒有想過自己才是「罪魁禍首」,他想的是——我的容兒到底要到何時才會長大呢?這是目前最令他擔憂的一個問題了。

☆☆☆

容兒無精打採的坐在長廊里的欄杆上,這幾天她的心情糟透了。也不知道爹爹是哪根筋不對,這一個多月來一直限制她外出,本來隔個十來天爹爹就會帶她到城外狩獵去的,這屈指一算,她已經少去了好幾次了呢!

其實不去狩獵也行,總可以到外面去走走、玩玩吧!誰知道前些日子她一時好奇心起,想要趁著爹爹上早朝的機會溜進宮裡去玩一玩的,都是忠福啦!要不是他作賊心虛,讓爹爹看出了破綻,把她給認了出來,那她也不用被罰禁足二十天了。

二十天啰!她一想到要在這懷寧王府里待上二十天,她就難過。其實懷寧王府相當的大,它是仿照皇宮所建立的,裡面有四座大別院,兩個花園,還有數不清的假山、迴廊和水池,就是走上一整天也走不完的。

但是對靚容郡主而言,外面世界的吸引力比起這王府要來得大多了。最起碼在外頭人家見到她不會千篇一律的跟她鞠躬哈腰吧!不像這兒,除了王爺和王妃外,哪一個人不是對她必恭必敬的,實在乏味得很,無聊死了!

「容兒,來,吃點水果吧!」朝她走過來的是順政王項遠,他算是她一個遠親關係的表哥。他的祖父和當今聖上忽必烈是表兄弟,他的父親和懷寧王就是「表表」兄弟了,那她和他就是「表表表」兄妹了。反正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喊她「表哥」就沒問題了。

至於大她六歲,今年才二十二歲的項遠為什麼已經是個王爺了呢?還不是他的父親早死,前年一命嗚呼了,要不然憑他這個樣子想當上王爺,再等一百年吧!

事實上項遠長得可以算是一表人才的了,高碩挺拔的身子,稱得上是英俊的五官,他和容兒一樣,都是當今王公貴族裡的搶手貨,可以說是所有尚未出閣的公主郡主們想要以身相許的對象。不過容兒還是覺得他不適合當王爺,太年輕了嘛!這得要像她爹爹這個年紀的人來當才適合。

不是她愛誇自己人,只是她覺得每當項遠站在她爹爹的身旁,所有的風采全都被掩蓋住了!四十五歲的懷寧王老成持重、魅力無限,他依然英俊,只不過他的英俊是屬於中年男子特有的英俊,這是項遠這種年輕人的英俊怎麼也比不上的,這得要靠歲月的歷練才行。

項遠喜孜孜的端來了一盤切好的蘋果,他是今天一早就過來陪容兒的。其實要不是王妃怕容兒太無聊,要他來陪容兒說說話,他自己也會來的。因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我不吃!」容兒一揮手把盤子給打翻了,切好的蘋果掉了滿地都是。

「好,不吃就不吃。」項遠也不急著去收拾,他坐到她的身旁,看著這張憂慮的小臉說:「你心情不好,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她美麗的雙眸凝視著他。「好,那你告訴我,我們人為什麼要長大呢?」

「為什麼?」他好奇的反問她。「難不成你以為我們不需要長大嗎?」

「也不是啦!」她垂著眼瞼,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只看到兩排濃密的睫毛,和她那小小的鼻頭。「我常常想起小時候,那時我可以在塞外騎著馬跑上一天一夜,也可以盡情擁抱那廣大無垠的沙漠。可是長大后的我,卻只能困在這小小的王府里,什麼事都不能做。」她噘著小嘴埋怨地說。

項遠伸出手臂攬著她的肩,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是因為你不再是小孩子了!你已經十六歲了,是個大姑娘了呢!」他柔聲的提醒她。

「大姑娘又怎樣?」她抬起頭來看著他。「我還是我自己,不是嗎?」

「不。」他笑著說:「有一天你將不再是你自己一個人,你忘啦!總有一天你終究是要嫁人的呀!」

「嫁人?」她站了起來,開始有趣的打量著他。「你是說嫁給你嗎?」她淘氣的說。

「容兒……」他驚訝的站了起來,難道她知道他的心意?

「你知道我……」他結舌的說:「其實長久以來,我……一直是……」他用力地吞了口口水,然後把握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說出,「我一直是很喜歡你的。」

「我知道。」她笑得好甜。「因為我是你的表妹嘛!我也喜歡你呀,表哥。」

什麼?他拚命的搖頭,解釋著,「不……不是因為『表哥、表妹』的關係,而是因為我對你……」

「好了啦!」她笑著打斷他的話。其實鬼靈精的她,在和項遠長時間的相處下,隱隱約約也感覺到,項遠對她和對別的表姊妹都不一樣,只不過她才十六歲呢!雖然已屆適婚年齡,但是她對男女之間的事還是懵懵懂懂的。小時候的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男女有別」,她和其他男孩子一樣玩騎馬打仗,一起睡覺,一起洗澡,她當男孩是自己的「姊妹」,男孩子當她是自己「兄弟」,只要能處得來,是男是女對她而言並不是那麼的重要。

對於項遠也是一樣的,他算是這些她所認識的皇室子弟中,和她最處得來,也最親的一位。她是喜歡他,但是,是像自己兄弟那樣的喜歡,她壓根兒沒有想到男女之事上面去。

她是不懂、不在乎,但是大她六歲的項遠怎麼可能還不懂、不在乎呢?全燕京城的女孩都想要嫁給他,可是他就偏偏對容兒情有獨鍾。在外面他可以大搖大擺的做他的王爺,沒有人敢杵逆他,但是容兒脾氣刁鑽頑皮,常惹得他哭笑不得,他卻甘心受她的俘虜,耐心的等待著她,誰教他喜歡她呢?

「來,我們來踢毽子吧!」容兒不理一臉錯愕的他,她從腰帶里取出一個綠色羽毛的毽子,自己先踢了起來。

看吧!就是這樣,每當在最重要的關頭她就會打斷他,打斷他要向她表白的機會。

「喂!你怎麼不來呀!」容兒看他還是傻傻的站在原地,跺著腳撒嬌地說:「你是怕自己贏不了我,是不是?」

「笑話!」他不服輸的個性被她激了出來。「明明每次都是你輸我,你忘啦!手下敗將還敢說大話,看我來教訓教訓你。」

他抓過她的毽子,也踢了起來。

「你居然說我是你的手下敗將?」容兒手叉著腰,佯裝生氣的說:「要不咱們來比一場,看誰才是真正的手下敗將?你敢同我比嗎?」

「比就比。」項遠說:「你說怎麼個比法?」

「很簡單,咱們來看看誰先踢到一百下,踢不到一百下就算輸了!」

「這麼簡單?」項遠不放心地看著她,心想這小妮子不知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了,不可掉以輕心。

「輸的人呢?」她露出潔白的貝齒,吃吃的笑著。「誰輸了就任由對方處置,絕不能有半句怨言。」

「好,我賭了!」項遠胸有成竹的想,八成是自己會贏,看他不把她好好的「處置」一下才怪。怎麼處置她才好呢?罰她親他一回,還是……

「我先來。」容兒打斷他的遐想,搶過毽子先踢了起來。「一,二,三,……喂,快幫我啊!」

過了半個時辰,一陣陣的嬌笑聲傳遍了整個長廊,因為項遠這時已經成了大花臉一個了,容兒拿著沾滿墨汁的毛筆在他臉上塗鴉,笑歪了爭先恐後來觀看的下人

項遠輸給了容兒?不,至少他自己就不是這麼認為。沒錯,容兒是踢了一百下了,但是他也有把握踢完這一百下的。只不過換他踢的時候,容兒在一旁搗亂、扮鬼臉,擺出各種好笑的動作逗他笑,害他踢不到二十下,就被她逗得踢不下去了。

不過他輸得可是心甘情願,只要能博得美人一笑,他就算變成了大花臉又何妨呢?

☆☆☆

「王爺,王妃,大事不好了!」

一大清早,九王爺正同王妃在大廳里用早膳,苦等了半天,容兒還不到,於是王爺派人去看看,沒想到換來的是容兒的貼身丫環喜兒大呼小叫的奔了進來。

「什麼事值得你這麼的大呼小叫的,沒規矩。」王爺放下碗筷,瞪著慌張失措的喜兒問道:「是不是郡主又賴床啦!」

「不是啊,王爺。」喜兒交給了王爺一張信紙。「郡主她人不在床上,她……不見了!」

「什麼?」一向婉約的王妃也叫了出來,她搶過王爺手中的信紙攤開一看,上面寫著——

爹、娘: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容兒此刻已經帶著小玉米遊山玩水去了!你們

不必替我擔心,容兒自知江湖險惡,此去已有萬全的準備,必定能平安而回的。

古人曾云:「行萬里路勝過讀萬卷書。」容兒自小在北方長大,對於

中原的美麗風光嚮往已久,希望爹爹不要派人來尋孩兒了,孩兒玩累了自會倦鳥歸巢,請爹娘自個兒保重。咱們後會有期啦!

容兒

「胡鬧!」王爺重捶桌面,只見桌上的盤盤水水都跳了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還寫什麼後會有期,我看她永遠都不要回來好了!」他怒氣沖沖的罵道。

「王爺,你先別動怒。」王妃焦急的說:「現在最要緊的是派人把容兒追回來呀!她一定是趁夜溜出王府的,一定還走不遠,現在去追的話……」

「我沒有這個打算要去把她追回來。」餘氣未消的他顯得特別的冷酷。「容兒在信上不是寫著她做了萬全的準備嗎?更何況她還帶著小玉米呢。」

小玉米也是容兒的貼身丫環之一,所不同的是小玉米自小習武,才十八歲的她已經練就了一身的好武藝,她平日的工作就是保護郡主的安全。如果只有郡主一個人的話,那九王爺可能早就騎馬出城去把女兒追回來了,就是因為有小玉米在,他對女兒的安危才比較不那麼擔心了。

「可是她們都是女孩子啊!」王妃還是憂心忡忡的,畢竟是做母親的,有哪一個母親能放心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在外亂闖呢?再說容兒又貴為郡主,如今忽必烈才剛滅宋,統一了中原,世局還不算穩定,萬一她的容兒要有個什麼閃失的話,那她……

「容兒雖為女兒身,但是她的聰明才智不下於我,你就甭替她操心了!」王爺搖著頭,嘆氣的說:「讓她去見識外面的世界也好,不讓她吃點苦,她那個脾氣是不會改的。」

「王爺……」王妃投進了他的懷裡,不安的說:「可是我怕……」

「怕什麼,怕容兒會吃虧是嗎?」王爺說:「這個你放心好了,要是她真的吃了虧、上了當,你還怕她不會乖乖的回到咱們的身邊嗎?」

反正王爺這次是吃了秤鉈鐵了心了,他要容兒為自己的胡鬧承擔全部的責任。他不是真的放心自己的女兒,只是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把女兒捉回來的話,難保她不會再有第二次「離家出走」的念頭。與其日後得時時刻刻的提防女兒離家出走,倒不如順她的心、如她的願,讓她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是那麼好混的。

再說他相信容兒有這個能力應付一切的,雖然她只有十六歲,又是個女娃兒,但是她畢竟是他懷寧王的女兒,不是嗎?

擁著擔心受怕的妻子,他此刻心情倒是平靜了許多。想像著沒有容兒的懷寧王府會變成什麼模樣?「我看這陣子王府總算可以安靜下來了!」他苦中作樂的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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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賴公主求愛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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