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菟,你確定那些大塊頭有那麼笨嗎?」
「你沒聽過『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句話嗎?」
「可是他們個個看起來好像都很聰明的樣子耶……」「是嗎?我倒一點都看不出來。」樓小菟哼了哼,那些保鑣先生要真的聰明伶利,也不會笨得讓她和葛莎莎有逃離他們視力範圍的機會。
葛莎莎真不敢相信自己已經來到了香港。
她現在人正在半島酒店的大廳等候電梯,準備到剛剛辦好住宿登記的豪華海景房間。兩人因為是偷溜出門的,身上除了錢包和護照之外沒別的行李。所以立在兩人右前方的飯店服務生兩手空空如也,沒能替兩位年輕的小妞提供服務。
「他們就算髮現了又怎樣?我們都已經到了。」人都在香港了還在擔心?樓小菟賞給葛莎莎一個白眼。「莎莎,照我們原先約定的,你不可以黃牛哦!」踏進電梯前,她提醒道。
「約定?」
「我就知道你早忘得一乾二淨。」記性真差。「你答應過我,這趟香港之行的旅費、住宿全記在你帳上的。」「我知道啦!」葛莎莎沒想到樓小菟不只嗜錢如命,還小器得很。
「就怕你一晃眼又忘記了,我認為你應該先去把帳結一結算了,免得到時候賴到我頭上來,我樓小菟窮得很,可付不起這半島酒店那貴得讓人想跳樓的住宿費。」樓小菟仍在嘀嘀咕咕的。
電梯很快便抵達了她們所下榻的房間樓層,不意卻看見一抹熟悉的高大人影朝她們走來。
「小菟、小菟……快閃人啦!」葛莎莎扯動著樓小菟的衣袖。
「什麼事?」樓小菟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心裡擔心的只有住宿費的問題。
「是我家那口子啦,我們竟然和他住同一樓層……」她緊張的低嚷。
眼看他就要走過來了,幸好服務生正好擋住他的視線,而且他的注意力不在前方,所以兩人幸運地逃過一劫。
他的俊容緊凝著,正緊握手機講著電話,雖然已經壓低音量,卻聽得出來那是非常憤怒的咆哮聲。
「十幾個大男人看不住一個女人,你們根本就是一群蠢豬!給我聽好,晚一點再沒有消息的話,你們等著自動切腹了斷。」咆哮完,他踹開房間門,一點都不優雅地再把房門給甩上——砰的一聲!
樓小菟和葛莎莎同樣錯愕地看著那房門上燙金的號碼牌,四隻眼睛在半空中交會,互襯了眼,然後眼神又轉往對門那塊燙金號碼牌。
這、這也太巧了吧,竟然住對門?!
「快點進去吧!」顯然她失蹤的消息已經傳到葉蒼禹的耳中了。
「快、快……」兩個女人一前一後飛快地躲進房去,深怕泄漏了行蹤被逮回去。
「請問還有需要服務的……」服務生愕然地杵在門邊,看著突然亂了陣腳的兩個女人。
「不用啦,你快滾……呃……我是說你可以離開了。」房門被快速地掩上。
此時的葉蒼禹,在房間內煩躁地拉扯著頭髮,用力扯掉快把他脖子勒得透不過氣的領帶,兩條腿非常不耐地在房間里踱著步。
這妮子最近幾天都不接他的電話,要不接了就冷冷淡淡哼了兩聲,這些都可以不和她計較,但她竟然敢溜離保鑣的視線,簡直想把他氣炸嘛?!再十分鐘就是他和戴金妮約定的時間,為了得到葛強的消息他非得赴約不可。
一顆心焦躁萬分,他氣不過地又打了通電話給那群蠢豬。
「最好拿出你們的行動力來,要是讓那妮子跑到香港來的話,我一定讓你們統統變成兩短三長。」兩短的意思就是斷一隻胳臂和「那個」啦。
「葛莎莎——等我擺平了戴金妮,我非得給你一頓排頭吃不可。」
關掉手機,他抓起被丟在玄關的西裝外套,匆匆出了門。
站在他對面房門前,一臉怔愣的服務生引來他的注意。
他眯了那服務生一眼,旋即無趣地加快腳步赴約去了。
在葉蒼禹飛來香港的第三天,「葉氏」即對外公併購「騰達」的消息。
這件併購案一傳開來,果然在台港兩地引起軒然大波。
某位有心人似乎已經展開行動,目標對準「騰達」目前的負責人葛莎莎。
位於第二十八層樓的這家Felix酒吧餐廳,前衛的視覺設計讓它成了香港夜生活的地標。
香港社交界名交際花戴金妮一身性感的打扮,扭擺著腰臀踏進酒吧里。
依照服務生的指示,她在隱密的一角找到了今晚和她有約的男人——葉蒼禹。
「堂堂『葉氏集團』亞太地區的葉副總裁肯約我出來,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呢!」優雅地在他對面落了座,她的聲音有如黃鶯出谷般甜美。
葉蒼禹喝著啤酒,白天向後梳整的及肩黑髮,現在則是率性不羈地披散著,他把領帶解下來,藍色絲質襯衫也解開了幾顆鈕扣,露出那平坦而結實的胸膛。
筆直的雙腿閑懶地在桌底下伸展開來,被髮絲蓋去大半的黑瞳,綻放著野性的光芒。
他這浪蕩不羈的慵懶模樣像頭豹子,那眼神讓戴金妮不由得感到喉嚨發乾,燥熱從腳底開始蔓延到全身。
「金妮,上次真是失禮了。」注視她好一會兒,他才懶懶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說道。
放下啤酒,用手背擦去嘴邊的酒沫。
戴金妮深受他那率性浪拓的特質吸引,不由得輕抽了口氣。「你跟我道歉……」她真是受寵若驚。
不過震驚的表情並未維持太久,向來很有自信的她總認為,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會被她所吸引,於是她高傲地抬起尖美的下巴,豚著紅唇。
「不肯原諒我,還是想給我點懲罰才肯罷休?」葉蒼禹表面維持著邪盪的笑意,心裡卻輕蔑地嗤笑著。
戴金妮嬌滴滴地開了口。「如果葉副總裁今晚肯讓我陪你的話,我就原諒你。」她對葉蒼禹的興趣濃厚得很。
今晚即使兩人沒有金錢上的交易,她仍甘願做一個女奴侍候他。
「這好辦,我在香港停留期間也悶得很,別說是今晚,這幾天你都跟著我吧!」葉蒼禹大方地答應下來。
「這真是金妮的榮幸。」她整個人興奮得都快要飛起來了。
想想這陣子都被幾個身材嚴重走樣、肌肉鬆垮垮的男人包養,每次在床上明明都噁心得想吐卻還得裝出高潮來。
這下子總算有個年輕力壯、身材超棒的男人可以平衡一下了,所以戴金妮是既興奮又期待。
「至於你的身價值多少,得由我來決定……」放下啤酒,他雙手交疊環胸,深邃的黑瞳不安分地在她豐滿妖嬈的身子上溜了好幾圈。
「絕對包君滿意。」以她身經百戰的經歷,怎樣都比他的老婆棒。
「那走吧!」抽出一張鈔票丟在桌上,他單指勾起西裝外套起身離開桌前,長腿矯健地往門的方向移動。
「等等我。」戴金妮旋即扭著妖嬈身段黏了上去。
葉蒼禹對面的房門突然「砰」地一聲關上。
葉蒼禹不耐地瞄了一眼,掏出磁卡打開自己套房的門,推開走了進去。
戴金妮動作親密地偎著他跟著進入房間。此時對門被拉出一道細縫,葛莎莎和樓小菟兩顆人頭探了出來。
「你確定他帶了女人進去——」葛莎莎瞪著那扇被虛掩的門,小臉垮著。
她不相信葉蒼禹會背叛她。
「不信的話,你十分鐘后衝進去抓姦好了。」樓小菟真的看見了。
「為什麼要等十分鐘?」她不解地問。
「笨啦,十分鐘的時間才夠他們洗澡,然後脫衣服上床呀!」睨她一眼,樓小菟簡直就像抓姦經驗很老道似的。
「喔……好吧,我就等十分鐘……」她瞪著葉蒼禹的房門。
從半島酒店的豪華海景套房的落地窗望出去,便可以看到全香港島最美的夜景。
戴金妮一進到房內,還來不及將房門關上,便迫不及待地為他寬衣解帶。
葉蒼禹將手上的西裝外套丟到床上,反身抓住她的手,濃眉嫌惡地一擰,將她甩開。
「怎麼啦?」戴金妮一頭霧水,方才他還一副熱中的神態,為何現在卻冷著一張臉?
「我對你身上其他男人的味道感到噁心。」他轉身兜到落地窗前,「咧」地拉開窗幔,目光眺向遠方。
那群蠢蛋到現在還沒有給他莎莎的下落,他現在心裡頭焦急得像踩在熱鍋上的螞蟻,哪來「性」致和這個老女人上床?!「我……」她微愣。「顯然葉副總裁邀我來房間是別有居心的嘍?」
「你這幾年來都和葛強在一起。」這女人腦袋還算機靈,葉蒼禹嘴角懶懶地勾起。
經過他這幾天派人嚴密的調查后發現,葛強已經開始有所行動,葛強對「騰達」將被葉氏併購一事反應相當激烈,這幾天他和幾個黑道份子碰了頭。
「你認識葛強?」戴金妮也挺精明,對葉蒼禹今晚約她的目的已開始做起揣測來。
葛強和她相差了足足有二十歲,葛強曾是她的情人,後來兩人為了某些原因分手過。
直到四年前兩人在香港相遇,當時的葛強因為一時貪心挪用公款中飽私囊,而被他的大哥葛漢拆了台逐出「騰達航業」,那時的他不再意氣風發,整個人看起來蒼老落魄許多,當時戴金妮是念在往日的情分才收留了他。
「我才不屑認識那個貪婪卑鄙的傢伙。」她罵了一句。
「他做了什麼……竟然讓葉副總裁注意到他?如果葉副總裁想從我身上得到他的消息的話,金妮很願意把所知道的一切全說出來……」她是個識時務的女人,著迷地望著他挺拔的背影,無聲地來到他的身後,兩條手臂像章角似地從背後纏住他。
「關於葛強的一切我全知道,不必你費心告訴我。」他扯開他胸前兩條像章魚般黏人的手臂。
「那你有什麼事是金妮可以效勞的呢?」她用豐滿的兩團肉彈蹭著他寬闊的背脊。
他無福消受她的挑逗,轉身走到床邊,彎身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張對摺整齊的支票,遞到戴金妮的眼前。
她毫不考慮地伸手接過打開。「十萬港幣?」戴金妮挑起細眉看著那張支票。
「這只是五分之一的頭款,我要你儘快說服葛強和我見個面。」
他極清楚葛強這幾年來債台高築又求助無門,所以才會把腦筋動到自己親侄女身上。他和葛莎莎爭奪「騰達」,不是為了想掌權,而是想將前景看好的「騰達」轉手,藉以牟取暴利。
如今「葉氏」要併購「騰達」的舉動想必惹怒了葛強,他一定會在葛莎莎尚未簽署併購同意書前就對她下手,用卑劣的手段要求葛莎莎把「騰達」的所有權轉贈給他這個親叔叔。
為了避免葛莎莎遭遇到一絲一毫的危險,所以他必須在葛強還在猶豫是否付諸行動之前擺平他,而擺平他的惟一方法,就是一筆足以幫他還清債務的鉅額款項,以及讓他下半輩子衣食無虞的金錢。
「那個優柔寡斷怕事的軟腳蝦,何德何能能讓葉副總裁這樣處心積慮地想見上一面?」戴金妮有點動心了。事成後有五十萬港幣的進帳,這可是一筆挺不錯的交易數目。
「恕不奉告。」葉蒼禹冷硬地應道。「你只要負責儘力去說服他就對了,反正這件事不管對你或是他都有好處。」拜葛強優柔寡斷又怕事的個性,才會到現在還沒對她可愛純良的老婆出手。
他很清楚,葛強目前遲遲不敢行動的原因,是「葉氏」在香港的勢力很大,而葛莎莎已是他葉家的人了,有葉氏作後盾,葛強當然不敢太囂張。
「既然有好處,那我就照做嘍。」回去后她一定卯足勁說服葛強。戴金妮把支票摺了摺放進皮包里。「那今晚……讓金妮陪葉副總裁好嗎?」
雖然身負要務,但她就是捨不得馬上離開,戴金妮對葉蒼禹那蒼勁有力的年輕肉體非常覬覦。
妖嬈豐滿的嬌軀又黏了上去,她褪去了自己上身的衣物,整個人軟酥酥地膩在他的懷中。
「你給我馬上——」
「滾」字還來不及說,沒有關好的房門卻被用力給推開。
「葉蒼禹,你這個混蛋,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一句相當戲劇化的控訴從葛莎莎哽咽的喉間爆出來。
葉蒼禹果然背著她「偷人」,那個脫掉衣服的女人就是「鐵證」。
喝!這聲音……葉蒼禹當場嚇掉了兩條魂,猿臂猛力一揮,戴金妮被他甩到一邊去。
他那「應該」還在台灣的可愛嬌妻,竟然在這時候出現在他的面前……天啊!葉蒼禹心中在大聲的哀嚎——他要殺了那些瞎了眼的大塊頭,竟然讓他老婆給溜到香港來。
「笨蛋,還傻愣在那裡幹麼,趕快解釋啊!」樓小菟好心地從葛莎莎身後探出頭來,提醒像化石僵在房裡的葉蒼禹。
「莎莎——你聽我解釋。」他大叫不妙,頭皮開始發麻,長腿矯健一邁,衝到門邊去。
「我要離婚!」葛莎莎兀自陷在心碎中,大吼一聲后把房門甩上,然後轉身就跑。
「莎……」正衝到房門前的葉蒼禹,挺直的鼻樑和狠狠甩回來的門板正面迎上。
嗚痛……他流鼻血了。
「副總裁……」戴金妮驚呼一聲,趕緊上前扶住葉蒼禹。
「別碰我。」都是這該死的狐狸精害的。「莎莎……別丟下我,你要聽我解釋呀!」不顧疼痛,他拔腿追了出去。
葛莎莎梨花帶淚地衝出酒店,招了一輛計程車就往機場去。
「我要回台灣。」她哭喪著小臉。
「回去?!不要啦,人家都還沒享受到……」樓小菟跟著擠進車子里。
「要留下來你自己留下,我要回去。」扁了扁小嘴,她用力地吸著鼻子。
「我才不是那種沒道義的人哩。」她不可能丟下朋友不管,這不是她樓小菟的作風。「只是——我怎麼那麼倒霉啊,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我都還沒來得及躺上去,按摩浴缸也沒摸到……」那語氣有著說不出的惋惜。
這輩子好不容易有機會住這種五星級大飯店,結果卻連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要離開了。
「如果捨不得……你大可以留下來,我不會怪你的。」葛莎莎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而讓樓小菟帶著失望的心情離開。
「我、我……」她真的好想留下來哦!
「不然你下車改搭別輛計程車回半島酒店吧!」葛莎莎用哀怨的眼神睨著她。
「我當然是陪你到底嘍……」萬般不舍地回頭看著那壯觀輝煌的建築物,對它揮了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再見了,無緣的半島酒店。
她倆不久后便抵達了機常
誰料才一下車,卻碰上了也正要前往台灣的葛強。
葛莎莎看著相貌和自己父親神似的叔叔,呆立在當常「怎麼了……」跟在葛莎莎後面下車的樓小菟,因為她突然停下腳步而撞上了她的背,她咕噥不解地問道。
「我……」她慘了。
竟然遇到了……叔叔?!
她會不會被綁架,然後被撕票,接著再被……葛莎莎想著想著臉色刷成慘白。
「跟叔叔走,我有話要當面和你談。」
「不……不要……」她害怕的拒絕,反身想跑,但雙腳卻不聽使喚,動也動不了。
「跟我走。」葛強很快地衝上前攫住她的皓腕,快速地將她帶往自己的車子。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亂來……莎莎,別上車,樓小菟見情況不對,趕緊追了上去。
她想擠進車子里,卻被葛強一把推開。
「回去告訴葉蒼禹叫他別輕舉妄動,否則我不敢擔保她會不會有危險。」葛強回頭對樓小菟大聲說著,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點兒發抖。
其實他縱使心有邪念,但再怎麼樣葛莎莎也是他的親侄女,他不至於會真的對她下毒手,只要她肯替他解決債務的話。
「莎莎……」摔倒在地上的樓小菟,眼睜睜地看著一臉無助、倉皇的葛莎莎被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