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的脾氣這幾年其實已收歛很多，很久沒發過火了；可是管雨雪一來，每一天都讓他肝火旺盛，恨不得將眼前這張辦公桌拆成兩半。

唐靖已快坐不住，幾欲衝到管雨雪面前將她揪過來，然後狠狠揍她一頓！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凡事漫不經心，做錯事還一副理所當然的女孩。

她是第一個！

「管雨雪，如果你再不給我快滾過來，我不介意自己走過去。」

管雨雪一聽，驚愣了下。

他的意思是如果她再這麼慢吞吞的話，他自己會走過來捉她？

如果真讓他走到她面前來，她一定會死得更慘！

「喔，不不不，哪敢勞煩老闆你呢，我有腳，我可以自己走過去。」管雨雪忙陪著笑臉。

她早知道像唐靖這樣的男人脾氣一定好不到哪兒去，可是卻也沒想過他會這麼暴躁。

她只是在他面前賴皮了幾次，瞧他就已經氣到快不行了。嘖，真沒耐性。

管雨雪站在辦公桌前面和唐靖對視，她能從唐靖眼底看見極為可怕的嗜血意圖，她忍不住瑟縮了下。

唐靖的脾氣可能比她想像的還要糟！

「你昨晚到我公寓做什麼？」他可不相信她真的就住在那裡的鬼話！那種爛理由騙小孩子還可以，想騙他，哼，門兒都沒有！

「我住在那裡啊。」

「該死！」她竟敢真的這麼說！

「我住在那裡很該死嗎？」她故意睜著圓圓大大的眼，甚至以帶點可愛粉嫩的表情看著他。

而唐靖，生平最討厭的正好就是這種女人——裝可愛！

「收起你的笑臉！」一時之間，他竟口不擇言了起來。「你一點也不可愛，反而很討人厭，如果不是小蕾拜託我，我死也不會讓你進公司打工，你自己最好認分點。」

管雨雪心裡猛然一震，可是她表面卻裝得很平靜、毫不在乎，掩飾了心中那股刺痛的感覺。

「我覺得自己很認分，早八百年前就知道自己不可愛，所以我才刻意讓自己看起來可愛點。」她吐吐舌續道：「而且，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住在那裡很該死。」

「難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真的住在那棟大樓里？我對門的公寓已經空了好幾年，別以為我不知道。老實說，你究竟到我公寓去做什麼？」

她故作無辜狀，「我是真的住在那裡啊。」

「管雨雪！」他的脾氣已完全被挑起。

管雨雪捂住耳朵，皺著眉頭也吼回去：

「我沒有失聰好不好！你不需要每次都用吼的，我聽得見你在叫我。」

「說，你昨天究竟去那裡幹嘛？」他始終認為她另有目的。

管雨雪氣極了。「為什麼我出現在那棟大樓里，就一定是沖著你？」

他一時竟無言以對。

她雙手抱胸睇睨著他。「為什麼你不相信我正好和你住在同一棟大樓里？」

唐靖看著她，想從她臉上看出些蛛絲馬跡，可惜卻什麼都找不到。

「告訴你好了，靖哥哥——」

「別叫我靖哥哥！」他眉頭緊蹙。「我和你沒那麼熟，請叫我唐總經理或總經理。」

該死的沙豬！「唐總經理，我昨天才搬到那棟大樓，『恰巧』就是搬進你對面那久未住人的小小公寓里。」

她咧嘴對著他笑，那笑容在他眼裡看起來刺眼極了。

唐靖聞言，不禁為之愕然。「你說……你昨天恰巧搬進我住的那棟大樓里，而且還住在我的對門？」

「沒錯。」她點點頭。

「你究竟有什麼企圖？」他眯著危險的瞳眸，冷冷地問。

她反問：「唐總經理以為我會有什麼企圖？」

不對啊，她對他會有什麼企圖？她只不過是小蕾的好朋友，他和她以前有見過面嗎？或許有見過，但他根本不記得了。

不過……

唐靖上下打量著管雨雪。

她全身上下似乎沒有什麼特點能夠讓他記住她。臉蛋這麼平凡，全身上下可以說沒有任何優點可取，記不得她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那裡的公寓一個月的租金可不便宜……」

「唐總經理在關心我繳不出每個月五萬塊的租金嗎？」

他嗤之以鼻地道：「誰會關心你！」

管雨雪在心裡暗笑，表面故作正經地道：

「唐總經理放心好了，一個月五萬塊的租金我還付得出來。」

聽她這麼有把握的回答，他倒好奇了。

「你拿什麼來付？你在我這裡打工一個月的錢才多少，根本就不夠支付一個月五萬元的租金。」

「敢情唐總經理也知道給工讀生的薪水很少嗎？不過你不用擔心，反正這年頭，除了正職外還兼職副業的女大學生很多，有時副業的薪水還比正職多出好幾倍。」

「我警告你！你要兼多下賤的『副業』沒人管你，但是你要是敢把小蕾帶壞，或者把不好的風氣帶進公司，我一定會先宰了你！」他直覺她所說的副業絕不會是好事。

莫名其妙！為什麼一聽見她兼「副業」，他的心會泛出酸酸的汁液，蔓延整個心窩？

該死！一定是昨晚被她壞了好事所留下的後遺症，才會讓他今天一整天都不正常。

管雨雪的眼淚差點被他的話給氣掉下來。

在他眼裡，她就這麼不堪、這麼不討人喜歡嗎？

為什麼他每次和她說話，都好像是在逼著自己做不想做的事？難道和她說話有那麼痛苦嗎？

偏偏她就是喜歡他，她真的說不上來心中對他的那種感覺，只知道她那一跌，讓她跌進他懷裡，也讓自己的心淪陷了，只是淪陷的感覺不甚美妙，竟還伴著一點不堪。

管雨雪雙手握拳，緊緊揪住衣側。

唐靖不屑地睨了眼管雨雪，不客氣的趕她出去。

「你可以出去了！」

她轉身想走出門之際，他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最好快點找到一隻一模一樣的花瓶，否則你就等著滾出公司。」

「我知道。」

「管雨雪，東西收一收，今天跟我去看客戶的房子。」

唐靖按下電話內線，對著電話宣告要管雨雪陪他去看客戶的房子，就沒有再多說一句，好像這是一件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

管雨雪一聽見他的話，馬上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等著他來找她。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唐靖的出現，她開始皺起眉頭，雙手支著下顎。

奇怪，怎麼還不出現？

她盯著牆上的時鐘，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等得都打起盹來了。

眼睛很不爭氣的漸漸眯了起來，她打了一個呵欠。

「怎麼還不來……」她揉揉眼睛，趴在桌上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她夢見了唐靖對著她柔笑，模樣多麼瀟洒，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體貼。

他貼心的替她撐傘，在她口渴時，他會遞上一杯冷飲給她喝；她累了，他更溫柔的捏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著甜言蜜語……

「管雨雪！」

管雨雪被如野獸般的咆哮聲給驚醒，她猛然一跳，雙眼還有些朦朧。她揉揉眼睛，看見是唐靖，本能反應的對著他甜笑。「你來了。」

唐靖氣憤的罵道：「你居然敢在上班時間給我睡覺？」

「不是，我是……」她急著想解釋。

「不用說了！」他臉色鐵青……應該說這一兩日來，他的臉色從沒好過。「原本想帶你出去見習的，既然你那麼愛睡，你就回家去睡好了，今天不用你跟了。」

「不是……」

唐靖根本不聽管雨雪的解釋，轉看向另一位工讀生。

「你東西收一收，跟我去看廖太太的新房子。」語畢，他毫不客氣的給了管雨雪一個輕蔑、冷淡的眼光，直直刺向她的心窩。

然後他沒有再看她一眼，轉過身和另一位長相秀麗的女工讀生離開公司。

她仍然搞不清楚狀況，只知道他無緣無故就是看她不順眼，就是喜歡罵她。

意識到現在是上班時間，辦公室卻安靜無聲，她轉頭一看，才發現大家都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瞅著她。

管雨雪強顏歡笑的對著大家道：「沒事，沒事。」

隨即，辦公室里再度恢復平時的忙碌與嘈雜。

坐在位子上，她根本無法思考。

剛才唐靖的眼神，好像她在他眼中是多麼討人厭的病菌似的。

每次當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望向她時，都是帶著防備和無言的責難，她不懂為什麼。真的不懂！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歡他什麼？

如果只是一見鍾情，這理由似乎太牽強，也有些說不過去。

但又是因為什麼呢？

讓他這麼看低自己，可是除了在被他責罵時，她的心會一陣陣抽痛外，她仍然找不出可以讓自己對他死心的理由，她甚至無法一天沒看到他。

想想她在學校里可是眾人捧在手心裡的寶貝，上至校長、下至工友，沒有人不喜歡她，追求她的人更是多如過江之鯽，她又何必在這裡挨罵。

管雨雪拍打自己的臉頰，剋制自己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她怎麼可以哭，哭了不就表示認輸！

不，她不認輸！怎麼可以輸給他呢？她一定要追到他！

「小雪？」麥致光叫道。

一聽見麥致光的聲音，管雨雪強打起的信心瞬間瓦解，淚水立即奪眶而出，她啜泣地一把抱住麥致光。

「麥哥——」

「好點了嗎？」

麥致光再抽出一張面紙，遞到管雨雪面前。

「嗯……」她接過面紙，稚氣地擤著鼻涕。

麥致光好笑的看著她的動作，就像大哥哥看著妹妹般，溫柔無比。

「唐靖的個性就是這樣，別哭了。」

「他……他好像老看我不順眼。」她的聲音有著濃濃的鼻音。

「不可能吧。」

「他老是對我吼叫，講話一點也不留口德，每次看我的時候都是用瞪的。」

麥致光柔笑。「你倒是觀察的很仔細嘛。」

麥致光一說，管雨雪的臉頰馬上紅了起來。

「麥哥，你笑我。」

「靖的脾氣很奇怪，到現在還沒人能拿捏得准他的個性；他的個性向來起伏不定，有時他心情好得就算你打他一巴掌，他也不會怒言相向；有時他心情極度惡劣，就算你沒惹到他，他都能遷怒於你。」一想起好友的脾氣，連他也沒轍。

「那他這幾天的心情肯定都很差。」

管雨雪突然想到昨晚那一幕，心情突然好轉，忍不住暗笑。

麥致光一見她賊兮兮的笑容，好奇極了。

「小雪，什麼事情那麼好笑，說出來聽聽吧！」

管雨雪掩嘴傻笑，稚氣未脫的臉頰泛著柔柔的光芒，讓人看傻了眼。

「也沒有啦，只是我昨晚做了一件事情，氣壞了一個人。」

「什麼事情能讓你的心情突然之間變得這麼好？」他倒是很好奇。

「你要保證不會告訴唐總經理。」她伸出小指要與他打勾勾。

「唐總經理？是靖要你這麼喊的？」什麼時候唐靖這小子這麼會擺架子了？

「可不是，我喊他靖哥哥他不許，偏要我喊他什麼唐總經理或總經理，就是不准我喊他的名字或者是喊他靖哥哥。」管雨雪嘟著嘴。

「這個唐靖……」

她提醒著麥致光，「麥哥，你到底肯不肯保證你不會把我今天跟你說的話跟唐總經理說。」

麥致光勾上管雨雪的小指，打了保密契約。「我保證，我絕不會告訴『唐總經理』。」

她繼續數落道：「麥哥，有時候你會不會看不慣咱們唐總經理勾引女人，簡直勾引到不像話？」