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雁虹堡位處杭州城外的山頭,所屬產業綿延百里,自成一格。
由於堡內人口眾多,屋宇房舍比鄰而建,唯有四位當家的樓宇與眾隔離,分築於後院。四處樓字分別為旭日樓、傲月樓、星焰樓、辰楓樓,各樓設計極具巧妙,無一相同。
旭日樓為駱雲的居所,絕影便居於此樓的客房內。
傲月樓屬二當家展卓;因主人一身傲氣過人,故以傲字為首。
星焰樓為三當家闕靛濤所有,此人性格火爆,有如一團烈焰。
辰楓樓乃四當家高衍澤所居,樓中布置最為詩情畫意。
絕影漫不經心地橫坐在倚欄上,背靠著廊柱,隨手抓片葉子放在嘴裡,居高臨下地觀視僕役們進進出出地,為一個月後高四當家的婚禮準備著。
想不到那二楞子動作還滿快的嘛,一下子便春風滿面地準備迎娶江南花魁蘇紅袖了。
幸虧雁虹堡雖名聲響亮,思想卻不古板,只求夫妻恩愛,不在意紅袖出身青樓,可羨煞不少女子。
論起交情,絕影認識高衍澤在先,理當居住辰楓樓為客,但高四當家忙得不可開交,她也不顧受打擾,便在旭日樓住下。
「穎公子,大當家請您到大廳用膳。」一名小婢小心翼翼的喚道,怕他一個不小心會自高樓掉落。
「我不餓,請你們的當家們先用吧!」絕影懶懶地回答,連動都不想動。
「可是公子您也沒用早飯,大當家要小的一定要請您用午膳。」
想到要跟那麼多人共坐一桌吃飯,絕影就沒了胃口。她向下一躍,在女婢的驚呼聲中輕巧地落地,「告訴你們大當家的,就說我要出外玩玩,不必等我了。」
見絕影幾個縱身便消失了身影,小婢女拿這位貴客沒轍,只有硬著頭皮向大當家報告去了。
聽見回報,駱雲蹙起眉,「又跑出去了?她不是連早餐也沒吃嗎?」
「搞什麼嘛!老讓大家餓得半死後再放我們鴿子,實在可惡!」靛濤忍不住破口大罵。
「穎兄弟獨來獨往慣了,我想他是不習慣吵鬧的環境,並非有意的。」衍澤替穎覺峰說好話,不希望大家太過責怪他。
「聽你在那裡鬼扯!瞧他那副弔兒郎當的摸樣,就不知他有什麼了不起。老二已經夠自大了,想不到他比起老二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靛濤才不相信他的鬼話。
「沒事扯到我頭上幹嘛?」展卓敲了下靛濤的腦袋瓜,「人家有本事,你眼紅不成?」
「我幹啥眼紅?」靛濤不屑地頂回去,突然懷疑的問道:「人家有沒有本事,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們交過手了?」
展卓自傲得很,不可能毫無原因地幫人說話,九成九與那穎覺峰較量過了。以他的個性,居然會承認別人的本事,想必是吃了虧、著了道。
展卓很乾脆地承認了。男子漢敢做敢當,即使大哥警告過他們不可與穎覺峰比武過招,被罵也就認了。
他回想起大哥返抵確虹堡的那一天……
「大當家,您終於回來了!」
「老大,你怎麼這次北上視察產業去了一個多月?該不會假公濟私,乘機去遊玩吧!」靛濤打趣地說。
駱雲還未開口,絕影便自他身後閃出。
眾人一見到他,不禁倒吸口氣。媽呀!那是個什麼鬼?慘不忍睹的面貌,好像才剛從地獄走了一趟回來。
「穎兄弟,你怎麼來了也不先通知我一聲?」高衍澤熱絡的抓著「他』道。
絕影微露著笑,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恭喜高兄終於贏得美人心,要當新郎倌了。』
「你知道啦!這麼說,你是專程來參加我的婚禮羅?」衍澤有些不好意思地搔著頭。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乃人主常情。」絕影拍著他的肩,不以為意地表示。
「如果不是穎賢弟,我不知得等到何時才能讓紅袖點頭答應呢!算起來,我又欠你一份人情。」
「那倒是不敢。不過……」絕影靠近他的身側,放低聲量,「只要高兄把嬌妻纏住,別來煩我,在下就很感激了。」
回想起那情景,衍澤不由得哈哈大笑。
駱雲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訝異老四居然認識穎覺峰,且兩人還顯得如此親熱。雖然知道衍澤性情隨和,對待朋友熱情大方,但他就是有股衝動想上前將他們分開。不過他終究什麼也沒做,只在一旁靜觀其變。
展卓與駱雲向來熟稔,一點細微變化皆逃不過彼此的眼。他不明白老大為什麼對這陌生人另眼相看,尤其他其貌不揚,又是個男子。
倒是靛濤看不過去,明明是老大帶回來的人,老四怎麼反而比誰都熟絡?「這人是老大帶回來的,你湊什麼熱鬧?老大都還沒介紹給大家認識哩!」
「對不起!小弟失禮了。」衍澤摸著鼻子,乖乖退到一邊。
駱雲引見大家后,說道:「有什麼事進去再說吧!」
來到大廳,等僕役奉上茶水、點心后,駱雲才開口詢問雁虹堡的近況。
見四位當家談論著事業,絕影無聊地四下張望,評監起堡內的擺設。
這大廳果然很「大」,也許是常款待各路英雄豪傑的關係,除去現有的桌椅外,剩餘的空間還可以放下四、五十張大圓桌。
牆上無啥特別的擺設,卻刻有不同的文章,面對大門的那面牆上則掛了副豪邁生動的駿馬圖。雖然空間寬廣,卻不教人感覺空洞,反而有種特殊的味道,可見設計之人的確花費了不少心血。
絕影回過神來,發現那些男人不知何時已結束談話,張著一雙雙審核意味濃厚的眼睛打量著她。她挑高了眉,不在意地踱回原位落坐,張大眼回視他們,「比眼眼大啊?」
眾人連忙收回眼光,裝作沒事的樣子,只有展卓依然不改探究的神色。絕影手指敲著桌面,不耐煩地開口,「閣下看夠了沒?還是不曾見過如此俊美的臉孔,愛上在下這張臉呢?」
正在品茗的靛濤聞言嗆了一下,滿臉通紅地咳個不停。拜託!他那副尊容人家是避之猶恐不及,哪個瞎了眼的東西會喜歡?
「閣下未免太自作多情。你應該拿面鏡子照照自己的臉才是。」展卓不屑地撇敝嘴。
「有啊!在下每天都有照鏡子,感嘆老天為何給在下這麼俊秀的容貌,教天下女子為不才傾倒。唉!想不到這張臉對男人也有相同的效果,真是罪過啊!」絕影裝模作樣地捂著瞼,哀聲嘆氣道。
「哼,連名震天下的第一美人潘縈瀠我都不屑—顧了,閣下這張登不上檯面的臉怎麼吸引得了我?!」展卓嫌惡地撇過頭。
潘瀠瀠乃銀杏幫幫主潘雄的女兒,貌美如花、高傲驕縱,對人從不假辭色,偏偏對展卓芳心暗許,萬般地討好他。然而展卓面對如花似王的美人非但毫不心動,還冷臉相待。
「美人有多美在下是不知道,不過我倒是曉得有一種人偏好殘缺之美,愈丑愈愛。也許二當家就是這種情形,否則怎會目不轉睛地盯著在下看呢?可惜在下對閣下不感興趣,只能拒絕二當家的心意了。」絕影煞有介事的說,還面露歉意的看著展卓。
展卓怒不可遏地瞪著這個丑怪的小子,不敢相信居然有人的臉皮這麼厚,睜眼說瞎話,還臉不紅氣不喘的。
關潼在一旁掩嘴偷笑。一路上都是他被氣得半死,現在終於有人自動送上門當替死鬼,他當然樂得在一旁幸災樂禍。
駱雲和衍澤憋著笑,不想再火上加油,好歹也要給自己的兄弟留點面子。不過瞧老二吃了虧的悶樣,真替他感到可憐,誰教他要和吃人不吐骨頭的穎覺峰杠上,算他有眼不識泰山,找錯人了。
靛濤有些崇拜地看著穎覺峰,對他的舌戰能力甘拜下風。可是基於手足之情,他覺得應該為老二說話。「展卓雖然不喜歡潘瀠瀠,卻不代表他沒有審美觀念,不喜歡美女。倒是閣下仗著口舌之利,說得天花亂墜,未免欺人太甚。」
「呵!你這麼清楚二當家的心態,敢情你是他肚裡的蟲?要不你倒是舉個例子出來,好教在下心服口服。」
「嗯……」靛濤抓破頭也想不到任何例子,索性拉開嗓門大吼,「我說有就有,了解老二的人自然明白,豈需什麼證據?」
「可是在下既不認識,更不了解你們二當家的個性,也許你們是受過他的荼毒或好處,當然會幫他說好話了。」
聽穎覺峰愈說愈誇張,衍澤不禁屏息,頭疼這個惹事精的本事忒大,展卓、靛濤怕不剁了他才甘休。
「你居然敢侮辱我們?」
「這麼大聲幹啥?我可不是被唬大的!我哪裡侮辱你們了?」絕影當賊的喊抓賊,氣勢可不見低弱。
「說過的話還不敢承認!你不是隱射展卓和我們……嗯,不清不白嗎?」靛濤也不知該如何啟口,用詞非常小心。
絕影捧腹大笑,趴在桌上,誇張地渾身抖動。她勉強抑住笑,抬起頭來,「是你們自己滿腦子骯髒的想法,我什麼時候說你們不清不白了?在下只說茶毒、好處,也許二當家平日兄友弟恭,待人極好;也或許他脾氣不好,常與你們動手。自己心術不正還編派在下的不是,你們才欺人大甚!」
被他一陣搶白,靛濤高張的氣焰全弱了下來,只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當個悶葫蘆。
「嘴巴長在閣下身上,怎麼說都是你對。可事實真相大家心知肚明。」展卓按捺住火氣,一字字清楚地說。
「同理可證,二當家佔盡便宜,在下也無可奈何。所謂有理走遍天下,隨閣下嘴皮說破,清者自清,在下不會放在心上。」
展卓臉色沉暗下來,眼看就要出手,衍澤眼明手快地拉住穎覺峰,不想見他們大打出手。駱雲則按住展卓的右肩,對衍澤使個眼色,要他將唯恐天下不亂的穎覺峰拖走。
由此,他們初相見便結下了梁子。
當晚,絕影閑來無事地到處溜達,偏又好死不死地晃進謝絕訪客的傲月樓,被餘氣未消的展卓逮個正著。
「滾出去!」展卓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絕影向來離經叛道慣了,才不可能乖乖聽話,「展當家何必這麼小氣,讓在下見識見識傲月樓又有何關係?」
「傲月樓不歡迎不請自來的客人。」
「不速之客才會有驚喜呀!」
「閣下不要再賣弄口舌,否則休怪展某無禮!」
「好啊!禮多人必怪,在下也比較喜歡無禮的人。」
展卓顧不得大哥的叮囑,決定先給眼前這個討人厭的傢伙一點教訓。
正當他要出手之際,絕影卻伸手喊停,「喂!這沒賭注亂無聊的,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賭什麼?」
「在下若不巧勝了展當家的,那這傲月樓就任我來去;倘若閣下有幸贏了我,在下就不再煩你。」
展卓才不在乎什麼賭注,他只想打掉那一臉惹人厭惡的表情;再說,他也不相信穎覺峰的本事,遂隨便地同意了。
既然有了賭注,絕影當然打得比較賣力,還故意逗得展卓團團轉。
展卓這才明白為什麼大哥要他別衝動行事;誰知他還是被自己的傲骨所驅,傻傻地跳入穎覺峰的陷阱。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展卓已經汗流浹背,而絕影仍活蹦亂跳地不見疲態。決定不再玩下去,絕影飛快地點住展卓的穴道,「承讓了!」
展卓雖然一身傲骨,倒也有容人之心。他心甘情願地認輸,而且很高興能與高手過招。
就這樣,傲月樓成了絕影的別院,三不五時便去破壞展卓的寧靜。久而久之,展卓也習慣了他的怪裡怪氣,有時還會與他東拉西扯一番。
聽完展卓的敘述,眾人皆莞爾一笑,他們想像得出當時穎覺峰的嘴臉。
駱雲並未責備展卓,畢竟他也受了教訓。看靛濤蠢蠢欲動的模樣,也許該讓他嘗嘗苦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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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夜深,在外閑晃的絕影這才盡興地回到旭日樓,打算好好睡它一覺。
推開房門,瞧見桌上的餐點,絕影先是一愣,后又見駱雲安然在座,她蹙起眉頭,索性門也不關了,看他又要要什麼花樣。
「嘖!沒事跑到我房裡,又是大魚大肉的……駱大當家,你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絕影繞著他,前後左右地瞧個不停。
「穎兄弟智冠群倫,想在你面前耍把戲,無異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我還有這點自知之明。」
「少灌迷湯了,我可不吃這一套。閣下到底有何貴幹?」絕影可是篤信「無事不登三寶殿」之言,若沒事駱云為何要備齊酒菜,還專程在這兒等她這隻倦鳥歸巢?
「駱某行事向來光明正大,這些菜肴只是純粹補償兄弟今日滴水未進,雁虹堡待客有失之處。」
「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駱當家對在下心有不滿也不一定。再說,在下也不至於自戀地以為這一切都是為了區區在下我,駱當家不如直陳來意。」
雁虹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眾人必得在大廳一同用餐;她是何德何能,竟有此榮幸獲准在房內享用大餐?
「在下派人來請兄弟用膳,你老是缺席,莫非是嫌棄雁虹堡廚師的手藝?或是在此住得不開心?」不然她怎麼成天向外跑,不到天黑不回來?
「唉,在下閑雲野鶴慣了,要我安分地同大家進食,在下實在是做不來。再者,在下也沒辦法閑在屋內,當然要出仆活動一下筋骨。這些跟你們的待客之道扯不上關係,不要再拿那些瑣碎的理論來說嘴了,在下聽得耳朵都要長繭了。」
「就因為如此,所以駱某與展卓他們討論過了,為了避免兄弟餓著,我們會讓人另備飯菜送過來。不知你意下如何?」
「何必這麼麻煩?在下常往外跑,弄不準什麼時候回來,與其讓那些傭僕痴等,還不如我自己在外頭隨便解決來得簡單。」
「他們的職責便是伺候賓客,如兄弟不肯讓他們盡分內之事,豈不是逼他們自動辭去職務?」
「你再慰留他們不就得了。」
「這是當然。問題是他們良心不安呀!」
「這麼著吧,倘使用餐時間到了,而在下尚未出門,我自會吩咐下去;但在下若出去了,那就免了。」絕影做出最大讓步。
「既然兄弟堅持,只好這麼辦了。」駱雲不再逼她。他看著桌上的餐點,「你用過膳了嗎?」
「早在外頭用過了。怎麼,駱當家還未進食嗎?」不會吧?!離晚膳時間都已經好幾個時辰了,難不成他就在這兒乾等?
駱雲露出苦笑,他是擔心她挨餓才在此等她一起用餐,誰知……「既然你已用過,我派人將這些飯菜撤走。」
「算了,你還是趕快吃一吃,免得餓昏頭,在下可擔當不起。」絕影半強迫地把碗塞到他手中,自己則坐在一旁當陪客。
閑著無聊,她隨便找個話題,「你們家老四就快成親了,怎麼你們這些大哥們一點動靜也沒有?不會是『寡人有疾』吧?」
正喝著湯的駱雲差點沒將嘴裡的湯汁給噴出來,「你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怎會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我瞧一般人都是老大先娶親,再來才是老二、老三,最後才輪到老四;難道雁虹堡特立獨行,從小的開始往前數嗎?」
「我們倒無此規矩。反正婚姻大事也說不準,誰先碰到了,誰就先娶,何必分什麼先後次序?」
「喔!」絕影仔細打量駱雲,「我瞧你也長得人模人樣,應該有不少女子臣服於你,怎麼還沒碰到對眼的?要是眼界太高,當心將來形單影隻,得孤老終生。」
「人說終身大事,既是大事,又豈能兒戲?駱某不願誤人終生,也不想後悔一輩子。」
「一定是你要求的條件太高了,不然怎會找不到人選?」
「這種事本來就是講究緣分,強求不來。你呢?難道你就不擔心自己的將來?」駱雲反問她,也想知道她有何看法。
絕影偏頭略微思索一下,聳肩不在乎地表示,「在下還年輕,也無責任在身,不必煩惱此事。而且天大的事也有人幫我打點著,輪不到我來煩惱。」
自小,她的一切瑣事泠颯都打點得好好的,從來不教她花費心神;她也理所當然地將—切交給他負責,自己落得輕鬆。
「兄弟言下之意,似乎將婚姻大事交由他人來決定?」駱雲倒是相當訝異,畢竟穎覺峰不像會乖乖聽令的人。不知是誰有如此本領?
「有何不可?我壓根兒沒想過這事,更懶得搭理,不讓人插手行嗎?」絕影不懂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倒是你,你應該有一定的擇偶條件吧?不如說來聽聽。」
駱雲別有深意地看著穎覺峰,目不轉睛地直言,「駱某的要求並不高,但求心意相通,夫唱婦隨。」
「太抽象了!而且心意相通、夫唱婦隨也是等你們熟稔,甚至拜堂后的事,算什麼條件?說得具體一點吧,譬如長相、性情、才藝等等。」
「這個嘛……像兄弟就可以了。」
「閣下尋我開心嗎?以在下這副相貌,勝者不知凡幾,駱當家又豈會獨身至今?」這人有毛病呀?!她第一次聽到有人喜歡對著一張夜叉似的臉過一生。
駱雲淺笑著解釋,「兄弟且聽駱某道來。兄弟乃性情中人,毫不虛假造作,內在的美麗,掩蓋過外貌的美醜;更何況你隱藏於面具后的脫俗面容,非其他人所能及。」
「在下生性頑劣,又喜捉弄別人,算什麼性情中人?而這副皮相不過爾爾,怎能與天下美人相比?駱當家太過牽強了。」絕影故作嘔吐態,很是不以為然。
「兄弟太過自謙,反教駱某慚愧。」
「別岔開話題,你倒是快回答我的問題。」
「穎兄弟為什麼這麼感興趣?」
「雖說你們不是我的救命恩人,但這些日子以來,接受駱當家的款待也是不爭的事實,在下常四處走動,也許能替駱當家留意留意,就算是回報閣下的款待之情吧!」人情債難還,她又不喜受牽絆,還是早點解決的好。
駱雲聞言大驚,她懵懂不知他的心意就算了,居然還異想天開地要將他送出去?!
「兄弟的好意,駱某心領了。」他婉拒道。
「不要客氣嘛!四當家的良緣也算是在下促成,我定不會厚此薄彼的。」絕影怕他不信任自己,拍著胸脯保證。
「不必了。」駱雲見她不肯罷休,腦筋一轉,「如果兄弟真想報恩,不如以身相許吧!」
「別開玩笑了!在下是男子,如何以身相許?」她只當他是說笑,並不放在心
「怎麼不可能?你明明就是——」
「住口!」絕影打斷他,不准他提起此事。
「於情於理,駱某對兄弟確有責任,你怎能要求我背著道義另娶他人?」駱雲語重心長地說。
「拜託你不要舊事重提行不行?」絕影受不了地翻著白眼。這人真是死腦筋,她都說當沒那回事了,他還提它做啥?
「只要兄弟答應駱某不再為我說親,駱某便不再提起此事。」既然她不願正視這件事,他也不讓她稱心如意。
「好吧!」絕影不甘願地答應。
呵呵,她只答應不說親,但總可以替他尋找、過濾人選吧!哼,大家走著瞧,他愈是反彈,她愈是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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鑼鼓的聲音響徹雲霄,一頂大花轎及僕從浩浩蕩蕩地來到雁虹堡。在門外不耐久候的新郎倌未待轎子完全停妥便上前踢了轎門,將新娘子接進大廳拜堂去了,惹得眾人一陣訕笑。
這等不及的新郎倌就是雁虹堡的四當家,高衍澤是也。其實也不能怪他如此心急,畢竟這一天他可盼望了好幾年。外人皆道他早已先偷嘗嬌娥的滋味,可衍澤卻是尊重美人,半點也不敢逾越,非得等到大禮過後,才能心安理得地碰觸嬌妻。
這是雁虹堡頭一次辦喜事,當然得請來天下豪傑共襄盛舉,順道顯示雁虹堡的勢力。
瞧那賓客帶來的賀禮有如小山,連偌大的廳堂部擺不下,而等著獻上祝福的賓客更是大排長龍,讓管事笑得嘴都合不攏。
駱雲、展卓、靛濤及衍澤四位當家忙得不可開交,一方面要接受道賀,一方面又要與賓客話家常,不能冷落了興高辨烈的眾人。
在這場婚禮中,最可憐的就是展卓了。衍澤大婚,免不了請來銀杏幫主潘雄,而其女潘縈瀠又怎會放棄這與展卓相會的大好機會?當然是纏著爹親前來祝賀。
只見潘大小姐死纏在他身邊,嬌媚地倚著他,笑得好不迷人。而展卓也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她太過難堪,只好由著她去。
至於絕影則是被四位當家拉到廳堂,不讓她獨自逍遙快活;她只好晾在一連,冷眼旁觀他們忙得焦頭爛額。
「天鵬庄莊主夫婦前來祝賀!」門房的一聲通報,引起絕影的注意。
天擎也來啦?沒事帶著愛妻到處亂跑,真是的。不過天鵬庄和雁虹堡為南北兩大勢力,互相有所往來,也是正常的事。她只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會被天擎瞧出破綻,到時又得多費唇舌解釋。
天擎溫柔地扶著嬌妻緩步踏進廳堂,來到駱雲等人的面前。
「恭喜四當家良緣天賜,祝福你們夫婦倆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感謝楚莊主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參加舍弟的婚禮;莊主的蒞臨,使得雁虹堡增色不少。」駱雲拱手回禮,誠心地致謝。
什麼嘛!老說些冠冕堂皇的話語,嘴巴也不會打結,真虛偽!絕影在心裡批評。
「咦,駱當家身後這位兄弟是?」天擎留意到那個相貌特殊的人,尤其他撇嘴表示不層的模樣與絕影十分相像。
據他所知,雁虹堡只有四位當家,但這人又身處主位……什麼時候他們又認了一個兄弟?
「穎兄弟是駱某與四弟近來結交的好友,身手相當矯健呢!」駱雲不由分說地將她推向前,高興地介紹給天擎。
「不知閣下尊姓大名?改天楚某也想向兄弟討教一下。」
「在下穎覺峰。久仰楚莊主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絕影發出干啞的聲音,教人聽了好刺耳。
「穎兄弟你怎麼了?聲音怎麼突然變了?」衍澤關心的問。
「可能是受了點風寒,不礙事的。」絕影隨便撒個謊。
「生病了就快請大夫醫治。」駱雲欲派人去請大夫。
「大哥,我帶穎兄弟去吧,大喜之日不好讓大夫前來。」展卓自告奮勇。
駱雲知道他有意借故躲開潘家小姐的糾纏,便頷首答應,要他速去速回。
展卓欣喜地抓著穎覺峰朝外走,名正言順地甩開潘瀠瀠的死纏。
遠離大廳好一段距離,絕影忍不住甩開展卓的手,「喂!夠遠了,不必像後面有鬼追你似地亂跑。」
「咦,你的聲音怎麼好了?」展卓促狹地問。原先瞧他還好好的,見了楚天擎才突然裝病,分明心裡有鬼。
「本來就沒事,有什麼好不好可言?」絕影沒好氣地反問。
「哈!我就知道你裝病。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敢見楚莊主?」
「干你啥事?你沒看見楚莊主根本不識得我?」
「那就難說了,也許他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等他想通了,穎兄弟恐怕就要遭殃。」難得抓到穎覺峰的把柄,若不好生奚落一番,怎對得起他平日的「關愛」?
「哼,你倒是很幸災樂禍嘛!想必是捨不得美人的投懷送抱、溫柔體貼。君子有成人之美,在下只好客隨主便,委屈一點陪閣下返回大廳好了。」
掙開穎覺峰不懷好意的手,展卓躲得老遠,深恐這個小惡魔會不由分說地將他拖回去,那他可要叫苦連天了。
「算我服了你行不行?在下實在難以消受美人恩。」
「你確定?這可是人人夢寐以求的事,閣下切莫口是心非。」
「在下敬謝不敏。穎兄弟就別再尋我開心了。」
展卓在穎覺峰的淫威之下,只好很沒義氣地棄兄弟於不顧,陪著穎覺峰到杭州城溜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